不再求神拜佛的李福福

和费铭同居催婚的第四年，我决定不催了。
我扔掉他碰过的内衣和餐具，然后把房子连带家具一起快速打包卖了。
房款到账后，我通知已经出差了一个月的他分手。
三年后，听他们说。
从前那个矜贵冷漠的国内奢侈品行业一把手疯了。
每天去骚扰紫园小区的某住户，要他们把房子还给他。

01
下班时间到了。
。
手机屏幕被我按亮又熄灭的十多遍。
同在一栋楼上班的费铭仍然没有回我消息。
【费铭，去掉芥末的寿司味道好吃吗？明天还是给你做这个吗？
【今天可以坐你的车一起回家吗？我可以等你加班。
【费铭，隔壁商场二楼开了一家很好吃的蛋糕店，下班了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费铭，我们今年有可能一起出去玩一次吗？】
本应有来有往的对话框成了我自言自语的留言板。
我总是忍不住自我安慰是他太忙了，来不及看私人手机。
但想到闺密唐穗的老公作为投资公司的 CEO，都能每隔一小时主动给她发消息和打电话。
一对比，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但一想到我妈，我也就只能笑ƭũ̂₀笑了。

02
我还是在地下车库等到了费铭。
去年我直接去他们公司找他，想着都工作三年了，没必要再像大学时一样搞地下恋情吧，但他却很生气，之后我只能在地下车库等他。
好在今天没有等太久，21 点 48 分，他和几个人从电梯走到车库。
他很高，穿着熨帖工整的高奢西装，定制的蓝色衬衣解开了两个扣子，在人群里很是出挑。
他身旁站了个同样精致漂亮的女人，他们有说有笑地在聊着什么。
费铭在奢侈品行业工作三年，接触了很多漂亮女人。
他身边也从不缺漂亮女人。
「费铭。」
我走到两人面前。
礼貌性地伸出手，对着那个女人笑。
这个精致的女人被我弄得有点窘迫，慢慢地躲到了费铭后面。
费铭的视线终于落到了我身上，他缓缓地冷淡开口：「怎么了？」
其实更想问怎么了的人是我。
怎么一整天都不回我消息？
怎么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么又和其他女人走这么近？
可是这些话被生生地堵在我胸口，变成了另一句：
「明天中午你想吃什么呀？」

03
一阵穿堂风侵入车库，我身体变得有点儿冷，我盯着他淡漠的眉眼等待回应时。
不自觉地想起闺密唐穗，知道我为了催婚已经和男友同居近四年时发出尖锐爆鸣。
「天哪，你可是 A 校地理系的女学霸啊，干吗为了一个男的如此委曲求全？」
但得知我催的是费铭，并且还和他大学地下恋两年后，唐穗沉默了一会儿。
「那人是费铭啊。
「大学时费铭是顶级校草，追他的女生快排到了省外，但他却不把任何女的放在眼里，然后你居然和他在搞地下恋？
「但福福啊，你以前不是总说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所以没闲心谈恋爱吗？
「大学时，我和你一个寝室的，天天在一起都没有发现，地下党工作也没有你们夸张吧？
「虽然现在他仍然是个万人迷，并且有着体面且高薪的工作没错，但你没必要为了他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为他洗手做羹汤三四年啊，你也值得被爱啊，这个世界也还有其他优质男性啊，福福。」
我值得被爱吗？
我妈却不这么认为。
当得知我和费铭在一起后，本来就喜欢求神拜佛的她，变得更加神神道道的。
以前她会因为泡萝卜腌得好吃拜谢佛祖，牛肉价格下降拜谢佛祖，灰指甲治好了拜谢佛祖，得了感冒两天内就恢复健康开工干活拜谢佛祖，我考上名牌大学拜谢佛祖，可以去外面下馆子拜谢佛祖，当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等着要解决时也要拜谢佛祖。
我妈觉得我一个普通到家的女孩，能被费铭条件这么好的男生相中，一定是佛祖保佑，所以她替我在佛祖面前跪了又拜，拜了又谢。
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流着和她同样不值得被爱的血，所以她的丈夫才会死得那么早，哪怕死因还是外出偷情出了意外事故。
她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她觉得是自己不够好，留不住男人。
老天爷为了惩罚她。
才会死了丈夫，让我没了爸爸。
所以她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要好好珍惜费铭。
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握住费铭如此优越的男人。
一开始，我会在我妈日常拜谢佛祖的行为中，看见我们狼狈的现实。
因为随时可以外出就餐的人，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感恩。
随时都能尽情吃到牛肉的人，也不必因为牛肉价格下降而拜佛。
如果我们家里足够宽裕，我妈也没必要感冒刚结束，就要忍着疼痛每天站立十多个小时工作而感恩。
我反倒希望我妈能直面自己的处境，哪怕发发牢骚也好。
我妈对狼狈现实的拜佛行为让我感觉像是在自我欺骗。
但是到后来，我似乎也跟她一样，越来越会欺骗自己了。

04
费铭还是陪我去了中午我发微信和他说的那家蛋糕店。
没想到新开的蛋糕店如此火爆，已经晚上 22 点了，还排了这么长的队伍。
费铭似乎有点不耐烦，他皱着眉头看向我。
我怕他生气，拉着他转身回去。
可他却停住了：
「不是你吵着要买这家的蛋糕吗？快去吧，我等你。」
我的心一颤，原来他是在乎我的啊。
我开心地冲向长龙大队的尾ẗů³巴，看着不远处的他拿出手机在那边打电话。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引得不少人侧目。
已经有一些花痴的小女生拿出手机悄悄地偷拍他。
半小时后，等我从店里拎着蛋糕出来时，费铭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给他Ťŭ̀¹打了电话，发了微信，他没接，也没回。
我居然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和不回应，甚至还开始感恩他到现在都还和我在一起，那估计结婚也能提上日程了呢。
我一个人抱着蛋糕打车回了家。
进了客厅我没开灯。
我直接给蛋糕点上蜡烛祝自己生日快乐，以及恋爱四周年快乐。
我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也不要因为费铭丢下我而不开心。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斤斤计较呢，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啊。
自说自话的瞬间，我像是看到了我妈跪在佛堂前的样子，那张脸很快变成了我自己，直到手机响起，把我拉回现实。
费铭居然给我主动打了电话，我迫不及待地接起：
「是李女士吗？我是苏虹，费总的特助，我们公司品牌这边突然出了点事，需要费老大亲自去处理，然后我们明早要飞北京，你把他这几天的衣物送过来吧。
「我们团队今晚住岛屿酒店，离机场近，方便赶明早这个急差。」
居然是今晚跟在费铭身边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应了声，来不及问为什么不是费铭给我打电话。
却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去房间给费铭收拾东西。
因为一开始没开灯，还摔了一跤。
我赶到酒店门口时已经零点了，也还是苏虹一人接过了我为费铭收拾的行李。
然后我又一人打车回家。
到家时，已经凌晨 2 点了。
我随便洗了个澡爬到床上，揉了揉已经紫了的膝盖后准备睡觉。
但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却久久不能入睡。
我用主卧房间能承受的分贝，喊了一嗓子，嘲笑自己居然活成了一个舔狗，忍不住又呜咽起来。

05
费铭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清晨回来的。
我没看到他的人，却看到了床头柜上摆了一份精致的礼物。
一条淡蓝色镶着碎钻的连衣裙和一套薄如蝉翼的内衣。
都是他公司的新品，价格不菲。
我把它们一起放入已经快摆满了类似衣裙的大衣柜。
内心忍不住再次发问，费铭到底在不在乎我呢？
说不在乎，但每一年生日和纪念日都会给我送名牌衣裙，哪怕是后补的。
说在乎，但他却总无视我不喜欢这些衣裙的事实。
不光是不喜欢，更没有机会和场合穿。
我和费铭大三开始地下恋，他就开始给我送名牌衣物。
毕业典礼时，我终于有机会把他送我的第一条连衣裙穿在学士服里面，我开心地喊他一起拍张合照时，他却当作没听见。
后来，我妈为了安抚我，她一个完全不懂 PS 技术的人，硬是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原本没有合照的费铭和我，尴尬且生硬地凑到了一张照片上。
就像当初她让我和费铭确认关系一样生硬。
大三时我和费铭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同级优等生学术交流会，他们管理学和我们地理系位置原来是隔得很远的，但不知怎么的，他和我莫名热络地聊起了天。
他和我讨论冥王星的位置，英国常年下雨的原因，国宝熊猫为什么成了稀有物种，而恐龙却灭绝了。
他说的内容和地理常识差很远，却有自己很独特的观点。
我觉得这个相貌优越的男生很有趣，接受了他一起逃离这场「无聊」学术交流会的建议。
我跟着他去了一个清吧，一边喝着果酒一边听他聊旅游过的国家，看过的电影，以及文学和哲学。
直到后半夜，我们回不去学校了。
他表示很抱歉，所以愿意帮我支付开酒店的费用。
原本我们开了两个房间，但他的房间淋浴头坏了，只能借用我的房间洗澡，洗完澡之后，借着酒劲，我们情不自禁地接吻了……

06
第二天醒来。
费铭再次表示很抱歉，说他近期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的，如果我下个月没来大姨妈，他愿意陪我去医院处理这次意外。
我妈知道我彻夜未归后大发雷霆，一边对我进行荡妇羞辱，一边担心我怀孕。
在我妈的担惊受怕中迎来了我下个月的大姨妈，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得知费铭又主动提出交往，但需要以地下恋的形式时，我妈又如临大敌般去打听清楚了费铭显赫的家世，她在自设的小佛前跪拜了两天，然后和我说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常听人说，女人改变命运的机会有两次，一次是学历，一次是婚姻。你妈我没有给你很好的出身，但是妈妈能帮你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
「你知道我为什么你给你取名叫『福福』吗？我每天求神拜佛就是希望你幸福啊，我的乖女。」
妈妈总说名字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祝福。
我相信了我妈是爱我的，哪怕我不喜欢这个听起来有点土的名字。
也觉得费铭能主动提出和我谈恋爱是我的幸运，所以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大学毕业时，我又听我妈的建议，放弃保研资格，找了一个旅游咨询公司的工作，报了烹饪班，和费铭同居，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等待着他娶我入门。
我妈为了显得不寒碜，卖掉了她经营了二十年的理发店，又东借西凑，拼出了 300 万，和费铭提建议一起买下我们大三开始租住的房子。
她说这是给我的嫁妆。
费铭笑了笑，很快拿出剩下的 300 万，表示房产证上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就好，他说ƭű̂ₓ这是给我的礼物，也可以当作「彩礼」。
房子是买好了，但婚却一直没有结，证也一直没有领，他也从未带我去见过他的家人。

07
我被唐穗拉着参加了一个企业商会晚宴。
里面一半以上的公司都是她的竹马老公投资的，另一半是正在寻求转型的国际奢侈品公司和品牌，所以不可避免地碰上了费铭，以及他的特助苏虹。
「福子女士，你是来这做兼职的吗？」
苏虹看了一眼我卡其色的衬衣，然后又朝费铭道。
「老大，我开个玩笑哈，福子女士的衣服，太像我们竞品公司出的保姆王妈同款了，你一定不可能让对象来当服务员的啦！
「不过，福子女士的衣品是该好好提升一下啦，你回去多指点呀，然后下次带她去我们品牌活动上和明星合影呀。」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把对我的恶意和傲慢显露得一览无余。
我看向费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嘴唇微抿，似乎是赞同了苏虹的话。
良久，他才开口：「你来这干什么？」
我有些语塞，鼻子也变得有点酸。
忽地，敬酒回来的唐穗挽住了我的胳膊：
「李福福是壹一资本邀请来的 VIP 客人，我市最热门的规划设计公司想聘请她作为顾问，开一条从国内起步的业务，她或许比你们这种领着外企工资，赚国内人的钱的人更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吧？
「苏虹女士对吧？下午你代表你司品牌，用一个精美的 PPT，表达了你们品牌想要从自建的官网，入驻我们已经上市的电商平台的合作期望，并多次重复了你们品牌的主旨是包容一切女性的美，但你现在的样子，会让我觉得你们品牌会翻车呢，所以合作这事，先停一停吧。
「以及，不会说话，叫不对人名也显得你很不专业呢，更显得你们品牌从上到下果真像传言中的一样傲慢。」
她又把话头转向费铭，费铭依旧没什么反应。
苏虹反而被吓得不行，慌忙解释道：
「唐女士，我在和李女士开玩笑呢，私下的聊天怎么能和我工作还有品牌名声挂钩呢，我百口莫辩啊。
「费老大，你快说句话呀！」
……
我怕这个晚宴因为我而不欢而散。
我拉走唐穗，和她去阳台上看烟花。
「谢谢你穗穗，你和你老公的邀请我会好好考虑的，真的谢谢，包括刚刚！」
唐穗轻轻地抱了一下我：「福福，你知道你有多美好吗？你不要再听你妈的那一套陈词滥调了，好好爱自己行吗？
「哪怕为自己回怼，反击一次啊。
「想到你刚刚受欺负，费铭还一声不吭的场景，我都能猜到你这四年是怎么过的，瞬间觉得费铭一点都不帅了，那样的皮囊下面居然是一颗冷漠至极的心，太可怕了，福福，我强烈建议你分手！」
……
我脑子瞬间变得很乱，又想到了我妈。
「我再想想吧，我想再给他，或者给我一次机会。」
唐穗叹了好大一口气：「唉……」

08
我被恨铁不成钢的唐穗送回了家。
难得的是，费铭居然已经提前到家了。
刚刚从浴室出来的他，头发上还滴着水。
他看向在玄关换鞋的我找补了一句：
「原来想载你一起回来的，但没找到你。」
我点了点头，然后去换衣服。
我刚进卧室，突然就被跟着进来的费铭握住脸狂亲，他把我推在床上，嘴里呢喃着：
「福福，我好想你……」
很快，我就被他褪去裤子。
即将攻城掠地之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光着下半身去床头柜抽屉里找小雨伞。
小雨伞已经没了，因为他这段时间总出差，我也没去买。
他露出一副扫兴的表情。
我把他拉了回来：
「没事，我现在安全期……」
我刚说完，费铭就一屁股坐在床上，朝我不悦道：
「你该不会想用怀孕逼婚吧？
「就像第一次那样，也是安全期，然后在你妈的帮助下把我套牢了四年……
「不做了，没兴致了。」
我不想扫他的兴，柔声道：「那我用手帮你？」
「这也是你妈教你的吧？为了结婚贱成这个样子？
「我自己有手，你以后还想做的话，就备好小雨伞，我目前事业上升期，不想有孩子，也不想结婚。
「我明天要出差一个月，我现在出发去酒店了。」
一刻钟后，费铭离开了家。
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我觉得好冷。
我穿上了裤子，去收纳箱拿了一个大剪刀，打开装满了一堆奢侈品连衣裙的衣柜，开始一件接着一件将之剪碎。
全程我没有掉任何一滴眼泪。
我觉得好爽，原来剪碎不属于、不适合、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是这种感觉。
三十多套连衣裙让我剪到了后半夜。
我去冰箱拿了一瓶凉水，一口气喝光。
然后又把床、衣柜、写字台、洗衣机、地毯、他碰过的所有内衣、餐具都扔掉了。
毕竟是生活了四年的房子，各种东西无尽无穷，扔完已经是清晨 6 点钟。
我接着把房子快速挂在了销售平台，标明和价值一千万的沙发一起打包优价转卖。
一千万的沙发是费铭去年拍卖买回来的。
他很喜欢，所以我一直在帮他精心养护。
不到两小时，就有人来询价了。
我简单回复后，又给我妈发去消息，告诉她，我要和费铭分手。

09
我妈去山里佛寺里，辟谷静修了七天Ťų⁵，等她看到我消息时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打着盐水吊瓶的她，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着急忙慌地赶到我家。
卖房中介正陪着我和买下房子的人签合同，以及沟通过户细节。
「李福福，你疯啦？和我女婿闹分手就算了，还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
「洗衣机哪去了？你们的床呢？
「天老爷！衣柜也不在了，那一堆昂贵的名牌衣裙去哪了？
「他们是谁？你们在干吗？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抢过我们放在桌上的合同，看清是卖房子的合同后，一下就爬到签约桌子上打滚，一边哭，一边指着我的脸骂道：
「我为了帮你求好运，去佛院里饿了七天，你现在就这么对我的？
「你居然敢瞒着我女婿在这卖房子，我马上给他打电话，看他回来不扇你！」
我觉得好笑，抢回合同，任凭她发疯道：
「那些衣裙在楼下的绿色垃圾桶里，你想要就去捡。
「你『女婿』的电话，你想打就尽管打，反正这房子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属于我，我想怎么处理，那是我的事。」
一旁的中介和购房人面露难色，生怕我反悔。
但合同已经签好，我送他们出门，说正常打房款定金、走网签和过户流程。
人走后，我妈给费铭打去的十多个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他从来都没有接过我妈的电话，所以这一次怎么可能会接呢？
又急又气的我妈，试图过来抢我的手机给费铭打电话，她嘴里说着我不能没有男人依靠，也不能被费铭白白睡了四年，而且费铭条件那么好，也不打我、不赌博、不搞外遇，这样的男的如果分了，那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我拽紧我的手机：
「没有男人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妈妈。」
听到一向乖巧的我，居然说出了这句话。
她先是一愣，然后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费铭这种男人，多少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帮你求神拜佛了无数次，才能让你们安稳地在一起了四年，你们马上就快结婚了，李福福你就不能再忍忍吗？
「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妈妈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没有男人依靠，带着那么小的你，太难了，妈妈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啊，福福。」
我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继续冷静道：
「世道变了，妈妈，你不要总认为现在还是你生活的那个年代。」
我妈抹掉眼泪，想过来帮我擦脸，我躲开。
她又尖声道：
「别说胡话，你读书读傻了，这都是我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你和费女婿的相处中，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说出来，妈妈给你想办法，再不然，我再去佛寺跪几天，佛祖一定会帮我们的！！」
我再也听不下去，拿着行李箱出了门。
任凭我妈在我身后号啕大哭。

10
不到一月，房子过户成功后我收到了剩余的卖房款。
房子是两年前 600 万全款买的，去年被划入了学区，价格翻了一倍，加上我把费铭的那个价值 1000 万的沙发一起快速打包售卖，缴了税，又给了办事很得力的中介佣金，我现在卡上进账 1500 万。
原本可以卖更好价格，但我想快速拿到钱，也想快刀斩乱麻。
而且，这个价钱对我来说，已经很高很好了。
我不打算分还给费铭任何一分。
我把这钱当作我的主动分手费。
也当作这四年给费铭变着花样做饭和放弃读研的补偿。
我回了家。
我妈病恹恹地跪在狭小客厅正中心的金色瓷质小佛前，没打算理我。
我把 1000 万的银行卡递给她，说是还给她的买房钱，让她自行处置。
隔了好久，她才缓缓开口：
「我没你这个女儿，这钱我也不要。」
我心中堵的怒气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我毫不犹豫地举起她正拜着的金佛，狠狠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你从小说我和你一样不值得被爱，但又觉得和男人一起生活就有希望，但在我看来，妈妈你才是对男人完全不抱希望的人吧？只要不打女人、不赌博、不出轨，这样的男人就已经很好了，对一个人最深的绝望也不过如此吧？
「费铭是没打过我，也不赌博，出轨我目前也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他不爱我啊！不爱一个人，却把她拴在身边，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的，这也是一种暴行，而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命根子的人，就是最大的帮凶！
「以前我爸偷情出轨，他不爱你，你也不爱自己，你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给自己加了无数道枷锁，无法排解时，就开始信佛，但是佛真的帮你解救你了吗？如果佛帮你的话，为什么你想要把我变成另一个你？
「你说女人改变命运的方式是学历和婚姻，明明我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国内顶尖的大学了，也幸运地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而你却硬生生地要我走经营婚姻这条路，我好累啊妈妈，我才 25 岁而已，但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每天求着和一个男人结婚，真的让我毫无尊严，也看不到生命的意义，你真的想让我死给你看吗？然后你又每天求着这堆碎片，让我活回来？
「如果再不离开费铭，我就要撑不住了妈妈……
「你不是很爱我吗？所以才给我取了福福这个名字，名字是对一个人最好的Ŧũ₊祝福，妈妈，你对我的祝福就是让我守着求着围着一个男人然后油尽灯枯吗？」
我几乎是吼着一次性说完了这些话，强忍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我妈被我吓到了。
手足无措地一下想来拉扯我，一下又想去扫地下的金色碎片。
我抹掉眼泪，继续说道：
「女人活着，本来就很不容易，我也知道你是多么辛苦地把我拉扯大。
「是，学历和婚姻确实是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但也还有另一种方式，也可以让我们的命运改变的。」
我妈语气变软：「是什么？」
「自我觉醒。」
我重复道。
「自我觉醒，认清自己，重视自己，在意自己，救赎自己。
「而不是委屈自己，牺牲自己，责怪自己，轻贱自己。
「这个世道，男人能做成的事，女人也能做成的，现在已经有了肌肉爆棚的女拳王、公正严明的女法官、工于心计的女谈判专家、票房破纪录的女导演，以及无数个可以养活家庭，也能养活自己的普通女人。
「所以我们女人不需要再找一个男人来依靠的，如果要和一个男的相守一生，那一定是彼此相爱和尊重的，而不是附庸、利用和勉强啊。
「妈，你别再烧香拜佛了，你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你收好这一千万，把之前欠的账都还了，剩余的花在自己身上，好好爱自己，别再说只是为了我才坚持活下去，也别再做一些自以为为了我好的事好吗？」
我妈像是听明白了一些，但又泄气道：
「可是妈妈年龄已经大了，又没什么文化，太老了，来不及了。」
「来得及的，妈，之前新闻上不是还播出一个 70 岁的奶奶第一次写小说就出版了吗？还有一个 60 岁的阿姨和老公离婚后开始自驾游解放自己，还有一个 80 岁的奶奶第一次画画，就办了画展，你才 55 岁而已，一切都来得及的……」
「那么你呢？我的乖女福福，你真的就打算和费女婿……费铭分手啊？
「你搬回来和妈妈住好不好？妈妈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我摇摇头：
「不，我现在一个人很自在。
「我想一个人专心梳理自己的心情，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上，妈，答应我好不好，你别再整天烧香拜佛了，你出去外面走走，看看世界，或者看看电视剧，刷刷手机，我们一起重新开始好好爱自己好吗？
「而且，我要去考研，同时去做和我专业相关的职业顾问的工作。」

11
从我妈的小房子里出来，我看着满天的星光，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我能感受到我身体和情绪的变化。
我知道自己即将重新活过来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按钮。
我拿出手机，准备给一个月没联系我，我也没联系他的费铭发消息。
我翻了一下他的朋友圈。
几乎不发朋友圈的他。
五天前，发了一张定位是法国的官方合照。
照片正中央是当红的一线明星，穿着费铭他们品牌的最新款，明星左右侧，站了费铭和他的大老板。
再隔壁，是费铭的其他同事，以及特助苏虹。
别人都笑意盈盈地看向镜头，而她，却满脸星星眼地看向费铭。
我觉得可笑至极。
【费铭，我正式通知你，分手。】
这条信息发了过去。
我不再管他能不能看到，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回复我。
就立刻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然后注销现在使用的一切社交媒体和电话号码。
很多颗流星同时在我头顶飞过。
我的心开始突突地跳，我轻抚着左心房。
如果心是一个可以从人体中取出来的器官，我想把手伸进胸膛，把它取出来，我要用温水将它洗干净，用毛巾擦干水汽，晾到阳光充足、通风良好的地方。
这期间我将作为无心之人活着，直到我的心被晾干了，软软的，重新散发出好闻的香气，再把它重新装回胸膛。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吧。
过去的四年间，我偶尔会这样想象着。
现在，我总算可以重新开始了。

12
英国的冬天，三月还是零下。
我和唐穗刚吃完晚饭，坐在落地窗下面的沙发上闲聊。
我去给她冲了一杯咖啡回到客厅，发现她正站在阳台上看快要成为满月的月亮。
我指着客厅一角的望远镜：「穗穗，你用这个看吧！
「用这个看的话，可以非常近地看到月亮。」
我打开电源，用遥控器指挥望远镜。
唐穗把手伸到望远镜旁边，做了一个抚摸的动作：「我的天！感觉触手可及！」
我笑道：「像今天这样的天气，还可以看到木星呢！」
唐穗很好奇地观测了木星半天，又问我还有什么好玩的？
我又把望远镜在去年拍到「超深空」照片给她看。
散发着橙、紫、蓝、白色光芒的星系看起来就像散落在黑色背景上的宝石。
「这是一百三十亿年前宇宙的样子。」
我刚说完，唐穗呜呜地抱着我哭了起来：
「福福，我就说你值得更好的，离开费铭那个狗东西这三年，你考上了英国顶尖大学的天文学硕士，现在即将读博，继续探索这个奇妙的宇宙，我太替你开心啦！
「我还记得在大一学生指导就业会上，你说自己为什么选择地理专业时，眼睛里闪烁着光彩的样子。
「那时我的状态很差，后面还差点被校门口的人贩子掳走，你第一时间报警，还运用了一些地理知识配合警察把我救了回来，那时候，你就是我的神了福福，后面我一个学经济的，硬是要搬到你们寝室和你每天在一起，我选的好闺密福福真棒呀！
「你硕博连读也就算了，还能兼顾国内咨询公司的业务，帮我和我老公的公司赚了很多钱，我要紧紧抱住你，等你博士毕业，带你回国回家！
「咱们国家现在已经有了很牛的女航天员、女导演、女拳王、女物理学家、女工程师，你也要回去成为很棒很棒的女天文学家呀！」
我紧紧回抱了唐穗：
「好，一定和穗宝回去，也谢谢你在国内帮我不间断地照看我妈，看到她去学爵士舞的视频我还挺惊讶呢。」
「阿姨很可爱的，她也在慢慢改变啦。
「但是那个谁，就很晦气，他简直疯了一样，每天去以前你们住的那个紫园小区，骚扰买你房子的人，让他们把房子卖还给他。
「但那个小区现在是学区房嘛，价格出再高，房主为了孩子也不能卖啊，一开始被迫忍着骚扰，后面实在是影响生活了，就报警了，这事还上了市区民生新闻。
「他还总在商业酒会的间歇，求我老公帮他问我关于你的近况和联系方式，为了表诚意，他花了他那个奢侈品品牌的内购几十万津贴，又自己加了几百万，天天给我送包和皮草。
「他当我是谁啊？什么玩意？那些东西，我老公不能给我买吗？我自己不能给我买吗？要不是他现在成了国内奢侈品行业的一把手，和我们的电商平台有合作，我能直接给他一个大臂兜，给他脸了。」
「没关系，他喜欢送你就收，咱们不和钱过不去，收了把东西放二手平台卖了以后，把钱捐给贫困山区和流浪猫狗吧。」
我刚说完，才想起国内最大的二手平台，也是唐穗老公投资的企业。
我和唐穗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费铭的行为就像个小丑。
这也是三年来，唐穗第一次和我提他的近况。
很长时间，我妈和唐穗都很自觉地不提他，但其实我早就翻篇了。
这三年，我沉浸在地理天文知识的海洋，观测着我们坐的这一艘圆圆的蓝色大船，想到大部分人类漂泊在上面，一百年前后就要离开，所以我们会去哪里呢？
和宇宙的年龄相比，不，即使与地球的年龄相比，我们的生命也太短暂了。
所以，我不会再在烂人烂事上浪费我的情绪和时间。

13
我妈去参加中老年跳舞比赛时不小心从台上摔了下来，骨折住院。
她不敢和我说，也不让唐穗和我说。
我在刚提交了博士入学课题初稿的一周空余时间内，回了国。
我走进病房时，听到她在和病友交流刚刚看的电影里哪个情节最搞笑。
见到我时，我妈满脸惊喜道：
「福福宝女，你怎么回来了？学习和工作多重要啊，我不是让穗宝不和你说的吗？
「王姐快看，这是我女儿福福，在英国读博士呢，厉害吧？」
我给她开了一瓶纯净水：
「不喊我乖女喊宝女啦？」
我妈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认真道：
「妈妈再也不想你做我的乖乖女了，我只想你做我的宝贝女儿，宝贝女儿想做什么都可以，妈妈给你兜底！」
刚说完，她又朝王姐玩笑道，「我们娘俩肉麻吧？」
王姐笑着回复：
「还行，没昨天那个喊你妈的大帅哥肉麻，都快给你跪下了……」
我妈慌忙打断王姐：「别乱说，没有男的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淡的声线。
我身体本能地顿住，抬头和与他堪堪对视。
时隔三年，费铭又重新站在我面前。
身形高挑，精致高奢套装，那张动人心魄的脸上țųₗ有掩饰不住的落寞和困倦。
我妈从病床上立了起来：
「福福，你听妈解释，我没有和他说过你要回来，这三年来，他每次来找我问你的消息，我立刻就搬家了，你一定要相信妈妈啊。」
我点点头，轻拍我妈的手以示安抚。
费铭慢慢开口：「福福，你终于回来了。」
我没有理他，低头找出手提包里的手机，拨打了 110，告诉警察这里有一个跟踪狂在骚扰我和我妈。
我报警后，费铭仍然矗立在病房默默看着我。
只是在警察喊他回派出所做笔录时，红了眼眶。

14
费铭被强制要求不能靠近我妈住的医院。
他又在我回英国那天国际机场的 VIP 休息室，蹲到了我。
「这三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问了唐穗、妈、以前的同学和老师，还去了无数个国家，都找不到你。
「我把我们的房子买回来了，跟我回家好吗？」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找我干吗？
「你是觉得我报警是开玩笑吗？
「三年来不停骚扰别人去找一个已经和你分手的人，你贱不贱啊？」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睛里的认真、偏执、柔情就像看一个很珍视的宝贝。
「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要拉黑我？
「为什么知道我在找你，却不联系我？」
……
呵，他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而我，也没有义务回答。
我起身准备去登机，他从后面拽住我的手。
我用力一甩，他再拉：
「福福，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不能。」
我一下脱口而出。
「绝不可能。
「你现在也算是国内ťûⁿ奢侈品行业的翘楚了，你过去在国内骚扰买我房的人和我妈，都已经有案底了，但你服务的奢侈品是国外的公司，奢侈品行业最在意的不就是脸面吗？我不想和你讲道德，我不介意后面曝光这些毁了你。」
费铭听后，却惊喜道：
「你一直在关注我对不对，知道我已经做到了想要的位置，所以我们可以结婚了，可以生孩子要宝宝了啊，求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福福……
「以前你不是总说我长得好看吗？咱妈也总夸我是优质男人优质女婿，我长得好看，你智商高，我们生的孩子一定是个完美且优质的宝宝。」
我觉得无比恶心。
「这个世界上，不光只有你一个男的，就算男的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以及，除了男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是女生！」

15
费铭听不懂人话，他跟着我上了飞机。
还坐在我隔壁。
「福福，我的这份虾给你吃好不好？你以前最爱吃虾了。
「您好，麻烦把这杯芒果汁替换成柠檬水，我未婚妻芒果汁过敏。」
我觉得好笑，跟他在一起的那四年，都是我记着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变着花样给他做。
而我喜欢或者不能吃的，都是我单方面和他聊天吐槽说的，他从来没有回应过，我还以为他看不见呢。
我朝空姐举手，然后低声道：
「我不是他未婚妻，不想和他坐一起，我想申请升舱，如果还有位置的话，我会补差价的。」
空姐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警觉道：
「女士，需要我们帮你报警吗？」
我不想在国际航班上引起大动静，报警的话，很有可能会中途停飞，影响别人的出行，于是我表示不需要。
我打算下了飞机，到了英国。
如果费铭再骚扰我，就立刻报警，他很有可能会被驱逐出境。
到时候我还会想办法毁掉费铭最在意的事业大动脉，看他还有没有心情在这表演自以为的深情。
十分钟后，我成功地换了位置。
落地英国后，过海关期间，费铭又追到了我后面。
我准备报警时，他却朝我挥了挥手，着急接着电话跑开了。
挺好，省下英国的警力了。
但一周后，我租住的公寓门口开始莫名地出现包装精美的奢侈品牌连衣裙和白色玫瑰花。
还收到了费铭每天发来的短信问候。
我无语住了。
原来人无语时，真的会被气笑呢。
我思考着他是如何知道我现在的地址的，我妈和唐穗一定不可能告诉他。
那就是过海关时，他瞄到了，或者海关泄露了我的信息和住址给他。
我联系了大使馆，申请了过海关时的视频。
一个月后，我确认了事后费铭用手机拍了我的海关卡。
看着已经在门口堆了一堆的奢侈品和玫瑰花。
我直接喊来了物业管理员，把这些东西清走。
管理员惊讶地和我确认真的要扔去垃圾桶吗？
或者可以送给她吗？
我表示她随意。
这期间，我没有再报警，也没有回费铭任何一个信息，我怕我对此事，有任何回应，他会爽到。
以为自己又拿捏住了。
他整整送了半年，还直接租了我对面的房子，每天假装和我偶遇。
我申请了大使馆那边的人身保护，然后选择了搬家。
搬到新家后，我每天忙于博士课堂，和导师做实验，回归了短暂的平静。
偶尔刷新闻时，看到费铭服务的品牌国际代言人因辱华言论，被国内抵制的消息。
费铭他们办公室楼下，也有很多人抗议和给他们送花圈的。
费铭作为奢侈品一把手却未对此事有明确的护国言论，还不停通过公关弱化此事。
把网友气得直接去堵他。
一个里视频，费铭从电梯到车库，无数个臭鸡蛋直接扔到了他的脸和精致的西装上，视频里的声音骂他是辱华者的狗，傲慢的上位者，社会的败类。
里面的行为是有点不文明，但看起来很爽。

16
四年后。
我回国工作了。
一到休息日，我就被我妈拉着去学爵士舞，长假时，她还约我去旅游。
旅游攻略都是我妈做的。
现在这个小老太可厉害了呢。
有一次，我们去北京玩了三天，路过香火鼎盛的雍和宫时，我问主动我妈，要不要进去拜拜？
我妈只是对着雍和宫门外的红墙双手合十祷告了几秒，然后释怀道：
「不拜了, 你妈我啊，以前太可悲了，对着佛跪啊拜啊二十多年, 却求错东西了。
「网上小可爱也说了, 佛不渡憨批。
「所以我现在要靠自己，每天和自己说自己很棒, 六十多岁了也没关系, 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我还打算去学攀岩呢，一起不？我的宝女福福。」
旅行结束，我又一头扎进天文研究工作中。
某天傍晚时分, 唐穗来接我下班。
「我亲爱的闺密，李天文学家，你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和我共进晚餐呀？」
「好的呀，本天文学家, 很愿意和美丽优雅聪明自信的唐穗女士吃晚餐，聊八卦，赏烟火呀～」
我和唐穗在 A 城新开的一个森林餐厅吃了很多美食。
我们聊起最近观测到了稀有行星，唐穗和她老公投资的新产业, 听到的音乐会, 正在追的电视剧。
偶尔也说起费铭在我回国后时不时再次骚扰, 以及他发视频吐槽当年说我穿得土的那个昔日特助，然后被网友围观, 后面又被已经成了四五线小明星的苏虹起诉侵犯名誉权的一些困扰和乐子。
我们是有点费解一个样貌俊朗的昔日奢侈品行业的一把手，怎么会突然如此反智和失常？
但不久后，我们得到了答案。
费铭经历了辱华事件公关失败后, 就被奢侈品行业除名了。
他原本想开一个国产女装公司，但国内的这块蛋糕已经被分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实在是闹太大了，同行对奢侈品行业的合作简直闻风丧胆, 所以他的事业一落千丈。
不知后来他得到了哪个高人的指点，开始在网上走黑红路线, 先是吐槽小明星苏虹，又和网友对赌要证明家里有多少资产，闹得疯疯癫癫的。
最后反噬得不行，他开始去看精神科，整个人状态都变得很差，颜值也直线下降，最后在家啃老，也不再有脸来骚扰我了。
加上我已经成为国家保护的天文工作人员, 配有特殊保护，他更不敢靠近了。
再骚扰一次，估计不是进派出所录口供那么简单了。
我失笑。
和唐穗告别, 回到家后。
我坐在阳台上吹着夏日的暖风, 看着小区里的树叶被轻轻吹开。
我想起曾经那段我耗尽心力要追求一个所谓依靠的时间里, 我没有获得成长，就像被困在缸里的树木，不能尽情地伸展树枝, 与世隔绝了。
而现在，我回到了可以让我自由生长的土壤里。
我会吸入阳光雨水和氧气，肆意地成长成我最想成为的样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