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破產,閨蜜說她吃不了生活的苦,要和裴西離婚。
我回頭看了看結婚三年,依舊對我愛搭不理的裴攸。
點頭道:「我也是,我吃不了愛情的苦。」
她離,我也離。
一年後,裴家東山再起。
我在前往晚宴的路上,接到閨蜜的電話:
「快!快跑,咱們的前夫瘋了!」
話音剛落,車門被人打開。
向來儒雅隨和的裴攸,卻露出了陰鷙的笑來:
「抓到你了,親愛的。」
1
離婚一年後,因為工作頻頻出現危機。
算命的說我們需要一個旺妻的物件。
於是柳意拉著我回國相親。
這次依舊是兩兄弟。
見面時,互相都交談甚歡。
只是中途,兄弟中的哥哥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臉色卻一片慘白。
「我想柳小姐你們都離過婚,還是不大合適。」
一旁的弟弟一聽急了。
「怎麼就不合適了!做人不能這麼膚淺,人人都有追求第二春的權利。」
哥哥一聽,臉上僅有的血色徹底消失了。
他慌張地捂住弟弟的嘴,眼神下意識地往二樓望去。
「裴家的第二春你也敢要,你不要命了。」
提到裴家兩字,兩兄弟的臉色又白了一個度。
「裴家?哪個裴家?」我問道。
話音剛落,兩兄弟卻連滾帶爬出了咖啡館。
邊跑邊不住地望向我們身後。
好像我們身後有什麼怪物似的。
可當我們回頭,身後卻什麼都沒有。
回去的路上,柳意將手機遞給我看。
「看,你前夫。」
手機裡,身穿修身高定西裝的裴攸,和一年前別無二致。
只是向來儒雅的他,眉目間多了幾分陰鬱。
我抬手指了指照片上的另一個人:
「你前夫。」
車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沒有想到僅僅一年,裴家竟然東山再起。
「你說,他們會不會報復我們?」
一年前,裴家瀕臨破產,我和柳意紛紛向裴家兩兄弟提出離婚。
「裴西要報復鐵定會報復柳家,我求之不得。」
柳意冷冷笑道。
當初就是柳家見裴家大廈將傾,於是逼著柳意離婚。
她和裴西說她吃不了生活的苦,要離婚。
裴西為了挽留她出了車禍。
那會兒柳意不敢去醫院見他,還是求著我替他去看的裴西。
「你呢,我可聽說原先儒雅țŭ̀₆隨和的裴家大少爺,如今可是人見人怕的活閻王,你不怕他報復?」
「親愛的,有愛才有恨。」
而我和裴攸之間,什麼都不是。
2
和柳意在咖啡館分開後,我到了和經紀人約定好的會所。
在進包廂前,助理季川拉住了我。
「裡邊最胖的那個就是這次新劇的導演,你一會兒儘量別和他發生衝突。」
因為柳意的公司這段時間經營不善。
我的存款基本都借給她周轉。
為了不讓我倆流落街頭,我只能拼命工作。
我點點頭,推開了門。
然而我沒想到,進去包廂時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只見裴西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精緻的拐杖隨意地擱在一旁。
看見我時,他露出戲謔的笑來。
「你倆不是連體嬰嗎?離婚都要一起的,怎麼工作卻讓你一個人來?」
裴西一開口,我便知道今日是他刻意安排的。
胖導演愣了一下,小心翼翼賠笑道:
「裴二少爺認識?」
裴西掃了一眼胖導演,譏諷道:
「她是我大嫂。」
胖導演險些從沙發跌坐到地板上,額頭已經沁出汗來。
「放心,前大嫂而已。」
胖導演下意識松了一口氣,隨即立刻膽子大了起來:
「愣著幹嘛?過來倒酒。」
我站在門口,目光卻落在裴西廢掉的左腿上。
當年我趕去醫院看他時,卻在手術室外遇見裴攸。
裴攸一襲正裝,疲憊地坐在手術室外的條椅上。
可當我要開口喊他時,卻看到身穿禮服的女人走到他身邊。
我的心猛地一顫。
腦子裡,卻是他告訴我,他要去開城出差的畫面。
那女人輕輕地抱住了他。
裴攸沒有推開。
往日冷若冰霜的神色,在這一刻都化作一攤春水。
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我的回憶。
裴西當著我的面接通手機。
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服氣:
「我沒有為難她!」
裴西說著,眼神落到我身上:
「她這樣愛慕虛榮的女人,我給她點教訓怎麼就……」
裴西話還沒說完。
手機裡傳來的聲音滿是不耐的怒意。
隨即電話被掛斷。
他鐵青著臉,坐在那一言不發。
我知道今天合作是談不成了。
於是便轉身離開了包廂。
離開會所不久,一輛邁巴赫疾行到會所樓下。
裴攸邁著焦急的步伐進了包廂。
「她人呢?」
「走了……」裴西聲音越說越小。
自從裴攸離婚後,往日隨和的偽裝便被徹底撕下。
在裴西看來,他大哥就像中邪一樣,變得暴戾又喜怒無常。
裴攸森寒的眼眸掃過裴西的腿,冷聲道:
「我不管你要怎麼報復柳家……」
裴西拿起拐杖,慌忙站起來剛要解釋。
裴攸的聲音卻如同從地獄裡傳來般,驚出他一身冷汗。
「你要是敢動她,我就廢了你另一條腿。」
裴西立刻噤了聲,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3
回到城郊的別墅時,柳意的爸爸不知什麼時候來了。
我剛要推門而入,卻被裡邊的談話打斷。
「算爸求你,裴二公子開口了,只要你去找他,他就放過我們柳家。」
柳爸哀求著柳意。
「當初是你們要我和他離婚,如今倒好,離了又求著我去給他當情婦?」
柳意說著便把她爸趕了出去。
可柳爸前腳剛被趕走,後腳又來了一撥人。
因為我們還不上債務,抵押了這處房子。
他們要回收房子,並限我們一個星期內搬出去。
我和柳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咱們為什麼會落得這般田地啊?」
當初在街上算命的說我們流年不利,我們還不信。
現在是恨不得再找算命的算上一卦。
讓他給條明路。
Ťũ̂₎沉默了一會,柳意痛定思痛道:
「要不我去求求裴西?騙前夫哥的錢,養你。」
我想了想今天在會所看到的裴西,心裡涼涼的。
我並沒有告訴柳意,當年裴西車禍,廢了一條腿。
「不行,裴西自尊心又強又記仇,我怕他對你不利。」
柳意沉思了片刻:
「可他戀愛腦,好騙。」
我想到了裴西那支精緻的拐杖,搖了搖頭。
「那你去求裴攸,他為人隨和好說話,再說三年的夫妻情誼,他總不會為難你。」
我腦海裡浮現出裴攸金絲眼鏡後,淡漠平和的雙眼。
我和他哪有什麼夫妻情誼。
不過是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我笑著安撫柳意,沒再接話。
翌日,我換上一身租來的高定,打算前往一個宴會碰碰運氣。
看能不能拉到贊助商。
可在半路上,卻接到了柳意的電話。
4
柳意的聲音像在很空闊的地方傳來。
「你現在是在哪?」
她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告訴我。
柳意去了我們之前住的裴家老宅。
她還是去找裴西了。
柳意在老宅裡四處閒逛,因為是我們曾經一起住過的地方。
她對整座大宅都十分地熟悉。
柳意邊和我保持通話,邊不住地回憶著曾經快樂的日子。
忽然她拔高了音量道:
「天殺的,我就說為什麼我們事業運這麼差,原來是裴家這兩個煞神在搞鬼!」
柳意逛進了裴西的書房,看到了滿桌的文件。
立刻明白了最近合作上處處碰壁的原因。
「咿,這怎麼還有個密室?」
柳意充滿困惑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我心裡突然不安起來。
「小意,你還是先不要和他見面吧,裴西他……」
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柳意的驚呼聲打斷:
「哇……這個密室,太變態了吧,短短一年裴西怎麼還有這種嗜好?這鞭子,這鎖鏈……咿,怎麼這密室還通向了裴攸的書房?」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電話沉靜了好一會兒,而後傳來嘈雜的風聲。
柳意的聲音變得有些慌亂。
她邊快步走出裴攸的書房,邊氣息不穩地說道:
「瘋了,瘋了,咱們的前夫們都瘋了。
「瑤瑤今天的晚宴你不能去,你千萬要躲著點裴攸,他……」
柳意的話還沒說完,電話裡傳來一聲刺耳的嘈雜聲。
似乎電話掉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柳意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般:
「裴西你的腿……」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小意!」
「裴西,你……你放開我!」
柳意的聲音帶著一點哭腔。
「放開你?做夢。」
電話那頭傳來陣陣雜音,不一會電話便被掛斷。
我連忙叫司機掉頭,然而車子卻突然停下。
門在下一瞬被人從外猛地打開。
在看到來人是季川時,我突然松了口氣。
季川滿臉困惑:
「小瑤,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宴會就要開始了。」
劇烈跳動的心,還久久不能平靜。
我一把抓住季川的手,焦急地問道:
「你開車來的嗎?我有急事,你先送我過去!」
季川面色有些凝重,卻還是沒有多問,點頭答應了我。
我下車時,因為過於著急,腳扭了一下。
季川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還沒來得及在意腳上的傷。
我卻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不禁讓我背後發涼。
我上了季川的車。
季川要先去和主辦方打聲招呼,讓我在車裡等他五分鐘。
我在車裡給柳意發著短信,車門卻在這時被人從外邊打開。
「阿川,我把位址發給你,一會我們走高速快……」
我邊說著邊抬頭看向車門外,卻在看到裴攸的那一瞬間,呼吸一滯。
裴攸陰鬱猩紅的雙眼在看到我時,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他眉眼彎彎,露出一個蒼白病態的笑來。
裴攸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聲音因極力壓抑著興奮,而變得顫抖:
「抓到你了,親愛的,我來接你回家了。」
5
「你們要幹什麼!」
季川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他被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圍住。
裴攸把我拉下車,抵在車門上。
我被禁錮在他與車子之間不能動彈。
裴攸充滿侵略性的氣息,讓我一度以為認錯了人。
眼看著裴攸的人還在對季川動手。
我開口阻止道:
「裴攸你先放了他!」
裴攸淩厲的眼眸掃過我,嘴角勾出一抹笑:
「你擔心他?」
我記憶中的裴攸,總是保持著一種冷靜與自持。
可面前的這個人卻完全相反!
不等我多想,一聲慘叫打斷了我的思緒。
季川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右手,蜷縮在地上。
「不對。」
裴攸側過臉,望向地上的季川,聲音平靜又冷淡。
「他剛剛是兩隻手都碰過你。」
說著他抬起手,示意不遠處的人。
我連忙握住了裴攸的手。
「裴攸,你……你冷靜點,他只是我的助理,你放了他。」
裴攸胸腔內莫名的躁火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他目光落在我緊握住他的手上,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
若是剛剛只是覺得奇怪。
那現在我完全可以肯定,裴攸一定是瘋了。
「好,但是你要跟我回家。」
我小心翼翼地點了頭,鬆開了緊握著裴攸的手。
可剛要鬆開,卻被裴攸緊緊抓住。
書上說遇到精神病人,不能激怒對方。
我剛安撫下他的情緒,所以不敢多做掙扎。
在上車之前,我擔憂地望向車外的季川。
可視線卻在下一瞬間被遮蓋。
眼睛傳來冰涼的觸感。
裴攸溫柔地用領帶綁住我眼睛。
我下意識地吞咽了下口水。
這哪是我記憶中的裴攸!
以前的裴攸,在外人面前是儒雅隨和的。
可私底下對我,永遠是一副古板嚴肅的模樣。
是我說一句葷話他能臉紅三十分鐘的人。
就是在床上,我提議換個樣式,他都是板著一張臉,否決三連:
「不好。
「不行。
「不可以。」
裴攸這時突然開口:
「不要看他。」
因為看不到,感官被逐漸放大。
裴攸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上。
他把我禁錮在他的雙腿之間,修長冰冷的手開始在我的身體上若有似無地遊走。
我想起柳意剛剛在電話裡說的話。
於是質問他。
「為什麼要針對我們?」
衣服不知什麼時候滑落了下來。
裴攸狠狠地在肩膀處,重重地咬了一口。
「你們不是缺錢嗎?褚瑤,把結婚協議簽了,我給你錢。」
「裴先生,咱們就沒有別的合作方式了嗎?」
裴攸放在我腰上的手忽然一緊,低沉的嗓音中壓抑著怒氣。
「你能為了錢和我離婚,為什麼不能為了錢再嫁我一次?」
裴攸的話剛說完,車子在這時猛地刹車。
我扯上衣服,在裴攸驚詫的目光下,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對著包圍過來的員警,指著車裡的裴攸喊道:
「員警叔叔,就是他!」
6
在上車之前,我便偷偷報了警。
一個小時後,我在警局做筆錄。
柳意也隨後趕到。
她推開警局大門,沖到我面前。
「寶!你終於忍無可忍對那個變態下手了嗎?」
我想拉住柳意,示意她看身後。
然而沒用。
「員警同志,我能作證,一直是那個變態先騷擾她的。」
這時門又被人猛地推開。
裴西的聲音傳來:
「哥,你終於落網了嗎?」
在看到我時,裴西頓了一下,繼續道:
「怎麼?民政局搬到警局來了嗎?」
柳意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看向我時,眼睛已經開始打起摩斯密碼了。
柳意:【裴攸怎麼在這?】
因為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員警勸我們私下和解。
出了警局,柳意拉住我。
「怎麼你和裴攸鬧到警局了?」
我看著不遠處正站在車前等我們的裴家兄弟。
「他把季川給打了,還挾持我!我就報警了。」
柳意聽罷默默給我豎起大拇指。
我一把拍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你和裴西怎麼回事?我看他眼角紅紅的,他沒對你做什麼吧?」
「做了。」
我倏地瞪大了雙眼。
「他抱著我的大腿哭了兩小時。」
我豎起一個「六」。
「瑤瑤,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裴西的腿……」
柳意說的時候,眼中滿是自責。
柳意說裴西的腿還有康復的可能,只是因為有心理創傷,要多久康復不好說。
「瑤瑤,我媽現在已經不在了,我爸拿捏不了我了。裴西的腿是因為我才這樣的,我想陪他到腿傷好為止。」
柳意的媽媽當初因為柳爸出軌後精神崩潰,又被柳爸送去了國外的精神病院。
柳意一直想找到她媽媽的下落。
為此當初柳爸以此為要脅,讓柳意離婚。
只是柳意找到她媽媽後,不久她媽媽便病逝了。
柳意也就此和柳家決裂。
「這是我在裴攸書房拍的照片。」
柳意說著將手機遞到我面前。
照片是在裴攸的書房拍的。
書房裡擺滿了我的照片。
我心中一顫,控制著顫抖的手繼續滑動著相冊。
決定和裴攸離婚的那一年幾乎是我人生的低谷。
原本我和柳意的計畫都在穩步進展中。
可這一年裡,卻頻頻碰壁。
甚至陷入巨大的財務危機。
我好不容易從那個絕望的深淵中爬回來。
就因為裴攸差點又被踢回原點。
我猶豫了一下,看向一旁的裴攸時,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冷意。
「裴先生,說吧,你到底要怎樣?」
裴攸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結婚協議簽了,搬回裴家老宅,你欠的錢,我給你還。」
裴攸是要把我逼入窮途末路,再掣肘我?
我斂下目光伸過手,直接從裴攸懷中摸出一支鋼筆。
裴攸身子頓時一僵,熾熱的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習慣依舊沒改,鋼筆總隨身攜帶。
我不帶猶豫簽下名字後,將文件拍在他胸口,笑道:
「重婚快樂裴先生,就是不知道你的未婚妻知不知道這件事?」
7
回國前,我便有聽到風聲,說裴家要與周家聯姻。
裴家一直很看重門當戶對。
不然當年我家裡出事,他們也不會急著要我和裴攸離婚。
我回到即將被查封的別墅,收拾東西。
按照裴攸的要求,我今天就要搬回裴家老宅。
剛要打開門,身後卻傳來一個我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
周萱儀笑道:
「聽說你回來了,特意來和你打個招呼。」
高跟鞋與大理石板摩擦的響聲,回蕩在走廊上。
「褚瑤,你是回來參加我和裴攸的婚禮的嗎?」
我微微挑眉,冷冷地看著她。
我爸爸和周萱儀的爸爸當初合夥開了公司。
可後來公司項目出現紕漏,卻只有我爸爸鋃鐺入獄。
褚家一夜之間被破產清算。
爸爸不久在獄中因心臟病突發過世。
褚家一破產,裴家對我的態度立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而那時裴家和周家卻越走越近。
周萱儀慢慢湊近我,眼神充滿著不屑。
「既然當初收了錢,就該有多遠滾多遠!」
周萱儀邊說邊用手指狠狠地戳著我的肩膀。
我一手將她拍開。
她不怒反笑,將一封紅色的請柬砸在我身上。
「姐妹一場,記得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周萱儀說著,轉身便要離開。
誰知道她一轉身,卻被花園中的水管澆了一臉水。
周萱儀失聲尖叫。
柳意卻置若罔聞,把水壓開到最大。
周萱儀被水壓沖得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
動靜聲引來了周萱儀的保鏢們。
柳意丟下水管,護到我身前。
「柳意,我要撕爛你的嘴!」
柳意雙手叉腰,冷哼一聲:
「周小姐還是先去換身衣服,別感冒了。」
周萱儀被她的保鏢們攙扶起來。
她目光狠厲地看向我。
「褚瑤,識相的話就離裴攸遠點,沒了褚家你什麼都不是!」
柳意還想要打開水管。
周萱儀連忙轉身走了。
見周萱儀一走,柳意立刻轉過身來,滿眼的擔憂。
「她沒對你怎樣吧!」
我搖了搖頭。
柳意聽罷,松了口氣後惡狠狠說道。
「我看她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這一年來,我和柳意為了給父親翻案,暗中收集了不少周家違法交易的證據。
若不是裴家的突然介入。
一切事情原本可以進展得很順利。
柳意的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紅色的請柬上。
「這什麼東西?」
「周萱儀和裴攸的結婚請柬。」
「圈子裡一直在傳她要和裴攸結婚,雖然當初你們結婚,裴家並沒有公開你們的身份,但是圈內的人都知道,周萱儀二婚男人都要啊?」
我看了看柳意,悠悠開口道:
「可能是三婚。」
柳意疑惑地看著我,直到我和她解釋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爆發出驚叫:
「他也真是好意思。當初你家破產,他立刻就開始物色新的物件。
「後來裴家破產,我還以為報應來得這麼快。結果這才不到一年,他們就東山再起了。」
大門口這時傳來喇叭聲。
是裴西來接我們去裴家老宅。
8
回去的路上,柳意和裴西膩歪了一路。
看著已經投靠敵軍的柳意,我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
直到裴西雙眼濕漉漉地對柳意說: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才和我離婚。」
我Ṭú₍終於忍不了:
「柳意離婚就是情非得已,我就是愛慕虛榮?雙標狗。」
裴西拉了拉柳意的裙角:
「老婆,她罵我……」
柳意:「罵得好。」
眼看裴西就要碎了,誰知道他睜著濕漉漉的雙眼,冷不丁地「汪」了一聲。
戀愛腦,真該死。
到了裴家老宅,我發現一切都還和一年前一樣。
原先前院裡,我親自打理的那片風信子還在。
裴西見我站著不動,順著我的目光望去,才解釋道:
「哦,我哥親自種的,寶貝得不行,前陣子我看著好看摘了一朵,差點沒把我手打斷。」
原來不是我種的那片呀。
我喜歡風信子,當初搬到裴家後,我便找來花匠花了好幾個月才佈置好這一片花海。
只是後來褚家倒臺,裴攸也逐漸冷落了我。
我們聚少離多。
我也沒心思再去打理,便扔給了管家們去打理。
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有人照料的花也開始枯萎了。
那塊地漸漸地便荒廢下去。
我趁著裴攸不在,溜進了他的書房。
裴家後來和周家接觸得多。
或許有關於當初我父親負責的專案線索。
我一直懷疑是周萱儀的父親,陷害了我父親。
然而在翻找中,卻讓我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那是一份關於周萱儀的資料。
周萱儀當初同我進的一家經紀公司。
原先出道,我們便打著閨蜜姐妹花的名頭。
後來因為父親的項目偷工減料,導致大廈坍塌有人因此死亡。
我連帶著遭受到了輿論的譴責,漸漸地也淡出了公眾的視線。
我翻看了那份資料。
裡邊不僅記錄了周萱儀引導輿論網暴我的證據,還有一些她與一些高層不正當的交易照片。
我用手機拍了下來時,卻不小心觸動了密室的開關。
密室的門打開的瞬間,我有些恍惚。
9
這個密室我其實知道的。
裴家老宅歷史悠久。
這密室很早便有。
密室裡邊大多數是裴攸的藏品。
裴攸第一次帶我進去時,我還說這麼好的地方應該大有用處。
裴攸問我有什麼用處。
我在紙上隨手畫了一下。
裴攸越看臉越紅,最後轉身離開時還不忘對我說:「不成體統!」
我當時還說他沒品,一點情趣都沒有。
我邊想著邊走進那密室。
走沒幾步,卻聽到密室裡頭傳來聲音。
「這東西怎麼用來著?」
是柳意的聲音。
我立刻加快了步伐。
「啊!痛!不是這麼用的啊笨蛋!」
「那怎麼用?」
「我怎麼知道?」
「你弄的你不知道?」
「我哥弄的,我只是背著他多挖了個門。」
裴西的聲音?
好怪。
走快點。
等到我走到密室深處,便看到裴西赤裸著上身,被綁在一個木架上。
柳意一臉嚴肅地在研究她手中的工具。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比柳意和裴西更讓我震驚的是,這個密室完全變了樣。
幾乎和當初我為了逗弄裴攸時,隨手畫的那個密室一模一樣。
「瑤瑤,快看這個密室,你看這些道具,我都不敢想裴攸私底下居然這麼狂野的。」
我有些汗流浹背。
柳意說著丟下手中的東西,正要朝我走來。
可她的目光落在我身後時,卻猛地止住了步伐。
裴攸平靜地掃過密室裡的兩人,冷聲道:
「滾出去。」
柳意立刻夾起尾巴就要溜。
裴攸眼光落在被綁在木架上的裴西身上,又開口道:
「你也滾出去。」
裴西開始手忙腳亂地掙扎起來,發現掙扎無果後,可憐巴巴地看向柳意。
柳意低著頭,踱步到裴西身邊,三兩下就把他放了下來。
兩個人灰溜溜地夾著尾巴,從另一個門出去了。
密室瞬間靜了下來,靜得詭異。
我轉身想走,卻被裴攸擋住了去路。
裴攸抬手輕輕將我的碎發別到耳後,我下意識繃緊了身體。
誰知他的手若即若離地劃過我的下顎線,一把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對上他的雙眼。
「這個密室,你還滿意嗎?」
我的目光落在裴攸的臉上。
腦中是禁欲系的裴攸戴著金絲眼鏡,穿著緊身西裝,被銬在昏暗的密室,然後我再……
我立刻打住了遐想。
要是當時結婚的時候,裴攸就這麼開竅,我都不知道我該有多快樂。
裴攸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個銀制的手銬。
冰冷的金屬觸碰到皮膚時,我不由一顫。
裴攸如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瑤瑤,難道你不想試試嗎?」
「裴先生,這恐怕不成體統。」
10
我和裴攸原本便是家族聯姻。
對於商業聯姻,我們都沒有什麼意見。
我們結婚時很低調。
那會兒我的演藝事業才剛起步,裴攸也才剛開始接手裴家。
所以蜜月旅行也是沒有的。
裴家並未對外公開我的身份。
我也一直沒有公開已婚的資訊。
因為是聯姻,我原本就對裴攸不抱什麼幻想。
大家族間的婚姻,從來都是利益大於感情。
裴攸不比裴西,他自小就以繼承人的要求被培養著。
他沉穩內斂,不苟言笑,說到底是個極其沉悶的木頭人。
只是婚後的裴攸,和我印象中的他,卻是天壤之別。
裴攸這個人時常板著臉,站在那兒便自帶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可私底下,我卻發現他很愛笑。
再後來,我才知道他似乎只對我一個人笑。
裴攸其實很會照顧人。雖然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可和他在一起,我總會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
婚後裴攸幾乎把我寵ťú⁶上天。
在我第一個生日的時候,裴攸為了能夠過二人世界。
他帶著我去了北郊山林裡的別墅。
誰知那日因為大雨,山體滑坡堵住了下山的路。
我和裴攸便被困在了山林別墅裡。
因為是雨季,待在別墅的那幾日,外頭幾乎一直在下雨。
因為哪都去不了,我便只能隔著窗戶望著屋外發呆。
屋外雨聲淅淅瀝瀝。
我看著院中的水坑,一次次壓下想沖進雨中玩水的念頭。
我從小被褚家的條條框框的規矩束縛著,可便就骨子裡有著一股野草般的叛逆。
為了討好爸媽,我努力保持著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壁爐旁裴攸卻在這時放下手中的書,順著我的目光望向窗外。
「要不要出去玩?」
我回頭看向他,有種被看破心思的驚詫。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震驚,裴攸不由得笑出聲。
他去倉庫找到了一雙水鞋,為我穿上後,便拉著我到院子裡去玩水。
我一到院子裡,便撒丫子去踩水坑。
雨還下著,裴攸就舉著傘,嘴角蓄著一抹淺笑,就那樣深深地看著我。
我那會兒起了玩心,故意跳到裴攸身邊的水窪。
飛濺起來的污泥弄髒了他的白襯衫時,我才想起裴攸有潔癖。
裴攸沒有說話。
我以為他生氣了,可他卻突然扔掉了傘,拉住我的手同我一起踩入水窪中。
我第一次發現,外人面前穩重矜貴的裴家大少爺不為人知的一面。
後來我們兩人一身泥濘回到屋子裡。
進浴室的時候,我主動吻上了他。
浴缸還放著水,浴室裡水汽氤氳。
我透著霧氣打量著裴攸。
裴攸為我洗去一身的污泥後,我們又在浴室折騰了許久。
直到我筋疲力盡後,他才將我抱回臥室。
在裴攸面前,他允許我放縱。
我想做什麼,即使他不理解,卻也會支持我。
那時即使趕通告很忙很累。
我也習慣每天給他打電話。
電話裡的裴攸話很少,卻對我句句有回應。
大多數時候,我只是想告訴他:
「裴攸,今天天氣很晴朗。」
裴攸有次問我,為什麼總要告訴他今天的天氣情況。
「你是天氣預報員嗎?」
我只是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看著他沒說話。
那之後我們過了一陣很甜蜜的時光。
直到爸爸突ťūₙ然鋃鐺入獄,打破了這一切。
裴攸開始疏遠我。
他不是直接住公司,便是飛國外出差。
我與他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爸爸入獄後不久,就因為心臟病去世。
媽媽因為傷心過度,也病了。
債務全部落在了我的頭上,更糟糕的是,我的幾部戲都被臨時更換主演。
我處處碰壁,一下便猜到是有人刻意在針對我。
裴攸的母親在那時找到了我。
她開出了不菲的價格,希望我與裴攸能夠離婚。
裴家本就關係複雜。
他的母親希望裴攸的妻子,至少能在事業上能對他有所幫助。
因為這樣裴攸才能在裴家站穩腳跟。
她知道我媽媽病重,急需要錢。
我那會兒當場便拒絕了。
想著換作是裴攸,他也會這麼做。
至少還有他可以幫幫我。
即使那時我與裴攸已經半年沒見。
可後來,我卻在裴攸的書房裡,看到了他壓在文件下的離婚協議書。
當我沉淪進這份感情時,裴攸卻抽身離去。
冷漠,果決。
好像與我的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
那天之後,心便慢慢冷了下去。
金屬清脆的響聲把我從記憶中拉回。
裴攸將銀色的手銬「哢嚓」一聲,銬在了自己手上。
我呼吸一滯,看向他時微微蹙眉。
直到裴攸偏執熾熱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他,這是在邀請我玩他嗎?
11
裴西罵罵咧咧闖入我房間,問我為什麼把他哥銬在密室。
「是他自己銬的,你信嗎?」
裴西露出被噎住的表情。
「信,自從大嫂你走後,我哥就不太正常。」
裴西才剛說完。
門在這時被人猛地踢開。
「寶!你上熱搜了!」
柳意一臉慌張地沖進來。
裴西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剛要貼上去就被柳意一把拍開。
我在柳意的示意下打開手機。
我與裴攸在車內的照片不小心被狗仔拍到。
周萱儀更是轉發了那組照片,附加一句話:【我相信他。】
一句話給足了網友解讀的空間。
加上前陣子有所謂的圈內人透露,裴周兩家要聯姻。
一時間網友紛紛圍攻起我。
【褚瑤這個小糊咖真是不要臉,人家萱儀都要和裴總訂婚了,她還不知道分寸倒貼?】
【褚瑤不是在國內混不下去,滾國外了嗎?】
【哇,自己姐妹的物件都要搶,真不要臉啊!】
【樓上的搞清楚,我們家萱儀和那種道德敗壞的小演員可不是什麼姐妹。】
眼看著罵我的帖子已經蓋起高樓。
裴西卻震驚道:
「你什麼時候和我哥重婚了?」
說著他把手機舉到我面前。
只見裴攸用自己的帳號發佈了一條動態。
【已婚,勿擾。】
動態裡附上了我們的結婚證。
動態發佈的時間,幾乎只和周萱儀相差不到五秒。
這時失聯數日的季川終於給我打來了電話。
「小瑤,大導演方景文想要請你出演他的新電影,我給你約了明天和他見面。」
自從那日在會場前分開後,我就與季川失聯了。
無論打了多少電話,都顯示對方已關機。
我問了季川現在在哪後,便立刻趕了過去。
見到季川時,他右手打著石膏,正用著左手給面前的咖啡加糖。
因為不習慣,一半的糖都撒在了桌子上。
我走過去,接過他的勺子,往他的咖啡里加了三勺糖。
季川笑著和我道謝,眼睛卻一直看著面前的咖啡。
「我這兩天接到了好多的合作邀請,小瑤這樣下去,不管是違約金還是阿姨的醫藥費,都有著落了。」
當初家裡破產後,我又被公司雪藏。
只有季川對我不離不棄。
後來我和柳意出國,在國外打算捲土重來。
一路上的艱辛都是季川陪我走來的。
在我最無助最迷茫時,陪著我,幫我照顧重病的媽媽。
「聽說你和他重婚了?恭喜啊。」
季川的聲音中滿是苦澀,臉上卻笑著。
「你發給我的那些資料,我已經匿名發給各大媒體了。我還以為我們需要更加長的時間,才能夠扳倒周家……」
「是裴攸。」
要不是有裴攸書房裡的那些資料,我們沒有那麼快能夠達成目標。
無論裴攸他自己出於什麼目的調查他們。
但既然我看到,我不可能不拿來用。
「那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季川故作輕鬆地問我道。
我抬眸望向他的眼睛:
「再過一陣子,手頭上的事情都收尾了,我便和他離婚。」
季川眼裡閃過一絲光,可卻很快黯淡了下去。
他略帶恐懼的眼神落在我身後。
一股冷冽的氣息從我身後襲來。
裴攸森寒的聲音裡,略帶慍怒:
「離婚?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12
裴攸克制著怒意,將我拉到樓道裡。
一把將我抵在牆上。
幽暗潮濕的樓道,安全門緊閉著。
裴攸的人不知道要把季川帶到哪。
我用力推開裴攸,雙手卻被他單手握住,禁錮在頭頂。
「放手。」我冷聲道。
裴攸神色陰鬱,嘴角卻扯出一抹笑。
他埋下頭,在我肩膀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我忍著痛,罵道:
「瘋狗嗎你?」
裴攸卻不怒反笑:
「是啊,我就是瘋狗,一條沒人要的瘋狗。」
我掙扎的手猛然頓住。
印象中的裴攸總是一副進退有度、極少動怒的樣子。
可面前的他,有一瞬間讓我恍惚以為,我對他來說很重要。
我為自己的念頭感到可笑,下意識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裴攸聲音茫然。
「你忙著追逐自己的野心,衡量過我,丟棄我。
「等你目的達成了,你才想要回頭看看我。
「可是,裴攸,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在原地等你?」
我很記仇的。
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沒來。
那往後,你就別來了。
裴攸瞳孔驟縮,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他欲解釋,可開口時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我掙脫開束縛,正要離開,身後卻傳來裴攸的聲音。
像是溺水者做著最後、最無用的掙扎。
「若他還來找你,我會讓他在這個城市裡混不下去的。」
那之後,季川沒有再出現。
裴攸為我重新安排了新的助理。
周萱儀的黑料被曝光後,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緊接著她背後的靠山周家,也因為當年大廈坍塌的事件陷入法律糾紛。
我因為裴夫人的身份曝光,手頭上的資源越來越多。
我搭上曾經最仰慕的導演的新戲,開始頻繁進出劇組。
裴攸幾乎成了我的專屬司機。
我去哪他去哪。
他去劇組總能引起一陣騷動。
新劇開拍時,導演給每個藝人都送了一份開機禮物。
轉頭裴攸便給在場的每個工作人員和藝人都送了一個 LV 的包包。
導演給整個劇組點奶茶。
裴攸轉頭便把米其林餐廳的大廚直接叫到了片場。
他知道我最是仰慕這個導演。
於是總是鉚足了勁在那裡和導演較勁。
我怕長此以往下去,會給劇組帶來困擾。
於是一把將裴攸拉到一旁,厲聲道:
「你到底想怎樣?」
「不離婚。」
我心猛地一顫,以為他知道了我拼命賺錢就是為了第二次離婚做準備。
「好啊,不離。」
裴攸盯著我的眼睛,向來平靜淡漠的眼眸中,泛起一股不甘。
他開口時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苦澀:
「騙我的?」
「沒有騙你。」
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裴攸靜靜地看向我。
他知道我在騙他。
片場這時卻傳來一陣騷亂。
有人高聲喊道:「棚子塌了!小心。」
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裴攸一把攬入懷中。
視線在一瞬間翻轉。
我被裴攸壓在身下。
他用身體替我擋住了砸落下來的燈。
「裴攸,你沒事吧?」
裴攸緊緊地抱著我,卻未曾回應我一句話。
直到我蹭到一手的血。
大腦在一瞬間空白一片。
13
幾天後裴攸從昏迷中轉醒。
他在圍在床前的人群中一眼看到我,而後露出童真般的笑來,喊道:
「瑤姐姐。」
裴攸變成比裴西還傻的傻子。
這是柳意的原話。
醫生說裴攸因為大腦受創,智力退化成一個八歲孩童。
不久後,我們將裴攸接回裴家老宅。
柳意和裴西接手裴攸的公司事務,忙得焦頭爛額。
我也才知道,這一年裴攸帶著裴氏集團轉虧為盈。
從瀕臨破產翻身成為行業翹楚。
裴攸再也不用受到他父親的掣肘。
裴西來片場接我去找柳意時,問我今後的打算。
我看著窗外,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再看看吧。」
裴西握著拐杖的手一頓,自顧自地說起來。
「我哥那種人,我從沒想過他會真心實意愛上誰。
「他和我不一樣,從小我媽就指望他能接手裴家。
「我爸私生子又多,隔三岔五總能冒出一兩個。我媽越逼他,他就越恨我爸,其實我也懂,我爸要是沒有那ŧü³麼多繼承人,我哥也不用被逼得那麼辛苦。
「我從小到大就沒見我哥開心過,直到他和你結婚後。就那一年,嫂子你不知道,我哥的變化就跟中了邪一樣。就那一年,我感覺他稍微有點像個人。只是後來你家中出事,我看我哥立刻就聽話地照著家裡安排,去接觸其他大家族的千金……」
裴西說著笑了一下。
「我一點都不吃驚,在他眼裡利益決定立場,立場不談感情。」
車內陷入一陣沉默。
直到車子到了柳意預約的婚紗店,我們都沒再說話。
新戲拍攝的閒置時間,我會在裴家老宅陪著裴攸。
午後時,我陪他在書房。
我看書,裴攸在一旁安靜地用下午茶。
看書看累的時候,我抬頭看向他。
「我是你的棋子嗎?用不上的時候就隨意丟棄?」
我手撐著腦袋,用手指去戳裴攸的臉頰。
「你的腦子裡是不是沒有患難與共這四個字?」
裴攸捧著一塊提拉米蘇,看向我的眼神一片赤誠。
我有些不解氣,繼續戳他的臉。
裴攸握著勺子的手一頓,目光深深地望著我。
我想起那年在山林別墅裡,他看著我放肆踩水坑,也是這樣的眼神。
出神的間隙,手指傳來一陣濡濕的觸感。
裴攸趁我不注意,捧住我的手,輕輕地舔了一下。
我被嚇得一個激靈,猛地收回手。
裴攸灼熱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只覺得臉一陣燥熱,連忙起身離開了房間。
柳意和裴西不在,裴宅顯得過於安靜。
裴攸就算是變成癡兒,外表看上去依舊矜貴自持。
劇組的工作結束後,我都會回來陪他。
有時回來晚了,裴攸便會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氣鼓鼓地埋怨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每次被這麼質問,我的心總會劇烈顫抖一下。
我只輕笑一聲,哄騙小孩子的話,我很在行。
「怎麼會呢?我怎麼會不要你?」
我輕輕抱了抱他,卻沒能看到裴攸倒映在鏡子中, 漸漸冷下去的臉。
14
不久後, 我的電影上映收穫一眾好評。
我準備跟著劇組全國宣發。
唯一知道我要離開的,只有柳意。
晚上時柳意找到我。
「不等我和裴西的婚禮結束再走嗎?」
我邊收拾著行李, 邊回應她:
「婚禮參加一次就夠了。」
當初我和柳意是先後嫁入裴家。
「還會回來嗎?你和大哥的婚怎麼辦?」
「走訴訟離婚吧。」
柳意看著我, 有些欲言又止。
直到門口傳來響聲。
裴攸杵在門口, 呆呆地看著我。
「怕黑, 要和瑤姐姐睡。」
柳意見狀尋了個藉口,立刻離ƭŭ¹開了房間。
我看著門口的裴攸, 歎了口氣。
自從裴攸受傷害, 似乎只和我親近。
他總說自己怕黑不敢一個人睡, 然後纏著我。
因為他睡覺時很老實,除了把我當成大型布娃娃緊緊抱著不放外,並沒有多餘的動作。
我尋思著不和傻子計較, 便沒有拒絕。
夜裡我被身後的一股涼意驚醒。
我被裴攸從身後緊緊抱住,剛要起身時, 身後卻傳來小聲的啜泣聲。
我身子一頓, 沒再掙扎。
就這樣聽他哭了一夜。
隔天醒來, 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清晨院子裡的晨霧還未散去。
我帶上行李, 一路穿過院子,穿過裴攸種下的那片風信子。
沒有回頭, 也沒有停留。
更沒有注意到身後,二樓落地窗後那雙深深望著我的雙眼。
後來每到一個城市, 我總能收到一束風信子。
花束上的卡片很特別。
不是賀語,而是一句關於天氣的情況。
【今天天氣晴朗。】
【今天天氣多雲。】
同行的人看了打趣道:
「這是什麼天氣預報嗎?」
只有導演笑道:
「這麼文藝的表白呀?」
「表白?這是表白嗎?不就是在說天氣嗎?」
導演邊往屋外走去, 邊掏出了煙。
離開房間前,開口說道: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我想給你打電話, 告訴你天氣晴朗。告訴你我愛你。」
就像人們愛希望和愛確定一樣。
只是裴攸明白得太晚了。
-全文完-
番外:裴攸
婚姻對於裴攸來說,是交易也是合作。
褚家家大業大,對裴家有著很大的幫助。
所以他和褚瑤的這段婚姻是樁不錯的買賣。
只是他自己沒有想到, 他會對一樁買賣投入感情。
褚家失勢倒臺,對裴家來說, 這是一步壞棋。
能盤活嗎?或許可以, 但是沒必要。
所以他開始疏遠她、冷落她。
但是卻沒有想過離開她。
他照著父親的安排,接觸新的物件。
可他卻忽略了,人遭受冷漠的對待、刻意的忽視, 久了,心自然也就冷了。
他一直不知道,剛結婚那會兒,褚瑤為什麼總愛給他打電話,有時候甚至什麼事都不說。
就只和他說一句:
「裴攸,今天天氣很晴朗。」
後來, 在褚瑤離開後,他無意間在書上看到那段話:
【我想給你打電話,告訴你天氣晴朗,告訴你我愛你。就像人們愛希望țū́ₑ和愛確定一樣。】
等他幡然醒悟, 動用權力去極力挽留, 投其所好,甚至不惜裝傻充愣。
求愛者卑微進塵埃裡,落在不愛者眼中, 卻是一場自我感動的獨角戲。
那之後的許多年。
褚瑤去到哪,他便跟到哪。
手抱她心愛的風信子,就遠遠地看著。
妄圖有一瞬間的回眸。
讓一切回到開始。
他們可以從頭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