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言情

主母沈玉

夫君想把白月光納為貴妾,問我是否同意。
我欣然接受,甚至大手一揮又給他納了十房美妾!
白月光原本對我的主母之位虎視眈眈,現在只能忙著和其他小妾鬥智鬥勇。
而我坐山觀虎鬥,還被送上賢良主母的美名。

1
夫君有個白月光,名喚程嫣然。
當年程嫣然一心想當王妃,瞧不上許晏舟這個小小世子。
許晏舟便聽從父母安排,娶了我。
後來程嫣然的父親牽涉党爭,站錯了隊,被流放到苦寒之地。
程嫣然與王妃之位是註定無緣了。
許晏舟得知此事後,急匆匆地跑去英雄救美。
他將程嫣然帶回府中。
「我想將嫣然納為貴妾,玉兒,你可有意見?」
程嫣然冷眼打量我,顯然沒把我當回事。
我笑盈盈應下:「全憑夫君做主。」
人都帶回來了,還能把她再趕出去?我還不如送許晏舟一個順水人情。
許晏舟對我的知情識趣很滿意。
老侯爺和老夫人聽聞此事,派下人叫許晏舟過去問話。
許晏舟臨走前還不忘囑咐我幫程嫣然添置物件。
他走後,程嫣然就露出了真面目。
她冷笑道:「當年我若是應了晏舟的求親,現在就沒你什麼事了。」
「晏舟得知我落難,巴巴地趕來救我,看來你的世子夫人的位置坐得也並不穩當呀。」
我目光掃到窗後的影子,猜到許晏舟是怕我欺負他的白月光,特意留個心腹小廝看顧著,若是我有什麼舉動,好及時阻止。
結果誤打誤撞,倒是看到了程嫣然尖酸刻薄的一面,只怕她在許晏舟心中不食人間煙火的白月光形象要大打折扣了。
我裝出賢慧的姿態:「世子爺心中有你,我自然會順從他的意思,好生照顧妹妹。」
程嫣然不屑我的示好,又有些得意。
她不停地說著她與許晏舟是如何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諷刺世子對我並無多少情分。
我看著窗戶後的影子,不反駁也不打斷她。
程嫣然見我無動於衷,惱羞成怒,說出的話越發沒有分寸,就差指著我的鼻子讓我把世子夫人之位讓給她。
窗戶後的影子離開了,沒過一會,許晏舟就匆忙趕回來。
程嫣然又恢復冷若冰霜的高潔姿態。
我迎上去:「夫君,我已經派人將青蓮院收拾出來了,定不會虧待妹妹。」
青蓮院是除了我與婆母的院子之外最好的庭院。
許晏舟對我的心疼增加了幾分,看向程嫣然的目光多出幾分古怪,語氣也冷了下來。
「擇日不如撞日,你既想進侯府的門,就給主母敬茶吧。」
程嫣然不可思議地望向許晏舟,死死地咬住嘴唇,眼泛淚花,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
我能猜到程嫣然在委屈什麼。
在她心中,她是許晏舟的摯愛,而我只是個掛著「主母」虛名的管家婆。
結果許晏舟竟然叫她給我敬茶,那不就是折辱她嗎?
「還愣著做什麼?不願進侯府的門嗎?」
許晏舟的眸子又冷了幾分。
程嫣然不情不願地跪下,端起茶盞。
我沒有為難她,痛快地接過來抿了一口茶。
立規矩這種小打小鬧,又不會讓她傷筋動骨,還會讓許晏舟有意見,實在犯不上。
許晏舟給她派了兩個丫鬟,差人將她送去青蓮院,還囑咐了句除非請安,程姨娘不得隨意出青蓮院。
程嫣然羞憤離去。

2
許晏舟雖是下了程嫣然的面子,可心底還是有她的。
在我這兒用過晚膳後,就火急火燎趕去青蓮院。
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終於進了後院,哪有不享用的道理?
恩愛一番後,昨日的事便從許晏舟的心頭煙消雲散,程嫣然又成了他最鍾愛的女子。
有個婆子還專門跑來和我說,世子夜間叫了三次水,還賞了程姨娘不少珍寶。
不用猜也能知道,這婆子是受了程嫣然的指使,想來向我炫耀她受的寵愛。
我立即派人把這婆子扭送到世子面前。
「這婆子竟敢偷窺主子房事,還到處傳播。」
許晏舟陰沉了臉,命人將婆子亂棍打死。
婆子大喊:「程姨娘救我啊!」
許晏舟心中五味雜陳,一邊欣喜白月光對自己的在意與爭寵,一邊又覺得這白月光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麼純潔。
思索幾瞬後,許晏舟做出抉擇。
「這婆子還敢隨意攀咬程姨娘,堵住嘴拉出去打死!」
程嫣然順勢跪下大喊「冤枉」。
我擺擺手,示意她起身。
「不過這婆子倒是提醒我了,夫君正值壯年,後院卻寥寥無人,實在是委屈了夫君的雄偉之姿。」
「玉兒為夫君挑選了十位姨娘。」
我拍拍手,十位各有千秋的女子魚貫而入。
許晏舟強裝淡定:「玉兒有心了。」神情俱是藏不住的滿ṭŭ̀ⁿ意。
程嫣然的銀牙都快咬碎了。
那十位女子都是我從貧苦人家中挑出來的姑娘,除了面容姣好,更重要的是個個都是好生養的,她們的親娘都生下許多孩子。
程嫣然還對我的主母之位有所幻想,如今就看她能不能鬥過這十位妹妹吧。
這十位妹妹都被我教導過一番,她們從前過的都是苦日子,如今到了侯府,最要緊的便是討世子歡心。
誰最得世子寵愛,誰便能活得更好。
這十位姨娘鉚足了勁勾引許晏舟。
許晏舟也一時新鮮,十個姨娘一個接著一個地寵倖,完全顧不上程嫣然。
程嫣然又氣又急,她是千金小姐出身,把顏面看得最為重要,何況從前都是許晏舟上趕著討好她,她一時半會真放不了顏面去和姨娘們爭寵。

3
婆母得知我給許晏舟後院安排了這麼多姨娘,也有些好奇,將我叫過去問話。
她面露狐疑:「自古女子最重要的便是丈夫的寵愛,你怎麼還把晏舟往其他女人那推?」
我哀哀戚戚地拿手帕擦著並不存在的眼淚。
「兒媳何嘗不想獨佔夫君的寵愛?可兒媳入府一年還無所出,實在愧對夫君。」
「只盼著這些妹妹能儘快給夫君延綿子嗣。」
婆母滿意地點頭:「你是個識大體的。」
女子生孩子,那就是去鬼門關生生走一趟!
死在生產上的女子比比皆是,更何況,有幸順利產子的女子,產後身形也會走樣,全身上下都變得鬆弛。
我可不願如此。
姨娘們生了孩子,全記我名下就是了。
我既不用忍受生產之痛,還可以噁心程嫣然,更重要的是我還得到了賢慧的名聲。

4
程嫣然在連續十多日未見過許晏舟之後,終於主動出手了。
她打扮得清冷高貴,守在許晏舟的必經之路上。
奈何那十個姨娘也不是吃素的,個個都守在許晏舟的必經之路上纏著他要恩愛一番。
程嫣然保持著高潔之姿,耿直的脖子都等得開始僵硬了。
我身邊的侍女小桃忍不住笑出聲,小聲和我說道:「程姨娘這是何苦呢?我瞧著蚊蟲都快把程姨娘吃掉了。」
沒錯,程嫣然特意選了個溪邊的美景等著偶遇許晏舟。
可春夏之際,溪邊蚊蟲氾濫,直直地往她身上撲。
等了許久,許晏舟終於路過了。
程嫣然在溪邊翩翩起舞,佯裝無意間回眸看到許晏舟,羞澀地喊了聲:「舟郎。」
許晏舟面色蠟黃,有氣無力地「嗯」了聲,匆匆忙忙從程嫣然身邊經過。
程嫣然愣在原地,不死心又喊了聲:「舟郎?」
許晏舟頭都不敢回,步子邁得更快了。
我和小桃笑得腹痛,發出的聲響被程嫣然發現了。
我站出來假模假樣勸慰道:「程姨娘,世子爺累了而已,你不要氣餒。」
程嫣然鐵青著臉:「多謝夫人關心。」
她邊撓身上被蚊蟲叮咬的包,邊加快步伐匆忙離開。
小桃咂嘴感歎:「原以為世子爺會多寵愛程姨娘呢。」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更何況,白月光只有遠在天邊的時候才是白月光。
如今程嫣然成了唾手可得的房中人,許晏舟也就沒那麼在意她了。
人的本性,得到手就不珍惜。

5
破天荒地,許晏舟沒有宿在姨娘那兒,而留在我的院子裡。
他很排斥在我院中休息,就像程嫣然說的,我與世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並沒有多少感情。
他對我其實很冷淡,但礙於我娘家的勢力,常常和我扮演成一對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
許晏舟滿臉疲憊。
「什麼都別說,我來你這兒躲清靜了。」
沒說幾句話就昏睡過去。
他是真的累了。
這十個姨娘都想搶先一步生出長子,見到許晏舟就引著他幹那事。
甚至有三兩個關係好的姨娘,還會共同伺候他。
他躲去書房,姨娘們就打著送參湯的旗號想方設法地混進去。
姨娘們新鮮花樣多,許晏舟又毫無自製力,引他就上,久而久之,他身體就扛不住了。
許晏舟醒後,我給他端上一碗強腎壯陽益精全能大補湯。
姨娘們還沒懷上孩子呢,他可不能垮掉。
許晏舟望著濃稠腥苦的湯藥皺起眉。
我哄著他:「夫君日日辛勞,看著讓人心疼,這是我親手熬的補湯,若是怕苦,還準備了蜜餞。」
他皺著眉,不情不願地喝了下去。
這藥果然有勁,不到一刻鐘,許晏舟蠟黃的臉就紅潤起來,看向我的眼神也從無神變成了含情脈脈。
「這藥真不錯,感覺身上熱乎起來了。」
我趕緊沖小桃使個眼色。
沒一會兒,江姨娘就匆忙趕來我的院子請安。
江姨娘與其他姨娘有所不同,她是我找來對付程嫣然的大殺器。
其他姨娘除了好生養和有個好容貌之外,並沒有太多過人之處,畢竟普通人家養出來的孩子和程嫣然這種千金小姐是沒法比的。
可江姨娘的親娘是揚州瘦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從小就耳濡目染,被一手調教出來。
她比起普通女子更懂文人雅趣,比起千金小姐又多了些媚人之術。
我若是男子,也不得不拜服她的裙下。
我和許晏舟正在用早膳,江姨娘自然而然地伺候許晏舟用膳。
她纖細的手指有意無意地觸碰許晏舟的嘴唇,又害羞似的收回去。
江姨娘身上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香味,勾得許晏舟恨不得能趴上去猛吸一口。
礙著我在旁邊,許晏舟克制著自己。
我見許晏舟快被釣成翹嘴了,說自己要去更衣了,先退一步。
江姨娘向我福身,盈盈一笑,心照不宣。
我剛離開,許晏舟就猴急地一把摟住江姨娘的細腰,將她按著坐在自己腿上。
江姨娘紅著臉說:「爺,妾身新得了一把琴,可要去我那兒瞧瞧?」

 

6
十個姨娘壓得程嫣然喘不過氣。
她徹底放下了身段,全心全意投入到爭寵當中了。
許晏舟對十位姨娘也沒了新鮮感,再加上曾經高傲的程嫣然開始做小伏低,許晏舟連續幾日宿在她房中。
程嫣然很得意,自認為打敗了一眾姨娘,她依舊是許晏舟最愛的女人。
直到江姨娘和崔姨娘接連傳來懷孕的消息,程嫣然破防了。
後院接連傳來有孕的好消息,侯府上下都喜氣洋洋ƭū́⁻的。
婆母把壓箱底的稀世珍寶賞了我幾樣,將後院的管理權徹底放手給我,不停地誇獎我賢慧,為侯府的開枝散葉做出很大貢獻。
其他姨娘也很羡慕這兩位有孕的姨娘。
我怕她們想不開做出傻事,特意將所有姨娘都召集起來訓話敲打。
「進了侯府的門,便都是姐妹,能爭氣給世子爺生個一兒半女最好,生不出來伺候好世子爺也算盡了本分,總之不會缺了你們吃穿。」
「但若是發生什麼爭風吃醋損害侯府子嗣的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眾姨娘們紛紛道是。
唯獨程嫣然滿臉不屑,她看不慣姨娘們對我巴結奉承的樣子,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告退了。
其他姨娘還在我這兒喝茶聊天,不免議論起程嫣然。
這程嫣然是貴妾,還有著世子的寵愛,自認為比其他妾室高一等,與我這主母差得也不多。
所以,她平日裡不屑於同其他姨娘來往,還常常稱病不願來給我請安。
我修剪著花瓶裡的花束,靜靜聽著姨娘們對程嫣然的不滿,不加阻攔。
這管理後院,就像修剪花束。
這花束長成什麼樣,完全取決於我。
我放任著姨娘們將她視為公敵。

7
能與程嫣然一爭高低的江姨娘有了身孕,不能伺候許晏舟。
程嫣然就成了專寵。
許晏舟到後院十次,有七八次是去她那兒。
聽聞她與世子在床榻上還會以夫妻相稱。
程嫣然更得意了。
小桃有些憂心忡忡:「夫人,程姨娘這麼得寵,若是她也懷孕了可怎麼辦?」
「懷了就生唄。」
小桃噘起嘴:「她對夫人實在是不尊重,奴婢都看不過去了。」
小桃湊到我身前悄聲道:「不如奴婢悄無聲息把她收拾了?省得夫人煩心。」
「不必,她留著還有用呢。」
我沒把程嫣然當回事,她威脅不到我的主母之位。
侯府怎麼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程嫣然,與我和我的娘家翻臉?
程嫣然進了府,老侯爺和老夫人就很不滿了,他們怕程家罪臣的身份會牽連到侯府。
程嫣然能有個貴妾之位,已經是許晏舟苦苦哀求老侯爺和老夫ẗù₇人的結果。
可程嫣然到現在還沒看清,還在妄想主母之位。
她若是真的生了孩子,記在我的名下,那也是在我ŧû₋院中撫育,和她並無什麼關係。
就算她不肯,堅持要自己養孩子,那她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子,與世子之位無緣。
更何況,有程嫣然這個公敵在這,那十個姨娘都同仇敵愾盯著她,我也能省心。
要是沒有程嫣然,這十個姨娘互相爭鬥,可夠我頭痛的。

8
程嫣然承寵許久,肚子卻遲遲沒有動靜。
她著急了,主動從外面尋了助孕的藥。
姨娘們來請安時,我特意將這件事挑出來說。
「程姨娘,這孩子來不來都是緣分,是藥三分毒,太急功近利可能反而不好。」
程嫣然的指甲死死紮進手心裡,她皮笑肉不笑道:「助孕藥是世子爺賞我的,我自然要聽爺的話。」
她拿許晏舟壓我呢,我抿口茶,掩蓋勾起的嘴角。
我可沒那麼好心關心她懷不懷孕,只是把這事拿到明面上說,日後她懷孕生子出了什麼意外可就和我這個主母毫無關係了。
我娘管理後院我也瞧得多了,姨娘們想爭寵,同樣是花樣百出。
曾經就有位姨娘自作主張尋了助孕藥,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生下個怪胎。
程嫣然見我不說話,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又繼續說:「夫人入府多年,腹中毫無動靜,可是怕我們這些做妹妹的都在您之前生下世子爺的孩子?」
已經懷有身孕的江姨娘和崔姨娘立馬跪下來,表示自己毫無此意,未來生的孩子自願送到我膝下撫育。
程嫣然翻了個白眼。
「世子爺的孩子便都是我的孩子,都要養在我的名下,難道還能不認我這個嫡母?」
程嫣然嘴唇翻了又翻,還是忍住了沒繼續說話。
我能猜到她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她的孩子絕對不會交到我的手裡。

9
那助孕藥大概是真的有用,程嫣然喝了大半年的湯藥後,如願以償懷孕了。
許晏舟很開心,被程嫣然蠱惑著去找婆母求賞賜。
有時候,我也覺得我這夫君有些太過單純,甚至可以稱得上愚蠢。
程嫣然以為自己懷了身孕,就能再抬一抬位分。
許晏舟以為程嫣然懷了身孕,婆母就會接受她。
可他也不想想,婆母除了記恨當年程嫣然拒絕侯府的提親,更忌憚程家罪臣的身份。
果然如我所料,婆母沒好氣地說:「懷就懷了,懷孕的多了去了,懷了就好好歇著,別到處走。」
程嫣然回青蓮院哭了許久,哭得許晏舟心疼,許諾送給她兩個鋪子。
她進侯府時什麼都沒有,這兩個旺鋪算是給她傍身了。
可程嫣然依舊不滿足,她哭哭啼啼地說:「舟郎,你我從小一起長大,可曾見過我受過如此委屈?」
「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我只是個妾室?」
「舟郎,將我抬成平妻,好嗎?」
許晏舟的目光冷了下來:「你好好歇息吧。」
許晏舟離開後,程嫣然停止了哭泣,狠狠地把茶盞摔得粉碎,飛濺的碎片劃傷了她的手指。
貼身丫鬟Ṱû⁼杏花給程嫣然處理手指上的傷口。
程嫣然抬手給了杏花一巴掌,又往她心口踹了一腳。
「廢物!」
「定是那兩個老東西不許世子爺抬我成平妻!」
她撫著心口自我安慰:「無妨……無妨,我有世子的寵愛便夠了,等那兩個老東西死了,我遲早翻身……」
她目光一閃,喃喃自語道:「為什麼要等那兩個老東西死呢?沈玉死了,主母之位不就是我的了?」
杏花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10
杏花偷偷給小桃傳信,向我稟報了程嫣然的一舉一動。
程嫣然大概以為這貼身丫鬟是許晏舟親自指給她的,所以可以放心用。
可她沒想過,貼身丫鬟都是家生子,她們全家的身契都在我手中捏著。
再加上她苛待下人,甚至不需要我威脅誘惑,她身邊的人就主動給我傳消息。
我讓小桃賞給杏花十兩碎銀,又送了兩瓶治踢傷的藥膏。
杏花保證會盯著程嫣然的一舉一動。
我的小廚房裡全是從娘家帶來的人,程嫣然想對我下手,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11
江姨娘和崔姨娘接連生下孩子。
崔姨娘生下個男孩,被抬成貴妾,老侯爺給孩子取名許承博。
江姨娘生下個女孩,老夫人給取名許承靈。
我去瞧江姨娘時,她正黯然傷神。
她瞧見我,掙扎著起身請安,我把她按回床榻。
她眼淚蒙矓:「夫人,我此生算是沒什麼指望了。」
「說什麼呢?靈兒清秀可愛,世子爺很喜歡。更何況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生男孩的。」
江姨娘搖頭,淚珠滑落:「不是的,女子生產後就不復從前緊致,我娘便是生下我後被貴人厭棄,我大概很難再被世子爺寵愛了。」
我瞧著她實在可憐,提出把靈兒留給她自己撫養。
江姨娘連忙拒絕:「這怎麼行,孩子還是跟著夫人更適合,只求夫人往後能讓我時不時遠遠望一眼便心滿意足。」
我知道江姨娘是怎麼想的,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她想讓孩子跟著我,有個嫡長女身份。
我歎息了聲:「孩子你想來瞧便來瞧。」
「我給你尋女醫好好調養身子,說不準能恢復如初呢?」
「不要想那麼多,你還要看著靈兒長大的,你多一分榮寵,靈兒也就ẗų⁽多一分保障。」
江姨娘擦乾眼淚,點了點頭。

12
許承博與許承靈的滿月宴上,老侯爺和老夫人開心得合不攏嘴,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和賓客們誇讚。
「娶妻要娶賢,我們有個明事理的好兒媳,才會這麼快有孫子孫女環在膝下,享受天倫之樂。」
侯府子嗣單薄,三代單傳,就連許晏舟也是老夫人年近三十才生下來的。
這許晏舟與我成婚才短短兩年,便兒女齊全,是幾代人都未曾見過的。
沒懷孕的姨娘們神色各異,各有各的小心思。
程嫣然也目光陰沉地盯著許承博。
雖然我平日讓她們不要爭風吃醋,可她們基本是同時進侯府的,才短短兩年,她們的身份地位就有了差距,怎麼可能不起心思?
為了安撫人心,我給每位姨娘都賞了兩身清涼的絲帛夏衣和一套頭面,讓她們放平心態,做好分內之事就好。
不太受寵的姨娘們感激涕零,許晏舟不重視她們,下人們也跟著克扣她們,唯獨只有我還記掛著她們。
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有用?
這兩個孩子都養在我院中,娘家幫我尋了個女醫,專門照顧這兩個孩子,乳母的吃食都要檢查過多遍,才能放心讓乳母餵養。
整個院子防範得像個鐵桶,讓有壞心思的人毫無下手之處。

13
程嫣然懷孕到第八個月的時候,百般不適。
許晏舟請了好幾個郎中保她的胎。
可郎中們診斷完就皺緊眉頭,甚至直接推辭,說自己醫術不精,匆忙離開。
程嫣然痛得打滾:「舟郎!我快死了!救我!」
許晏舟聞言跑去求老侯爺去宮中請太醫,惹得老侯爺破口大駡。
「太醫院的大人都是伺候貴人的!一個妾還妄想讓太醫看病!」
「我們侯府不缺她這個孩子,能生就生,生不下來也是命!」
許晏舟被罵了一頓,灰溜溜地回來了。
他滿面愁容向我求助,我示意身邊的女醫去瞧瞧,然後給許晏舟沏了碗茶,讓他先緩緩。
女醫診斷後回來稟報:「程姨娘的胎象不穩,要儘快下催產藥,把孩子生出來,不然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險。」
「七活八不活,這孩子八個月,恐怕是不好啊。」
許晏舟揮揮手:「該如何便如何吧,都是命。」
女醫下了催產藥,程嫣然哀號了一整夜,終於生出了孩子。
好消息:大人和孩子都活了下來。
壞消息:那男嬰有三條腿,是個怪胎。
程嫣然生產後便昏了過去。
我用手帕掩著鼻子,打量著啼哭的男嬰。
「該不會是因為那助孕藥導致的吧?是藥三分毒,當時我便勸過程姨娘了。」
許晏舟厭惡地看了眼男嬰:「她要死要活非要吃那勞什子藥,若是本本分分地懷孕生產,也不會出這等醜事!」
許晏舟把男嬰交給貼身小廝:「處理了吧,把嘴閉緊,不許外傳。」
程嫣然醒來後,虛弱地問她的孩子呢。
下人們跪了一地,誰也不敢說話。
「杏花!我的孩子呢?」
「姨娘,世子爺說孩子還會有的,讓您好好休息。」
程嫣然哭了起來。
她以為孩子沒保住,沒有人告訴她,孩子已經被許晏舟下令處理了。

14
姨娘們給我請安時,紛紛感歎。
「這程姨娘若是沒有喝助孕藥,大概也不會發生這事。」
「可不是啊,好險當初我聽了夫人的話,是藥三分毒,程姨娘的身子估計也被毀了。」
當初程嫣然吃了藥懷上孩子,讓幾個沒孩子的姨娘瞧著眼熱,求到我這兒來,想討銀兩買助孕藥吃,全被我拒絕了,並且明令禁止她們吃那勞什子藥。
程嫣然聽說後,還以為是我不捨得掏銀兩給姨娘們買藥,更得意了,時常挺著孕肚在姨娘們面前晃悠,炫耀世子爺對她獨一無二的寵愛。
我瞅著門口站著的程嫣然把過程經過都聽了個大概,關鍵時刻及時叫停。
「好了,世子爺下令了不許議論此事,都管好嘴,不要讓程姨娘知道了徒添傷心。」
程嫣然沖了進來,形如瘋魔。
「什麼不讓我知道?」
「我的孩子呢?」
她直直地撲向我:「是不是你?!你把我的孩子奪走了!」
小桃護住我:「都愣著幹嗎?護住夫人!」
下人們紛紛把程姨娘圍住,幾個婆子把程姨娘扭送回青蓮院。
程嫣然知道了所有真相。
知道自己生下了個怪胎。
也知道是許晏舟親自下令處死那個孩子,還嚴禁傳出去丟侯府的臉面。
更知道為什麼自從生產後許晏舟就不願再見她,因為許晏舟看到她就會想起那怪胎模樣。
程嫣然備受打擊,撐不住病倒了。
我囑咐杏花去找郎中,好生醫治著,該用什麼藥便用,讓她好好活著。
小桃噘著嘴:「夫人!你幹嗎待她這樣好,何不趁她病要她命?」
我敲了下小桃的腦袋:「跟了我這ŧŭ₍麼久還這麼笨,她最後的用處還沒發揮呢。」
好不容易懷上的兒子,一眼都沒來得及看,便被處理了,她能善罷甘休?

15
程嫣然病倒了,江姨娘自從生產後也不像從前那樣受寵愛,其他姨娘也籠絡不住許晏舟的心。
許晏舟開始頻繁在外面喝花酒。
這可不行,他若是染上什麼髒病,豈不是傳染一屋子人?
我又開始派人尋找美人。

16
許晏舟生辰那日,我謊稱自己的遠房表妹盧姑娘前來做客,聽聞世子生辰,獻舞一曲當作禮物。
夫妻這麼久,許晏舟的喜好我也能揣摩個大概。
美人攏著面紗翩翩起舞。
隨著清風吹過,面紗被吹掀,美人面孔若隱若現。
許晏舟看得如癡如醉。

17
多日未見程嫣然,我特意去青蓮院看望她。
「你來做什麼?」
我沒理會程嫣然的疑惑,自顧自地說:「其實你生下孩子後,我主動提議過給你晉晉位分,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你猜怎麼著?老侯爺和老夫人說你這罪臣之女沒有資格。」
「世子爺為你辯解了兩句,還被責罰了。」
我笑著看向她:「知道我為什麼從未把你當回事了吧?」
「就算我同意你當平妻,老侯爺和老夫人都不會同意。」
程嫣然滿臉敵意:「我為何要相信你?」
「你問問世子爺不就知道到底有沒有此事了。」
「不過就算你問了Ţű⁹也沒用,世子肯定會勸你放下不切實際的幻想。」
「若是……世子接替了侯爺的位置,你說不準就能有個平妻的位置了。」
「但恐怕是沒希望了。」
「世子爺最近又新得了個美人,這美人不只受世子喜歡,還受老夫人喜歡。」
「老夫人已經下令了,只要這美人生出男孩,就抬她當平妻。」
程嫣然眼神逐漸變得陰狠,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竟然讓一個剛入府的新人輕而易舉地得到了。
我見她上鉤了,悄然離開。

18
姨娘們陸陸續續懷上身孕,生下孩子。
我名下已經有了七個兒子和五個女兒,孩子足夠了。
姨娘們在我的調教下,不再爭風吃醋,而是常常來我這兒逗弄孩子,打打葉子牌。
江姨娘搖著玉扇打量著我:「夫人看上去和初見時一樣。」
她撫摸自己的臉:「我們倒是老了不少。」
其他姨娘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起來:「夫人可是用了什麼秘方保養容顏?」
「有這種好東西,可不要忘了妹妹們啊!」
我輕笑不語,沒什麼秘方,只是我沒有生過孩子罷了。
小桃急匆匆地趕過來稟報:「老侯爺和老夫人中毒昏迷不醒。」
我帶著一眾姨娘急匆匆趕過去。
許晏舟正大發雷霆,一巴掌將程嫣然扇得站不住。
原來是程嫣然接觸不到老侯爺和老夫人的身邊,便做了一盤蟠桃式的點心,借著許晏舟的手,獻給了老侯爺和老夫人。
老侯爺和老夫人對自己的親兒子沒有防備,這點心又有著好寓意,就吃了下去。
不到一刻鐘,兩人就吐血昏迷過去。
許晏舟死死掐著程嫣然的脖子:「你這毒婦!我們侯府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
程嫣然笑了,用嗓子眼裡憋出的氣息說道:「我就是在報恩啊,世子爺不想儘快接替侯爺的位置嗎?」
「您不是和我說過許多次,老侯爺身強體壯實在太能活了?我這是為您清掃障礙啊。」
許晏舟聽著這話猛抽程嫣然幾巴掌,讓程嫣然閉上嘴:「一派胡言!我何時說過這話?!」
程嫣然嘴角流下一抹血跡:「爺,如今沒有人阻礙我成為您的妻子了,讓我當正妻!」
「你瘋了!罪臣之女有何資格當我的妻子?」
「爺把你當個玩意兒放後院擺弄,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程嫣然眼中的光一點點暗下去:「你騙我?你說你愛我,被愛的人才是你真正的妻子!你說我才是你的妻子啊!這侯府夫人的位置是我的!」
「來人!把程姨娘移交官府問罪!」
「許晏舟!你不能這樣對我!是你求著我嫁給你的!」
程嫣然哭得妝容糊成一片:「你們都說是真心愛我,會對我好的,全都是騙我!全在騙我……」
許晏舟滿臉不耐煩:「你看看你還有幾分像從前?」
程嫣然愣在原地,不再反抗,被下人們送去官府。
罪臣之女謀害國之重臣,引起皇上大怒,程嫣然被賜死了。

19
程嫣然說得沒錯。
許晏舟在短暫悲傷之後,又有些慶倖。
老侯爺死了,他才能光明正大地接手侯爺之位。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越發虧空,直到臥床不起。
他變得越來越虛弱,臉色蒼白地問我:「玉兒,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輕輕地蓋住他的眼睛。
「沒錯,你快死了。」
「你?你幹的?」
「全能大補湯,好喝嗎?」
「湯中有毒?」
我忍不住笑出聲:「當然沒有毒,我怎麼會像程嫣然一樣愚蠢,實名下毒啊?」
「但是藥三分毒的道理,世子還不懂嗎?你靠著這藥日日貪歡,早就提前透支了身子。」
「再加上食物相克,世子在眾姨娘那兒用的膳食,多多少少都有與大補湯相克的食材呢。」
「先前劑量少,不明顯,如今加大了劑量而已。」
「這整個後院裡,沒有參與的大概就只剩程姨娘了。」
許晏舟瞪大眼睛,嗓子眼裡不停地發出「呵……呵……呵……」的聲音。
「我……有哪裡……對不住你?」
許晏舟迴光返照,撐起最後一口氣質問我。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你這妒婦!」
我大笑起來。
「誰會稀罕你個爛黃瓜啊?」
「你擋我的路了。」
「我想要的從來不是你,而是,整個侯府。」
許晏舟最後一口氣散去,眼睛圓睜,瞪著床幔。

20
許晏舟的喪葬上,我哭得昏倒幾次。
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時辰,要起棺了。
我悲痛不已, 哀號著沖向棺木:「夫君!別丟下我!」
小桃和妾室們攔下我, 也哭成一片。
「夫人!振作些啊!侯府全指望您了!」
……
我才二十五歲便成了侯府老夫人。
皇帝感歎我用情至深,封我為二品誥命夫人,賜「賢良忠義」牌匾。
母親來侯府看望我,滿臉欣慰。
「你過得很好,娘就放心了。」
孩子們在庭院裡打鬧,姨娘們在遊廊下繡花。
是還不錯。
【番外】
我父親很花心,妻妾成群, 還常常從外面領女人回來。
我娘對付不過來,有時都是我幫她應付。
後來, 娘生病了。
她不敢看郎中, 說那是女人的病,說出去會被戳脊樑骨的。
我知道, 那病是我父親傳染給她的。
我從醫藥館買了個有天資但被排擠的女藥童, 重金培養,把她培養成本朝為數不多的女醫。
她治好了我娘的病,又隨著我到了侯府。
我問過我娘,若是父親不在了, 我們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些。
我娘搖了搖頭,無用的, 父親沒了, 還有堂伯叔。
父親在, 還能勉強撐起家,不被族人侵佔, 若是不在了, 我們孤兒寡母定會被族人吃幹抹淨。
所以我細細挑選了個人丁稀薄的世家。
侯府三代單傳。
因為老夫人眼裡揉不得沙子, 不許侯爺納妾。
與許晏舟剛成親的時候,我也想過與他好好過日子, 我以為他會像老侯爺一樣不納妾, 只守著妻子過。
直到程嫣然出現,我才知道,許晏舟同我父親一樣。
老夫人不許侯爺納妾, 卻巴不得自己兒子多納些,直誇我賢良大度。
真是虛偽。
老侯爺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瞧見好幾次, 老侯爺偷偷打量著庭院裡嬉鬧的姨娘們。
從那之後,我便下令,除了請安, 姨娘們不許隨意在院中隨意走動。
許晏舟的女人們還算聽話,大概她們也看穿了, 許晏舟根本指望不上, 討好他還不如來討好我這個主母。
如今老侯爺、老夫人和許晏舟都去了, 姨娘們跟著我更加肆意灑脫。
整日在府裡待得無趣,姨娘們開始琢磨起吃食。
江姨娘同我笑道:「我娘最愛做些小吃, 從前的願望便是贖身後開個館子, 可惜,再沒有機會了。」
江姨娘說著眼中泛起淚花。
「這有何難?」我大手一揮,派下人把家中的旺鋪改成小吃鋪子。
皇上賜的牌匾也放在鋪子裡,無人敢鬧事。
姨娘們做的小吃運到鋪子裡賣, 賣出的銀兩都給她們分了下去。
姨娘們有了進項,日子過得也越發滋潤。
就如此吧,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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