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小狗終于幸福了

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秦默患有自閉症，所有人中他只依賴我。
我倆抱團取暖，相互慰藉。
在他毫無尊嚴地被轉學生踩在地上，挑斷手筋時，我正要衝上去，眼前突然浮現幾行彈幕。
【這就是後來那個被流浪漢侮辱後絕望自殺的虐文女主？真可憐，替男主擋刀還得被男主瘋狂報復。】
【許然現在還不知道這是人小恨侶玩的情趣，蠢死了。】
【不要喜歡白眼狼啦，求女主看看我們反派吧，你再不要他，可憐小狗就陰暗爬行，創死全世界了！】

1
我僵在班級門口，看著那些飄過的文字，渾身發冷。
方卿卿的腳碾著秦默的手腕，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
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灑進來，照在她精緻的側臉上，美得驚心動魄。
站在教室最中央的秦默，緊緊攥著手指，直到指節發白。
可那雙眼眸卻緊盯著面前的女孩。
彈幕依舊在滾動。
【許然怎麼還不進去阻止啊，她不會不想救男主了吧？】
【怎麼可能，她要是不作死，後面秦默怎會對方卿卿念念不忘？】
【這許然也是可憐，不光自己死得淒慘，還害得家裡被男主搞破產，爸爸跳樓，媽媽也瘋了……】
一瞬間，我猶如墜入冰窟。
腦海裡出現一段又一段的慘痛記憶。
在方卿卿要挑斷秦默的手筋時，我不顧一切地擋在他身前。
卻被刀刺穿手掌，再也拿不起畫筆。
後來方卿卿入獄，秦默成功考上清北，成為最受歡迎的外交官。
可他在我杯中下藥，把我扔給橋洞底下的流浪漢。
我瘋了似的呼救，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滿臉凍瘡的流浪漢向我靠近。
滿口黃牙，身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
秦默看著我的掙扎，露出快意的笑。
「痛嗎，可是我的卿卿做錯了什麼？」
「要不是你多管閒事撲過來，當初她怎麼會離開我！」
我這才明白原來秦默一直把方卿卿看作人生中的溫暖，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
絕望間，我朝著唇舌咬了下去。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是秦默將煙頭扔在我殘破不堪的身上。
「是你毀了卿卿的人生，去死吧！」
頭痛欲裂，這些記憶仿佛發生在上輩子。
這一次，我絕不會再保護秦默。
班級內，方卿卿明顯不耐煩了。
「秦默，快點把這份協議簽了。」
「本小姐選中你做我的狗，是你的榮幸，不要給臉不要臉。」

2
看著眼前和前世熟悉的場景，我十分平靜。
秦默長得好看，面對方卿卿的挑逗總是非常冷淡。
時間長了，自然就引起了方卿卿的好勝心，要把他包下來慢慢玩。
看著方卿卿那張嬌俏明豔的臉龐。
秦默垂下眼眸，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不可以。」
方卿卿用腳踢了下他肚子，語氣嘲諷：「別不識抬舉。」
「人窮狠了什麼事做不出來啊。」
「方姐說得對哈哈哈，說不準就是這小子臉皮薄。」
方卿卿手上把玩著刀子，臉上惡意滿滿。
那段記憶裡，就是今天，在我看見方卿卿把秦默踩在腳下，拿著刀要挑斷他手筋的時候。
我想也沒想地就撲了過去，替他擋下了這一刀。
秦默和我一同在福利院長大，他小時候就對數字特別敏感。
因為小時候的一場意外，被醫生確診為輕微自閉症。
這些年我陪著秦默做康復訓練，他也一點點敞開心扉。
只要情緒沒有較大波折，就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直到方卿卿的這一刀刺穿了我整個右手，讓我再也握不住畫筆。

3
剛才的記憶裡，在醫院醒來時，我一度崩潰。
是秦默握著我的手，為我換藥求醫。
他邊Ťůⁱ哭邊說會永遠照顧我。
然而，我沒想到我的幫助換來的不是秦默的感激，而是他的恨。
在成為外交官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對我展開了報復。
他散播輿論讓我全家被網暴，然後親眼看著我被流浪漢侮辱糟蹋。
那一刻，我才明白秦默原來早就愛上了方卿卿。
他把她比作黑白世界裡唯一的色彩，黑暗人生裡的一道光。
多可笑啊。
他竟然愛上了霸淩過他的人。
那我倒要看看他的光會不會把他拖到地獄裡。
在一片笑聲中，秦默抬起佈滿髒汙的臉，眼底神色陰沉。
可這樣的目光在方卿卿看來就是挑釁。
她瞬間冒火，隨手抓起桌上的杯子砸向秦默的頭。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這樣看我？」
站在旁邊的男生煽風點火：「方姐，聽說他有自閉症，不會想跳起來打咱們吧？」
方卿卿咬牙切齒地道：「神經病一個，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上回我蹺課去網吧，他竟然拉住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聽到這裡，我在心裡發出冷笑，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秦默在患有自閉症的情況下，還伸出手拉住想蹺課的方卿卿。
該是有多喜歡她。
發現秦默還在執拗地盯著自己，方卿卿當即吩咐小弟把他按在地上。
她拿著手工刀走過去，嬌豔欲滴的臉蛋上滿是惡意。
「看來不讓你嘗點狠的，你是不知道痛了。」
「突然發現你這手又白又長的，不如挑了手筋，給你添兩道疤上去怎麼樣？」
秦默猛地掙扎了一下，扭頭看著站在班級門口的我。
嘴裡求救似的喊著：「然然，救我……」
以前不管秦默受到什麼欺負，我總是第一個沖上去護住他。
即便受了一身的傷，我還是能爬起來繼續照顧保護他。
可惜，秦默他不配。
這一次，我不會再上前。
我倒要看看這回沒了我擋刀，秦默還會不會安然無恙。

4
方卿卿轉過頭來看我，眼神輕蔑：「怎麼？你也想試試？」
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Ṱûₙ
那些彈幕還在不斷飄過：
【許然快跑啊！別管秦默了！】
【這就是她悲劇的開始，為什麼要多管閒事啊！】
【秦默後來不是和方卿卿在一起了嗎？人家小倆口的事你摻和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許然！」秦默在身後喊我，聲音裡帶著哭腔，「別走……」
我的腳步頓了頓，心臟像是被什麼攥住了。
十年了，從我六歲認識他到現在，他從來沒有這樣喊過我。
但我不能回頭。
我快步走出教室，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走廊裡空蕩蕩的，只有我的腳步聲在迴響。
「許然！」秦默的聲音突然變得淒厲，「你敢走！」
我聽見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然後是方卿卿的冷笑：「裝什麼裝？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
我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繼續往前走。
【我去！我沒看錯吧，許然真不打算救她那個小竹馬了？】
【誰信啊，許然愛男主愛得要死，後面指定又會心軟貼上去。】
【幹得漂亮！就該這樣！終於開竅了許然！】
【但是秦默真的好可憐啊……】
我跑進洗手間，用冷水拍打著發燙的臉。
鏡子裡的女孩臉色蒼白，眼睛通紅。
這是我第一次丟下秦默。
六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秦默。
小小的他蜷縮在衣櫃裡，像只受傷的小獸，獨自躲在洞口裡可憐兮兮地舔舐傷口，對所有靠近的人都充滿敵意。
我鼓足勇氣，拿了顆草莓舉到他面前。
「哥哥，出來我們一起玩呀。」
不知過了多久，角落裡發出聲響，他怯生生地抬頭望著我。
「要……」
聲音微不可聞。
在所有人中，只有我可以靠近他，可以牽他的手。
看到他撲閃的睫毛，和靠在我腿上鼓著臉頰，安安靜靜地吃草莓的樣子。
那時起我就發誓我要保護他。
但現在，秦默不配。
我擦乾眼淚，掏出手機給班主任發了條消息，說身體不舒服要請假。

5
然後我收拾好書包，從後門離開了學校。
再一次見到爸爸媽媽，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他們問我是不是在學校受欺負了。
我緊緊抱住他們，在心裡發誓，爸爸媽媽，這一次，我一定可以保護好你們。
吃完飯後，去樓下扔垃圾時，總覺得有人在跟著我。
回頭看了幾次，什麼都沒發現。
「別動。」一個低沉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不想死就別出聲。」
我渾身僵硬，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臥槽！是反派！】
【啊啊啊顧言川！好帥啊！】
【這就是許然和反派第一次見面嗎？好刺激！】
【只有我嗑許然和顧言川嗎，死敵變情侶，我愛看！】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些飄過的彈幕。
身後的少年似乎受了重傷，呼吸粗重，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幫我。」他低聲說，「有人在追我。」
我點點頭，他慢慢鬆開手。
我轉過身，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那是一張極其精緻的臉，但此刻蒼白得嚇人。他的黑色襯衫已經被血浸透，右手緊緊按著左腹，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滲出。
「前面……右轉……」他虛弱地說，「有個診所……」
我扶住他，感覺到他的重量幾乎全壓在我身上。
他的體溫高得嚇人，顯然在發燒。
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許然快跑！別管他！】
【反派童年悲慘，這一生就是要和男女主作對的！】
我咬了咬牙，扶著他往巷子深處走去。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在那裡！」有人喊道，「別讓他跑了！」
顧言川的身體猛地繃緊，他推開我：「你快走……」
我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麼。
那些彈幕說，我會因為救他而死，但此時此刻，如果我丟下他，他必死無疑。
我深吸一口氣，拽著他躲進了旁邊的垃圾箱後面。
「別出聲。」我低聲說，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我的頸側，滾燙。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心跳得飛快。

6
顧言川的身體越來越重，他的意識正在逐漸模糊。
「堅持住。」我輕聲說，「我不會丟下你的。」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你……真是個傻子……」
我捂住他的嘴，聽到腳步聲從我們身邊跑過。
等腳步聲遠去，我才鬆開手。
顧言川已經昏迷了，靠在我的肩上，臉色慘白如紙。
我咬咬牙，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扶起來，一步一步往巷子深處挪去。
那些彈幕還在不斷飄過：
【完了完了，劇情開始了！】
【許然為什麼要救他啊！這不是找死嗎？】
【但是不救的話反派就死了啊……】
我顧不上看那些彈幕，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顧言川身上。
他的血染紅了我的校服，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手臂往下流。
終於，我看到了那間小診所。
「醫生！救命！」我大喊著撞開門。
一個中年醫生從裡面跑出來，看到我們嚇了一跳：「快！把他放到床上！」
我和醫生一起把顧言川抬到病床上，醫生立刻開始處理他的傷口。
「刀傷？」醫生皺眉問道，「怎麼弄的？」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在巷子裡發現他的。」
醫生看了我一眼，沒再多問，專心處理傷口。
我站在一旁，看著顧言川蒼白的臉，心裡亂作一團。
記得在我死後，一個身著黑衣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年拎著滴血的匕首替我報了仇。
他把秦默和方卿卿綁在一起，一片片刮下了他們的肉。
最後在絕望中抱著Ťůⁱ我的屍體點燃了汽油。

7
漫天火光裡，有人嗓音沙啞卻溫柔。
「許然，下輩子，可不可以換你來愛我？」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顧言川，但給我的感覺很像，同樣固執，同樣偏執。
沒等人醒過來，我就留下聯繫方式離開了醫院。
一直等到上課鈴聲響起，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去。
一個女生慌裡慌張地跑了過來。
「許然，班級裡出事了！」
我往教室看了一眼，只見裡面血跡斑斑，一直延伸到門口。
壓住快翹起來的嘴角，我很是驚訝地啊了一聲：「啊，怎麼會這樣啊？」
女生明顯被嚇得不輕：「也不知道方卿卿這次怎麼來真的了，秦默被她拿刀劃了好長一道口子。」
無人注意的角落裡，我隱晦地彎了下唇。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把精力都放在了備戰高考上。
直到有一天，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班級門口。
【我就！說！對！吧！這倆指定不對勁！誰家反派追到女主班級門口了啊？】
【看過大結局的我哭了一宿嗚嗚嗚，求求許然看看我們反派吧，你再不要他，可憐小狗就陰暗爬行，創死全世界了！】
這下可以確定了，顧言川就是替我復仇的那個人。
他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被指到了最後一排。
後面有人好奇地問：「顧言川，你手上怎麼印了個 X 啊？」
我下意識轉頭，對上了教室右後方那道視線。
顧言川彎著眸子，沖我眨了眨眼睛。
我慌亂地低下頭，耳尖泛紅。
令我沒想到的是，沒過幾天，秦默帶著手上的傷重新回到了班級。
他面色蒼白得厲害，右手被紗布包得嚴嚴實實。
似乎在等我主動開口說什麼。
看見我視若無睹的目光後，才一言不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後桌的女生咦了一聲：「許然你不管你那自閉小竹馬了？」

8
我默寫著英語單詞，冷哼。
「以前蠢，現在清醒了。」
聽到這裡，前方某個人的身子驟然僵住。
從前我擔心秦默內心敏感，總是拜託班級同學不要在他面前提自閉症的事情。
直到我親眼看見秦默把臉貼在方卿卿腿上，眼眶通紅地哀求。
「我有病，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這才明白秦默並不值得同情，他就是兩個字，欠虐。
這樣的人你越對他好，他就越不屑一顧，相反你打他罵他，反而讓他念念不忘。
第二天就在我們全班上早自習的時候，一個肥胖的女人沖進班級扯開嗓子就罵。
她用手指著方卿卿，臉上的橫肉都跟著動作顫了顫。
「你個不要臉的小浪蹄子！把我兒子霍霍成什麼樣子了，小小年紀怎麼這麼不要臉呐你！」
方卿卿也不甘示弱地站起來，道：「你兒子都說原諒我了。」
李蘭風氣得上去薅住她的頭髮，罵道：「小賤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賣弄風騷嗎？」
方卿卿痛得慘叫了一聲，也在李蘭風臉上撓出了三道長印子。
「你個老女人快閉嘴吧，我們班級裡的空氣都要被你給熏臭了，自己管不好兒子，來問我！」
「啊啊啊啊我要撕了你這個小賤人！」
班幹部已經出去找主任了，我就坐在座位上欣賞著這場狗咬狗的大戲。
兩個人很快就打成了一團。
秦默試圖上去拉架，也被一巴掌呼了回來。
班級裡的同學看著熱鬧，瞅著秦默打趣。

9
「真看不出來啊，秦默的媽這麼厲害，跟潑婦駡街一樣。」
「你說他的病會不會是被他媽打出來的啊？」
無數嘈雜的聲音一齊湧入秦默的耳朵裡，他突然抱著頭尖叫了一聲。
方卿卿和李蘭風她們二人也不打了。
所有人都雙眼驚恐地看著秦默一邊嘶吼著揪頭髮，一邊往牆上撞去。
像個發狂的精神病一樣。
「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聲刮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秦默發病了。
李蘭風焦急地搖晃他的身子，試圖讓他清醒：「兒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只有我知道秦默最需要的是平躺下來，並被好好安撫情緒。
可我現在恨不得他去死，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樣沖上前。
秦默被救護車拉走後，李蘭風又把怒火對準了我。
「許然你是怎麼照顧我兒子的，他要是出事了，我和你沒完！」
我雙手環胸，笑眯眯地看著她。
「阿姨你這話說的，秦默是我兒子嗎？我要像個老媽子一樣照顧他嗎？」
「乾脆讓他改口叫我媽得了。」
她怒氣衝衝地走過來，卻被凳腿一下子絆倒在地。
「來，阿姨，我來扶你。」
我很「好心」地要扶她，就在快要起來的時候，我手上沒勁兒，她咚的一聲又砸在了原來的地板上。
這一摔可不輕，疼得李蘭風那張大餅臉上直冒冷汗。
「許然，以後誰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你等著吧，你休想進我家的門！」
我無辜攤手，道：「阿姨我還是勸你去看看秦默吧。」
「你還敢還嘴？」
李蘭風還想發作，就被主任請出去了。
我勾了勾嘴角，心裡總算是暢快了些。
【我去，你們快看許然那個笑！】
【媽耶，看了之後我感覺我要做噩夢，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知道劇情的！】
【！！！】
【樓上的，你嚇到我了！】
我看著彈幕上一連串的感嘆號，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你們猜。」

10
不顧滿屏的感嘆號，我依舊專心地刷題。
看到秦默和方卿卿感情的崩壞Ṱü₌，連彈幕也開始動搖了。
【以前覺得這對小恨侶挺好嗑的，現在怎麼有點怪了？】
【不理解，但是祝福鎖死。】
【你們是嗑 CP 又不是嗑藥，本來就是三觀不正啊，女主真是倒了大黴，碰上這一對癲公癲婆。】
也有不少這兩人的粉絲維護：【我就願意看女王馴狗，不愛看的人請出門右拐謝謝。】
【我們留下來是為了看女主怎麼反擊的，誰要看那對狗男女辣眼睛了。】
這下秦默休整了大半學期才來上課。
成績直接掉到了年級後五十名，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清北他是考不上了。
放學鈴聲響起，我收拾書包時，秦默走了過來。
他還是那副陰鬱的樣子，劉海遮住眼睛，聲音很輕：「然然，我病了……能陪我去複健嗎？」
「你說過的，會永遠在我身邊陪著我。」
「我今天有事。」我後退一步，「以後，也都有事。」
秦默猛地抬頭，眼神陰鷙：「為什麼？」
「因為……」余光瞥見顧言川站在教室門口等，「我要去圖書館複習，顧言川說可以幫我補習數學。」
我快步走向顧言川，聽見身後傳來秦默壓抑的喘息聲。
顧言川接過我的書包，輕聲問：「真的要我幫你補習？」
「嗯。」我抬頭看他，「你願意嗎？」
顧言川的耳朵又紅了：「當然願意。」
走出教學樓時，我回頭看了一眼。
秦默站在教室窗前，死死盯著我們的身影，眼神陰冷得可怕。

11
我下意識靠近顧言川，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瞬間讓人感到無比安心。
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活著，和真正值得的人在一起。
秦默開始頻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有時是在放學的路上，有時是在食堂的角落。他總是用那種陰鬱的眼神注視著我，讓人如芒在背。
「然然，你的筆。」
顧言川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這才發現，自己又在發呆，筆掉在地上都沒察覺。
「謝謝。」我接過筆，指尖不經意觸到顧言川的手，兩人都愣了一下。
顧言川迅速收回手，耳尖泛紅。
我注意到顧言川的手上有幾道細小的傷痕。
「你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昨天修自行車不小心劃到了。」顧言川輕描淡寫地帶過。
但我記得，昨天放學時，我的自行車突然壞了，是顧言川主動提出幫我修的。
彈幕適時飄過：【才不是修自行車！顧言川昨晚跟蹤秦默，發現他在你的自行車上動手腳！】
我心頭一顫，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顧言川一直在默默保護著我。
「顧言川……」我輕聲說，「放學後……能陪我去圖書館嗎？」
顧言川的眼睛亮了起來：「當然。」
圖書館裡，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書頁上。我偷瞄著認真做題的顧言川，突然發現他的睫毛很長，在臉上投下細密的陰影。
「這道題……」顧言川突然抬頭，「要這樣解……」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我正專注地看著他。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顧言川的喉結動了動，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
「砰！」
一聲巨響打破了曖昧的氣氛。

12
我轉頭，看見秦默站在書架旁，一本厚重的詞典掉在地上。
他的眼神陰冷得可怕，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
「然然……」他的聲音很輕，「你最近……好像很忙？為什麼要和他一起？」
「是因為方卿卿嗎，我早就和她沒有聯繫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答應我的，永遠都不會生我的氣。」
顧言川站起身，擋在我面前：「秦默，這裡是圖書館。」
「我在和然然說話。」秦默的聲音突然拔高，「你算什麼東西？」
顧言川虛攬著我的肩膀，抬眼看他，道：「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周圍的同學都看了過來。
我拽了下顧言川的袖子，示意他別和精神病計較。
走出圖書館時，聽見秦默在身後低語：「然然，你逃不掉的……」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噩夢。
夢裡，秦默站在懸崖邊，朝我伸出手：「然然，來陪我……」
我轉身想跑，卻看見顧言川滿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不要！」我尖叫著醒來。
發現手機在震動，是顧言發來的消息：【做噩夢了？我在樓下。】
我跑到窗邊，看見顧言川站在路燈下。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卻讓我感到無比安心。
我跑下樓，撲進顧言川懷裡。
少年僵了一下，隨即輕輕環住我：「別怕，我在。」
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雜著夜露的清涼。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默默守護的少年動了心。ṭű̂₈
顧言川，這一次，換我來找你。
不知道什麼原因，第二天秦默直接讓人給送進了精神病醫院。
那人還拜託醫院「好好照顧」這名病人。
被打了好幾針鎮靜劑後，秦默背著所有人偷偷出了院。
我收起手機。

13
一封匿名的郵件剛發到秦默的手機上。
上面是方卿卿和其他男人親吻的照片。
以及他成為爛尾項目負責人，被算計背負幾百萬債務的消息。
估計現在方卿卿正和她的情人你儂我儂吧，按照秦默的性子，他怎麼可能坐得住。
秦默順著方卿卿常去的網吧一家家找過去，想問清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就在他要踏入門內時，遠遠地看見方卿卿挎著一個高大男人的胳膊走進了樓道裡。
秦默在後面悄悄跟了上去。
「討厭，你領人家上這裡幹嘛啊？」
女生嬌俏地摩擦著男人的喉結，哪看得出平時蠻橫的模樣。
男人的手伸進她衣服裡狠狠捏了一把。
「卿卿寶貝，這麼多天沒見，你是不是都想我想得睡不著覺啊？」
「終於把那個傻子甩了，他不會纏上你了吧？」
「一個神經病而已，我哄他幾句就替咱們背了鍋！」
方卿卿哼了一聲：「你是不知道他發起病來的樣子，我都害怕傳染！」
拳頭握得哢哢響，秦默雙眼通紅，忍無可忍地沖了過去。
拽著方卿卿狠狠給了她兩巴掌，破口大駡：「你這個婊子，賤人！老子那麼真心地對你！為了你，我拋棄了許然，我真是瞎了眼！」
秦默眼紅。
「是我對不起許然，她才是真心對我的人！」
方卿卿也不甘被打，揪著秦默的頭髮就把這兩巴掌還了回去。
「你個神經病還有臉說？還不是你賤！一邊搭著我，一邊還不想放棄許然！」
隨後她掏出手機撥給表哥：「哥，這個賤狗竟然敢打我，你快來幫我教訓他！」
秦默被按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能滿眼恨意地瞪著方卿卿。
看到他的眼神，方卿卿怒火中燒，想也沒想抬起腳就朝他的眼眶踹去！
秦默慘叫一聲，從眼睛下方流出來了一道血跡。
半個小時後，一個男人從豪車上下來。
手上還提著根鐵棍，問道：「妹妹，人在哪兒呢？」
方卿卿往裡面指了指，像平常一樣嘟嘴撒嬌：「哥，只要人不死就行，順便讓他見識下你的手段。」
「行，你去玩吧。」
方言掂了掂手裡的棍子，道：「哦，原來是卿卿給我找的那個背鍋俠啊。」
抄起鐵棍狠狠砸在了秦默的右腿上！

14
「啊！」
秦默從嗓子裡發出痛叫聲，痛得幾乎要暈厥。
緊接著是左手。
瞬間骨頭碎裂，更是連聲都發不出來了。
等方言終於氣喘吁吁地停手，秦默癱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深紅色的血跡。
我就在不遠處，眼睜睜看著這一幕。
秦默一身的髒汙和血跡，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看見我的身影，秦默嘴裡無聲地說著：「許然……然然，我錯了，救我……」
眼前突然暗了下來。
是顧言川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別聽，別看，他不值得，我們然然值得更好的。」
「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心裡想著。
秦默你瞧，被你看作生命裡的光的那個人，果真又把你拖到了地獄裡。
有人聞到血腥味，發現暈倒在巷子裡的秦默，連忙撥打了救護車。
秦默因此撿回來了一條命。
只不過右腿粉碎性骨折，左手再也拿不了重物，一隻眼睛也短暫性失明。
秦默起訴方卿卿和方言詐騙，我也把收集到的有關方氏集團的犯罪記錄交給了警方。
對方知道怎麼能讓方氏徹底身敗名裂，且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上輩子，我家的破產離不開方氏的推波助瀾。
除此之外，方卿卿的父親還被查出貪污受賄、侵犯未成年人等，數罪並罰，判處死刑。
聽到這個消息，還要面對其他公司的打壓，方氏集團資金鏈斷裂，不久後宣佈破產。
方家財產都被查封充公，一夜之間方卿卿變成了普通人。
可過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方卿卿根本忍受不了沒錢的生活。
沒過多久，這筆錢就被她揮霍得一乾二淨。
沒錢花了，她就去找經常一起玩得好的朋友，可無一例外都被各種藉口拒之門外。
方卿卿指著門口罵罵咧咧：「真是一群白眼狼，每次出去都是我買的單。」
「現在要你們幫忙了，一個個都不吭聲，我呸！」
原先的小跟班抓住機會罵了回去。
「方卿卿你家都倒了，現在還在這耍什麼大小姐威風呢？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看你家就是被你給克破產的吧！」
說完就砰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沒錢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方卿卿只好找上了以前追求過ẗų⁵她的男人。
沒了方家千金這個身份，那些男人只把她當作玩物，什麼下三濫的東西毫不吝嗇地用在她身上。
更別提以前她欺負過的那些人，當然不會讓她好過。
再見到方卿卿的時候，我幾乎已經快要認不出她來了。

15
整個人極瘦，裸露在外的皮膚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紅瘡。
甚至身上都散發著一股惡臭味。
從這之後，我就再也沒關注她的消息。
毫無尊嚴地活著，便是對方卿卿最好的懲罰。
高考在即，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刷題，我現在的名次也能穩定在年組前五名了。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重磅消息。
方言死了。
聽說發現的時候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法醫說是受盡折磨後失血過多而亡。
很明顯是有人通過手段買兇殺人，聽到這裡，我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名。
果不其然，秦默找上我。
他一瘸一拐，臉上佈滿了傷痕，因為傷勢過重那只眼睛也瞎了。
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方言是我讓人殺的，方卿卿也染上了梅毒, 她還不知道呢，那個賤婊子她活該哈哈哈哈！」
他面目猙獰，發瘋似的捶打自己那條毫無知覺的腿。
「他ṭũ̂₍們倆把我害得這麼慘, 我恨不得讓他們生不如死！」
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我的臉色依舊平靜, 秦默卻苦澀地笑了笑。
「然然, 我沒想到我會比你晚醒來。我知道你恨我, 想報復我。」
「是我對不起你，無論你相不相信, 我都後悔那麼對你。你相信我，對你那麼殘忍，我是真的後悔。」
秦默自以為十分深情地望著我。
「我是真的想補償你，然然, 到現在我才明白，只有你是真正地對我好。」
我冷笑一聲，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鼻涕出來你知道甩了？」
好像一下子泄了所有的力氣。
他眼裡含著希冀的光, 問道：「然然, 你能原諒我嗎？」
「你說呢？」
等看清我眼底的恨意後，秦默沉默了半晌，忍著淚意說：「許然，對不起。」
轉身的那一刻, 他好像看見了從前那個喜歡穿黃裙子的小女孩, 手舉著一顆大大的草莓。
臉上揚起的那抹微笑是他很長一段時間的鎮靜劑。
每次發病, 她都會握著自己的手, 奶聲奶氣地說「秦默哥哥不要怕，然然陪你。」
可惜這一切都被他自己毀了, 怨不得旁人。
秦默抹了抹眼角的淚, 拿起自己的拐杖朝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閉上眼, 我的心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悲傷的情緒。
秦默瘸腿又瞎眼, 這樣的人到了監獄裡只怕會更慘。
後來顧言川和我說, 從我救起他的那一刻起, 他的心就收不回去了。
「謝謝你。」
他輕輕蹭了下我的眼眶, 可剛說一句話, 自己卻先哭了起來。
「謝謝你來愛我。」
「顧言川，你說錯了。」
是我該謝謝你，在漫天大火中也不忘放棄我的手。
即便知道我不愛你。
所以這一次, 我履行了諾言。
我們走在灑滿陽光的大道上, 面前的彈幕顏色ṭṻₛ也越來越淺。
【完結, 撒花～】
【把那兩個瘋子解決了就是爽, 看書的時候就感覺生理不適，這回秦默跟方卿卿的粉呢？真成小恨侶了哈哈哈哈哈！】
【我們可憐小狗終於不是自己一個人了，他真的等了太久了, 幸福的人最先流淚。】
【終於不是一篇偽人文了，許然和顧言川就是我的本命，你倆給我狠狠 do，給我狠狠幸福！】
我點了點頭, 對著彈幕微微一笑：「好的，你們都要幸福。」
彈幕慢慢在我眼前消失。
而我也要和我愛的人，開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