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時，我暈倒了。
再睜眼，眼前是前男友兼老板的一張大臉。
他聲音凝重：「你懷孕了。」
我冷漠地推開他。
「咱倆分手半年了，放心，不是你的。」
三個月後，前男友將他的百日照放到我兒子牀邊。
我看著兩張一樣的臉，沉默了。
1
開會時，我暈倒了。
等再睜開眼睛，陸勁那張大臉就差頂我腦門兒上了。
「你幹嘛？」
對於這個人我自然得多提防，他既是上司又是前男友，死亡搭配，多一點都是浪費。
陸勁咬著後槽牙，看我的眼神那叫一個電閃雷鳴。
我回想起來，不會是我開會的時候暈倒，把生意搞砸了吧？！
「陸總您聽我說，今天這件事是個意外，我也不想這樣的。」我半坐起身來，委屈巴巴地解釋道。
陸勁半抱著手臂站在我窗前，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是挺意外。」
完了完了，應該很嚴重，不然這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不可能一臉吃了大便樣。
「陸總，我可以解釋……」我的大腦飛快執行，怎麼樣才能編個合乎常理又得讓人不得不信的理由。
他俯下身，仍然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因為是背光，俊臉上一片陰霾。
陸勁人如其名，長得挺帶勁兒，臉和身材都不錯，就是心太冷。
「你是得好好解釋。」
他一屁股坐下來，拿出化驗單懟我臉上，聲音凝重地說道：「你懷孕了。」
我……原來是這事。
既然跟賺錢沒關系，這件事就不勞他老人家操心了。
我冷漠推開他：「咱們分手半年了，放心，不是你的。」
我懷孕已經也將近六個月了，但因為我比較瘦，穿得又寬松，所以一直看不太出來。
陸勁愣了一下，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除了憤怒和驚訝，竟然還有沮喪。
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都將超乎尋常的冷靜引以為傲。
就連我倆分手，他都冷靜如斯，跟我要出去溜達溜達買個菜沒啥兩樣。
他沒有心。
能讓他失態的人估計還沒生出來。
「蘇曉，不嘴硬會死啊？」他壓抑著情緒。
我看著他，心頭一陣委屈。
心都被戳爛了，嘴硬怎麼了？！
「這是我的私事，陸總家也不住海邊，管那麼寬。」我直接懟過去。
孕初期，情緒還不穩定，一激動就紅眼眶。
陸勁見我這樣，大概也不知道說甚麼，在屋裡踱來踱去，像動物園鐵籠子裡的熊。
我倆沒僵持多久，他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臨走前丟下一句話，沒頭沒尾的。
「蘇曉，你等著。」
我等著，那不是傻？
一個月之前，我向公司提出調職申請，上周公司已經通過了。
我去待產的那個城市，有山有水，空氣清新，對孩子是很好的。
出人意料，陸勁沒有幹預我調職的事情。
新公司提供了一套兩居室，離公司不到十分鐘，另外三餐全包，還有令人發指的孕婦餐。
我深深地被公司人性化管理所感動，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在朋友圈發工作餐，可把他們羨慕壞了。
陸勁沒有再出現，我偶爾會在一些財經類訪談節目上看到他。
三個月後，我在上班的時候羊水突然破了。
被送到醫院，一切就跟開了綠燈一樣，不到一個小時就生出來了，超快。
是個男孩兒，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莫名地流眼淚。
既慶幸以後不再是一個人，也覺得委屈，別人生孩子都跟太後出宮似的，前呼後擁。
只有我，是被同事和保安大叔抬進來了。
產後，我困得睜不開眼。
蒙蒙矓矓覺得有人在旁邊。
一睜眼，陸勁那張大臉赫然出現。
他笑了，一臉賊笑。
「幹嘛呢你？在這裡做甚麼？」我防備道，忍著痛起身要把一旁小牀上的兒子抱過來。
陸勁把一個有些年頭的木質相框放我兒子牀邊。
我看著兩張一樣的臉，沉默了。
陸勁也來勁了，得意道：「我早就說過了，讓你給我等著。」
2
陸勁俯下身抱起了孩子。
我以為他是來搶孩子的，心裡一急，撐著牀就要起來。
「你別動，那是我兒子！」
我話剛落，兒子便被放到了我的枕邊，一雙手溫柔地扶著我重新躺回去。
陸勁有幾分無奈又好笑道：「我在你眼裡像是人販子？」
我白了他一眼，想說確實像。
然而陸勁先我一步，突然俯身湊到我的耳邊，聲音低啞道：「不搶兒子，搶你。」
我：「你好油……」
陸勁：「你別說話。」
我們倆無言以對，正好到了喂奶時間，護士進來協助我，我順勢讓陸勁出去。
陸勁在一邊站著沒動，只是背過身，淡定道：「我不看，你喂吧。」
我不知道他在倔強些甚麼，但我不想在護士面前丟人，幹脆就無視了他的存在。
我給兒子喂奶，卻沒想到堵奶了，兒子吃不到，疼得我想哭。
護士一看這不行，說去幫我叫醫生。
兒子餓了開始哭喊，我有點哄不住，陸勁背著身開口：「我可以轉身嗎？我幫你哄。」
我也沒別的辦法了，就讓陸勁轉過來。
陸勁動作嫻熟地抱起兒子，幾下便哄得他不再哭喊。
我看著那吃Ṱùₜ裡爬外的小東西，十分不服道：「他憑甚麼這麼聽你的？！」
陸勁低笑了一聲，輕輕晃著手臂說：「應該是姿勢原因，你身體畢竟沒恢複，抱他的時候可能多少別扭了一點吧。」
我看著陸勁柔和的表情微微有些恍神。
沒想到陸勁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都是因為孩子嗎？
我心情很複雜，正好醫生過來，我順勢轉移註意力，不再看陸勁。
醫生了解了一下我的情況後準備先給我做按摩疏通。
陸勁把兒子放回牀上，很自然地走到醫生旁邊站下。
醫生詢問地看了他一眼，陸勁微微頷首：「我是她丈夫，我學一下按摩手法。」
我當即脫口道：「我跟他沒關系，別讓他看。」
醫生跟護士對視一眼，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陸勁低下頭目光很深地看著我，我不躲不避地回望他，態度十分堅決。
我現在跟他沒有關系，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做這種私密的事情。
陸勁微微嘆了口氣，妥協了。
「我去外面等你，有事的話喊我。」
我盯著他但沒有點頭。
陸勁也不在意，只是對醫生囑咐道：「麻煩以我老婆的身體狀態為主，孩子不行就喝奶粉。」
陸勁說完便出了病房。
醫生開始上手給我按摩，一邊還調侃道：「你丈夫真會心疼你。」
3
「他不是我丈夫。」我沉聲反駁，然後便閉起了眼暗暗忍痛。
醫生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抗拒，沒再繼續說這件事。
她給我按摩完，確實是我的身體原因，奶量不夠，沒辦法，還是給孩子喂了奶粉。
我本來身體就還沒完全恢複，這會兒精力耗盡，累得直接睡了過去。
我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
等我再次醒過來，一睜眼便看到了陸勁正在逗兒子。
我稍微動了一下手，陸勁立馬就發現我醒了，趕緊走過來把我扶起來靠著。
我眼都還沒完全睜開，陸勁已經把水端到了我的嘴邊。
我微微啓唇，感覺嘴唇有些幹燥，本能地靠近了水源抿了一口。
陸勁磁性的聲音溫柔得過分：「餓了嗎？我讓他們把飯送過來。」
我搖了搖頭，小聲說：「我想上廁所。」
陸勁立馬放下杯子要來扶我。
我本來還想推開他自己來，但別說走過去，我現在起身都費勁，最終還是妥協了。
陸勁扶我去了衞生間，自己在門外等我。
等我齜牙咧嘴地解決完，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陸勁在打電話。
他一見到我出來立馬打了個手勢，接著二話不說地掛斷了電話。
他把我抱回牀上，我順口說道：「你有工作就去忙吧。」
「沒事，我都安排好了。」陸勁說得很平靜，他幫我掖好被子，接著就坐到牀邊看著我不說話。
我被他盯得不自在，幹脆別過頭閉上了眼。
沒一會兒，我聽到病房來了人，還有一些搬東西的聲音。
我下意識地睜眼看了一眼，結果就見到大包小包的東西堆在了病房裡。
我震驚道：「這是誰搬家來了？！」
陸勁一邊拆包裹一邊回答：「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後面咱們直接去月子中心，也不用單獨去買了。」
我錯愕地撐起一點身子，看著陸勁把東西歸類收納。
我難以置信道：「你不走了？」
「走？」陸勁奇怪地看著我，「我走了你能照顧自己和兒子？」
「我可以請護士幫忙，不然還可以找護工。」
陸勁站起身，輕輕嘆了口氣。
「蘇曉，你孕期我沒幫上甚麼忙，至少孩子最難帶的這段時間，讓我盡點父親的責任吧。」
4
我一點都不想在乎他到底要不要盡父親的責任。
但不知道為甚麼，我看著他的眼睛，話便脫口而出道：「你這麼在意孩子，去隨便找人給你多生幾個就是。」
陸勁看著我的眼神十分無奈，他有些無力地解釋：「我不是在意孩子，我是擔心你。」
我根本一句都不信他說的話。
「你在意我？我懷孕呢你怎麼不這麼盡心盡力？孩子出生了你開始獻殷勤，你說你是在意我不是在意孩子，誰信？」
陸勁表情嚴肅，他很認真地解釋：「我不是不想見你，我是怕你不想見我。」
「畢竟之前你為了躲我都跟公司打了調職申請，我怕我貿然來見你會讓你情緒更激動，反而對你當時的身體不好。」
我很想從陸勁的話裡找出破綻，畢竟男人最會花言巧語。
然而……我對陸勁實在是太了解了。
他重視承諾，從不屑於說好話哄人。
每一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是認真的。
我相信這的確是他的真實想法，但我無法說服自己認同。
畢竟懷孕時候的艱辛，每次產檢看著別人都有家人陪著，只有我孤單一人，要說我心裡一點怨憤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還好給我產檢的醫生對我很好。
我們也算有緣分，我每次產檢都是他坐診，他每次都會叮囑我很多，讓我在艱辛的時候感覺到了一點溫馨。
我想到剛剛結束的九個月默默垂ṭųₙ下了眸。
這個話題我沒法跟陸勁繼續下去。
不然我們馬上就會變成醫院的名人——因為吵架。
我重新躺回去，徹底閉緊了嘴不再言語。
陸勁也沒有逼我，我聽到病房裡又嚮起了收拾東西的聲音，懶得再管就隨他去了。
窗外已經一片漆黑。
我身上還不是特別舒服，看了一會兒行動電話便幹脆收起來閉目養神。
寂靜的環境加疲憊的身體非常容易滋養困意。
我不知道甚麼時候睡著，直到被兒子驟然嚮起的哭聲給驚醒Ţū́³。
我幾乎是本能地從牀上彈起來。
人都還恍惚著，就看到陸勁先我一步把孩子抱了起來。
我打開牀頭的燈，看著陸勁檢查孩子的尿不濕。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溫柔道：「我來就行，你睡吧。」
我這會兒被孩子哭聲嚇得心髒還有些發慌，睡意更是散了個幹淨。
陸勁已經開始給兒子換尿不濕，又給他沖奶粉、喂奶，接著輕輕哄著他睡覺。
我看著陸勁動作嫻熟，做起這些事來一點不適應都沒有，一時忍不住懷疑他背著我還有別的孩子。
5
我腦子裡雜七雜八想了很多，最後定格在陸勁略顯疲憊的面容上，突然就成了一個念頭——
或許陸勁真的會成為一個好爸爸也說不定？
這個想法出來的一瞬我立馬搖了搖頭把它拋開。
陸勁是不是好爸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會是我兒子的爸爸。
我在心裡給自己勸告著，陸勁已經把兒子哄睡，走到了我的牀邊坐下。
他笑意清淺地看著我調侃道：「不困？要我哄完兒子再來哄你？」
我：？
我立馬倒頭就睡，不給陸勁一點抓住把柄的機會。
我聽到陸勁在我身後壓低了聲音的輕笑。
意外地，我原本還略微緊繃的精神竟然漸漸放松了下來。
睡意重新找上了țű̂ₙ門，似睡非睡之際，我似乎感覺到有人像哄孩子一樣拍著我的背，身後遙遠的地方，還有搖籃曲緩緩傳來。
……
我在醫院住了幾天，沒問題之後便直接轉去了月子中心。
月子中心是陸勁給我訂的。
我並沒有委屈自己、大度別人的習慣，因此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別的不說，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生育的苦我自己吃了，他出點錢怎麼了？
何況他還那麼有錢！
陸勁給我訂的月子中心的最高套餐，他陪我辦好入住事宜後便暫時離開回了公司。
說到這個，他回公司還是他祕書找上門來連哭帶威脅硬是「請」回去的。
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陸勁說的甚麼「早安排好了」都是鬼話。
他的安排就是不重要的工作能拖就拖，重要的工作他就熬夜遠程處理。
我無語地看著他，陸勁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有甚麼事一定要告訴他，他會以最快速度趕過來。
我看到他的祕書在一邊敢怒不敢言地瞪著老板，心裡有點好笑，但還是哄著他趕緊走了。
6
我坐月子的這一個月裡，陸勁每天都會過來看我。
有時候他會在這裡待很久，晚上還會留宿，但有的時候他就只是來看了一眼，便立馬匆匆離開。
我知道他盡量抽時間過來了。
因為我每次見到他，基本上都可以看到他眼底遮不住的濃青。
然而他越是這樣犧牲自己來照顧我，我越是有一種煩躁跟焦慮。
再過幾天我的月子期就結束，我也該離開月子中心了。
陸勁這次來穿了身便裝，我就知道他暫時沒有工作，今晚估計要住下了。
陸勁像平時一樣，來了之後先去抱起兒子逗了兩下。
我平日裡已經見怪不怪了，這次卻不知道為甚麼，沒控制住嗆了他一句。
「你就這麼想見兒子？不會給我付這麼貴的月子中心有甚麼坑吧，好方便你之後把兒子搶回去？」
陸勁原本笑著的嘴角僵了一下。
他目光沉沉地看看向我，嘴角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我到底是想見誰你真的不清楚嗎？」
我心跳頓了一下，下意識地偏開了視線。
陸勁抱著兒子走近了我，他緊繃著嗓子啞聲道：「蘇曉，我是想見你，才會每天拼命工作，無論如何都要擠出時間，哪怕只是來看你一眼都好。」
「蘇曉，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感覺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我的咽喉。
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在大腦一片混沌的情況下，心裡的話卻已經說了出來。
「那你每次來都先抱兒子。」
這話說完我跟陸勁同時愣住。
連我自己都有點沒反應過來，為甚麼我會說出這種仿佛撒嬌吃醋一般的抱怨。
陸勁原本還十分受傷的表情沒繃住出現了笑意。
我臉頰燒得通紅，低著頭死死攥著沙發布的一角來掩飾發慌的心跳。
陸勁突然低笑了一聲。
他放下兒子向我走過來，我大腦一片空白，就感覺到陸勁俯下身，手臂溫柔地將我圈進了懷裡。
我像是被火燙到一樣猛地推開了他，聲音不由得提高：「你幹甚麼？！」
陸勁也沒強求，他本來抱著我的姿勢就松松垮垮，我一推他順勢便退開一步。
面對我的質問，他十分委屈道：「你看吧，你又不給我抱。」
我：？
我猛然反應過來，陸勁是在回應我剛剛那句「先抱兒子」。
我：「……」
不是，這怎麼搞得好像還是我的不是了？
7
我時常覺得，這次再見陸勁跟之前變了很多。
他比我們當初談戀愛的時候溫柔，也比那個時候更有耐心。
我本來自覺地把這些轉變歸結為兒子的原因。
可是現在看著陸勁委屈巴巴的表情，我突然覺得他或許是真的改變了？
……
幾天後，我出院回家。
我在這邊住的房子是公司安排的。
我本來打算回家後聯繫幾個育嬰師，如果實在沒有靠譜的就去找托育機構。
畢竟我自己住，一直不工作的話連我跟孩子的基本生活都是問題。
然而我到家當天，發現家裡竟然已經有兩名育嬰師等著了。
今天陸勁特意空出了時間送我回來。
我看到門口的兩個人十分震驚，當即便轉頭看向陸勁質問道：「你搞的鬼？」
陸勁理直氣壯道：「你又不讓我跟你一起住，難道你要自己一個人帶孩子嗎？」
我剛想嘴硬說「不行嗎」，陸勁已經自言自語地接話道：「那不行，我心疼你。」
我：「……」
陸勁這嘴是最近剛長出來的嗎？
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他這麼會說話？
陸勁給我介紹了這兩名育嬰師的履历，果然比我自己看的強上好多倍。
看她們對陸勁恭恭敬敬的態度，估計也沒膽子幹甚麼陽奉陰違的事情，確實是更放心。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接受了陸勁的安排。
陸勁把我送回家，又忙裡忙外地給我收拾好東西，臨走前還給我準備好了晚飯。
我心裡有點過意不去，讓他留下來吃完飯再走。
陸勁卻只是笑笑，揉了揉我的頭柔聲道：「下次再陪你吃，今天有些工作必須要完成。」
他說完便匆匆離開回了公司。
兒子有育嬰師帶著，我一個人安靜地吃完了陸勁給我做的晚飯，回到房間後算了下我手裡到目前為止的存款。
我的產假還有幾個月，但撫養孩子的壓力並沒有給我太多喘息的時間。
我開始考慮搞點兼職或者投資。
接下來的幾天裡大部分時間也都在為這件事做著準備。
8
那天之後，我久違地一星期都沒見到陸勁的身影。
雖然他每天都會打電話來關心我，但比起之前他哪怕只能待五分鐘都要來找我的勁頭，這一星期屬實是讓我有點不太適應了。
這兩天我已經開始試著做起了小額投資。
這兩天對門好像搬來了新的鄰居，我經常聽到他們乒鈴乓啷搬東西的聲音。
這天我第一次帶兒子出門望望風。
之前一直擔心剛出滿月的孩子不能出門，還是育嬰師告訴我適當地帶孩子呼吸新鮮空氣是好的。
於是我挑了天氣好的一天，抱著兒子跟育嬰師一起出門曬太陽。
我們在樓下花園裡坐著聊天。
突然一個穿著打扮十分時尚的阿姨站在我們面前，彎下身眉眼彎彎地看著我兒子。
「哎呀，這孩子真可愛啊，有兩個月了嗎？」
我轉頭看向阿姨，總覺得她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
我友好地回答：「還不太到兩個月，四十幾天吧。」
「嗯，照顧孩子不容易，你平時也要多顧著點自己呀。」
阿姨一邊逗弄著兒子一邊關心地看著我。
我總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但我能感覺到阿姨的善意，所以便笑著應了。
這個年齡的阿姨們總是很喜歡小孩，逗孩子也都有一手。
我發現兒子也不認生，雖然年紀太小了看不出來，但他似乎還挺喜歡這個阿姨的。
我覺得大概是小孩子比成年人更能察覺到別人的善意。
於是我也沒甚麼警惕，隨便就著話題就跟阿姨聊起來。
阿姨說她有個兒子，年紀跟我差不多，但整天忙事業不談戀愛，心裡念的都是他的初戀，對其他人高冷得跟個甚麼一樣。
我莫名地就想到了陸勁，不由得有點慌神。
阿姨輕輕嘆了口氣說：「我看我那兒子這輩子除了他初戀，誰都走不進他心裡了，我現在就希望那臭小子掙點氣，能快點把人家姑娘追回來。」
阿姨看了我一眼，目光有點意味深長：「不然等人家找到下家結婚了，我看他上哪哭去。」
我有點想笑，又怕有點不禮貌，只能淺淺地揚著嘴角不說話。
阿姨又嘆了口氣站起身，態度一變，低頭對著我調侃道：「小姑娘我很喜歡你啊，要不是你都結婚了我高低讓你跟我兒子見一面，可惜了。」
我一聽趕緊擺手道：「別了，阿姨，初戀可是白月光，我比不過，比不過。」
阿姨哈哈大笑了兩聲，沒再多說，灑脫地跟我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9
當天晚上，我聯繫了大學裡跟我關系比較好的老師問了他一些問題。
電話掛斷的時候老師問我跟我那個初戀怎麼樣了，我裝作不在意地說早分了，老師聽了還說真可惜。
掛了電話後，我不免得想起早上遇到的那個阿姨。
她描述的她兒子的性格實在跟陸勁有點像。
而且說到初戀……我跟陸勁倒的確都是對方的初戀。
我大學裡第一次見到陸勁就對他一見鐘情。
當時喜歡他的人很多，但敢上去追他的人很少。
我就不一樣，我從喜歡上他第二天就開始上手追人了。
要說我追陸勁追得也不是一帆風順。
我鞍前馬後地舔了他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把石頭焐熱，讓他答應做我的男朋友。
不過我倆交往後倒是還挺好的。
陸勁是個負責任的人，他既然答應了跟我交往，那就確實做到了一個男朋友的責任。
陸勁作為學校裡當時的名人，我倆談戀愛的消息自然引起了很多關註。
一開始還有很多人不服氣，覺得我配不上陸勁，等著陸勁跟我分手。
然而時間久了，漸漸地，那些不看好我們的言論變成了「他倆真是糢範情侶啊」的感慨。
在跟陸勁的相處中，我對他的感情越發加深。
我們倆關系最好的時候，我甚至真的覺得我們可以一輩子這麼走下去。
然而現實的破滅是在大四畢業前不久。
當時我跟陸勁已經在校外同居了一年多，他大三就開始創業，晚上經常會跟別人一起吃飯應酬。
我從來沒有管過他，更沒有查過他的行動電話或者隱私，大多數時候甚至不知道他在哪裡應酬。
一直到六個月前。
那天趕巧了，室友叫我去 KTV 唱歌，我正好閑得無聊就答應了。
然而我室友給我拍照發的門牌號，不知道怎麼拍的，有一個數錯位了一下。
我按著照片上的房間號找過去，剛推開門，就聽到陸勁室友的聲音滿是調笑道：「我說陸勁，你那賭約都贏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打算玩人家小姑娘到甚麼時候啊？」
10
賭約？
一瞬間，我的身體就被冷汗濕透。
我僵立在門口，心裡不斷地勸自己要相信陸勁，可是他們的話卻又是那麼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唉，誰能想到我們陸總當初真的會答應那個賭約呢？跟人家談戀愛，看看三個月之內能不能讓人家女孩死心塌地，哈哈哈，這我們陸總哪能輸啊？！」
「是啊，別說三個月，這都快步入婚姻殿堂了，誒，陸總，你說實話，是不是快結婚了？她還在你們公司上班吧？」
屋子裡霎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我聽不下去了，強忍著眼淚轉身就走。
原來我以為的兩情相悅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賭約。
後面的話我甚至沒有勇氣繼續聽下去。
回家後，我獨自一人在沒開燈的客廳坐了很久，大腦一片空白，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甚麼都沒想。
半夜，陸勁回家了。
他喝了不少酒，看起來有些醉醺醺的，一回來就坐到我旁邊抱著我喊「老婆」。
陸勁平時並不經常會表現出撒嬌黏人的一面。
以前他偶爾流露出柔軟的一面，我總是會忍不住心花怒放，覺得這是他對我不同於別人的證據。
然而現在，我卻悲哀地發現這或許也只是他讓我「死心塌地」的一個手段。
我惡心地把他推開，直接跟他提了分手。
陸勁臉上原本還帶著的笑意僵住，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他的酒好像醒了，又好像還醉著。
只是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並沒有任何波動，好像分手對他來說真的無關緊要一樣。
我越發相信 KTV 門口聽到的話，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沒骨氣地哭出來。
我彎起嘴角，用嘲諷的語氣說道：「我玩夠了，陸勁，沒想到你這麼好騙，我隨便說兩句好話你就死心塌地了啊。」
我加重了「死心塌地」四個字，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想要看到他哪怕有一瞬間的動搖。
然而沒有，陸勁永遠是那副冷靜從容的樣子，當晚便從我們同居的房子裡搬了出去。
我徹底心灰意冷，抱著雙膝在客廳放聲大哭。
這次的事情對我的打擊很大。
雖然我在陸勁把我踹掉之前先提了分手，還先發制人地說是我玩夠了。
但事實上，我是真的很喜歡陸勁。
想跟他談戀愛，想跟他結婚。
即使我的自尊讓我跟他分手，但我沒法欺騙我的心，依然愛他。
11
我跟陸勁從那天之後就形同陌路。
在同一家公司，但我沒心思跟他繼續處了，才會申請調崗。
我早就沒有親人，當初分手後其實我一無所有了，但沒想到我竟然已經懷孕了。
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打掉。
至於陸勁……
我的思緒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我打開門，就看見陸勁搭著西服外套站在門口，臉色微微有些泛紅。
我本來就在想他的事，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我們同居的時候，下意識脫口而出道：「你怎麼才回來？」
我說完後陸勁跟我同時愣住。
他眼神微微發亮，帶著幾分驚喜地問我：「你想見我？」
我也沒想到我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一時有些慌了神，移開目光嘴硬道：「沒有，我以為是育嬰師。」
陸勁「哦」了一聲，明顯有些失望。
但他很快打起精神，先是給我解釋了這段時間有個項目忙得走不開，然後才往屋裡走。
「兒子睡了嗎？這兩個育嬰師你覺得怎麼樣？不好的話跟我說我給你換人。」
我順手關上門，對著陸勁的背影說道：「挺好的，不用換。」
明明我們兩個分手到現在也就過了半年，但陸勁的背影似乎比以前成熟了好多。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當初沒有聽到那個賭約，我和陸勁現在是不是已經正常結婚了？
我們的孩子會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也會有一個完整且幸福的家庭。
我不由得有些難過，對著陸勁的背影低聲說：「陸勁，你如果真的這麼喜歡孩子的話，你以後可以隨時來看他，我不會攔著你。」
「但你要給撫養費給到他十八歲，我也不會阻止你們父子相認的。」
陸勁往屋裡走的腳步頓住。
他轉過頭，眸中壓抑著濃鬱的黑，沉著臉看我：「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為了兒子。」
我現在根本沒辦法冷靜地去思考陸勁的意思。
賭約的事情像個魔咒一樣縈繞在我的腦海，我深吸了口氣，煩躁地問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陸勁一步一步走到我身邊，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我仿佛隔著空氣都感受到了陸勁身上的灼熱。
他說：「我想跟你結婚，我想給你和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蘇曉，我喜歡你，就算你是玩我的我也認了，我根本不能沒有你。」
他顯得十分可憐，我卻只覺得可笑。
我猛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哽咽著質問道：「陸勁，你別裝了，賭約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不就是跟別人打賭看我會不會對你死心塌地嗎？我跟你說，你贏了，我忘不了你，我愛你，我連孩子都給你生了，你能不能給我留一點最後的尊嚴？」
陸勁愣在原地，他滿臉錯愕道：「甚麼賭約？你怎麼知道這個賭約的？」
12
我把分手那天在 KTV 門口聽到的話都跟他說了。
陸勁急得紅了臉，我頭一次見他如此慌亂。
「怪不得你跟我分手，我以為你不愛我了。曉曉，你聽我解釋，雖然一開始我答應你確實是因為賭約，可我後來是真的喜歡上你了，我早就把賭約拋到腦後了。」
「我知道賭約是我鬼迷心竅了，對不起，曉曉，但我敢說至少在我們的交往中我對你都是真心的，從來都不是因為賭約使用的手段。」
「我對你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句愛都是發自內心的，曉曉，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拉住我的胳膊，可憐得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大狗狗。
我還是心軟了，沒有直接讓他滾，而是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扯開。
「陸勁，你沒必要解釋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好聚好散吧。」
陸勁的身子晃了晃。
下一秒，我感覺到一具灼熱的軀體壓到了我身上。
我一驚，伸手摸了下陸勁裸露在外的皮膚，這才發現原來我剛剛感受到了熱意並非錯覺。
陸勁發燒了。
……
我叫來陸勁的助理和我一起把陸勁送到了醫院。
醫生給陸勁掛上水，他已經睡了過去，我跟助理去了病房外面的安全通道。
助理告訴我，陸勁這段時間真的非常累。
從我要調職離開那天，陸勁就在打算把工作重心轉移到我現在在的城市。
這是一項大工程，不是幾個月就能完成的。
「陸總這幾個月基本沒睡過三個小時以上的覺，您生孩子那天他本來在開會，聽說後立馬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但還是沒趕上您受苦的時候，陸總一直非常愧疚。」
我抿了下唇沒說話，心裡說不上是甚麼滋味。
助理還想說甚麼，被安全通道開門的聲音打斷。
之前幫我接生的產科醫生走了出來，看到我驚訝地打了個招呼：「好巧啊蘇小姐，您來醫院做甚麼，是有甚麼不舒服嗎？」
我跟助理的對話被迫打斷，我勉強對醫生笑了笑。
「沒有，朋友發燒了，我送他過來掛水的。」
醫生這才松了口氣，笑著跟我說：「我說也不應該，您丈夫那麼重視您，應該不會讓你有甚麼不舒服才對。」
我怔了下，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醫生說的「丈夫」是陸勁。
從產科醫生的嘴裡，我聽到了另外一些我之前所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我懷孕期間，我每次產檢陸勁都會來。
他會了解我的情況，也會記下所有醫生說的註意事項。
我在懷孕期間獲得過很多陌生人的好意。
而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些都是陸勁為我準備的關心，卻又不敢親自端到我的面前。
13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只能略顯沉默地跟醫生告別，助理也說要先回公司。
我心情複雜地回到病房，剛準備開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陌生女人的聲音。
「你這孩子要是不想要這條命了最好還是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媽，你媽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回籠重造個新的出來。」
女人沒好氣地說著，話裡卻是藏不住的關心。
陸勁看來已經醒了，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明顯帶著一點笑意：「我沒事，媽。」
「你兒媳不會看著我死在外面的，你放心，你孫子她也照顧得很好。」
女人接話道：「這我當然知道，那孩子一看就是個靠譜的，哪像你？」
我推開了一點門縫，就看到女人伸出一根ẗù₉手指恨鐵不成鋼地點著陸勁的額頭。
「我說人家把你甩了就是應該的，又不會說話還不解風情，我看你不如趕緊放手，別阻礙人家追尋自己的幸福了。」
我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陸勁媽媽對他的嫌棄。
剛剛彎起一點嘴角，陸勁就嚴肅道：「不行，媽，沒有她我真的會死的，是我離不開她。」
我心裡掀起一片波瀾。
陸勁從前是不會說這麼直白的話的，他的確是變了……
我走了下神，不小心便弄出了一些動靜。
屋子裡交流的兩個人同時停住，一起轉頭看向了我。
我知道藏不住，幹脆推開了門，這才看清陸勁媽媽的長相。
我霎時愣住，脫口而出道：「阿姨，Ṭů₇您是陸勁的媽媽？！」
這不就是那天早上在小區樓下跟我聊天的阿姨嗎？
我說她兒子怎麼跟陸勁那麼像親兄弟呢！
阿姨笑了笑，倒是沒有多解釋，只是過來關心了我幾句便告辭離開。
我一直把阿姨送到電梯，陸勁的媽媽拉著我的手說：「曉曉，你們之間的事陸勁都跟我說了。」
「他這孩子軸，不理解甚麼是感情，也不會談戀愛，所以他做了錯事，你也不要因為他可憐就原諒他。」
我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陸勁的媽媽笑得很溫柔，她的眼中沒有一點責怪，有的只是身為長輩的理解。
她說：「跟著自己的心走就好，下次我還能去看看辰辰嗎？」
辰辰是兒子的小名，我點了點頭，陸勁的媽媽便笑著上了電梯走了。
我重新回到病房，陸勁已經坐起來開始辦公。
我沉默地走到他牀邊的凳子上坐下，陸勁看了我一眼，笑著放下了 Pad。
「今天謝謝你了，曉曉，應該是我助理跟我媽說的，嚇到你了吧？」
我搖了搖頭，卻又不知道該說甚麼。
氣氛一時陷入沉默。
陸勁突然抬起手，輕輕拂過我的眼角。
他溫柔道：「怎麼哭了？是我媽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給你做主。」
我這才發現我竟然不知不覺哭了出來。
這一下眼淚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14
陸勁原本還能淡定地給我抹去眼淚，後來大概看我哭得太厲害，他竟然慌了起來。
「你別哭了，你要是實在不想見我……我以後就不讓你看見，我也不會讓我媽去煩你的，你別怕。」
他急急忙忙地想要坐起來，偏偏忘了連著手背上的輸液管，發出一陣乒乒乓乓的亂嚮。
我趕緊按住他讓他躺回去，胡亂地用袖子擦了下眼淚，這才悶聲道：「除了你沒人會欺負我。」
陸勁坐了回去，他拉著我的手，沒有半分的不耐。
「對不起曉曉，我真的從來沒有把你當成賭約的一部分，那次你在 KTV 聽到的話我當場就反駁過他們了。」
「我跟他們說我是要跟你結婚的，賭約是我輸了，因為最後淪陷的人是我。」
我認真地盯著他，輕聲質問：「那為甚麼我提分手，你一點都不挽留我？」
陸勁眼中流露出了難過。
他垂了垂眸，輕聲道：「因為我當時真的以為你是在玩我，我怕我連最後一點尊嚴都留不住了。」
我其實可以理解陸勁的心態。
因為當時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說出「玩他」這樣的話。
陸勁繼續給我解釋：「自從跟你分手後我感覺每天過得都像是行屍走肉，我怕你嫌我煩。」
他嘴角牽起了一抹笑，我卻覺得他好像要哭了一樣。
「曉曉，這幾個月你的辛苦我都看著，我真的很想出來陪你，但我又怕你受不了刺激，結果讓你一個人吃了那麼多的苦。」
陸勁愧疚又失落。
我仿佛看到了他身後無形的尾巴垂了下來，莫名有一種可憐的感覺。
陸勁可憐巴巴地說道：「曉曉，我真的愛你，你重新要我好不好？」
事已至此，誤會好像都被說開了。
陸勁解釋了很多，我感覺我應該回應他點甚麼，可我除了止不住的眼淚，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吸了吸鼻子，慢慢把手指插進了陸勁的指縫中。
十指相握是我之前最喜歡的牽手姿勢。
我坐到了牀邊，慢慢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口上。
陸勁的心跳很快，卻並沒有慌亂。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心話，幹脆牽著他的手環過我的腰，主動將我自己圈進他的懷裡。
陸勁的呼吸變得越發粗重。
我沒有開口，到最後也沒有回應陸勁的話。
只是我想，我們之後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誤會了吧。
15
陸勁只掛了一天水就出了院，而且二話沒說死皮賴臉地住進了我家。
我看到他掏出鑰匙打開我家對面的門，淡定地走進去又抱著一堆生活用品淡定地走出來，這才震驚地反應過來原來我家對門新搬來的鄰居是他！
我有些無語，合著這人早都計劃好了，還裝得跟個大尾巴狼一樣。
我氣不過拿手戳他的癢癢肉。
陸勁一邊笑一邊躲，動作更是迅捷地在我之前就跑進了我家。
他開始借口養病在家裡辦公。
助理把文件給他送過來，看到我之後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看好了陸勁讓他一定要努力工作。
我覺得給陸勁當助理是真不容易。
以前是個工作狂，現在是個戀愛腦。
也不知道他助理是受虐狂還是陸勁給錢到位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拋棄他去追尋自由。
我把助理送過來的文件給陸勁送去書房。
結果原本應該在書Ťů⁺房認真辦公的陸勁竟然不在。
我找了半天才終於在嬰兒室找到了他。
他這會兒接替了育嬰師，動作熟練地給孩子換尿布、喂奶粉。
我之前就想問了，陸勁看起來也不像是當職業奶爸的人啊，怎麼對付起嬰兒來比我還熟練？
我把這個疑問給陸勁問了出來。
陸勁神神祕祕地笑了笑Ŧů⁺，就是不解釋非要賣關子。
我抓耳撓腮地好奇，幹脆一把奪過孩子，兩腳把他踹到書房去讓他繼續工作，順便晚上不許進我的房門。
陸勁最後在門外可憐巴巴地喊了半天門。
我鐵了心不開，本以為他會放棄去客房或者沙發睡一晚，卻沒想到我第二天打開門他就坐在門口靠著牆迷糊。
我又氣又無奈，最後還是把他拉進了屋裡，硬生生地睜著眼睛陪他躺了一天補覺。
而我知道陸勁的祕密，是他媽上門來看他。
阿姨不知道我們倆現在住在一起，一開始還去敲陸勁的房門。
結果自然是沒人開門，陸勁媽媽給他打電話，這才終於轉過身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陸勁的媽媽看到我們倆和好簡直比我們自己還要高興。
碰巧陸勁在帶娃，他媽媽順嘴感慨：「不錯，當初的課沒白學啊。」
「媽！」陸勁想阻止他媽已經來不及了。
我敏銳地抓住關鍵詞，直接一波撒嬌賣萌讓阿姨把話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陸勁當初知道我懷孕就去跟他媽媽坦白，並且死皮賴臉地從阿姨那裡學了很多的孕產知識跟怎麼帶娃。
後來他還信不過阿姨過來人的經驗，硬是去報了線下的班。
他本來忙得一天就沒幾個小時休息，這下還要抽出空來上課，也怪不得他一天只能睡不到三個小時。
我知道了真相，對陸勁背後的付出止不住地動容。
或者說，也多虧了陸勁是在背後付出，如果他真的把這些事情拿到明面上來當作賣慘的籌碼，我可能還不會有甚麼感覺。
但就是這樣，他只字不提自己的行為，卻又處處讓我感受到真心，這才是我最終原諒他的原因吧。
我看向陸勁，對他微微一笑：「那以後帶娃的事就麻煩你了，我可要當甩手掌櫃了。」
陸勁對我彎了彎眉眼，毫不猶豫道：「沒問題，你只要當好蘇曉，開心就行了。」
陸勁的媽媽感慨地抹了抹眼角，她順口問道：「那你們甚麼時候結婚？」
結婚？
哦對，我們兩個的婚禮是在一年後舉行的。
陸勁跟我求的婚，婚禮辦在了全世界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我知道，和陸勁一起組成的家，已經是我心裡最幸福的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