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訂婚那天,特意找了幾個小混混糾纏我,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回家時,天已經黑了。
回到家時,聽見有人問起我去哪兒了,陸硯笑了笑:「怕她來鬧,讓她去警察局喝了一天的茶,等她回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我站在門外,苦笑搖頭。
拉黑了陸硯所有的聯繫方式,轉身登上去往國外的飛機。
當晚,聽說陸硯找不到我,一向好脾氣的他罕見地發了瘋,他猩紅著雙眼呢喃:「她一定是吃醋了,故意和我賭氣,氣消了就會回來,一定是的。」
可他不知道,我不是和他賭氣逃跑,而是真的不要他了。
01
我從警察局做完筆錄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陸硯訂婚這天,我慌了神,拐彎的時候撞了車。
對方有意糾纏,弄到現在才結束。
陸硯的電話始終打不通。
朋友圈裡全是他跟未婚妻的合影。
一張張一幕幕刺痛我的眼。
我氣瘋了,壓抑了一天的委屈和怒火急需發洩口,直接打車去了他家。
門虛掩著,裡面傳出吵嚷聲。
陸硯有時會帶朋友回家,喝酒或是看球。
我沒想偷聽,可在聽到他們談論我的時候,停了下來。
「說實話,我們都以為你會跟蘇冉在一起,她跟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人長得是真漂亮,可脾氣也是真差。」江遠惋惜道。
「她被慣壞了,鬧了這些年,也不知道煩。」
陸硯陷在沙發裡,低頭看了下腕表的時間,俊朗的眉宇間染上煩躁。
算算時間,她也該來了。
保准找他哭鬧一通,想想都頭痛。
「奇了怪了,你跟洛洛訂婚,蘇冉不得鬧翻了天?結果一天沒見她人影,她去哪兒了?」江遠問道。
陸硯笑了笑:「怕她來鬧,讓她去警察局喝了一天的茶,等她回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這招絕了,能治得了蘇冉的,還得是咱硯哥。」許舟贊聲不絕。
「阿硯,你有沒有想過,你跟洛洛訂婚,蘇冉要是真的傷了心,一走了之了呢?」江遠問道。
陸硯腦海浮現她流著淚的臉,心頭一躁。
接著冷哼了一聲,滿不在乎道:「我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我的七年付出換回了這個。
我收回手,轉身離開。
初冬,天還沒真正涼下來。
我卻從裡到外涼了個透徹。
跟陸硯兜兜轉轉這些年,吵過鬧過,留在他身邊的只有我。
以為我們會走到最後的。
可他卻為了跟別人訂婚,設計我進局子。
我得是有多賤,才讓他這麼一次又一次作踐。
天空開始下起雨,天氣預報說後半夜降溫,可能會下雪。
這海城的雪,一下就沒完沒了。
以前我最怕過冬天,陸硯會用敞開外套將我整個人裹住,他的車裡永遠為我放一條毛毯。
現在看來,那些自以為是的幸福片段,終是撐不到終點。
雨下得大了,碎發黏膩在額前,腳底下步子竟有些踉蹌。
我搖頭,苦笑。
日子怎麼就混成了這樣?
突然間沒了以前的心氣。
覺得那些愛不愛的爭執,像個笑話。
緊了緊身上半濕的大衣,一個念頭在腦子裡落地生根。
我要去個溫暖的地方待著。
那裡不會有冬天,不會飄雪。
更不會有陸硯。
02
我拉黑了陸硯所有聯繫方式,包括他那些朋友們的。
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來資訊,是姚洛洛,陸硯的未婚妻。
【阿硯已經跟我訂婚了,你不知道他有多疼我,你最好識相點離開,給自己留點臉面。
【以前阿硯最煩你了,他每次見過你後,都會送我一個禮物作為補償,你有的東西我有,你沒有的我也有。
【別再來煩他,否則我就把你勾引我未婚夫的事告訴所有人。】
姚洛洛,陸硯身邊那個總是犯錯的小助理。
纖細柔弱,一說重話眼圈就泛紅,跟小貓兒似的。
這麼囂張的她,陸硯知道嗎?
她明裡暗裡給我使了不少絆子。
拿酒潑過我的高定禮服,故意弄斷我的鑽石項鍊。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她是心術不正的綠茶婊,偏偏陸硯心疼得緊。
我語氣稍微重了,陸硯就跳出來護著。
可惜了我的那些衣服首飾。
我鬧過,陸硯只會不輕不重地說一句:「那樣的東西你多的是,她一個剛進社會的小姑娘懂什麼?就不要故意為難了洛洛了。」
再多也是我自己的,別人弄壞了就得賠。
我把這件事委託給律師,讓他一筆一筆找姚洛洛要回來。
然後抽出電話卡,扔進垃圾桶。
渣男賤女,祝你們這輩子都鎖死。
爸媽上樓來,看我在收拾行李,滿眼擔憂。
「冉冉,這件事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陸家那小子實在太過分,我們這就去找陸家要個說法!」
我跟陸硯的事,兩家也都默認了,家世背景相當,又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沒有比這種知根知底的關係更合適的了。
「爸媽,如果還想給我留點臉面,就別去。我出國幫哥哥打理生意不好嗎,你們之前不一直想讓我歷練歷練。」
我能這麼說,爸媽很驚訝。
畢竟以前太戀愛腦,從高中的時候就追著陸硯到處跑。
「不是在賭氣?」媽媽小心翼翼問道。
我緊緊擁住他們,語氣堅定道:「我以前太不省心了,但以後不會了。」
爸媽對我也是跟哥哥一樣,充滿了期待,是我太不懂事,任性執拗,錯把陸硯當成全世界。
「好好,我們蘇家的孩子都是爭氣的好孩子,拿定主意了就去做,捅出了簍子爸爸給你兜著。」
我答應著,聲音哽咽。
轉身登上去往國外的飛機,海城的一切對我而言,已經翻篇了。
03
這晚,陸硯一直在等。
等蘇冉,或是她的電話。
他想,如果她再打來,就好心接了。
就算是她哭鬧糾纏,他也忍了。
可是,什麼都沒有。
這種感覺,像是風箏斷了線,讓人心頭發慌。
「硯哥,實在撐不住了,我得先睡了。」許舟困得已經睜不開眼ţù³。
陪著喝了一晚的酒,越到後面越覺得陸硯心不在焉。
姚洛洛打來電話,溫柔地噓寒問暖。
「阿硯,還沒睡嗎?我好想你,想過去看看你。」
陸硯拿著酒杯,拒絕道:「許舟他們陪我喝酒,這是我最後的單身夜派對。乖,聽話,先睡吧!」
姚洛洛又撒了會兒嬌,訕訕地掛了電話。
許舟湊到江遠身邊,小聲嘀咕:「硯哥怎麼回事,頭一次聽說訂了婚的人還過單身派對的。」
江遠轉動著手裡的酒杯,長長地歎了口氣。
「什麼單身派對,等人呢!這麼明顯看不出來?」
按照以往,蘇冉那脾氣一上來,早就沖過來了。
這會兒都沒來,事情有點不妙。
「要不要我給蘇冉打個電話,問問她在哪兒?」江遠說道。
陸硯起身去了窗邊,沒有拒絕:「隨你的便。」
江遠先打電話到警察局,說蘇冉天黑的時候就走了。
蘇冉的電話更是打不通。
陸硯打過去,這才發現自己被拉黑了,還有江遠許舟他們。
「硯哥,看樣子蘇冉她這回真生氣了。」許舟說道。
「蘇冉不是安生的主兒,這次會不會跟你玩真的?你把人家弄進局子裡,還跟別人訂了婚,有點過了。」江遠一整晚都想說,現在終於說出來了。
江遠他們也幫著打電話給蘇冉的朋友,結果都沒有她的消息。
一向好脾氣的陸硯罕見地發了瘋,踹翻了茶几,摔了酒瓶,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他從來都沒想過蘇冉會離開。
她就像條小尾巴一樣,跟著他,纏著他。
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兩家人也早已默許。
至於姚洛洛,她越欺負,他越要護著。
護到最後,已經理不出到底是什麼感情。
他猩紅著雙眼呢喃:「她一定是吃醋了,故意和我賭氣,氣消了就會回來,一定是的。」
以前,在姚洛洛之前,她也吵過鬧過。
只要耐著性子哄一哄,她就會原諒,對他比之前還要好。
可他不知道,蘇冉不是和他賭氣逃跑,而是真的不要他了。
04
長途跋涉,我坐整整一夜飛機。
下飛機後,來接機的不是老哥,而是我哥的死黨顧宸風。
聽人說他跟我哥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穿同穿一條褲子的交情。
更有傳言說,他跟我哥關係曖昧,甚至還背地裡偷偷暗戀我哥。
於是我也留個心眼,朝他禮貌一笑。
「好久不見,宸風哥。」
他身材高大,樣貌俊朗,牛仔褲加 T 恤的打扮隨意灑脫。
臉上爽朗的笑,就像這裡的氣候一樣溫暖。
「你哥臨時去了外地談生意,讓我過來接你。」
他伸手接過我的行李箱,拍了拍:「上來坐?」
「我不是小孩子了。」
顧宸風比我大五歲,以前他常來家裡玩,就喜歡用行李箱拉著我滿屋跑。
他吹著口哨,把行李甩到車上,帶我去了住處。
這邊天氣平均在 21℃,相當舒適。
他那輛招搖的紅色敞篷跑車,音樂放得震天響。
看著窗外的風景,暖融融的風吹散一身疲憊,還有海城帶來的冰霜。
這個地方我喜歡。
「你哥那房子最近在整修,你先在我這裡委屈幾天。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樓上右拐第二間,我房間對面。」
房間位置很好,有個很大的落地窗,就是佈置得讓人一言難盡。
到處都是粉紅色。
妥妥的直男審美。
我累極了,稍微整理一下就躺下補覺了。
睡夢中,回到了高中第一次見陸硯的那天。
他斜倚在窗臺邊,戴著耳機看書,風吹著窗外的樹,連帶著他的髮絲,還有雪白的衣角。
妥妥的電影鏡頭。
女生比誰敢先去表白。
我想也沒想就去了。
「陸硯,我喜歡你。」
他抬眼看著我,嘴角浮現嘲弄的笑:「蘇冉,你是不是豬?」
我一下子就醒了。
在夢裡都尷尬得要死,當年我是真的勇。
我記得表白那天陸硯只是嘲弄地笑,並沒有說話。
顧宸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蘇冉,你是不是豬?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豬跟你比都得輸,快起來吃飯!」
飯是顧宸風做的,那相當有水準。
他以前可有名了,在餐廳裡吃飯不滿意,就自己開了一家。
喜歡打鼓,就直接弄了個樂隊。
喜歡石頭,就進了深山,最後是被救援隊用直升機救出來的。
大學上到一半,突然就休學跑去賽車。
諸如此類離經叛道的事,更是數不勝數。
最後家裡實在看不下去了,踢到國外歷練。
得知我哥在這裡,他就把分公司搬過來。
那個時候我跟爸媽怕極了,怕蘇家的獨苗折在他手裡。
我倒是挺羡慕他的。
他這樣的人生,應該沒有遺憾吧?
「宸風哥,這幾年你都在忙什麼?」我很好奇。
「做生意。」他眼皮都沒抬一下。
「對了,你跑過來幹什麼?」
「跟我哥學做生意。」
我們好像在聊一個很幹的問題。
他皺眉想了想,認真說道:「你哥不在這段時間,就先跟我學吧!」
05
我跟一個曾經的紈絝學起了做生意。
事實證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小時候不著調的人,長大了突然幹正事,那也是淬了毒的。
我從顧宸風身邊的一個小助理開始做起,基本上就是端茶倒水,複印檔。
多少有點對不起我華麗麗的畢業文憑。
秘書室新來的小姑娘,妝化得特別濃,領口拉的特別低,從我手中搶過咖啡,送進了總裁辦。
「顧總,您的咖啡。」
顧宸風連眼皮都沒抬:「在潑我咖啡之前,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身上的西裝加鞋子,一共是二十三萬,純手工縫製,工期三個月,確定賠得起?」
小姑娘默默地收回了腳,在把咖啡放桌上的時候,故意壓低了上半身。
顧宸風拿出手帕掩住口鼻:「你噴的是毒藥嗎?熏得我鼻炎都要犯了。」
她跑出總裁辦的時候,哭的臉上的妝都花了。
我站在門外,想笑不敢笑,憋得很無奈。
「蘇助理,大學軍訓訓得不錯。」
我身子一怔,不知道該怎麼說話:「還行吧!謝謝顧總誇獎。」
「這麼會站軍姿,要不要調你去保衛部?」
「不要不要。」
「那還不趕快進來。」
我想給老哥打電話,問問這幾年顧宸風到底經歷了什麼,嘴太毒了。
顧宸風蹺著二郎腿,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電腦鍵盤,睿智的雙眼緊盯著螢幕,薄唇勾起淺笑。
「這份季度報告是你寫的?」
我惴惴不安:「是的,顧總。」
「挺好的。」他點頭。
我大喜,連忙拍馬屁:「謝謝顧總,我會繼續努力的。」
他抬眼看著我:「寫得跟《紅樓夢》似的。
「重寫,下班之前我要看到。」
我的心都要碎了。
但退縮不是我的做派。
不就是份報告嗎,活ťṻₑ人怎會被尿憋死。
後來,我就寫到了晚上十點。
「還沒好?你寫得我都餓了。」顧宸風坐在旁邊抱怨。
我坐在他總裁辦的真皮椅子上,如坐針氈。
一個小時後,他訂的餐到了。
「吃完再寫吧!我看你一時半會兒也寫不完,不差這一會兒了。」
能不能叫人把他毒啞。
太討厭了。
06
回去的時候已經淩晨,簡單洗漱後倒頭就睡。
最近工作幾乎壓榨了我所有時間。
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做夢了。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聽到電話聲。
是我出國前委託的律師打來的。
「蘇小姐,姚洛洛拒絕賠償,陸先生答應替她賠償,但是只有您親自見他才行。」
現在想見我了?搞不懂他鬧哪一出。
「我缺的是錢嗎?你去告訴他們,要是不賠償,我會起訴姚洛洛故意損壞他人財物,讓他們掂量著辦。」
掛掉電話,睡意全無。
就起來去樓下倒杯水,看到餐廳裡的燈還亮著。
「嚇我一跳。」我真有被嚇到。
是顧宸風,端坐在那裡辦公。
「心裡有鬼的人才會害怕。」
我在心裡蛐蛐他。
倒了水,走到他跟前。
「咦,你在改我的季度報告?」
顧宸風搖頭,無奈地說道:「要給公司股東們看的,我怕他們認為公司幹不下去了,嚇出心臟病來。」
真想撕了他。
偏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好好寫,我先去睡了。」
轉身的時候,腳下沒站穩。
我竟一屁股坐他大腿上。
唇擦過他的臉。
上半身緊貼著他的胸膛。
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畫面有點曖昧。
偏偏坐的地方也不對勁,太突兀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胸口起伏變得強烈。
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還有那股清爽的剃須水味道。
「幸好,水沒灑。」
我趕緊找個理由站起來,他的手還放在我腰側。
「平地都能摔,服了你了。」他收回手,別過頭,手指在電腦上亂敲。
「晚安,早點睡,我先回房間了。」我慌忙跑上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背後有道目光一直盯著我。
第二天一大早,顧宸風頂著一雙熊貓眼下樓吃早飯。
「顧總,昨晚不會奮鬥Ţũₐ了一夜吧?」
我有些詫異,報告那種東西對他而言也很難嗎?
「在家裡叫哥就好。」
我低頭吃早餐,看他那副樣兒就想笑。
顧宸風是戴著墨鏡去的公司。
茶水間,大家圍著我八卦。
「Miss 蘇,顧總今天是怎麼一回事?」
「可能純粹就是想換個造型。」我張嘴就編。
07
終於到了休息日,顧宸風說要盡下地主之誼,帶我好好逛逛,順便品嘗下美食。
剛坐上他的邁巴赫,我的手機顯示國內的陌生號碼的電話。
除了父母親人和律師外,沒人知道我這個手機號。
我接了電話,傳來姚洛洛哭哭啼啼的聲音。
「蘇小姐,很抱歉打擾你,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之前我是不小心弄壞你的衣服項鍊,我跟你道歉,阿硯他都答應幫我賠償了,你就不能好心放過我?為什麼還要起訴我?
「你這樣做,最為難的是阿硯,難道就因為他沒跟你在一起,你就不顧跟他這麼多年的情誼了嗎?
「如果是這樣,我離開好了,阿硯也不用再為難了。」
好想罵髒話,這個綠茶婊是演上癮了。
顧宸風一臉詫異地看過來,我只能尷尬地笑笑,忍住了。
他見我掛了電話,禮貌說道:「這有聲書配音不錯,茶裡茶氣,聲情並茂的。」
「呵呵,是啊。」我苦笑。
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吐槽:「蘇冉,不是我說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聽這些沒營養的言情劇,難怪報告寫成那樣。」
我無力反駁。
連顧宸風都能聽出來她的演技了得,偏偏陸硯那個笨蛋,只聽她瞎逼逼。
至於姚洛洛,陸硯以前都緊護著,這次怎麼不一樣了?
讓我親自跟他說,不會還想著讓我回去繼續受虐吧?
真是小腦殘缺,大腦殘廢的 bb。
顧宸風帶我去了當地有名的高山餐廳。
車在盤山路上開了兩個小時,窗外都是懸崖峭壁。
下了車那風景是真美,仙氣飄飄,雲霧繚繞的。
老闆笑著迎出來,跟顧宸風熱情擁抱。
後面還想抱我,被他擋開了。
在這種地方吃飯,吃什麼不重要,美景就讓人七分飽。
「Miss 蘇,你可是宸風帶過來的第一個女孩。」老闆送餐的時候,悄聲說道。
我吃驚地瞪大眼睛。
他不會真對我哥有那意思吧?
我跟我哥長得挺像。
「來我們餐廳的每一對情侶,都可以把合影貼在那裡。」
「那裡是神山之木,得到了神山的庇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顧宸風看著我笑。
我躲掉之前,他長臂一撈將我帶進了懷裡。
就這樣,我們華麗麗的貼臉親昵照,貼在餐廳裡,接受神山的祝福。
看他對著照片傻笑的樣子。
我在心裡盤算,該怎樣解釋宛宛類卿不可取這件事情。
08
陸硯的突然出現,讓我始料未及。
我坐在顧宸風的黃色跑車下班回家。
他就站在對面馬路上的大橡樹下。
身形挺拔,氣質冷峻,單論皮囊而言,他屬上乘。
見我從車上下來,身子竟然抖了一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出國之前,我已經下定決心,跟以前的人或事劃清界限。
就如以前的蘇冉,下定決心喜歡陸硯,傻傻付出的那七年。
直到天色暗下來,陸硯也沒離開。
我坐在餐桌旁,吃面的時候偷偷看了幾眼窗外。
昏黃的路燈下,他的身影格外落寞。
「那傢伙誰啊?門神似的。」
顧宸風穿著淺色棉麻家居服,一手端著咖啡杯,一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凹了個造型。
「陸硯。」我挺怕他再手欠報警,鬧一出大的。
他很誇張地「噢」了一聲,顯然對他有所耳聞。
「原來他就是陸家那個腦子裡塞了芝麻鹽的坑爹腦殘貨。」
我無語。
很難想像在我哥跟前,他是怎麼評價我的。
他放下手裡的杯子,往外面走。
「你幹嘛去?」
「我不喜歡有人站在我家門口,惦記我的東西。」
突如其來的霸總語錄弄得我一臉懵。
他的東西,難道是指我?
他又皺著眉看了我和碗裡的面一眼,不滿道:「你快吃,面坨了。」
我哪裡還有心思吃面,就怕他去找陸硯打架。
誰料他還把門從外面鎖了。
我在落地窗前,還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偷偷拉過窗簾半遮面。
只見顧宸風走到陸硯面前,兩人說了一會兒話。
陸硯朝我這裡看了一眼,神情挺絕望的。
然後就開車離開了。
「你跟他說了什麼?」我好奇得不得了。
以我對陸硯的瞭解,千里迢迢跑來找我,已經放下了身段,豈會這麼輕易離開。
顧宸風笑得一臉無害,邊說邊往樓上走:「我就說你現在有了身孕,需要靜養。」
「顧宸風!」我從沙發上抄起一隻抱枕扔過去,正好砸在他拖鞋上。
這個人,太太太討厭了。
不過,這也給我省了大麻煩。
09
顧宸風晚上跟客戶有約,我下班剛出公司,又遇到了陸硯。
「跑出來這麼久,你鬧夠了沒有?」
真是陰魂不散了,真想抽他。
「就說你走得這麼乾脆,還以為故意使性子跟我賭氣,原來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他大步上前,想抓住我手腕,我側身閃開。
「你敢動我一下,保安會送你去警察局喝茶。」
陸硯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有些游離,沒了之前的氣焰。
「蘇冉,為什麼要為難洛洛?你知道不知道ƭù₊,你越是這樣強勢任性,就越是把我往外推。」
還是為了姚洛洛,我現在恨不得把他推回她懷裡。
「那點小錢你替她還了就是,現在是你在為難她。
「還有就是,你一個有未婚妻的人,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我直接離開,他跟在後面。
「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你還在生氣對不對?我知道那天的事做得有點過了,我跟你道歉。」
簡直被氣笑了,他以為這是過家家呢!
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這麼拙劣的手段,怎麼就硬控了我七年。
「你還是給你未婚妻道歉吧!她打電話給我,說你不給他還債,真可憐。」
陸硯步子一頓,他應該沒想到,小貓兒似的姚洛洛會私下聯繫我。
「我那樣做只是想逼你見我。
「我們以前明明那麼好,我以為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的時候,只覺得幼稚可笑。
「陸硯,別在這裡跟我裝深情人設了,明知我介意的事,你卻一次又一次的挑戰我的底線,弄得你不開心,也顯得我不夠大度,既然你不在乎,那就算了。
「我能忘了你,相信你也會很快忘了我。
「就這樣吧,別再來找我,就當是你給我留份體面。」
陸硯沒再跟上去。
這個國度四季如春,他卻覺得深陷冰海,無助的沉淪。
她的背影漸漸模糊。
最近,他總是想起以前。
他們一起走過的高中和大學。
十七歲的蘇冉,笑起來比太陽還燦爛。
她跟他表白的時候,他的心漏跳了幾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任性胡鬧,連他跟別的女生說話都斤斤計較。
他開始覺得煩,處處跟她唱反調。
反正不管怎樣,先低頭的總是她。
如果,她跟以前那樣鬧,他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絕望。
聽她灑脫地說著忘記,他知道,那個跟在他後面的小尾巴,再也回不來了。
10
我哥終於回來了,這幾年只有過春節才能見上一面。
我歡天喜地收拾行李跟他回家。
臨別的時候,顧宸風站在門口,眼中染上落寞。
車上,我哥忍不住問道:「你跟陸硯怎麼回事?他不但去過家裡找爸媽,打聽你的下落,還找過我。」
「沒什麼,就分了唄。」我苦笑道。
我沒提陸硯來找我的事。
讓我哥知道,肯定更生氣。
「聽說他最近過得不怎麼樣,陸家不承認他那個未婚妻,那女的不知道受誰挑唆,傻乎乎地找到媒體,公開跟陸家叫板,陸家人的臉都被丟光了。
「她現在表面上被陸家人接受,實際上就是被軟禁起來,一點自由都沒有,以後的日子恐怕更難過。」
現在陸硯應該看清楚了姚洛洛的真面目,但為時已晚。
至於姚洛洛,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陸硯父母三番四次找爸媽,想挽回你們的事,爸媽給拒了,說咱們蘇家的孩子不能一直受委屈。」
我哥看著我,眼中浮現心疼。
「當初也不知道你缺了哪根筋,看上陸硯那小子。每次受了委屈回家哭,爸媽都心疼得不得了,偏偏你還放不下。」
聽他這麼一說,我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
「哥,你放心就好了,我以後不會了。」
我哥欣慰地點點頭,跟小時候一樣,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這段時間跟你宸風哥學了什麼?」
這是檢查作業了。
要說端茶倒水,複印文件,公費吃吃喝喝,顯得我太沒用。
「寫報告。」
我哥嗤笑道:「那傢伙的報告還是我教的。」
我開始深深地擔憂,我哥一成熟穩重型男,不會真彎了吧?
「現在我回來了,你也回公司吧!想學什麼,我手把手教你。」
想也沒想,我直接拒了:「哥,做事得有始有終,我從宸風哥那裡學到了很多,現在剛摸上門路,讓我再待一段時間。」
顧宸風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別想有接近我哥的機會。
我哥的笑容逐漸加深,感歎道:「我那個任性刁蠻的妹妹,真的是長大了。」
第二天,顧宸風就搬進了我哥家。
「宸風的家被野豬襲擊,房子需要整修,這段時間他就住這裡了。」
巧合還是人為?
顧宸風嘴角的笑都快壓不住了。
我哥快三十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找。
絕不能讓顧宸風搶了先。
「好啊,就讓宸風哥住我對面那個房間。」ťų₆
蘇盯盯上線,就不信 24 小時監視還防不住他。
11
快過年的時候,我們三個一起回國。
顧宸風特意給我準備了一件到腳踝的鵝絨服,說他登喜馬拉雅山的時候就是穿的這個牌子。
我怕冷,幾乎不出去。
我哥忙著跟爸媽串親戚,顧宸風就來找我玩。
他最近被逼著去相親了。
結果,無一例外,一張嘴就把人家女孩都嚇跑了。
「宸風哥,不是我說你,這個歲數了就該正兒八經找個人定下來,成家立業。」
他點頭,摔下張小皇,炸我的二。
「不要。」
他勁兒勁兒的,摔了串電話號碼。
我跟上。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兒?哪天遇上合適的我給你留意留意。」
他點頭,反手就給我點了炸。
這還怎麼玩?
我把牌一扔,窩進沙發裡不理他。
「你這樣,哪個女孩子能看上你?」我數落道,也太不知道憐香惜玉了。
「反正我也對她們不感興趣。」他一臉的不屑。
我一聽,噌地一下就躥起來了。
之前在我嚴密的防控下,他很少能單獨接觸我哥。
以為感情淡了,怎麼還是賊心不死。
「你對我哥感興趣也不行!ƭŭ₌別說是我爸媽接受不了,我第一個反對。」
顧宸風瞪著一雙大眼看我,都褶出三層眼皮。
「我對你哥感什麼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
四目相對,時間靜止。
原來沒有宛宛類卿,我就是卿。
我是真尷尬,還有那麼點心跳加快。
「你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吧?」他一臉期待道。
我好好想了想,他對我的無微不至,都被誤認成了愛屋及烏。
要是說實話,會不會被他追著罵?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沒看是誰就接起了電話。
「蘇冉,阿硯喝酒喝到胃穿孔,現在醫院,你能不能來看看他?」
江遠的聲音傳來,顧宸風也聽到了。
「他不配合治療,不然也不會麻煩你。」
「打錯電話了,有病找醫生。」
我掛掉電話,早知道是他我就不接了。
顧宸風試探道:「不去了?」
「要你管。」我白了他一眼。
他挺得意的,還故意裝的失望。
「可惜了,要不然你馬上就會直接體驗到,什麼是前任死得早,現任會更好。」
「少在那裡胡說八道,我可還沒答應你。」
我追過去打他,被腳下的撲克牌滑了一跤,整個人栽到他身上。
這讓我想起上次那個稱不上吻的吻。
第二天他盯著熊貓眼去上班,難不成是激動地一夜沒睡?
他把我抱緊,更加臭屁:「你的嘴巴沒有說話,但是行動告訴了我,你已經對我深陷不可自拔。」
「我想拔了你的舌頭。」
結果,我被顧宸風舌吻了。
吻到最後,腿都發軟。
12
我倆華麗麗地好了,過年的時候兩家人坐在一起吃的年夜飯。
顧宸風淬了毒的嘴,改說甜言蜜語了,還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持續輸出。
爸媽在知道他的目標不是我哥,而是我後,對這個女婿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最激動的還是顧家爸媽,他那離經叛道了半生的兒子,本以為會孤獨終老,沒想到找了個好媳婦兒。
我禮物收到手軟,這年過得那叫一個貨真價實,收穫滿滿。
唯一風平浪靜的是我哥,在看顧宸風時,眼神中透著那種娘家人的挑剔。
「哥,你什麼時候知道顧宸風對我有想法的?」
「還記不記得他第一次來我們家,那時候你上小學。」
禽獸。
不過小時候,我哥都不願帶我玩,他一來就用行李箱拉著我滿屋跑,還給我當馬騎。
「你十八歲生日那天,他準備了一件禮物要送給你的,可是你跟陸硯鬧彆扭,把自己關進屋裡不出來,他沒能送出去。」
「什麼禮物?」我詫異道,心已經開始怦怦亂跳。
「他去森林裡找的石頭,其實是塊隕石,他答應送顆星星給你的。」
我的玩笑話,他卻當了真,還差點送命。
心突然被擊中,蕩起萬千漣漪。
我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和煦溫暖:「他等了你很多年,知道你要去國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讓我給你們創造機會,我能怎麼辦?只能含淚接了他送上門的生意嘍!」
「你有毒吧!」果然,顧宸風身邊的人,也絕非善類。
午夜十二點,辭舊迎新歲。
海城最大最美的煙花是顧宸風為我放的。
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拼出我的名字,後面還搞了個一箭穿心。
直男審美,我很難誇他。
本來以為這樣就完了,後來才發現是我低估了他的想像力和創造力。
這邊煙花剛一炸完,那邊幾千架無人機就升空了。
無人機拼成不同的畫面,每一張都是顧宸風去過的地方。
有高山,也有深海,他呲著大牙舉著手裡的東西在鏡頭前拍照Ţüₕ。
我知道,他拿著的是星星。
十八歲那年,要送給我的星星。
機群變換著隊形,最後匯成一句話:
【我要帶你去看星辰大海。
【蘇冉,我的愛。】
嗚嗚嗚,好尬。
但是真的很Ṫŭ₄感動。
13
我們從確定戀愛到結婚,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顧宸風卻說自己已經等了十多年,夠夠的了,現在做夢都是怎麼把我娶回家。
婚禮當天,陸硯的父母也來了。
陸母拉著我的手,紅了眼眶:「冉冉,是我們陸家沒有福氣。」
後來我才知道,姚洛洛甩開監視的人跑了,為了報復陸家,把公司資訊出賣給了對手。
後來,她踉蹌入獄。
陸家也傷了元氣,勢頭遠不如以前。
我跟顧宸風在舞臺上互換戒指的時候,看到人群中有個人,像極了陸硯。
他穿著白襯衫,正如我表白那天一樣。
只是,物是人非。
我希望他會懂,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過錯。
人是會變的。
沒有誰會一直留在原地,跟在身後。
顧宸風摟住我的腰吻上來,離開的時候輕咬了下我的唇。
「專心點,我的愛。」
我羞紅了臉,最近他的騷操作越來越多了。
婚禮結束後,我們直奔機場。
他要帶我去看星辰大海,行程都已經訂好了。
兩家的大人怕他帶我去什麼深山老林涉險, 湊在一起研究了好幾天行程, 覺得沒有問題了才同意。
「冉冉,掐我一下,好像在做夢。」
我伏在他肩上, 輕輕吻了他的臉頰:「這樣醒了沒?」
他眸子一沉吻上我的唇,大手扣在腦後, 加深了這個吻。
「冉冉, 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嗎?」
我被吻得氣喘吁吁, 搖了搖頭。
他什麼事沒做過, 還會有遺憾?
他深情地看著我:「我遺憾的就是你十八歲那年, 沒有跟你表白。」
他感慨道:「要是我再勇敢點兒, 還有別人什麼事兒?以後我要加倍對你好,把錯過的這些年補回來。」
我笑著偎進他懷裡, 覺得幸福也不過如此。
人生海海,遇見誰又錯過誰, 留下的就是真愛。
「冉冉,我最近都在擼鐵, 體力棒棒,你就放心吧。」他在我耳邊小聲呢喃。
我紅了臉,誰說他是直男。
純純地開竅晚而已。
番外:
聽說蘇冉分手了,我給自己放了半天假,慶祝一下,順便想想怎樣找個理由回國把她拐回來。
又聽說她要過來, 我拿著合同, 直接找她哥談判。
她哥是個護妹狂魔, 以前知道我對她的心思後, 諷刺挖苦了我好久。
我這一身的毒舌體質就是那個時候吸納積累,一次次被打敗,又一次次爬起, 完成質的飛躍的。
好在,她哥是個生意人, 愛財。
我把她放在身邊悉心呵護, 養成系愛人。
本以為會日久生情的,沒想到她誤會我看上了她哥。
怎麼會把我們兩個人聯繫到一起?
是想看看誰先毒死誰嗎?
後來,我才知道,有這種想法的不止她一個。
世人的腦洞真大。
我要加快步伐, 撥亂反正。
對她的愛,要讓全世界看到。
她竟然說我俗。
不過沒關係, 大俗即大雅。
沒有人會為難一顆火熱的真心。
除陸硯那個傻瓜外。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我的星星終於回家了。
我們的蜜月旅行長達三個月。
越來越愛她了。
今天早上門口的煎餅攤老闆, 也收到了我熱烈的讚美。
愛會改變一切。
我的大舅哥今天又催促我趕緊搞錢,別委屈了她妹妹。
不說我也知道,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身為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我會把公司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我的星星,我的愛,我們永遠在一塊。
最後,她能不能別再叫我宸風哥了?
老公這樣誘人的稱呼, 從她小嘴裡喊出來,會是多麼誘人。
於是,我加大了健身強度。
人生真是越來越有奔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