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青梅竹马

他聽不見

意外中藥,和死對頭滾了一天一夜。
事後,朋友問我感受如何?
我為了撐面子,嘴硬道:「中看不中用,我都沒什麼感覺,就結束了。」
這話碰巧被死對頭聽到。
他噙著笑,硬把我拉回了當初那個酒店。
然後將我壓在身下,慢條斯理摘掉耳朵上的助聽器,用口型示意我。
「摘掉,就不會停下來了。」
「可別像那晚一樣哭著求饒。」
「反正……我聽不見。」

1
「刺啦——」一聲,姜崇的高定襯衣被我撕成兩半。
我趴在他身上,手指毫無章法地在他的腹肌上游走,惹得他低喘連連。
就當我伸手去碰他的腰帶時,他猛地握住我的手,手指不停打著手勢。
我勉強看出,他是想說不行。
「天殺的薑崇,你是不是想看我死在這兒!」
「我都這樣了,你還不碰我,是不是不行?!」
「你要是不行,給我找個男人過來。」
我直接哭出了聲。
誰知道參加宴會還能被下藥,而且這藥性太強了,燒得我理智全無。
要是再沒有男人,我恐怕真的要爆體而亡。
薑崇鉗制我的動作一頓,鋒利的喉結輕滾了幾下,又打了幾個手勢。
他在問我:「不後悔?」
我沒了耐心,撐起身子直接吻上他的唇。
「是真男人你就做,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2
第二天醒來,腰酸背痛,喉嚨也乾澀得不成樣子。
我扶著腰,剛準備起身喝口水,冷不丁地掃到了身旁閉目休息的薑崇。
他閉著眼,碎發淩亂,脖頸上肉眼可見的抓痕、吻痕,糜豔得不成樣子。
尤其是胸前那一大片的咬痕。
我呼吸一滯,大腦在飛速運轉。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我做了什麼?
我身旁的男人是誰?
繼而發出土撥鼠的尖叫。
天殺的,我居然和死對頭姜崇滾了整整一天一夜!!!
顧不得什麼羞恥,我穿好衣服哆嗦著腿,逃離了房間。
回到家後,一直找不到我的父母將我打量了好幾遍,見我安然無恙,懸著的心這才松了下來。
「哎呀,許丫頭,你有沒有見到我家阿崇?」
沒等我緩過神來,一道聲音猛然插過來,讓我打了個顫。
是姜崇的媽媽。
我抬頭望去,發現姜崇的父母居然也在我家,看樣子,像是已經待了很久。
姜崇的媽媽臉上難掩擔憂:「這孩子昨晚出了宴會就不見了。」
「我們查到監控,是你和他一起離開的。」
「怎麼就你回來了?」
對上姜崇媽媽的視線,我的心倏地一緊,目光也忍不住心虛起來。
我當然知道薑崇在哪兒,甚至昨天還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翻雲覆雨呢。
要是讓兩家長輩知道我們睡了的事,鐵定要撮合我們倆。
可姜崇是我死對頭,我們壓根不可能在一起。
更何況昨天的事只是意外。

3
正當我絞盡腦汁想怎麼開口時,姜崇媽媽忽然眼前一ťṻ⁸亮,急忙快步走到我身後:「阿崇——」
話音剛落,一道晦澀且犀利的視線便悄無聲息地落在我身後,如同一把鋒利的小刀刮蹭著我的血肉。
我僵硬地轉身,發現薑崇正在看我。
他打著手勢,示意自己沒事,又掀起眼皮看向我。
問了一句:「你、怎麼、先回來了?」
這模樣像極了昨晚我伏在他身上,他不厭其煩地朝我打手勢,問我力道合不合適。
亂七八糟的記憶湧入腦海,我慌亂地轉身,逃也似的上了樓。
回到房間後,我把自己鎖在衛生間,使勁將頭淹沒在水裡,這才將腦子裡那些旖旎不堪的記憶給甩掉。
「許知意啊許知意,你在想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
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默默安慰著自己。
不就是和薑崇睡了嗎,沒什麼大不了。
姜崇肯定也不會在意,說不定還感到厭惡呢。
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就好了。
就像以前他疏遠我一樣。

4
我和薑崇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由於兩家離得近,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可謂形影不離。
那時候,薑崇的耳朵還很健康,並不需要什麼助聽器。
每天放學,我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他也不厭其煩地拉著我一起玩。
直到十歲那年,薑崇意外發高燒,因為救治不及時,就落了殘疾,必須戴上助聽器才能聽得見。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原本待我溫柔的小男孩逐漸變得陰晴不定。
他變得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抗拒一切治療。
我試圖逗他開心,可每次見到我,他總是會摔東西,發脾氣,生氣地叫我滾開。
即使那時候年齡小,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不想見到我,甚至抗拒我。
可我是個不服輸的性子。
薑崇越是抗拒我,我越是出現在他面前,事事和他對著幹。
後來我們漸漸長大,他仍然疏遠我。
於是他就成了我死活都不對付的死對頭。

5
我在家躲了三天。
期間好閨蜜程酌一直約我出去,都被我說有事拒絕了。
不是我不想出去,實在是我腰都快被薑崇給折騰散了。
姜崇身高將近一米九,寬肩窄臀,手臂隆起的肌肉鼓鼓囊囊的,一隻手就能把九十多斤的我給舉起來。
那天晚上,我被他單手抵在牆上,身體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極限。
就這樣他還不放過我,硬是拉著我轉戰多個場地。
我都懷疑,他對這種事是不是有癮。
直到第四天,我身體恢復了些,我才答應了程酌的邀約。
一見面,程酌就迫不及待地問我和薑崇之間發生了什麼。
「快說,你和薑崇到底怎麼了,他最近一直找我打聽你的消息呢。」
薑崇打聽我的消息?
我第一反應覺得不太可能。
疏離了我這麼多年,他不應該避我如蛇蠍嗎?
可在程酌的威逼利誘下,我還是把和薑崇睡了的這件事告訴了她。
「什麼,你和薑崇睡——」
程酌一副驚呆了的表情,嗓音高到離譜。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這才沒引起酒吧裡的人的注意。
「許知意,你能耐了啊,居然把薑崇給睡到了。」
「怎麼樣,他那方面如何,是不是挺帶勁的?」
程酌用手肘戳了戳我,一臉壞笑。
我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薑崇那方面還挺不錯的。
就是在交流上有些麻煩。
有時候動作激烈了,他耳朵上的助聽器會被甩掉,任憑我怎麼哀求他,他都不為所動。
最後只能貼著他的耳朵,斷斷續續地哭著求饒。

6
但是吧,我這人死要面子。
讓我承認死對頭的技術不錯,這絕對不可能。
於是面對程酌濃厚的求知欲,我嘴硬道:「中看不中用,我都沒什麼感覺就結束了。」
「你不知道,薑崇也就表面看看還行,實際上……」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程酌頓時僵住,然後一臉驚慌地盯著我,眼神不停示意我往後瞧。
我下意識扭頭:「怎麼……」
「了」字還沒說出口,我就猛然瞧見了薑崇。
他一身黑色西裝,領口鬆鬆垮垮地解開兩顆扣子,銳利的面龐似笑非笑地睨著我。
像是在說,你繼續說。
我的腿幾乎下意識抖了起來。
眼見情況不對,程酌訕訕地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啥,知意,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
說完,程酌頭也不回地將我一個人留在了酒吧。
我看著薑崇嘴角扯了扯,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諷什麼。
然後慢條斯理地朝我比劃手勢。
「你、那天、沒感覺?」
我看得懂手語。
得知薑崇以後都要佩戴助聽器才能聽見後,我第一時間就去學習了手語。
可如今他打的每一個手勢都重重地落在了我心上,壓得我心底喘不過氣來。
我幾乎下意識想逃,可還是忍住了。
「那,那個,那晚的事你忘了吧,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不想因為一場你情我願的意外,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複雜起來。
可我顯然低估了薑崇。
他繃著臉,上前直接將我打橫抱起,不論我怎麼反抗,都將我牢牢鉗制在懷裡。
我慌了,使勁掙扎:「薑崇,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直至走出酒吧,他才低頭,薄唇一張一合,口型無比清晰。
「自然是……讓你有感覺。」

7
薑崇把我拉回了當初的那個酒店。
他吩咐不許任何人來打擾,然後把門鎖上,將我放到了床上。
我心驚膽戰地往後縮,卻見他當著我的面徑直脫起了衣服。
流暢的肌肉線條隨著脫衣服的動作起伏著,裸露出的小臂更是青筋暴起,簡直荷爾蒙滿滿。
他他他,不會想殺我滅口吧。
我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但很快,我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因為薑崇把我壓在了身下。
他噙著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助聽器,然後慢條斯理地摘下。
我的聲音已經帶了些許顫抖。
「薑崇,你,你摘助聽器做什麼?」
薑崇沒回答我,只是把助聽器丟在了一旁。
然後伸出手握住我的一隻腳踝,狠狠一拉。
這才危險地垂眸,一字一句,用口型示意我。
「摘掉,就不會停下來了。」
「可別像那晚一樣哭著求饒。」
「反正……我聽不見。」

8
薑崇的唇很柔軟。
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已經俯身吻了過來,舌尖順著唇形溫柔地描摹。
我幾乎不敢呼吸,任由他攻陷城池。
他卻吻得更深、更徹底。
像是要把我吞吃入腹,變成他的所有物。
好熱,好燙。
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劇烈的心跳聲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我止不住地發軟,眼神也逐漸蒙矓。
和那晚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薑崇的吻雖然很青澀,每一步都透露著溫柔與憐愛。
我都快溺死在他的吻裡了。
「意、意,別、抗拒、我。」
「我、有、殘疾,可別的、地方、沒有。」
意識模糊之際,我聽到薑崇在耳畔輕輕地咬字。
很澀的音節,透著生硬與尖銳。
以及卑微到塵埃裡的酸澀。
「而且、你對我、也有、感覺。」
這次是十幾年來,我第一次聽到薑崇的聲音。
他叫我不要抗拒他。
可這麼多年,明明是他一直在抗拒我的靠近。
說不出什麼感覺,只覺得心底積壓的情緒如同坍塌的樓層一層層崩陷,讓我在此刻想要狠狠發洩出來。
我哭出了聲,狠狠咬在了薑崇肩膀上。
「姜崇,你個王八蛋!」

9
薑崇出事後,我跟著父母一起去醫院探望了他。
因為剛動過手術,他一臉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安靜得像個棉花娃娃,一動也不動。
他的父母在一旁哭得像個淚人,又自責又心疼。
可我那時候還不太明白薑崇生了什麼病,為什麼要一直躺在醫院裡。
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與氛圍,薑崇也不喜歡。
我只知道,只要離開醫院,什麼病都會好。
「媽媽,我們帶姜崇哥哥離開好不好?」
我哀求著媽媽,希望能帶薑崇走。
可媽媽只是歎氣,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腦袋,告訴了我那個殘忍的事實。
「意意,姜崇哥哥生病了……再也聽不見了,以後你要多多照顧他,不可以再任性。」
我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姜崇哥哥會突然聽不見。
一定是醫院奪走了他的聽力。
我大哭大鬧,讓醫院把姜崇哥哥的聽力還回來。
可我的無理取鬧並沒有換來姜崇的康復。
醒來後,薑崇只是愣愣地看著哭泣的我,任憑我怎麼喊他,他都是一副迷茫無措的模樣。
他真的聽不見了。
從那天開始,薑崇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哪怕我去看他,他也從不開口,只是呆呆地縮在牆角,一遍又一遍強迫自己去聽並不能聽到的聲音。
那時候,薑崇非常抗拒助聽器,甚至只要提到它,他就會生理性應激。
姜家父母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
他們希望我能打開薑崇的心扉,讓他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可姜崇根本接受不了。
他抗拒我的接近,甚至不想讓我看見他聽不見聲音的無助模樣。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被他拒之門外。

10
因為沒有戴助聽器,薑崇聽不到我在罵他。
反而任由我咬著他,發洩心中的怒火與委屈。
他手忙腳亂地替我擦淚,又指了指他赤裸的上身,仿佛在說,你隨便咬。
看著他胸前還沒消失的牙印,我磨了磨牙,又狠狠咬了上去。ŧú⁶
這麼多年,他疏離我,冷淡我,幾個牙印真算是便宜他了。
可很快事情就變味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咬得太狠,還是薑崇本來就是變態,他眼神發生了變化。
居然舒服地仰起了頭,鋒利的喉結不停滑動,時而發出幾道悶哼聲。
我:……
正當我想要不要逃離這個狼窩時,薑崇突然低下了腦袋。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呼吸帶了些許喘息,清澈得像只被拋棄的小狗。
然後朝我打手勢:「意意,對、不、起。」
「別、不要、我。」
這副表情再配合他那純情的模樣,我的心忽然有些蠢蠢欲動。
要是讓他哭出來就好了。
我舔了舔唇,當即一個翻身,將薑崇壓在了身下,比劃手勢。
「那、你要、乖乖、聽話。」

11
薑崇果然很聽話Ṭü⁽。
不論我怎麼吻他,撩撥他,他都強忍著。
直到他終於撐不住,漆黑的眼眸盛滿了水汽,委屈巴巴靠在我身上直喘氣。
我這才大發慈悲地松了手。
剛準備去洗手間洗手,原本舒服地直喘氣的薑崇突然之間拉住了我的手。
我頓住,扭頭發現了他的眼神逐漸由朦朧變得危險起來。
心中一陣不妙傳來。
下一秒,我被他狠狠拉回了床上。
……
一次又一次。
我趴在薑崇懷裡哭著求他慢點,可他只是無辜地指了指耳朵,示意他聽不見。
我咬緊牙,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自討苦吃。

12
第二天,我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薑崇。
他笑了笑,眉眼間肉眼可見的饜足。
「意意,我給你、叫了、午餐。」
我動了動身子,頓時感覺一陣疲軟,手指也有種脫力的感覺。
再環顧四周,亂糟糟的一片。
天殺的薑崇,他是不是癮症患者?!
昨晚我都哭著求他戴上助聽器,誰知他戴上後反而更加興奮,活脫脫一條野狗。
似乎看出了我的疲憊,薑崇把我抱在懷裡,搭上我的小腿。
我一個激靈,下意識以為他還想繼續,忍不住控訴道:「薑崇,我不要了……」
可他只是溫柔地替我揉著,並沒有其他動作。
好吧,還是我誤會他了。
不過看到薑崇這副樣子,我心底著實有些複雜。
以前我們見面時,他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
每次我想找他聊聊,他都當作什麼都沒看見,扭頭就走。
一直被這樣對待,我心底也很委屈,有時候氣急了就和他硬著幹。
既然他不想和我當青梅竹馬,那我就當氣死他的死對頭!
吃完午餐後,一想到清潔人員見到房間裡那亂七八糟的模樣,我都覺得沒臉見人。
硬是讓薑崇打掃得乾乾淨淨,看不出一點異樣。
碰巧助理打來了電話,說是抓到在宴會上下藥的人了。
我顧不得還在打掃的薑崇,匆匆留下一句話後,穿上衣服往外ƭū́ₜ走。
出了酒店,街道上車來車往,一輛接著一輛。
我招停了一輛車,剛準備上去,猛然間瞧見不遠處的薑崇。
他臉上很焦急,略帶迷茫地看向四周,就連身後車輛按喇叭的聲音都沒聽到。
眼見車輛越來越近,薑崇還站在原地不動,我的心瞬間緊縮,發瘋似的朝他跑過去。
「薑崇,快躲開!」
「薑崇!」
「薑崇!」
仿佛心有靈犀般,薑崇偏頭看向我,然後猛然間朝我跑過來。
車輛穩穩駛過。
看著把我抱在懷裡的薑崇,那股後怕的情緒一股腦湧了上來。
我使勁拍打著他的肩膀,嗓音顫得發緊:「薑崇,你助聽器呢?」
「你出來怎麼不戴助聽器?!」
見我眼淚不停地掉,薑崇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焦急地給我打手勢。
「意意,不、哭。」
「你、不見、了,我、著急,Ṭüₛ出來、忘記、戴了。」

13
回到酒店後,我立馬找到助聽器,督促著薑崇把它戴上。
但他偏偏不肯,非得要我親自替他戴上。
我歎了口氣,心底還是起了些縱容的心思,忍不住示意他彎腰。
薑崇眼睛頓時亮晶晶的,聽話地彎下了腰。
「薑崇,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一定要把助聽器戴上。」
我沉聲囑咐著,視線瞥見薑崇的眼神,心底又是一陣發軟。
他這副模樣,實在讓我沒有抗拒力。
誰知道他沉默寡言的背後還有另外一副面孔呢。
我不太自在地挪開眼神,下一秒,薑崇突然環住我的腰,眷戀般地將頭埋在我頸側。
艱難地吐著音節:「意、意。」
「意、意。」
「意意。」
他喚著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聽得我耳根子都軟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靠近我。
但想到我們現在的關係,我還是強迫自己推開了他。
「薑崇,別得寸進尺。」
「我可沒那麼容易原諒你。」
我可是很記仇的。
這麼多年,他一次又一次推開我,不許我接近,如今就憑睡過幾次,就想讓我原諒他?
沒那麼容易。
不過,看到薑崇襯衫下鼓鼓囊囊的肌肉時,我還是沒忍住咽了口口水。
不原諒是不原諒,可該睡還是得睡。
離開酒店後,我按照助理給的位址,去了那個給我下藥的人家裡。
保鏢壓著他跪在地上,他苦苦哀求我饒過他,說自己只是鬼迷心竅,一時犯糊塗才做了這樣的事。
我可沒有那麼心軟,直接送他去了警局。
但我沒想到,這件事過了幾天居然被我父母知道了。

14
父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薑崇正在我床上。
熾熱的喘息與細汗黏黏糊糊湧動在我們周圍。
聽到鈴聲,我下意識推他:「薑崇,電話!」
可他沒聽到,反而湊過來親親我的耳垂,繼續著動作。
我氣急敗壞地咬他,他這才反應過來,委屈巴巴地把電話給我拿了過來。
一接通,我媽迫不及待地問我和薑崇在哪裡。
我瞥見一眼身旁的姜崇,薄唇因為喘息微微張開,卻在我的示意下又不得不安分地跪坐起來。
心底「欺負」他的情緒攀至了頂峰。
我惡劣地伸手,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媽:「媽,我怎麼知道薑崇在哪?」
「你不應該問我。」
薑崇呼吸一僵,眼睫顫了又顫,想湊近親我,又可憐巴巴地退了回去。
只能頂著濕漉漉的目光,朝我擺擺手勢:「在、公、司。」
我故作遲疑了一會兒:「不過他應該在公司吧,這個……」
沒等我話說完,我媽突然冷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嗓音將我砸了個昏天暗地。
「許知意,薑崇。」
「你們倆現在給我下來。」

15
我跪在我爸媽面前,心虛得不敢抬頭。
薑崇和我跪在一起,旁邊坐著的是他的父母。
「說說吧,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我家,我媽掌管著生殺大權,她只要說一,沒人敢說二。
我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講事情給說了。
我媽氣得當即猛拍桌子:「天殺的人渣,居然敢給我閨女下藥,送他去警局真是便宜他了!」
我暗自竊喜,我媽還是疼我這個女兒的。
可下一秒,我媽又將矛頭放在了我和薑崇身上。
「那再講講,你和薑崇誰先主動的。」
「許知意,實話實說,不許欺負薑崇。」
說實話,因為薑崇這麼多年疏遠我,我對他的怨氣不是一般的大。
有時候兩家一起參加宴會,薑崇不理我,我就故意湊到他面前灌他酒。
互送生日禮物時,我給他的也都是驚嚇,而不是驚喜。
總之,我是想盡了辦法,可勁「欺負」薑崇。
我表情訕訕,說到誰主動的,那當然是我了。
我那會兒中的藥又急又猛,一個大男人就在我眼前,我能忍住才有鬼了。
正當我準備老老實實承認時,一旁的薑崇突然起身,替我承擔了責任。
「阿姨,是、我、主動、的。」
簡單的一句話,薑崇花了好長時間才說完。
姜崇的父母捂著嘴,眼睛刹那間就紅了:「阿崇,你能說話了?」
薑崇點點頭,又繼續打起手語來。
「不關、意意、的事。」
「阿姨、不、要、怪、她。」
可我媽沒那麼好糊弄,她眯了眯眼,審視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
「那今天的事總不能還是薑崇主動的吧,嗯,許知意?」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爸媽捉姦能捉到我頭上來。
我哪敢撒謊,咬牙點點頭:「是我主動的。」
本以為我媽會責怪我,誰知道她哈哈大笑,扭頭就握住了姜崇媽媽的手。
「哎呀,親家母啊,我們終於能做成親家了。」
「你都不知道,我盼望這一天盼望多久了。」
「這倆孩子,個個嘴硬得很。」
我爸也一臉欣慰的表情,拉著姜崇爸爸默默掉眼淚。
「親家公啊,終於和你做成親家了。」
我:「……?」

16
就這樣,我和薑崇稀裡糊塗確定了關係。
我媽二話不說,立馬訂好了婚期。
程酌約我出去的時候,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阿姨速度還真快,不過你倆可真不小心,在自己家床上還能被捉到?」
我歎了口氣:「我也沒想到我媽會捉到我家裡。」
話落,程酌語氣中帶了些遲疑。
「不過你真要和薑崇結婚啊,他耳朵畢竟聽不見,你們生活上會有很多麻煩。」
「而且,你不是把他當死對頭嗎?」
程酌只知道薑崇是我死對頭,並不知道我倆還是青梅竹馬。
我沒說話,愣了半晌才認真地開口:「是死對頭,更是青梅竹馬。」
和薑崇在一起確實會有很多麻煩。
但我從不認為他會是個麻煩。
就算薑崇聽不見,時刻需要戴著助聽器,那也沒有關係。
他並不會成為我的累贅。
見我如此堅定,程酌輕嘖了聲,又暗戳戳地詢問我:「誒,話說,你家那個真像你說的……中看不中用?」
「要真是這樣,你還結婚幹什麼,那不是守活寡嗎?」
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不,不是。」
剛準備好好替姜崇正名,冷不丁地看見程酌的臉色又是一變。
我的心下意識抖了抖。
不是吧,難道又是薑崇?
果不其然,薑崇正站在我身後。
和上次不一樣,他見到我笑了笑,非常順其自然地走過來牽住我的手。
然後將一張通紅的邀請函遞給了程酌。
他打著手勢,我小聲解釋:「這是我們婚禮的邀請函,薑崇親手做的。」
不得不說,薑崇的手還是很巧的,婚禮的邀請函做得格外精美。
程酌看了也覺得自愧不如。

17
距離婚禮還有幾天的時間,薑崇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了。
一打開浴室,赤身裸體的男人隱匿在熱氣騰騰的水霧中。
水珠從髮絲低落,劃過寬肩、窄腰、翹臀。
然後「啪嗒」一聲,狠狠滴落在我心裡。
咕咚。
我咽了口唾沫,總覺得這眼珠子能轉來轉去的真好。
心滿意足地盯了一會兒,薑崇還沒注意到我。
我實在遏制不住我那雙躍躍欲試的手,一個鬼鬼祟祟,就貼在了他腹肌上。
指腹下的溫熱肌膚如青筋般微微顫抖,又熱得發燙。
我看見薑崇的耳朵紅了。
他沒轉過身來,但他知道肯定是我。
我故意踮起腳尖,一下又一下親吻他的耳朵。
可他像突然受了什麼刺激,猛地轉身扣住我的手腕,眼神中藏著濃郁的驚顫。
「不要碰!」
他手勢打得又重又快。
反應過來後,急忙鬆開我的手,不停地朝我道歉。
「意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原諒我。」
薑崇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一遍又一遍朝我道歉。
心臟仿佛被一張大網緊緊包裹,連帶著我的呼吸一同扼緊、剝奪。
我緊緊抱住薑崇:「你沒有錯。」
「薑崇,你沒有錯。」
過了很久,薑崇才冷靜下來,他彎下腰,討好般地用唇蹭蹭我的眼睛。
「意意、耳朵不碰。」

18
雖然同居生活和我想像的有點差別,但薑崇細心體貼,萬事都不用我操心。
大到婚禮場地,小到宴請細節,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對結婚這件事,他有種要求近乎完美的執拗。
安排完婚禮章程後,我和薑崇去了婚紗店。
婚紗店裡有很多好看的婚紗,薑崇挑了很久很久,最後挑中了一套最華貴的。
我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薑崇盯著我看了許久,漂亮的眼睛難掩歡喜。
經理也忍不住誇讚:「夫人穿上這身真漂亮。」
我在薑崇的面前轉了一圈,問他:「好看嗎?」
他重重地點頭,眼淚卻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一顆接著一顆。
「意意,是最、漂亮的。」
我上前擦掉他的眼淚,忍不住失笑:「傻瓜,哭什麼?」
他只是搖搖頭,用手勢表達自己的慶倖。
「我很慶倖、沒有失去、看見你的能力。」

19
婚禮的前一天,姜崇媽媽突然約我去她家,還特地囑咐我不要告訴薑崇。
我很好奇,沒告訴薑崇,就去了薑家。
我們兩家知根知底,姜崇媽媽很喜歡我,縱然這些年我和薑崇有些疏離,她依舊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
她將我帶到了薑崇的臥室。
我驚訝地發現臥室裡有一個巨大的儲物櫃,裡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物。
仔細看看,每一個盒子上面都貼了標籤與時間。
「意意的禮物。」
我念出了聲,這才猛然間想起,裡面都是我送給薑崇的禮物。
甚至包括這些年我惡作劇送給他的東西。
姜崇媽媽走到我身邊,望向儲物櫃的目光滿是溫柔。
「這都是阿崇親手整理的。」
「你從小到大送給他的每一件東西,他都有在好好地保存。」
說到這,姜崇媽媽眼眸中滿是愧疚。
「也都怪我們,自從阿崇出了事,他性格就開始沉默寡言起來。」
「他強迫把自己關在他的世界裡,不想接觸外界的一分一毫,就連你也排斥在外。」
「可我知道他其實心底一直有你。」
「他只是嫌棄自己配不上你,才會一次又一次疏遠你。」
「如今你們就要結婚了,但他是個少言語的,所有情緒都悶在心底。」
「阿姨不想你們之間的感情,因為有什麼誤會而出現裂痕。」
姜崇媽媽的話字字落在我耳中。
其實我知道薑崇不懂表達情緒,也不懂得如何表達愛。
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開,也只是為了掩飾自己因為殘疾而自卑的心理。
可愛一個人,會愛他的全部。
我用力握住姜崇媽媽的手:「阿姨,我從來沒有嫌棄過薑崇。」
「所以,我一直都在他身邊,從未離開。」

20
婚禮那天,薑崇焦躁地在房間裡來回轉圈。
在我的示意下,他才勉強坐回原位,只是掌心的汗擦了又擦。
臨近入場的時候,薑崇突然當著我的面,摘掉了助聽器。
他說:「意意,我不想、讓其他人、注意到、新郎的殘疾。」
他的眼神忐忑又自卑,仿佛只有摘掉助聽器,才可以與我站在一起。
我沒反對,替他把助聽器收了起來。
「沒關係,我陪你一起。」
「我、就是、你的、耳朵。」
婚禮進行曲響起的時候,我握住薑崇的手,隨著緩緩推開的大門走了出去。
台下掌聲雷動,伴隨著悠揚的音樂。
可這些,薑崇都聽不見。
他在無聲的世界裡,能感受到的只有我一個人的體溫。
可沒關係,我聽得見。
我們十指相扣一步一步走到臺上,在一眾賓客的注視下,對彼此宣誓。
「親愛的姜崇先生,你願意娶許知意小姐為妻,一心一意待她,不讓她受委屈,不拋棄她,讓她永遠幸福快樂嗎?」
我一邊說話,一邊打著手語,每一句鄭重又緩慢。
薑崇紅了眼睛,抬起手:「我、願、意。」
尖澀的聲音配合著他的手勢,刹那間,掌聲翻湧。
在餘聲中,我踮腳吻上了薑崇的唇。

21
新婚夜,薑崇顯然比前幾次多了幾分羞澀與敏感。
他喘著氣,急忙握住我的手,可憐巴巴地朝我搖頭。
我不聽,只是自顧自地吻上他的眼睛、鼻樑、薄唇,以及……耳朵。
他下意識想躲,卻被我死死壓在身下。
我吻著薑崇的耳廓,一遍又一遍重複我的話。
「殘缺永遠不會成為我不愛你的理由。」
「我愛你的所有,包括一切殘缺。」
「薑崇,你值得我去愛。」
身下的薑崇顫顫巍巍地掉眼淚,在我的逼迫下,一遍又一遍重複著。
「我、值得、意意、去愛。」
「我值得、意意、去愛。」
「我值得……」
斷斷續續的音節中,薑崇猛然一個起身,將手撐在身後,笨拙地吻上我的唇。
「意意,我愛你。」
很愛很愛。

 

【番外】
結了婚後,我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如狼似虎。
天殺的薑崇是真的對那種事有癮!
不論是落地窗還是他的辦公桌,表面上他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暗地裡卻心機滿滿地勾引我。
我把持不住,就從了他。
有時候看他性感喘息的模樣,我還會作死在他耳邊說些浪翻天的話。
這時候的薑崇反應極大。
他會摘掉助聽器,讓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等我求饒求得狠了,他才會慢條斯理地戴上助聽器,湊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叫我的名字。
結婚的第三年,我和薑崇感情依舊。
但是我們倆一直沒有孩子。
主要是薑崇不想要,所以每次都會做好措施。
因此,我特地偷偷摸摸翻出房間裡的好幾盒避孕套,然後挨個紮了窟窿眼。
正當我以為萬無一失的時候,我卻半點懷孕的跡象都沒有。
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頓時閃過我的腦海。
薑崇他不會真的……不行吧!
當然,這個「不行」指的是生物意義上的,而不是物理意義上的。
我暗戳戳地暗示薑崇去醫院看看,可他一臉茫然的模樣,我頓時又於心不忍了。
算了,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吧。
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只是在我們結婚的第四年,我在家清理舊物的時候,意外發現在房間最隱晦的角落裡,藏著好幾盒小孩嗝屁袋!
我:「……」
一切全都明瞭了。
天殺的薑崇!
虧我還以為他有癮疾,每次夫妻生活都會憐惜他,讓他得寸進尺些。
可他居然矇騙我!
當晚,薑崇回家的時候,我就坐在沙發上等著他。
他習慣性地把我抱在懷裡,湊過來就要親親。
我冷笑一聲,直接把盒子甩給他。
可他依舊裝傻充愣,一臉困惑地打著手勢。
「意意?」
我被氣笑了,但轉念一想,我又把盒子撿了起來,當著薑崇的面晃了晃。
唇角得意地上揚:「今晚我們就用這個吧。」
果不其然,今晚的薑崇格外磨蹭,任憑我怎麼撩撥他,他都不為所動。
我氣不過,徑直咬向他的耳朵。
「薑崇,我想要個孩子,長得像我們倆的孩子。」
姜崇聞言一僵,半晌過後才擁住我:「意意,可我不想以後我們的孩子被笑話。」
可姜崇明明很喜歡孩子。
我歎了口氣,雙手摸上他的耳朵。
「傻瓜,笑話什麼,我們的孩子只會覺得你很棒。」
「如果ţů₁你還不願意,那就把一切交給今晚。」
「如果寶寶沒有來,那我們就不要孩子了。」
「如果寶寶來了,那就證明是它想要來到我們身邊。」
姜崇薄唇顫了顫,最後還是吻上了我的唇。
「好。」
一個月後,寶寶如約而至。
我將 B 超單遞給薑崇,指著上面兩個米粒大小的陰影,笑著開口:「薑崇,你看,我們的寶寶, 他們選擇來了。」
姜崇用力扼緊那張薄薄的紙,眼淚倉皇地浸透紙張。
他俯下身, 試圖用耳朵貼近我的小腹。
我沒有動,只是讓他靠著,緩緩摸上他另一隻耳朵, 小聲呢喃。
「薑崇,我們都在愛你。」
當感受到足夠的愛,一切的殘缺皆被幸福圓滿。

 

【薑崇視角】
1
我曾經做過一件很愚蠢的事。
那就是把愛我的人一遍又一遍從身邊推開。
仿佛只有這樣,她才瞧不見我隱瞞在沉默寡言下的不堪與自卑。
我是個殘疾人,後天性的耳聾註定我此生都要佩戴助聽器。
可對於一個曾經聽過世界聲音的正常人來講, 這無異於晴天霹靂。
我抗拒助聽器, 抗拒治療, 甚至心理出了問題, 一直不肯主動開口講話。
可許知意從來沒有氣餒。
不論我怎麼讓她滾, 她第二天總是恢復成活力滿滿的模樣。
為了和我更好地交流,她去學習手語, 每天用手語和我講述她今天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那種自卑與膽怯如影隨形。
許知意就像高高懸ṭû⁹掛在蒼穹的耀日,而我不過是深潭裡的爛淤泥罷了。
她應該值得更好的。
薑崇不值得她愛。
我故意疏遠她, 不想她繼續靠近我。
可她鐵了心和我對著幹。

2
中藥的那天晚上,意意躺在我懷裡哭著哀求我, 可我只能借助助聽器才能聽到她的聲音。
甚至連一句回應都給不了她。
我痛恨自己。
為什麼是個聾子?
為什麼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為什麼我不能像一個正常人喊出她的名字?
我將手放在喉結處, 拼命想要發出聲音,哪怕只是一點。
「啊, 啊,啊, 啊啊。」
可失聲已久的喉嚨完全發不出聲音,哪怕只是一個腔調, 在張開的時候都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疼。
意、意。
意、意。
意、意。
我掐著喉嚨, 強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呼喚她的名字。
眼淚混合著汗水一齊湧下, 在我達到極限時, 喉嚨中仿佛有什麼撕裂開來, 猶如奔流的瀑布, 一躍而下。
「……意、意。」
胸腔隨著聲帶緩緩震顫,我終於能發出一點模糊的腔調了。

3
我想就讓我卑劣一點、大膽一點吧。
哪怕只能擁有片刻耀日, 我也心甘情願。
可面對身體上的殘缺, 我還是很自卑。
我不想讓意意看到它,觸碰它。
可新婚當晚, 意意一遍又一遍吻著我的耳朵。
她告訴我,薑崇,你值得被愛。
無需自卑, 無需膽怯。
她愛我的一切, 包括殘缺。
我那時候就在想,怎麼會有人不嫌棄我。
甚至還奮不顧身地朝我奔赴而來,擁抱我的不堪。
可現在, 我知道了,是因為愛。
愛讓一切圓滿,所有的殘缺也終將消弭。

– 完 –
□ 一屋橘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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