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言情

穿成教養嬷嬷後

我穿成了公主的教養嬤嬤。
一想到眼前這個香香軟軟的小公主,將來會被渣男騙財騙色騙感情,最後跳城門含恨而終。
氣得我半夜坐起,奮筆疾書幾萬字的「戀愛腦恐怖故事集」。
恨不得把「遠離男人保平安」刻在她心裡。
十年後。
公主冷冷看著路邊吐血倒地的男主:「這長相絕逼渣男王中王,保命要緊,速走速走。」


熬夜看了本虐文,流完了不值錢的眼淚。
我破口大駡:「但凡女主大腦皮層有一條褶子,都不至於這麼慘。」
作者冷笑:「實踐出真知。」
然後我就被丟到了這本書裡,成為了女主的教養嬤嬤。
小公主現在只有五歲,是將戀愛腦扼殺在搖籃裡的好時機。
此刻小可愛正在中秋宴上,玩自己白白胖胖的手指頭。
最後實在坐不住了,她和惠妃撒嬌:「母妃,我就出去玩一小會兒,反正還沒開宴呢。」惠妃經不住小傢伙撒嬌賣萌,允她出去一刻。
我跟在她身後來到了御花園,路過假山的時候,忽然一個人栽倒在我們面前。
小公主嚇得退了兩步,見那人沒動靜,她大著膽子慢慢靠近。
「是七皇兄!」她蹲下戳了戳地上人的臉。
我的腦子飛速運轉,調出了七皇子的檔案。
趙棋,生母是已逝藍妃,因著藍妃是異國上供的女子,七皇子相當於沒有母族,他就成了皇宮裡人人可欺的對象。書裡對他的描述不多,但是我記得很清楚,這傢伙是個變態!因著小公主經常給他送吃食,他就愛上了自己的妹妹,在公主大婚前幾天,他以自己病重為藉口,把人騙到偏殿迷暈,囚禁了三天三夜,強行攪花弄蜜。他是這本渣男合集裡的男四。
這小子暈倒估計是餓得低血糖了。
我想把小公主拉走,可是她扯著我的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望著我:「嬤嬤,救救七皇兄吧,他好可憐。」
誒喲,我的小可愛啊,這可不興救,救他一命毀你一生啊!
但我面上不顯,伸手抱起小公主:「好的,他應該是太餓了,我們去給他拿點吃的。」然後飛速逃離這裡。
小傢伙回到宮宴上,挑了好幾個花花綠綠的糕點,用絲帕包好準備回到御花園。
我攔住她:「公主,剛剛大殿下找你呢,糕點我去送。」看她蹦蹦跳跳離開的身影,我松了口氣。
我掂了掂手裡的糕點,送是要送的,只是得換個人。
路過的小宮女:「嬤嬤,您、您能別這樣笑嗎?我、我好怕。」


小可愛回來看到我,疑惑地問:「嬤嬤,大皇兄說他沒找我啊。」
我摸摸耳尖:「那想來是我聽錯了,我聽他叫小九,還以為是找你呢,剛剛才聽說大殿下身邊新來的小太監叫小酒。」
我信手拈來的謊話,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真好騙,我在心裡默默歎氣。
「嬤嬤想起來一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她兩隻小手撐著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看我。
「有個農民上山撿柴火,看到路邊一條凍僵的蛇,於心不忍,就把蛇揣懷裡捂暖。蛇醒了,它愛上了救她的農民,於是化身成美麗女子,前來報恩。農民和女子很快相愛,並且準備成親。但是成親當晚的交杯酒裡有雄黃,新娘的雙腿忽然變成了長長的蛇尾,農民一臉驚恐想要逃跑。但被蛇尾緊緊卷住,蛇問他為什麼要跑。農民說我是人怎麼能娶蛇妖,大Ťŭ⁺蛇直接把他摔在地上,『那去年冬天你為什麼要救我?你救我不就是愛我嗎?』農民直呼後悔。大蛇直接一口把他吞了。『我吃了你,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小公主小小的眉毛都要打結了:「嬤嬤,難道農民不該救蛇嗎?」
我伸手把她的眉毛撫平:「蛇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物,不管有沒有毒,它都會咬人。作為一個農夫他肯定知道這一點,冒著被咬的風險去救蛇,他自己也有錯。你要記住,善意不是博愛,任何時候都要先自保再救人。還有一點,他一個農民居然能娶到如此美麗的女子,他都不覺得奇怪嗎?」
她眼珠子一轉:「我知道啦!越漂亮的人越危險!」
呃……其實我想說的是不要被表像迷惑。
但是腦子裡過了一遍本書裡所有渣男的臉,我用力點了點頭。
公主還是太年幼,講道理她不一定能理解。
於是我今天給她講秦香蓮,王寶釧,明天給她講七仙女,樊梨花。
還寫下了千字「鑒渣指南」,並要求她每日念三遍。
小公主在我日復一日的教導下,順利長到了十四歲。
今日天氣甚好,我陪公主在梅園賞花。
聽見園子外有兩個宮女在說八卦。
「誒,你聽說了嗎?丞相大人今日又拒了皇上的賜婚呢。」
「聽說了,丞相大人那可是十六歲就封相的文曲星,能看上凡人才奇怪呢。」
「如今也二十有六了,難不成一輩子不娶妻?」
「我聽說丞相貌若潘安,許是瞧不上這些個小姐。」
「才不是,我聽說的是,他一直在等他的心上人呢。」
公主扭頭問我:「嬤嬤,你見過丞相嗎?真有她們說得這麼好看?」
我猶豫一瞬,點了點頭,生怕她說那我們去見見吧。
結果她摸了摸下巴道:「二十六還沒娶妻,該不是個斷袖吧?」
我一個趔趄差點著地。


丞相李鈺,年少成名,貌比徐公,唯一讓人遺憾的就是,遲遲不願成親。
每次聽到這些,我都在心裡冷笑。
他的心上人,有一個魚塘那麼多呢。
李鈺,表面上是個光鮮亮麗的深情丞相,背地裡其實是個馭女無數的海王渣男。有文化的流氓有多可怕?他可以同時交往九個女友,還能讓每一個都覺得他最愛的是自己,心甘情願當他的地下情人。一想到原書裡的小公主也被他迷得掏心掏肺,跑去求皇帝賜婚,結果這廝居然說自己只是把公主當妹妹。你給妹妹送發簪?你給妹妹念情詩?
公主打斷我的思緒:「嬤嬤,我可太好奇了,我們去見一見這位丞相大人吧。」
我心下一驚,假裝鎮定道:「二十好幾的老男人有什麼好看的,能有這梅花香?」
公主細白的手指撚了支梅花嗅了嗅ŧü⁵,「確實香。」
她對身後的宮女道:「綠竹過來,折些回去送母妃殿裡。」
我以為李鈺這茬就這麼糊弄過去了。
結果三日後,禦史兒子的喜宴上,兩人還是碰上了。
我和公主在禦史家花園裡喂魚,連廊那頭一個挺拔的青衣公子緩步而來。
這下無處可避了,我湊到公主耳邊:「鑒渣指南第三條。」
公主條件反射:「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會騙人。」
她看了眼來人,小聲道:「這個騙子是誰啊?」
呃……「丞相。」
李鈺走近,深深作揖。
「在下李鈺,前廳人多嘈雜,想來此躲個清淨。攪擾了樂甯公主,多有抱歉。」
公主小手一揮,「無事,坐吧。」
李鈺溫和一笑:「多謝殿下。」
湖裡有只錦鯉遊到水面搶食,吸引了樂寧的注意力。
「這只金銀麟,是太上皇賞賜給陳禦史的,異邦進貢只此一隻。公主此前可以見過?」
樂寧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孤才十來歲,自是沒有您老人家見多識廣。」
李鈺的俊臉有一絲開裂。
我在一旁要憋出內傷了。
「咳,公主,要開宴了,我們入席吧。」
樂寧站起來的瞬間,踩到了裙擺,一頭栽到了李鈺懷裡。
狗作者!這劇情是非走不可嗎?


李鈺雙手扶住她的肩,用他那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望著樂寧:「公主小心些。」
樂寧迅速站直:「多謝。」
接著理了理身上的衣裙道:「孤與丞相之前見過嗎?莫名讓我覺得很熟悉。」
我心裡一咯噔,這該死的宿命感。
李鈺斯文一笑:「那倒沒見過,不過時常有人說微臣氣質溫和,讓人想要親近。不知公主是否也有這個感覺?」
公主撫掌:「是了是了,孤也覺得丞相平易近人。」
我生怕他倆有進一步的交流,輕咳了兩聲,示意她該走了。
樂寧回過神:「要開宴了,孤先行一步。」
走了兩步,她忽然停下,回過頭。
看著李鈺,燦爛一笑:「我想起來了,丞相給我的感覺與我兒時的奶娘一般,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李鈺仿佛面神經失控,抽著嘴角,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
我以為他就這麼消停了。
再見李鈺已經是三個月後。
我和樂寧在御花園遛貓。
樂寧對這只小橘貓愛不釋手,走哪帶哪。
正溜達到荷花池邊,小橘貓忽然掙開樂寧的懷抱,朝湖邊的巨石跑去。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這傢伙爪子一滑「撲通」掉湖裡去了。
旁邊的小宮女都沒有會水的,眼看小橘就要沉下去了。
樂寧急得都要哭了。
忽地一抹白影從眼前飛過。
片刻後丞相抱著奄奄一息的小橘爬到了岸邊。
好一幅美男濕身圖:若隱若現的大胸肌,面色蒼白的白衣公子,抱著小橘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誰見了都得大呼一句ţū́ₒ「我見猶憐」。
匆匆跑來的皇帝大驚失色:「快,叫陳太醫來給李愛卿看看。」
接著回過頭訓斥樂寧:「你看看你有沒有個公主的樣子!成天抱著個小⁽畜生到處亂晃,來人!給我把這小畜生打死丟出去!」


樂甯飛快擋到李鈺身前:「不要傷害它!」
呃……不是,你倆擱這演棒打鴛鴦呢?
父女倆正僵持著,身後的李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我沒事,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
嘖,茶香四溢。
他又連打了三個噴嚏。
樂寧看著他,抿了抿唇,眼裡有一絲愧疚。
我一看就知道這小妮子動了惻隱之心。
正在發愁要怎麼制止。
就見樂甯走到皇帝身前,抬手一扯解下皇帝的披風。
披到了李鈺身上。
又解下自己的披風,包起了小橘。
回頭對著皇帝討好一笑:「父皇也不希望您的愛卿得風寒吧。」
呃,有愧疚,但不多。
皇帝和丞相,相顧無言。
尷尬加倍。
「微臣來遲。」一道溫潤男聲,打破了沉寂。
人如其聲,看著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皇帝回過神:「陳實啊,快給丞相看看。」
陳實?又來一個。
因為我的介入,劇情有了很大變化,但是出場的人物似乎沒變。
在我搜集劇情的空擋,年輕的太醫已經開完了藥方。
「丞相染了風寒,請照這方子,每日三副,連服三日即可。」
說完他看向公主手裡的小橘。
樂甯會意,連忙把小橘遞給他:「勞煩陳太醫,看看我的珠珠。」
陳實接過,笑得溫和:「貓如其名,珠圓玉潤。」
看了一會兒道:「它無大礙,不過受了驚嚇,我開點藥。」
他把方子遞給藥童:「做成小蜜丸,方便參在貓食裡。」
我心下一歎:可惜了,挺好一人,就是有個刻薄的媽。
陳時,出身太醫世家,飽讀詩書,潔身自好。原書裡公主被海王李鈺傷到之後,鬱鬱了很久,那段時間,全靠陳時日日準備藥膳,時時關懷備至,公主才走出陰影。兩人也互生情愫,陳實的娘知道後,極力反對,一哭二鬧三上吊:「娘辛苦把你拉扯這麼大,老了要享清福的,找個聽話的兒媳來伺候我才是,誰要伺候什麼公主。萬一生不出兒子,又不能納妾,那豈不是要絕後呀。你不許娶她,不然我就找你爹去!」陳實年幼喪父,從來沒有違背過母親。最後,取了個小官的女兒。只有公主一人受傷的 KPI 再次達成。


樂甯謝過陳實,又對榻上的丞相道了謝,轉身回了自己的長樂宮。
目前看來,倆人都沒引起她太多的注意。
既然樂甯沒被海王傷到,那也就不需要太醫來調理,和陳實應該不會有什麼接觸了。
我稍稍放下了心。
誰曾想珠珠這只不爭氣的豬……不是,貓,它又病了。
樂甯召了太醫來,一點都不巧,又是陳實。
他認真給珠珠做了檢查,開了幾副止瀉的藥,和我們說兩天后他再來回診。
樂寧從他手裡抱回珠珠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
陳實耳朵都紅透了。
「微、微臣告辭。」腳下生風,跑了。
樂寧噗嗤一笑,「他太可愛了吧。」
是啊,可惜不能愛。
須得想個法子斬斷這段孽緣,是時候請法海出山了。
「殿下,嬤嬤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我們藉口去探望禦史家生病的小女兒。
出了宮門就換上男裝,七拐八拐繞進了紅玉閣。
我粗聲粗氣對門裡的小廝說:「叫芸娘下來,就說她哥哥找她。」
很快,樓上下來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扭著跨擺到我面前。
伸手挑起我的下巴:「哥哥許久未來了,奴家真是好生想你!」
我在眾人的注視下,摟上芸娘的腰,牽住公主的手,上樓去了。
門一關,芸娘裙子一撩,叉開腿大剌剌坐下:「半年都不見人影,是宮裡日子太好,把好姐妹給忘了?」
芸娘是三年前,我出宮採買時偶然救下的,當時給了她點錢,沒想到這姑Ŧū₌娘只用了三年時間就買下了紅玉閣。
我訕訕一笑:「哪能啊,有事還是會想起你的。」
我把來意告訴她後,芸娘拉著樂寧的手,淚眼朦朧就開始演。
「想當年,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啊,公主可知我為何淪落至此?」


直到回宮,樂寧的眼睛還有點紅:「嬤嬤,芸娘也太可憐了吧。」
我面上悲戚戚,心裡笑嘻嘻。芸娘這演技,不給她頒個獎我都過意不去。
兩日後,陳實準時來了。
樂寧看著他,試探性地問:「陳太醫,你母親喜歡什麼樣的兒媳?」
陳實紅著臉道:「家母中意勤勞能幹,廚藝好,繡工好,身強體壯的女子。」
「身強體壯?」
陳實小聲道:「家母說最少要生三個兒子。」
樂寧手一抖,差點把珠珠摔地上。
此刻滿腦子都是:芸娘起早貪黑伺候公婆,最後生不出兒子被趕出家門的畫面。
門口的宮人進來傳話:「殿下,丞相求見。」
「他來幹什麼?」
「說是來看珠珠的,還帶了禮物。」
樂寧揮揮手讓她把人帶進來。
李鈺這次穿了件緋紅的袍子,倒顯出幾分少年意氣。
看來是賊心不死,扮起嫩來了。
李鈺未語先笑:「聽說珠珠受了驚嚇,我來看看它。」
掂了掂手裡的貓窩。
樂寧眼前一亮,貓窩很是精緻,還用粉色的絲綢裹好了邊角。
看來李鈺是花了心思的。
十幾歲的小姑娘,對這些精緻柔軟的東西,總是沒什麼抵抗力。
我對身邊宮女悄悄說了兩句話。
樂寧倒也沒直接收,而是問:「不勞丞相破費,不知這貓窩什麼價錢?我買了。」
鑒渣守則第五條: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李鈺把貓窩放到珠珠身邊,「這是我送給珠珠的,那日在蓮池邊相遇,說明我和珠珠有緣。」
好傢伙,紅娘都給自己找好了。
小紅娘這會兒已經在貓窩裡打滾了。
沒出息的傢伙,這就把主子給賣了。
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七皇子到。」
來人面如敷粉,雙唇不點而朱。
和當年那個枯瘦孱弱的孩子,完全不似一個人。
我大感欣慰,這幾年的飯沒白喂啊。


他進門後,道了聲「皇妹安好。」隨後目光就一直落在丞相身上。
一開始,李鈺還不以為意,但是七皇子的目光實在太過灼熱。
李鈺只好開口問道:「七皇子可是有事尋在下?」
七皇子搖搖頭,就這麼含羞帶怯看著他。
樂甯看看李鈺,再看看七皇子。
目光在二人直接移動了幾個來回後,隨即勾唇一笑,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
一旁的陳實終於開口:「公主,剛才的問題,您還有什麼想瞭解的嗎?」
樂寧一臉懵:「什麼問題?」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就、就我母親挑兒媳的標準。」
樂甯學著陳實的模樣,摸了摸髮髻:「呃,我對你未來的媳婦兒,深表同情。」
陳實錯愕:「什、什麼?」
她眼珠子一轉,拉著陳實走到李鈺和七皇子中間。
「看看丞相大人,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面如冠玉,墨發如瀑。這長相,這身段,這才華,都是萬里挑一的。」
饒是李鈺這樣的情場高手,聽了這話都免不了老臉一紅。
樂甯又指著七皇子,「你再看看我七皇兄,面如凝脂,眸若點漆,此神仙中人啊!」
她看著陳實眨眨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實呆了一瞬,耷拉著雙肩,眼眶微微發紅,眼裡是無盡的失落:「原來公主是嫌棄我容貌不夠豔麗。」
「哈?」
「不是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樂寧連忙擺手,「我是想說,他們雖是男子,但完全不輸女子啊,你未來媳婦兒的性別,可以不要卡那麼死嘛。」
陳實和李鈺的臉色都很精彩,一陣紅一陣黑的,七皇子倒是很鎮定。
陳實眉頭緊皺:「殿下怎麼可以開此等荒謬的玩笑!」說完拎起藥箱就往外走。
樂寧還在後面喊:「誒,別走啊,三角形具有穩定性,三個人的家庭更牢固啊!」
小太醫把鞋都跑掉了。
李鈺就穩重多了,他平復了臉色道:「公主還是少看些話本子。」頓了頓:「微臣只喜歡女子,對男子無意。」說完深深看了樂寧一眼。
樂寧咳了兩下以掩飾尷尬,「那個,多謝丞相給珠珠送的窩,改日一定登門道謝,今日就先到這吧,孤要休息了。」


李鈺起身告辭,七皇子連忙跟上。
樂甯立馬拉住我:「嬤嬤,七皇兄看丞相的眼神,絕對有問題!我們跟上去看看。」
我倆跟在他們,狗狗祟祟躲在竹子後。
七皇子上前攔住了李鈺。
「丞相今日說對男子無意是何意?」
李鈺被問的有點懵:「怎麼了?」
七皇子眼角泛紅,聲音裡全是委屈:「那這九年的情誼,難道只有我一個人付出了真心嗎?」
被一個男子扯著袖子問這種問題,李鈺頓感頭皮發麻。
他拂掉七皇子的手,眉毛擰得能夾死蒼蠅:「什麼九年情誼,七殿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七皇子直接順勢坐在地上,「好,好一個誤會,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說真的,好看的人,哭起來都格外的惹人憐。
他跌坐在落葉裡,緊咬著殷紅的下唇,眼淚順著睫毛,一滴滴落下。
李鈺忍了忍,沒再繼續說,而是掏出帕子,小心翼翼擦掉七皇子臉上的淚。
「你、你別哭了。」
七皇子抬頭,眼裡又有了光。
李鈺扶起他:「雖然不知道哪裡讓你誤會了,但是我真的沒有龍陽之好。」
這下七皇子不哭了,他擦乾眼淚,粲然一笑:「沒關係,我可以等。」
我在心裡直呼渣男,明明沒感情卻又給人希望,好在沒渣到樂寧頭上。
回頭一看,好傢伙,樂寧這一臉的癡漢笑。
我十分不解,腐女這玩意還可以無師自通的?
回去的路上,樂寧問我:「嬤嬤,你說七皇兄是怎麼看上丞相的?」
我挑了挑眉:「我每次派人去給他送飯,打得都是丞相的名義,九年的贈飯之恩,讓他生出以身相許這種想法,也很合理吧。」
樂寧看我的眼神裡,頓時多了幾分敬佩。


我記得男主的出現,是在九月。為了避免樂寧和他相遇,整個九月,我都哄著樂甯呆在宮裡。
終於,十月來臨。被關了一個月的樂寧,憋不住了。
一大早就纏著我,說要去找禦史的小女兒玩。
反正九月也過去了,出就出吧。
兩個小姑娘打算去寒山寺看銀杏。
走到一半,轎子外面傳來一陣騷亂。
掀開簾子一看,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不是,書裡明明寫的是,男主在九月的時候,被人追殺,受傷墜湖,孤獨無助地漂浮在寒冷的湖水上,最後被出遊的樂寧救起。
看著眼前這個滿身是血,半死不活攔在路中間的人。我汗毛根根豎起。
媽的,狗作者!出來受死!
前面的陳小姐已經下車了。我們也只能下來。
陳小姐看著地上的血人,小臉慘白,抖著手讓侍衛上前查看。
侍衛探了探他的鼻息,「此人還活著。」
陳小姐連忙道:「那愣著幹什麼,趕緊救人呀!」
樂寧抬手:「且慢。」她上前一步,看著地上的人。
雖然看起來快死了,但是這張臉卻是不可多得,面如雕刻,雙眉微蹙,白皙的臉上濺了點點殷紅的血,一股清冷的破碎感,撲面而來。
「鑒渣指南第一條:路邊的野男人不要撿。」
她拿棍子戳了戳地上人的臉,「特別是這種美得勾魂攝魄的男人。」
那人的睫毛,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樂甯拉著陳小姐就要上轎子。
誰知這陳小姐,一把甩開樂寧的手,朝地上的人走去。
「公主怎可見死不救,他也是您的子民啊!」
我跟樂寧都看見了彼此的白眼。
我撇了陳小姐一眼:「誰知道他是不是敵國奸細呢?要救你救,我們公主是千金之軀,可不得有任何閃失。」
這陳小姐平時挺正常一人,今天忽然聖母附體了。
真真被男主光環給噁心到了。
我趕緊拉著樂甯上了車。
陳小姐讓侍衛把地上的人扶上了她的馬車,掉頭回了禦史府。
我長出一口氣,管她呢,誰愛救誰救,不是樂寧就行。
我倆高高興興去了寒山寺。
在漫天飛舞的金黃銀杏葉中,搭起紅泥小火爐,煮水試新茶。

十一
禦史一聽自家女兒撿了個男人回家,登時火冒三丈。揚言要把人丟出去,誰知女兒竟然以死相逼。最後只得各退一步,約定好等這人傷痊癒了就讓他走。
後來又聽說,禦史收了這人當義子。
聽到消息的時候,我翻了翻白眼,對於男主的騷操作,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樂寧倒是照樣吃喝玩樂,已經完全不記得這號人了。
她最近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花在七皇子和李鈺身上了。倆人見了幾次面,說了幾句話,樂寧都如數家珍。
最後還嫌進度太慢,自己親自下場指導起七皇子。
「一會兒他進門,你就給我遞茶,記住,不要端太穩。」
眼角余光瞥見李鈺從門口進來。
樂寧快速抬手「啪」一下,把水杯打掉,茶水潑了七皇子一臉。
然後擺出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大冬天你給我喝這麼冷的水,是何居心!」
七皇子微微抬頭,ŧṻ⁸朱唇輕啟,茶水順著喉結流到了領子裡。
我腦子裡瞬間響起一道柔弱女聲:「啊 ~ 好涼 ~」。
李鈺快步走過來,擋到七皇子面前。皺眉質問道:「公主為何如此暴躁?」
樂寧挑眉:「看他不順眼,怎麼滴?」
「公主何時變得這麼蠻橫無理?」
「看不慣呀,有本事你潑回來啊。」
七皇子看差不多了,伸手拉了拉李鈺的袖子:「我沒事,是我自己沒端好,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
似曾相識的場面。
李鈺抬起袖子,動作輕柔地擦拭七皇子臉上的茶水。
他凝視七皇子的雙眸,「往後有我護著你,不要再去討好別人了。」
樂甯上前兩步把他們推了出去,「茶都端不好,要你有何用,滾吧滾吧,別在這礙眼。」
七皇子柔若無骨地靠在李鈺身上,回過頭,對她悄悄眨了眨眼。
樂寧心滿意足地用晚膳去了。
這個冬天,他們三人成了朋友,時常湊在一起煮雪烹茶,吃吃火鍋。

十二
冰消雪融之後,很快就到了春闈。
放榜那天,看著排在第一的那個名字,我眯起雙眼,該來的還是要來啊。
「來了來了!那個就是新科狀元陸文軒!」
「真乃天人之資!」
「文曲星下凡也不過如此吧。」
駿馬上的人,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蟒袍,手捧欽點皇聖詔,旗鼓開路,掌聲,鞭炮聲,喝彩聲,震耳欲聾。
酒樓之上,是樂甯和七皇子。
倆人俯在窗邊向下看,樂寧嘖了一聲,「這狀元郎有點東西啊。」
七皇子嗤之以鼻:「不過是無知百姓的吹捧罷了,怎比得上我家丞相。」
樂寧撐著下巴:「有一說一,這長相還是禁得起誇的。」
「沒我家丞相好看。」
樂寧一巴掌拍過去:「再秀就給你抖父皇面前去。」
七皇子拿酒杯的手一抖,杯子消失了。
倆人滿臉驚恐,齊齊大叫:「小心!」
杯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狀元郎頭上。頓時血流如注。
他抬頭看了眼始作俑者,左右晃了兩下,暈了過去。
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武力值為零的書生,就是本書的男主,陸文軒。
本來按照原書的情節,半年前陸文軒被公主救起後,倆人在朝夕相處中,互生情愫。公主求皇帝賜婚,陸文軒表面上和公主如膠似漆,暗地裡卻在努力擴展自己的勢力,五年後,趁皇帝病重,帶兵血洗皇城。之後自立為帝,囚禁公主,二十三歲的公主,在一個雪夜裡,從城門一躍而下。
作為虐文男主,他當然也得受到懲罰,公主死後,他終於看清自己的心,最後他一個人坐擁整個江上,下了朝就開始思念女主。啊,好慘一男主!
翻白眼的功夫,砸人的這兩位,已經驚慌失措跑下樓,把陸文軒送到了附近的醫館。
這件事還是傳到了皇帝耳朵裡。

十三
皇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下首跪著的倆人。
「看看你倆,一個皇子一個公主,一天天就知道招貓逗狗,成何體統!就不能學學你們太子哥哥嗎!」
七皇子縮了縮腦袋嘟囔道:「學他幹什麼,我又不用繼承大統。」
氣得皇帝一個奏摺丟他頭上。
樂甯就聰明多了,上去就抱著皇帝大腿:「父皇,龍生九子還各有千秋呢,太子哥哥這麼優秀,不是一般人學的來的。我們倆就是負責逗您開心的。」
「哼,還開心呢,別把我氣死就不錯了。」話雖這麼說,但是老皇帝的臉色明顯好了幾分。
樂甯趁熱打鐵,邊捶著皇帝的背邊說:「失手砸到狀元郎這事,是我們錯了,我倆一定會帶上厚禮,登門賠罪的,您先消消氣。」
第二天,我們去找七皇子的時候,管家說他一大早就出門了。樂寧小嘴一撅,只好自己帶上一車禮物,來到了陸文軒的府邸。
陸文軒腦袋上裹著一圈紗布,臉色蒼白靠在太師椅上,一副失血過多的模樣。
小樣,還挺能裝。要不是不能透露劇情,才不會讓樂寧上你的當。
「咳咳,微臣無礙,勞公主費心了。」
樂寧看到他這副模樣,多少還是有點內疚的。
「對不住啊,那天真的是手滑,父皇讓你在家安心養傷,先不用上朝了。」
他目光柔和看著樂寧,「多謝陛下體恤。」
樂寧想了想又說:「如果有缺什麼物品,可隨時找我要。嗯,那你好好養傷吧,我先走了。」
「微臣送送公主。」說完立馬站起身,晃了兩下就朝前倒去。眼看就要撲到樂寧身上。
我一個箭步沖上去,抱著樂甯後退一步。陸文軒沒刹住車,直接臉朝下摔在地上。
看著鼻青臉腫的男主,我在心裡叉腰狂笑,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我提前預判了你的預判。
樂寧只是禮貌地說了句:「陸大人小心。」然後轉身走了。
管家連忙將他扶起,二次受傷的陸文軒,可憐兮兮地看著樂寧的背影,眼神裡是化不開的傷感。

十四
太后近日狀態不佳,惠妃拉著樂寧去普渡寺給太后祈福。
主持在大殿講經,樂寧聽不下去,就走到後院的桃花林裡散步。
沒想到在這見到了陸文軒。
他一身白衣飄飄,拎著酒壺,坐在桃樹上。
好小子,擱這 cos 白淺呢。
他跳到樂寧身邊,「見過公主。」
樂甯笑笑,「陸大人好雅興,此處風景倒是很別致。」
陸文軒笑得有些慘澹,「看來你是一點都不記得,不記得也好。」
我心裡警鈴大作,這廝重生了?
他接著說:「公主有時間嗎?我有個故事想講給你聽。」
樂寧有些好奇,點了點頭。
「有個無父無母的少年,從小就被告知, 殺他父母的人是個位高權重的大官。少年為了報仇,蓄意接近大官家的小女兒,讓這個姑娘對他情根深種。而後利用這個姑娘,奪了大官的權, 殺了大官一家, 獨獨留下了這個姑娘。可她最後還是死了,她從城門一躍而下。她死後,少年才得知,自己的父母是因為勾結外邦才獲的死罪。少年痛苦不已,日日都在思念和懺悔中度過。他許願能重來一世, 改變這個悲劇。」
陸文軒頓了頓看向樂寧:Ṭũⁿ「若公主是這個姑娘,會給少年一個贖罪的機會嗎?」
樂寧抬眸看著他, 笑得眉眼彎彎:「不會。」
「少年利用這個無辜少女的時候, 就沒想過她最後會死嗎?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乎少女的死活。結果人死了又來裝深情。你覺得是少年失去愛人痛,還是跳下城樓的少女更痛?如果我是她,寧願從來沒遇見過少年。」
陸文軒臉色煞白, 垂下眼睫。
「陸大人, 你沒事吧。」
他抿著唇, 搖搖頭。
我大大松了一口氣。
後來, 聽說新科狀元自請外放,到偏遠的邊陲小縣去了。
我聽說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狗作者,沒想到吧, 你的紙片人居然有了自己的思想。
笑著笑著, 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我看見自己的身體,離我越來越遠。
一刻鐘後,我在醫院的病床醒來。
還好我早有防備,在枕頭下留了遺書給樂寧。
番外
我一直覺得我的嬤嬤,與旁人不同, 她總是有很多新奇的點子。
我很喜歡和她一起玩, 雖然她總是給我講一些恐怖故事。
長大後,才知道,嬤嬤給我講的,不是故事,而是前人走過的彎路。
別的姑娘看的都是《女德》、《女戒》, 她卻悄悄給我看「鑒渣指ẗü₎南」。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
直到那天,在桃林裡見到陸文軒, 他和我說了奇怪的故事。
我還和嬤嬤嘲笑他,一個大男人居然也看話本子。
一個月後,嬤嬤忽然病逝。
我哭得喘不過氣,宮女遞給我嬤嬤的遺書,上面說陸文軒故事裡的那個姑娘, 是我的前世,那個復仇少年就是陸文軒。
嬤嬤說她是天上的仙女,她不想讓我如前世那般痛苦, 決定下凡來拯救我。現在任務完成,她要回天上了。
後來,我又去了一趟寒山寺, 拿起酒杯,與漫天的銀杏對飲。
「謝謝你呀,仙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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