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上。
身邊的老頭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肚子。
我掏出行動電話,剛想報警。
他陰森森地開口:「姑娘,你腹中的嬰靈,被人換胎了。」
01
我驚愕地瞪著他。
這老頭胡子花白,頭髮花白,但是精神抖擻,一看便不似尋常人。
「姑娘,孕婦的肚子不能隨便讓人摸。你不僅被外人碰了肚子,對方還是個孕婦。
「她沾染邪術,給你換了胎。以死胎,換走了你腹中健康的胎兒。」
我仔細想了想。
這幾天身體確實不舒服。
小腹隱隱作痛,半夜時常疼醒。
而且,睡眠極差,常被噩夢困擾。
難道真是胎兒出現問題?
「大爺,我去醫院檢查過,一切正常。」我半信半疑道。
老頭捋順下花白的胡須:「檢查之後,才被換胎。你現在去查,結果可未必是好的了。」
我心中隱隱不安,決定不去公園遛彎了,直接在醫院那站下ṭũ̂₋車。
「大爺,你能給我留個電話嗎?以防萬一。」
老頭爽快地拿出老人機,互留了聯繫方式。
臨走時,他說:「姑娘,相遇即緣分,三天之內我能救你一命,三天之後神仙也無力回天。」
我不禁加快了腳步。
心慌意亂一頓檢查,結果令我大吃一驚。
醫生說:我胎停了。
「怎麼可能?上周產檢,我沒有任何問題。」
我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醫生向我解釋一堆學術原因,最後得出結論,建議我盡快流掉。
我以「回去和家屬商量」為借口,失魂落魄地走了。
途經走廊,兩個小護士竊竊私語。
「現在孕婦胎停的真多,前兩天有個挺漂亮的準媽媽,也是死活不肯流掉。」
「人壓力大,各種污染嚴重,身體都不太好。那位患者不知道怎麼樣了,再也沒來。」
我驟然停住腳步。
腦海中浮現出老頭的話——
「她以死胎,換走了你腹中健康的胎兒。
「你不僅被外人碰了肚子,對方還是個孕婦。」
我身邊懷孕的,又與我接觸過的,只有一人——閨蜜徐嬌嬌。
我轉身走向護士。
「你好,請問你們剛才說的患者,胎停那位叫甚麼名字?我想聯繫她,交流一下經驗。」
護士面面相覷,歉意道:「我們不能洩露患者隱私。」
我又拿出行動電話,翻出閨蜜的照片。
「你們看下,是不是她?我倆是閨蜜,都在你們醫院產檢。」
小護士仔細一看,頓時驚呼:「對……對……」
旁邊的護士推搡她一下:「每天患者很多,可能看錯人了,你還是早點來複診吧。」
02
我剛出醫院的大門,就給老頭打了電話。
「昨天我和閨蜜逛街,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摸了摸我的肚子,還開玩笑說,她生兒子,我生女兒,將來當個親家。
「她是怎麼做到摸幾下子,就能換胎的?我含辛茹苦懷的孩子,還能換回來嗎?」
老頭說,他能幫我,一口價兩萬,不收錢會承擔因果。
我捏著醫院的檢測報告,一咬牙,答應下來。
我們約在公園見面。
老頭選擇一處路口朝西的無人角落,與我商議。
我先給了一萬的定金,事成之後,再交一萬。
老頭送給我一張畫滿了奇怪圖案的咒符。
「晚上睡覺時,把它貼在肚皮上,一宿不能拿下來,保你身體安穩無恙。」
我小心翼翼地把符紙放在包裡:「那孩子怎麼辦?」
老頭掐指一算。
「換胎需要三天三夜,才能坐穩。她昨天午時摸的你,到今天午時,剛過一天一夜,咱們還有時間換回來。」
老頭又拿給我一塊四四方方的紅布。
「她換的是死胎,不是換了性別,不只是摸肚子這麼簡單。在你家裡一定藏著壓剎之物,你今天回去務必找到。
「把壓剎之物用紅布包好,明天交給我,午時燒掉,這是破解她換胎邪術的第一步。之後怎麼做,明天再告訴你。」
我大為震驚。
閨蜜這幾天沒有去過我家,怎麼可能在我家藏東西?
這老頭該不會是騙子吧?
「你不信我,盡管回去找,找到了,自然就是真的。」
老頭看出我心中疑惑,自信滿滿地承諾。
「若找不到,你這一胎保不住,錢我也會退給你。」
我急忙回家,開始翻箱倒櫃尋找奇怪的東西。
不知那壓剎之物是甚麼,肯定不會放在明面上。
櫃子裡,抽屜裡,櫥窗裡……被ŧũ⁽我翻個遍,沒甚麼異常。
沙發底下沒有。
牀底下……
我打開手電筒,側身趴在地上,忽然看到一個黑色的木頭盒子,很陌生。
絕對不是我買的東西。
我把木盒夠出來。
緊張不安地打開一看。
盒中裝著兩個針線縫制的娃娃。
男左女右。
男黑衣女紅衣。
男的雙手拿刀。
女的雙手反綁。
更為詭異的是——
男的腹部隆起。
女子的肚子刨開。
我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難怪我這幾日天天噩夢不斷。
我的牀下竟然藏著如此恐怖的巫蠱娃娃。
忽然,客廳傳來開門的聲音。
老公回來了。
我急忙用紅布包好巫蠱娃娃,藏在包裡,把盒子丟進牀下。
老公推開臥室門。
「老婆,你在幹甚麼?怎麼臉色這麼差?出了這麼多冷汗?」
我心情緊張,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我的胸腔緊緊纏繞,難以呼吸。
「老公,我這兩天肚子疼,咱們的寶寶不會出事吧?」
我握住沈節的手,試探地詢問。
畢竟是他的骨肉,作為夫妻,我希望得到丈夫的幫助。
沈節扶我坐在牀上,摟著我的肩膀安撫。
「別怕,咱們還年輕,寶寶沒了,以後再生。」
他怎麼知道……寶寶沒了?
我腦袋裡的神經瞬間繃緊。
一個正常的父親面對懷孕的妻子,怎麼能說出這種不吉利的話?
沈節表面上在安慰我。
實際上……他似乎早知道我會流產。
「老公,我想去檢查,多換幾家醫院看一看。」我再次試探。
沈節輕輕拍著我的背,聲音溫柔得聽不出任何破綻。
「上周剛去過,不是一切正常嗎?我這兩天工作忙,等下周一,我請假陪你去。」
我悄悄地計算日子。
下周一,正好是閨蜜摸過我肚子的第四天。
老頭說過,換胎需要三天三夜,才能坐穩。
未免太巧合了。
我不敢盲目暴露此事,先答應下來。
「行,這幾天我好好養身體,下周一咱們去醫院。」
03
晚上睡覺時。
我趁著沈節洗澡的工夫,把那張畫滿了奇怪圖案的咒符,貼在肚皮上,然後用睡衣蓋住。
前半夜睡得非常安穩。
後半夜,我又被噩夢驚醒。
夢中……一個渾身沒有人皮,血肉糢糊的嬰兒從我的牀下爬出。
它趴在我的枕邊,哀鳴般哭泣著,哭聲悽慘瘮人。
我被嚇醒,發現自己的頭被厚重的被子蒙住。
我想要掀開被子。
可是,被子仿佛變得無限大,不管我怎麼掙紮撲騰,都無法掀開它。
一只濕漉漉的小手,忽然握住我的大手。
我轉頭看去。
被子裡捂著一個血嬰。
它滾動著眼球,對著我張口:「媽媽……」
我驚聲尖叫。
猛然坐起。
房子裡一片漆黑。
窗外沒有月光。
我下意識地去摸貼在腹部的咒符。
不見了!
我迅速打開燈,掀開被子到處找。
那張咒符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吱嘎——
沈節忽然推開臥室門,一雙Ťŭ₂眼睛貼近門縫,露出半張陰暗的臉。
「老婆……你在找它嗎?」
他一只手從門縫伸進來,蒼白的手指間捏著老頭給我的咒符。
我一時語塞。
恐懼像是一張鋪天蓋地的漁網,剎那間籠罩到我的全身,侵蝕著我的每一個細胞。
他發現了!
我不能承認。
「老公,你拿的是甚麼啊?」
我強顏歡笑。
沈節目光森冷地盯著我,見我不慌不亂,幾秒鐘後,他把手縮了回去。
「老婆,好好休息。」
砰——
門被關上了。
一股寒意從我的腳底上升到頭頂,沈節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詭異和驚悚。
他絕對不正常。
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重新躺下,卻不敢輕易入睡。
熬到早晨,沈節叫我吃飯。
「老婆,昨晚睡得好嗎?」
沈節給我倒了杯牛奶,清冷的面孔滿是關切。
仿佛昨晚嚇唬我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若有所思。
必須把昨晚的古怪遮掩過去,不能讓他起疑心。
「老公,我夢見行動電話丟了,我正到處找呢。你突然拿了一張黃色的紙給我,就像是半夜燒紙的畫魂冥幣,特別嚇人。」
沈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目光陰森地盯著我。
「老婆,不是做夢,是真的。」
我後背直冒冷汗,卻佯裝若無其事,抬手抓了抓頭髮。
「肯定是做夢!你這都快當爸的人了,還天天拿我開玩笑。」
沈節沉鬱的表情漸漸放松,眼神裡夾雜著一絲警惕。
「還是老婆最了解我,你沒事就好,我先去上班。」
走到門口,他猛地冒出一句:
「這兩天你別出去。」
緊接著,我就聽見防盜門從外面反鎖的聲音。
他還是不相信我!把我鎖在家裡了!
04
我立刻回臥室翻包。
紅布還在。
裡面包裹的兩個針線娃娃不見了!
昨晚上只有我和沈節在家。
一定是他拿走的。
所以,當初把巫蠱娃娃藏在我牀下的罪魁禍首,也是沈節!
我被徐嬌嬌換胎一事,他早就知道。
為甚麼要這麼做?
自從我懷孕,沈節擔心影嚮我休息,主動提出分房住。
難道是另尋新歡了?
徐嬌嬌肚子裡的孩子是沈節的嗎?
我絞盡腦汁思考,他們只見過兩次,一次婚禮,一次聚會。
徐嬌嬌的老公很有錢,樣樣都比沈節優秀。
他們沒有理由搞到一起啊。
百思不得其解時,肚子又開始抓心撓肝般的疼痛。
我立刻撥打了老頭的電話。
「大爺,救救我……」
我疼得聲音都在打戰。
白發老頭聽完我的講述,篤定道:「你別管他們甚麼關系,有何目的,先把胎兒換回來。
「壓剎之物只有在你身邊才能發揮作用,你繼續找,午時之前,老地方見。
「明日午時,三天期滿,換胎坐穩,誰都救不了你。」
我顧不上其他,翻箱倒櫃開始新一輪尋找。
牀底下的木盒子是空的。
櫃子裡,抽屜裡,沙發下,哪兒都沒有。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癱坐在地,幾乎陷入絕望。
還有哪裡沒找?
廁所!
我站在洗手間觀察,這狹小的空間,能藏東西的地方極少。
一定在隱蔽之處。
我左看右看,目光鎖定在座便器的沖水箱,打開它,終於發現了巫蠱娃娃。
沈節用幾個塑料袋包得嚴嚴實實。
我依次拆開。
詭異的是……男娃娃的臉上,畫了兩顆血紅色的眼珠。
越看越讓人渾身不適,毛骨悚然。
我沒時間仔細研究,用紅布包好,馬上撥打了小區的修鎖電話。
我謊稱和老公吵架,鬧離婚。
老公一氣之下,將我反鎖屋內,阻攔我上班,請開鎖師傅跑一趟,費用多加二百。
總算是離開了家。
我直奔公園。
在偏僻無人的老地方,我看見了白胡子的老頭。
「大爺,東西找到了!」
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肚子疼得越發厲害,只能佝僂在椅子上。
老頭打開紅布一看,臉色驟變。
「這是……陰人點睛,必遭禍患。」
我回想起昨夜沈節的種種異常,急忙追問:「對我換胎一事,可有影嚮?」
老頭沒有回答,而是用剪刀剪開了巫蠱娃娃的身體。
碎布中掉出來兩張紙條。
老頭問我:「這是你的生辰吧?」
我撿起來一看。
女詭娃,寫著我的八字。
男詭娃,寫著沈節的八字。
「這張是我的,另一張是我老公的。」
老頭眉心緊鎖:「你閨蜜,真是好陰毒的手段。」
我不解。
老頭告訴我:
「換胎之術,乃是邪門歪道,一旦邁出這一步,就要承擔因果。
「壓剎之物,本該是兩名孕婦,拿刀者肚子隆起,反綁者腹部剖開。
「徐嬌嬌換胎,她自行承擔因果。
「可如今,徐嬌嬌種下的因,承擔後果的人變成了你老公。」
老頭感嘆:「行邪術,還不讓自身反噬,你閨蜜確實有幾分能耐。」
我心中困惑:「後果一般是甚麼?」
沈節又不傻,怎會自願同意?
老頭從黑色袋子裡掏出一只火盆,回我道:「或者重病,或者破財。
「若福報具足,惡果會輕微。若福報散盡,惡果很嚴重。」
不知為何,聽到沈節能遭到報應,我心中竟然有些暢快。
老頭掐算好時辰,將兩枚破爛的巫蠱娃娃扔進盆中。
又取出兩枚咒符,分別貼在娃娃的腦門。
緊接著,遞給我一枚銀針。
「紮破手指,滴入符紙。以你的血獻祭,破解換胎之術。」
我毫不猶豫地刺破了指尖。
只要能救回我腹中的胎兒,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
老頭微微凝神,點燃一根火柴,扔進盆裡。
火苗肆意亂躥。
老頭念叨著某種咒語。
我耳邊則嚮起了一陣陣難以名狀的啼哭聲。
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呼喚,帶著一絲不可言喻的寒意,令我毛骨悚然。
直到巫蠱娃娃燒為灰燼,隨風而散。
詭異的啼哭聲才消失不見。
老頭收起火盆,長舒口氣,似乎消耗了極大的體力。
「破解了她的邪術,你只需在明日午時之前,找到你的閨蜜,摸到她的肚子,順時針畫三圈,換走的嬰靈便能回來。」
他又給我一條長方形的紅布,布面上畫著幾道我看不懂的符號。
「見她時,用紅布條纏住肚子,有化煞之效。就算你閨蜜再次摸你的肚子,也不用擔心。
「為保安全,你最好帶個防身的工具。還要想個法子,換胎坐穩之前,她不會輕易見你。
「你只能以腹中胎兒為借口,誆騙她見面。還有,今晚於你,最危險。」
我剛剛松口氣,又再次繃緊神經。
「大爺為何這麼說?」
老頭面容嚴峻,眉宇間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你老公在陰人臉上畫了眼睛,正如紮紙匠不可給紙人點睛,二者是同樣的道理。
「陰人本不該留在陽間,用筆畫上黑眼珠,會貪戀世間,不願離去,引邪祟作亂。
「若用鮮血喂之,畫上紅眼珠……」
老頭神情凝重:「則會凝聚陰氣,兇煞極重。輕則家宅不寧,重則家破人亡。」
我懸著的心髒陡然一沉。
沈節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我老公為甚麼要這麼做?」
老頭拿出一枚桃木劍,輕輕地置於我的掌心,又輕拍了我的手背。
他意味深長道:「姑娘,你命中喪偶,何必糾結?你老公活不長了。」
05
離開公園,我沒有馬上回家。
現在首要目的是約見徐嬌嬌。
我不能等到明天。
哪怕今晚再危險,我也不能等到明日午時。
萬一失敗,我輸不起。
徐嬌嬌和沈節串通好了坑害我。
只要我聯繫徐嬌嬌,她肯定會找沈節出面阻攔。
不如,我直接以沈節為誘餌。
我在社交軟體上找到了網友分享的,對應孕期的彩超照片。
截圖後,又用修圖軟體更改名字、日期、醫院。
我又私信該網友:「禮貌借用,拿來救命,不以盈利為目的,可付費。」
緊接著,我打車去醫院。
在休息區坐著,把圖片發給沈節。
「老公,你怎麼把門反鎖了啊?我找了個開鎖師傅,現在來醫院了,剛拍完彩超!」
不出一分鐘,沈節給我回電話。
「老婆你怎麼出門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能亂跑嗎?」
我撒嬌地說:「老公,我肚子疼,著急來產檢!你這是擔心我嗎?」
沈節語氣僵硬,略顯心虛:「是啊,你還懷著孕,應該好好在家養胎。」
我笑聲清脆。
「你放心吧,孩子健健康康的,彩超結果剛出來,我發給你了,你看下!現在能聽到胎心的跳動聲啦!
「咱們的寶貝沒有問題,醫生說了,胎兒發育正常,符合標準。腹痛只是我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的幻覺。」
對面一片沉默。
「老公?你是不是太高興了?開心得不知道說甚麼好了?
「我在醫院休息呢,你要不要來接我啊?咱們慶祝一下!」
沈節陰冷的聲音裡夾雜著匪夷所思。
「好,你等我一會ƭűₕ兒。」
掛斷電話,我又撥通了徐嬌嬌的號碼。
她不接。
我給她發語音:「嬌嬌!你這幾天產檢了嗎?我剛查完,胎兒一切正常,醫生讓我補充維生素,你有沒有推薦的牌子?」
她不回。
我攥緊行動電話,耐心地等待著。
假如徐嬌嬌不出現,我只能去她家鬧。
她做了這種歪門邪道的壞事,估計她那有錢的老公並不知道。
漫長的十分鐘後。
徐嬌嬌給我回信兒了。
「蘇梅,我也想去醫院檢查,好久沒去了。你等會兒我,陪我一起唄!」
我想了想,萬一她在試探我呢?
先拒絕,讓徐嬌嬌認定,她換胎失敗。
第一次失敗了,她賊心不死,就會進行第二次。
這便是我見她的機會。
「我不去了,沈節一會兒過來接我回家。」
徐嬌嬌直接打來電話。
「蘇梅,現在才兩點半,你回去幹嘛啊?待著多無聊!」
我不情不願道:「咱倆都是孕婦,養胎最重要,等生完孩子,有的是機會聚一聚。」
徐嬌嬌看我拒絕她,更加堅定了要來找我的決心。
「沈節五點下班,你幹等著啊?順便陪我產檢,咱們不逛街,查完了,我老公也來接我。」
我保持沉默。
徐嬌嬌急了。
「蘇梅,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不敢見我啊?」
我故作極其為難,訕訕笑道:「你別多想……哎,你願意來,就過來吧。」
撂下電話。
我直奔洗手間,把提前備好的紅布,纏繞住肚子幾圈,系得結結實實。
我又從包裡拿出防狼噴霧,揣在衣服口袋裡。
準備就緒,只等著和徐嬌嬌拼死一戰了!
06
幾天不見,徐嬌嬌的臉色極差。
蒼白的雙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眉眼間格外憔悴和虛弱。
「在這裡!」
我朝她揮揮手。
徐嬌嬌走向我,飄忽不定的目光時不時地掃過我的肚子。
「蘇梅,你彩超真的沒問題嗎?」
我把斜挎包放到身體前方,故意遮擋住腹部。
「當然沒事,胎兒發育正常,聽你剛才的語氣,怎麼還盼著我不好呢?」
徐嬌嬌的眼神驟然一暗。
好似希望的光瞬間破滅。
她慘白的臉皮下,隱約可見微紅的血管,一副脆弱又無助的樣子。
「蘇梅,咱倆是最好的朋友,我自然是希望你順利生產。」
她強顏歡笑,像以前一樣,靠近我。
「以後你的女兒,要給我兒子當老婆呢!讓我看看,我的兒媳婦聽不聽話?」
說罷,徐嬌嬌就伸手過來摸我肚子。
我及時站起身:「我想上廁所,你去嗎?」
這裡人多眼雜,真動起手來,我不方便,她更不方便。
徐嬌嬌的笑容略顯尷尬:「好,一起去。」
女洗手間是沒有監控的,我剛才已經觀察過了。
我從第一個隔間走到最後一個隔間,確定沒人,便伸手握住了兜裡的防狼噴霧。
「蘇梅,你怎麼不上?」
徐嬌嬌一直跟在我的身後。
她想等我進入狹小的空間內,圍堵我,讓我毫無還手之力。
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邁入隔間。
一股力量狠狠推向我的後背。
我一個踉蹌,扶住牆壁沒有摔倒。
徐嬌嬌擠進來,伸手就要碰我的肚子。
我迅速轉身,防狼噴霧對準徐嬌嬌的臉,一頓掃射。
「啊啊啊!」
強烈的刺激讓徐嬌嬌縮回了手,捂住臉,睜不開眼睛,只能尖叫。
我抓緊時間,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肚子,順時針畫了三圈。
「徐嬌嬌,你害我,就別怪我反擊!」
我推開她,匆匆忙忙跑掉了。
終於,把我的胎兒換回來了。
只要堅持到明天午時,徐嬌嬌的陰謀就會徹底粉碎。
07
我不敢回家。
老頭說,今晚最難熬。
沈節不知發甚麼瘋,竟然用血給陰人點睛,他自尋死路,我卻不願陪葬。
我找個酒店,開了間房。
一個人躺在牀上,回想起這兩天經历的種種,忍不住淚流滿面。
老頭說,我命中喪偶。
看樣子,也不需要離婚,我直接回娘家就行了。
我拿出行動電話搶票,最近兩天的機票都賣沒了,最快的高鐵是明天下午出發。
我立刻下單。
砰砰砰——
我的心剛剛平靜,外面傳來劇烈的砸門聲。
「蘇女士你好!我們是派出所的,您涉嫌一起打架鬥毆,請配合調查。」
我悄悄地走到門口,順著貓眼望去。
確實是兩個身穿警服的人。
我只能打開門解釋:「你們找錯人了。」
徐嬌嬌突然貼著牆壁蹦出來!
「就是她!蘇梅她是兇手!她差點害得我一屍兩命!」
原來是徐嬌嬌主動報警的。
我理直氣壯:「你先動手害我,我是正當防衞。」
民警聽了我們二人講述的醫院爭執的過程,建議和解。
徐嬌嬌卻不依不饒:「我這一胎流掉了,就是蘇梅的錯!我要起訴她故意傷害!」
我冷笑:「好啊,那咱們就走法院,好好查一查。」
她做過的壞事,必會ƭüₘ留下證據。
「徐嬌嬌,你是甚麼時候胎停的?醫院有病历,有監控。
「你私底下怎麼害得我?通話記錄,聊天內容,包括你買的東西,早晚都能查出來。
「封建迷信的手段,確實不能判你坐牢。但是,你誹謗污衊,我有權要求賠償。」
徐嬌嬌頓時啞然。
民警勸說我倆,畢竟沒有實質性傷害,希望我們各退一步。
正調解中……
叮咚——
徐嬌嬌行動電話嚮了,她低頭看一眼,唉聲嘆氣。
「算我倒霉,認識蘇梅這個閨蜜,以後不來往就行了。
「我是報警人,我願意和解,辛苦你們跑一趟!」
ŧūₙ我微微一怔。
她剛才像個罵街的潑婦一樣,一副與我不死不休的架勢。
如今,怎麼變臉這麼快?
又想通了?
其中一定有詐。
徐嬌嬌前腳送民警離開。
我立刻從包裡翻出行動電話,藏在枕頭下。
她迅速折返回來。
「蘇梅,你早就知道我胎停了?」
ƭüₑ我警惕地瞪著她。
「換胎之術,虧你做得出來,喪心病狂的東西。」
徐嬌嬌自嘲般地苦笑兩聲。
「呵呵……我喪心病狂?我是天生如此嗎?我是被逼的!
「我老公是富二代,但是我家窮啊。結婚三年不生育,我公婆天天逼著我們離婚!
「好不容易懷孕了,孩子是我全部的希望,我一定要生下兒子,才能穩住富太太的位置!
「可老天對我太狠心!我竟然胎停了!我不敢告訴婆家,我害怕離婚,我不想過苦日子!」
徐嬌嬌一步步走向我,憤怒的表情顯得她有些癲狂。
「偏偏這時候,你也懷孕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啊,我找到一位泰國的大師,教我換胎之術,不是想害你,只為了保住我的婚姻。」
她發瘋地扯開衣服,摸著肚子開始落淚。
「蘇梅啊,咱們是最好的閨蜜,你為甚麼就不肯幫我一回?」
我這才真真切切地看見……她的肚子已經沒了皮膚的肉色,密密麻麻爬滿了烏黑的斑紋。
肚皮下深淺不平,像是錯綜複雜的樹根。
我不同情她。
只覺得這叫自食惡果。
「徐嬌嬌,你走吧。
「你的不幸,不是我帶來的。
「你的痛苦,也不是我造成的。」
徐嬌嬌抬手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看著我,笑了。
「蘇梅,我最討厭你假裝清高的樣子!你猜猜,咱倆在醫院廁所打架,我為甚麼會報警?」
我汗毛倒豎,一顆心瞬間沉入穀底。
她笑得猖狂:「嘻嘻,當然是為了找到你啊!」
她跌跌撞撞往外走。
我抓起行動電話,撥通老頭的電話。
沈節破門而入。
我扔下行動電話,擠出一抹笑靨。
「老公,你怎麼來了?」
沈節晃了晃手裡的結婚證:「你是我老婆,你在哪兒,我就住哪兒。」
我大聲說:「西十二條路新安街 120 號,芒果酒店 411 號房間,地址是徐嬌嬌告訴你的吧?」
沈節沒有回答。
他陰鷙的視線掃過我,落在牀腳倒扣放置的行動電話上。
「老婆,你在通風報信嗎?」
他發現了!
我拿起行動電話,按滅屏幕。
「你誤會了,徐嬌嬌在挑撥離間,你別聽她的。我還懷著你的骨肉呢,我才是你最親的人!」
沈節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眼睛裡迸發著猩紅的兇光。
正如昨晚,他趴在門縫時,偷窺我的糢樣。
「孩子還可以再生!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生孩子,你為甚麼不聽?」
啪——
沈節狠狠地扇了我一個耳光。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被他打翻摔倒。
看樣子,他是打算破罐子破摔,那我也不必假裝甜蜜,再陪他演戲了。
「沈節,萬事皆有因果。徐嬌嬌種的惡因,由你承擔惡果,你當真願意?」
沈節朝我伸出手掌。
「五百萬!徐嬌嬌和我簽訂協議,只要換胎之術成功,她就給我五百萬的補償費。」
我嘴角一撇,發出了一聲冷笑。
「徐嬌嬌在婆家並不得寵,她能拿出來五百萬給你?你只看到了她是豪門太太,卻根本不了解她的處境!」
沈節癡癡傻傻,像是聽不進去我的話一般,胡亂地嘀咕著:
「我一個月工資五千,不吃不喝,我要 83 年才能存到五百萬!我今年都三十歲了,我這輩子別想賺到五百萬!」
他越說,越激動,憤怒地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砸到我的身上。
「蘇梅!你為甚麼要毀掉我的財路!用我們的一個胎兒,換來五百萬,是個人都不會拒絕!」
我忍著痛,扶著窗臺站起來。
「我不願意!
「我的孩子是無價之寶,我憑甚麼讓給徐嬌嬌?我死都不願意!」
沈節仰起頭。
他的表情從獰惡逐漸變得冷漠,仿佛所有的希望都被抽離,最終化作一片再無生機的,死寂般的絕望。
「徐嬌嬌說,如果你死了,嬰靈便回不到母體,她還有一絲成功的可能性。
「蘇梅,我不忍殺Ṱü₂你,也不想坐牢。除了讓你自盡,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此時此刻,我顧不上沈節在黯然神傷了。
因為他的背後,牀單裡,緩慢地拱起一個立體的人形。
就像是甚麼邪祟鑽進被單,慢慢坐直身體一樣。
「蘇梅,夫妻一場,你會幫我的,對嗎?」
沈節還沉浸在他自己的臆想中,根本沒註意到危險來臨。
「它來了。」
我指著他的背後。
「你用鮮血給陰人點睛,招惹的邪祟,來找你了。」
沈節一臉困惑。
「蘇梅你真的……死到臨頭,還要騙我……」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
「啊啊!」
當他看見牀上高高隆起的人形,也著實嚇了一跳。
滴答——
鮮血落地的聲音。
屋頂開始滲血。
一滴一滴掉落在地。
燈光忽明忽暗。
沈節拔腿就跑。
房門好像被鎖死了一樣,任憑他瘋狂地拍打、推拉、硬拽,都紋絲不動。
被單下的人形無差別攻擊,突然飛奔向我。
我攥緊老頭給的桃木劍,朝前方刺去。
唰——
牀單失去支撐,落在地上。
可是,房間的燈仍然閃爍不停。
它並未離開。
沈節註意到我手中的東西,意識到邪祟之物害怕這把劍,又折返回來搶奪。
吱嘎——
與我撕扯間,衣櫃門突然發出沙啞刺耳的聲嚮。
我倆同時望去。
櫃門徐徐打開。
兩只握著刀的枯手扭曲著伸出來。
緊接著,一個好似木偶的邪物鑽出,臉如白紙,眼如鮮血。
「沈節,都怪你給陰人點睛!它要找你索命了!」
我氣惱地咒罵。
趁著沈節嚇傻了的工夫,我貼著牆根, 一點一點往門口挪動腳步。
邪祟晃動著詭異的四肢,喉嚨裡發出「殺殺」的怪聲。
每一次燈滅, 它便往前閃現一步。
沈節聲音打戰,雙腿哆嗦。
「是徐嬌嬌!她告訴我,這麼做能鎮住你的胎神!」
我悄悄走,大聲罵。
以此分散沈節的註意力。
「徐嬌嬌是想害你!她成功懷胎,你死了,正好不用給錢了,你從頭到尾都被她利用!」
沈節幾乎是哭腔。
「老婆,救我。」
話落,他向我奔跑。
同時,邪祟閃現到他的眼前。
二人撞個滿懷。
我趁機沖到門口。
「破!」
老頭的喊聲在走廊嚮起。
我按動把手, 竟然輕輕松松地打開了。
背後是歇斯底裡的尖叫。
我的腳踏入走廊。
一切聲音瞬間消失。
仿佛被可怕的磁場屏蔽了一樣。
房門狠狠關上。
周遭死寂般寧靜。
08
我在酒店樓下,看見了救我一命的老頭。
「大爺, 謝謝你。」
我死裡逃生, 痛哭流涕。
老頭拿出羅盤, 口中念咒。
「東北方, 你找個高處躲著, 熬到明日午時, 嬰靈會找到你的。」
我拼命點頭。
行動電話沒了, 還好我隨身帶著證件和卡。
我按照老頭指點的方位, 定了新的酒店, 住在最高層。
又找個取款機,把尾款拿給老頭。
我想多給一些。
結婚時, 娘家心疼我是遠嫁, 給了我很多嫁妝。
老頭卻搖頭拒絕:「姑娘, 你命帶孤星, 婚姻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收好你的錢財,將來養孩子用吧。
「我拿了應得的錢, 做了該做的事,你與我便兩清。
「我贈予你的桃木劍和紅布, 姑娘留好。若來日,你再次被情所困, 還能用上。」
我連連拜謝。
老頭背上行囊,啓程離開。
我問他住在哪裡。
他只說:「天高路遠, 四海為家。」
09
第二天。
我安安穩穩睡到中午。
窗外陽光明媚。
我撥通了前臺的電話,說行動電話丟失, 請他們叫外賣幫忙買個新的。
拿到新行動電話, 已經是下午一點。
我辦理退房, 直奔高鐵站。
等車時,一條新聞吸引了我的註意力。
芒果酒店 411 號房,一名男子於淩晨四點,自盡跳樓。
四層樓本不高,可惜他頭先落地,當場死亡。
警察雖然封鎖了現場。
可還是有酒店的工作人員, 拍攝了幾張照片,掛在網上解讀。
牆壁上、牀單上、地板上……用鮮血寫滿了三個大字——徐嬌嬌。
這場兇案與她脫不了幹系。
她機關算盡,這豪門太太的美夢, 要徹底破滅了。
我乘坐著回老家的火車,心情大好。
爸爸媽媽還在等我。
熬過狂風暴雨,終會迎來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