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惊悚

尸娘娘

我是棺生子,算命先生说我八字全阴,恐怕活不过八岁。
若想平安长大,必须拜一位干亲,请求她的庇护。
让我爹在满月那天,闭着眼睛抱着我,从家门口一路撒纸钱。
走一百步,睁眼看见什么,就让我认什么为干亲。
满月那天,我爹按着算命先生吩咐抱着我出了门。
结果那日,村里水位大涨,把山上的老坟冲塌了。
我爹走了一百步,睁开眼,就看见一口血红色的大棺材。
01
我叫戚月半,因为是七月十五生的,所以叫月半。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原本是一尸两命的。
接生婆说,难产而亡的女人怨气极重,一尸两命更是凶上加凶。
让我爹用棺材把人殓了,先抬到村外的义庄里去。
结果半夜我自己从我娘肚子里爬出来了。
看守义庄的族叔公听见棺材里有婴儿啼哭,吓得酒醒了大半。
以为是自己见鬼了。
我爹在族中行四,他颤颤巍巍地喊:
「老四媳妇儿,冤有头债有主,我可没得罪过你啊!」
「你别吓唬叔……大不了,我多给你烧点纸钱。」
然而香烛纸钱烧了不少,婴儿啼哭却越来越有力了。
叔公想了想。
「难道老四媳妇儿没死?」
慌忙将棺材推开,就看见我躺在我娘双腿之间,身上血糊糊的,还挂着胎盘。
「女尸产子???」
叔公大惊,也顾不得抱我,慌忙打着提着灯笼去我家报信。
「老四,老四!快开门!」
「你媳妇儿,你媳妇儿生了!」
我娘一尸两命,我爹和我爷爷奶奶正准备办丧事,村里不少人都来帮衬。
突然听见叔公在门外敲门,还说我娘生了,都吓得不轻。
「顺发叔,你胡说些什么?老四媳妇儿,前几个时辰刚死,是我们几个一起抬到义庄的啊!」
「是啊,您老人家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死人哪能生孩子啊?」
「等等,人家都说七月半,鬼门开,门外的该不会不是顺发叔,是鬼假扮的吧?」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觉得在理。
我爹颤抖着声音问:「顺发叔,不是我们不信您,您倒是说说,怎么证明您的身份?」
「不然,我们不知道您是人是鬼啊!」
顺发叔公在族中辈分仅次于族长,闻言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四岁那年掉进粪坑,要不是老子路过捞你上来,你现ẗũ̂₃在还在坑里吃屎呢!」
「这么大的事情,老子能骗你?」
「你媳妇儿真生了!」
我爹闻言脸色稍霁,松了口气:「真是顺发叔。」
开了门,却又紧张起来。
「叔,您说翠儿她Ţů₅,她没死?」
顺发叔公面露难色道:「大的应该是死了,但棺材里爬出个小的,哭的动静还不小。」
「起先我还当是闹鬼,大着胆子打开棺材一口,呵!里面竟然还有个孩子。」
「行了,别废话了,快跟我去看看吧!」
众人都被女尸产子的事情惊到了,但惊吓之余,又不免有些好奇。
于是一行十几个人,打灯笼的打灯笼,烧篾片的烧篾片。
纷纷朝着村外的义庄走去。
这会儿我哭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依着本能爬到了我娘怀里。
众人打开棺材看见的,就是我在吮吸我娘的乳汁。
而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因为放心不下我,死不瞑目。
我奶看见了,赶紧把我抱起来。
「还真生了,我以为这孩子跟着翠儿去了呢!」
然后抬手合上我娘的眼睛。
「翠儿啊,你放心,这孩子娘一定好好养大,你就放心去吧!」
我爹也跪在我娘棺材前连连磕头。
「翠儿,这是你拼出一条命生下来的孩子,我一定把咱们的孩子养大,后半辈子绝不娶妻,你放心!」
我娘这才闭上了眼睛。
为我娘葬礼做法事的李道士挤开人群,问道:「快看看孩子是男是女。」
我奶剪断了脐带,用袄子裹着我,闻言回道:「是个闺女,咋了道长?」
李道士皱眉道:「这孩子是七月十五子时三刻出生的,八字本就属阴,又是女孩儿,阴上加阴。」
掐了掐手指继续道:
「她在棺材里出生,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沾了死气,恐怕不好养活。」
「尤其是八岁那年,会有个大劫。」
「什么?」
我爹和我娘少年夫妻,感情很深,刚死了媳妇儿,听说闺女也活不过八岁,顿时急了。
直给李道士磕头。
「道长!您一定要救救我闺女啊!」
「闺女是我媳妇儿拼了命生下来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什么脸去见孩子她娘啊?」
李道士捋着胡子道:「你先起来,办法不是没有。」
「你们照我说的做……」
02
我爹给我娘办了七天的法事,把我娘好生安葬了。
又在我满月那天,闭着眼睛抱着我,从家门口一路撒纸钱。
李道士吩咐,让我爹走一百步,睁眼看见什么,就让我认什么为干亲。
万物有灵,可以借运。
有了干亲庇佑,我便能平安长大了。
满月那天,我爹按着算命先生吩咐抱着我出了门。
才走出没几步,天上就阴云密布。
山风把纸钱吹得到处乱飞,呼呼啦啦的,像白色的蝴蝶。
道旁的水位也猛涨起来。
隐隐约约听见村里人在喊。
什么塌方了,有泥石流,还有什么山上的老坟包之类的。
我爹好奇地想睁眼,但想到李道士的吩咐,不走满一百步,不能睁眼,便又咬牙坚持下去。
他边走,边好奇地想。
等会儿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会是什么。
是一棵树?一块石头?总不能是一只蛤蟆……
结果,刚走一百步,他怀里的我就咯咯地笑了。
我爹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口血红色的大棺材正顺着河流漂Ţū⁸到了他眼前。
说来也怪,那棺材原本是慢慢悠悠往前飘的,到了我爹跟前竟然停下了。
我爹抱着我,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转身就想跑。
但想起李道士说的,第一眼看见什么,就拜什么为干亲。
为了实现对我娘的承诺,我爹咬了咬牙,抱着我对着那口大红棺材拜了下去。
「棺材里那位,不知道您老的名讳……今日遇见,便是我闺女和您有缘。」
「我闺女命苦,一出生就没了娘,李道士说得给孩子认个干亲,借运势才能养活,烦请您跟我闺女认个干亲……」
山上冲下来的老棺材,谁知道是哪年哪月的。
虽说是祖坟,但也不知道是什么辈分的了。
我爹说他就大着胆子认。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那张写着我八字的红纸竟然飞了起来,落到了棺材上。
那棺材盖渐渐滑开,从里面直直地坐起来一具女尸。
只见那女尸,一袭大红嫁衣,头戴凤冠珠翠,一张脸苍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像血,眉眼栩栩如生,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一双眼睛似有魔力,看得我爹双腿发软,浑身冷汗直冒。
就听那女尸悠悠开口:「既是有缘,那这孩子就是我的干女儿了。」
「七月半生的,那就叫月半,好记。」
我爹看着棺材里坐起来的女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那女尸勾了勾唇角,从棺材里飞了出来,悠悠地落在了我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鲜红的指甲,长如利爪,戳了戳我的嘴角。
「不是人,也不是鬼。」
「应该是……尸!」
「啊!」
我爹惊恐地尖叫起来。
但身子却似被灌了水泥一般,动弹不得,双手抖得差点抱不住怀里的我。
女尸抬手把我从我爹怀里接了过去,抱在了怀里。
才满月的我,非但不怕,反而极喜欢她身上的气息。
不仅对着她咯咯直乐,还往她怀里钻,似在找奶吃。
女尸被我的举动逗笑了。
「好闺女,干娘可没有奶给你吃,不过也不能让我闺女饿着。」
说着,抬手从凤冠上摘下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了我爹的手里。
「去,给我闺女,请个顶好的奶娘。」
又戳了戳我鼓鼓的嘴角:「小月半乖,很快就有奶吃了。」
03
女尸让我爹拿那夜明珠去城里换钱。
我在她怀里抱着,我爹不敢不从。
但又有些担心,苦着脸道:「这……我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哪拿得出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这要是人家问起来,我怎么答啊?」
女尸道:「你出了村,坐车进省城,找到祥荣街的珍宝斋,当家的姓白,你问他要五千块大洋!」
女尸这话把我爹吓了一跳。
那时候种地,一年也攒不下几十块钱。
五千块大洋是什么概念?
我爹顿时慌了:「这……这我……我不敢啊!」
女尸闻言笑了起来:「你连我都不怕,还怕活人?」
又将一道红光打在了我爹的手上。
「放心吧,没人伤得了你,你只管去便是!」
我爹不疑有他,照着女尸的话,拿了夜明珠进了城。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爹那年才二十岁,怀揣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战战兢兢。
出了村子,搭了隔壁村进城的牛车到了县里,又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才到了省城。
我爹长这么大,第一次进省城。
处处都是新鲜,但一想到我还在那女尸手里,也不敢耽搁,问清楚路,直奔那珍宝斋。
却说那珍宝斋,高高一座楼,匾额高挂,专做古玩字画生意。
当家的姓白,是南省首富。
听说祖上是前朝大员,钦天监出来的,本事很是了得。
我爹到了珍宝斋外报了来意,掌柜的上下打量了我爹一眼,说了两句黑话,见我爹对不上,便有些狗眼看人低。
「小伙子,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珍宝斋是个什么地方?」
「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我们不做来路不明的生意,你走吧!」
说罢,让人把我爹赶了出去,还在地上丢了两个铜板。
「看你也饿了,这几个钱拿去买两个馒头吃了,回家去吧!」
我爹出来的时候钱带得不够,为了省下回去的车票钱,三天来都捡人家不要的吃。
见状暗暗吃惊,心说这白家果然财大气粗,把人赶出去还给俩铜板。
捡起铜板抹着眼泪道:「大叔,我真没骗人,确实有大买卖要找你们当家的。」
「我闺女还在她手里,刚满月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
「这事儿我要是办不成,我闺女的命就没了!」
说罢,将袖子凑到那掌柜的面前,露出一抹珠光。
掌柜的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
我爹:「大叔,您就帮我通传一声吧,我戚老四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掌柜的见说到这个份上,我爹瞧着又是老实巴交的,便替我爹通传了。
珍宝斋的白老板,是个看着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的样子。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握着手杖,一副英国绅士派头。
见到我爹手上的夜明珠,大吃一惊,一把扣住了我爹的手腕:「你这珠子是从哪儿来的?」
我爹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道:「她不让说,只让我问白老板,您收还是不收。」
白老板拧了拧眉,盯着我爹看了半晌,才缓和了口气道:「收,她要多少钱。」
我爹被他瞧得很是不好意思,有些难以启齿,伸出五根手指:「五……五千大洋。」
白老板接了珠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朝掌柜的一摆手:「李叔,去账房拿五千块给他。」
我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千块钱,人家就这么给了?
见我爹愣着,白老板笑着拍了拍我爹的肩膀:「小伙子,东西不错。」
「下次还有好东西,记得先来我们珍宝斋,我不在,直接找李掌柜就成。」
「无论你有什么,我照单全收!」
04
那白老板收了我爹的珠子,还请我爹吃了顿饭。
几杯酒下肚,便和我爹称兄道弟起来。
「戚老弟,老哥我也不瞒你。」
「这珠子,是从古墓里出来的,起码有几百个年头了。」
「这种规格的珠子,非王侯将相不能用。」
「你这珠子,只怕,是从帝王陵里面出来的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爹,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我爹却摆了摆手:「什么帝王陵,没有的事儿!我们那穷乡僻壤的……」
说了一半,想起女尸叮嘱的,卖了珠子不可停留,立刻回程。
连忙道:「今日多谢白老板款待,但我闺女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就此别过。」
那白老板也不多留,问我爹要不要让人送送,我爹拒绝了。
李掌柜便给了我爹一些干粮,让我爹带着路上吃。
我爹把五千块大洋的钞票缝在了袄子里,一点不敢耽搁。
却不知道,自己前脚出了珍宝斋,后脚就被一伙给盯上了。
那是一伙贼匪,三男四女,一共四个人。
为首的是个女贼,手下三个小弟各有神通。
做的也不是小偷小摸的勾当,专劫从古玩店、典当行出来的。
一看我爹那样,就是卖了不少钱。
贼匪里的老四胡禀生先是上去撞了我爹一把,用刀子划开了他随身的干粮包袱,结果掉了一地的高粱面饼子。
心疼得我爹直抹眼泪。
「我的饼!我的饼!」
胡禀生连忙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
「小兄弟,对不住啊,都是不小心。」
「这饼子脏了,要不别要了吧?」
我爹心底良善,也没把人往坏处想。
「不用了大哥,这饼子是人家送的,用料可好了,在我们村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好的饼子。」
「我拍拍就能吃了,没关系的。」
胡禀生心下狐疑:「这都进省城了,不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吃什么高粱饼子啊!」
我爹掏出兜里几个铜板:「实不相瞒,我这次进城,是帮长辈办事的,没带什么钱。」
「身上的钱只够买回去的火车票,这两个铜板还是人家掌柜的看我可怜,送的。等到了县城,搭车回去的钱都没有,还得走大半天山路呢。」
我爹的话,让那胡禀生十分怀疑人生。
心说老大该不会看走眼了,这小子难道真是个穷鬼?
回禀之后,那老大薛素素只是不信,命胡禀生镇守省城,带着手底下的张万强,吴有德买了跟我爹一个地方的火车票,跟着他上了火车。
吴有德身材瘦长如竹竿,说话结巴,却是个练家子,一手螳螂拳出神入化。
「老……老大!那、那小子、一路上、连、连口水、都舍不得喝,真、真有钱吗?」
薛素素把玩着手上的弹指刀,笃定地道:「肯定有钱,我都闻到他身上钞票味儿了!」
「白麒麟是什么人?寻常人能入他的法眼?」
「这小子进去了两个多时辰,肯定谈了笔大买卖!」
张万强手底下没什么真功夫,但擅长下药,闻言道:「就算财不可露白,但也不能这么抠吧?」
「你看他那高粱面饼子,都啃了三天了,我看着都噎得慌。」
薛素素睨着他,挑了挑眉道:「那你去给他送杯水?」
张万强心领神会,掏出个茶缸子问列车员要了杯水,把迷药往水里倒了下去,拿手指头搅和搅和,去找我爹去了。
「小ţūₛ兄弟,我瞧着你面善啊,你也是曲县的?」
这趟车终点就是曲县的,他们都跟了我爹三天了,模仿起曲县口音来,颇有几分精髓。
我爹眼睛瞬间亮了:「大哥,你也是曲县的?」
张万强心下了然,笑道:「我是云市的,我外婆老家在曲县,她是洪乡坝头村的,你呢?」
我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很快就自报家门了。
「那离我们那也就十里地,我北乡,桥头村的。」
张万强:「那是真不远,小兄弟你干吃饼子渴了吧,喝口水吧,我刚接的。」
05
我爹有些腼腆:「这怎么好意思呢?」
张万强道:「别客气,兴许你和我外婆家还沾亲带故的呢。」
我爹接过去喝了两口,想着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往张万强手里塞了两张高粱面饼子。
「大哥,你吃!可香了!」
「是我城里大哥送我的,平时咱可吃不上这么好的饼子。」
我爹可真没撒谎。
那年头苛捐杂税多,老百姓没有自己的地,都是租地主家的地种,交完了租子就不剩什么了。
顿顿不是煮红薯,就是煮野菜,下几粒粮食对付一顿稀的。
高粱面饼子这种干粮,我爹还舍不得吃呢。
张万强盛情难却,拿了一个啃了一口,拉嗓子,差点噎死。
要不是我爹给他灌水,他都翻白眼了。
「咳咳咳……老弟,这你也吃得下去。」
我爹看了他一眼,笑了:「大哥,你没过过苦日子吧?」
张万强大惊失色,疑心我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借口有事先撤了。
回去跟薛素素道:「老大,我看那小子不简单,刚才我在他面前差点露馅。」
「看着愣头愣脑的,说不定心机深着呢!」
这会儿没在我爹面前露过脸的只剩下薛素素和吴有德了。
吴有德皱眉道:「老大,难不成咱们真的看走眼了?」
薛素素却不甘心:「咱们跟了这小子一路了,断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老吴,咱们按老规矩办!」
吴有德点了点头,和薛素素下了车,提前堵在我爹回乡的山路Ṫū́⁸上。
薛素素虽是贼首,但年纪却不大,二十出头的年纪,梳起麻花辫扮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得心应手。
吴有德一脸刻薄面相,本色出演,掐的薛素素浑身青一块这一块。
「死丫头,还想跑?」
「你爹欠了我五百块赌债,拿你抵债了!老爷我还打算让你当我第七房姨太太呢!」
「想跑?先把欠的钱还上!」
薛素素哭天抹泪,跪在地上求饶。
「吴老爷,求求您放过我吧!」
「我当牛做马,也攒钱还您,我还小,我不想当姨太太!」
吴有德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子。
「五百块大洋,你还得清吗你?」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要么还钱,要么给老爷我做妾,要么我就把你送到窑子里去,你自己选吧!」
我爹一看,这不是欺负人吗?
当即护在薛素素的面前:「谁欠的赌债,你找谁去!欺负人家小姑娘算怎么回事?」
「就算她欠了钱,你打人也是不对的,有话不能好好商量吗?」
吴有德捻起小胡子,老鼠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心说这是上钩了。
一把攥住我爹的衣领道:「哪来的穷小子?难不成是她相好的?」
「想替她抱不平是吧?那你替她还钱?」
我爹愣了愣,他哪有钱啊?
「多……多少?」
吴有德摊开手掌:「五百块大洋,一个也不能少!」
薛素素在身后死死抓住我爹的袖子:「大哥,你救救我,我不想给他做妾!」
我爹猛掐自己人中,差点昏死过去。
「五百?你看我像不像个五百?」
他身上是有五千块钱的钞票,但那可是女尸让他卖的,是他闺女我的赎身银子,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动的。
这会儿他除了几个高粱面饼子,就李掌柜丢地上那两个铜板了。
我爹的话,让薛素素和吴有德都愣住了。
心说,难不成我爹还真是个穷鬼,五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吴有德决定硬来。
一脚将我爹踹翻在地,骑上去给了他两个嘴巴子。
「没钱?没钱你充什么大爷?」
「我倒要瞧瞧,你身上到底有没有钱!」
说罢,去扒我爹的衣裳。
我爹的钞票,就缝在夹袄里。
那袄子有年头了,老棉布很不结实,一扯就裂。
我爹唯恐那藏在夹袄里的钞票被人翻出来,慌忙抬手去挡。
只见我爹手腕上红光一闪,那吴有德竟然直直地飞了出去,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口中吐血不止。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爹:「你……你……」
06
我爹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个本事,想起那女尸临行前打在他手腕上的那道红光,心下思忖。
难道那女尸,料事如神,早料到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薛素素看自己手下折损,懊恼不已,但却更加确定了我爹不简单。
先前不过是在装傻,实则深藏不露。
拉住我爹的胳膊道:「大哥,我们快走!」
我爹蒙了:「啊?不管他吗?」
薛素素道:「他多行不义,死有余辜,再说了,万一他讹上你了怎么办?你有钱赔吗?」
我爹觉得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仗义。
但薛素素把吴有德说得为富不仁,坏事做尽。
「他欺男霸女,鱼肉乡里,为富不仁,他不死,死的就是咱们老百姓!」
我爹被她说得怕了,慌乱之下跟着她跑了。
直到跑远了,我爹才停下脚步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啊?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薛素素演这出英雄救美,就是为了赖上我爹,哪能说回去就回去?
当即扑进我爹的怀里,嘤嘤哭泣。
「大哥,我娘早就被我奶奶给逼死了,我爹又欠了一屁股赌债要卖我,我没有家了。」
「要是你不嫌弃我,我给你当媳妇儿吧?」
「我很能干的,洗衣服做饭砍柴喂猪,你只要给我口饭吃就行!」
我爹原本念着她可怜,想着先带回去再说。
听到她竟然想给我爹做媳妇儿,顿时如临大敌,一把推开了她。
「不行!我媳妇儿刚死一个月,我答应过她,这辈子再也不娶别的女人!」
「你……你不要胡说,我媳妇儿要生气的!」
我爹的话,让薛素素也有些蒙圈。
没想到,我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鳏夫了。
原本想使美人计,哄得他晕头转向,把钱通通交出来。
这会儿听到我爹的话,心中不忿。
老娘看上你是给你脸了,你还敢嫌弃老娘?
当面上,却要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țű⁸「那……那我认您当大哥吧?」
「大哥,求求您了,就留下我吧,我吃得少干得多!」
我爹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他这一去三四天,也不知道我在那女尸手上怎么样了。
不敢耽搁,只道:「那你先跟我回去吧!」
领着薛素素回了村。
我爹走之前跟我爷爷奶奶打过招呼,一到村口,就看见我爷奶在村口等着。
看见我爹回来了,还带了个大姑娘,我奶愣住了。
「儿子,这是?」
「你可是答应过翠儿,要好好照顾胖胖的,她这才走一个月……」
我爹来不及解释,慌忙朝我爷爷奶奶问道:「爹,娘,咱们胖胖呢?」
女尸的事情,我爹只跟我爷奶说了,村里人并不知情。
我奶见状压低了声音,神色骇人地朝我爹道:「带着咱们胖胖在后山的山神庙里住着呢!」
「也不知道给咱胖胖吃些什么,瞧着倒是笑呵呵的。」
「我和你爹每天给她杀两只鸡两只鸭,这几天工夫,咱们家的鸡鸭都快杀完了。」
「你再不回来,我和你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哪里知道,干娘原本是想掏山里的野蜂蜜喂我,结果遇到一头刚生产的母熊,就把母熊揍了一顿。
现在那母熊不仅要喂自己两头熊崽子,还得喂我。
至于那些鸡鸭,都被干娘吸干了血,肉就喂了母熊。
母熊刚开始老大不乐意,待了两天,发现伙食还行,也不想着跑了。
这会儿正带着两只熊崽子在院子里晒肚皮,等着我爷奶送鸡鸭来。
07
我爹一听我奶的话,想着他刚满月的闺女这几天都风餐露宿,心疼得不行。
顾不得我爷奶和那薛素素,就往后山山神庙跑。
进了院子看见一头大黑熊带着两只熊崽子晒肚皮,吓得差点晕过去。
见大黑熊不搭理他,强撑着进了堂屋。
干娘的大红棺材就停在山神庙的香案下面。
四方形状的朱漆描金大红棺材里铺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我躺在里面,被底下的暖玉暖着,只穿肚兜竟然一点也不冷。
干娘拿价值连城的金钗流苏逗我。
「好闺女,来,给干娘乐一个!」
我一看那金钗就乐个不停。
干娘笑道:「等你长大了,这些都给你当嫁妆!」
我笑得更开心了,挥舞着小手就去抓干娘手上的金钗。
我爹一进门,看见的就是我躺在棺材里的场景,吓得一屁股给干娘跪下了。
「我求求你了,别害我家胖胖,你要拿就拿走我的命,我闺女她还小!」
干娘瞥见我爹,笑了。
「回来了?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爹连忙从旧棉袄里拿出那五千块大洋的钞票。
「都在这呢,我一分钱也没动!」
紧随其后的薛素素看见我爹掏出的五千块钞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小子可真能藏啊!
看见干娘身上的穿戴又是一惊。
这些可都是古董啊!别说是那顶凤冠了,便是耳坠子上的翡翠,也是价值连城!
心中更加坚定了要从我爹身上骗钱的决心。
开口道:「四哥,这位是?」
我爹大惊失色,大喊:「别过来!」
薛素素扁了扁嘴,不悦道:「你不肯要我,说要为嫂子守孝,那她是怎么回事?」
「看她这身嫁衣,可不是凡品,难不成是来嫁给你的?」
我爹被她吓得魂都快飞了。
「你快走吧!别胡说了!」
又不住朝女尸道歉:「您多担待,她年纪小不懂事!」
「我这就带她走……」
说罢,拉着薛素素就往外头拽。
薛素素在门外看见干娘的穿戴,已是走不动道。
挨近了,看见棺材里的陪葬品,更是两只眼睛放光。
「四哥,我就看看,你这么小气干什么。」
「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都拜你当大哥了,都是自家人,别这么见外……」
我爹都快哭了,见她死活不走,吓得直接给干娘跪下了。
「孩子她干娘,我这妹子,脑子不大好使,您可千万别跟她计较。」
干娘闻言,掩唇一笑,指尖捻着猩红的帕子,端的是千娇百媚,又叫人毛骨悚然。
「她脑子不好?依本宫看,她脑子好得很!」
下一秒,掌心一吸,那薛素素就被吸到了她身边。
薛素素靠在她身上,顿时吓了一跳。
眼前这女人虽然长得国色天香,但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身上冷冰冰的,一丝人气也无。
那手指扣着她的脖子,跟铁钳子一般,让她反抗不得。
最最重要的是,她隐隐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子香料味儿。
她祖上是盗墓贼出身,对于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
是棺材里用来给尸体防腐用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大美人不是人,而是一具……活尸!!!
意识到这点,薛素素吓得魂飞魄散。
「饶命!大哥,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干娘掐着她的脸蛋,悠悠地道:「现在怕了?晚了!」
「从省城一路跟到这来,算你有心了。」
「往后,就跟在本宫身边伺候,不用回去了!」
说罢,低头在薛素素的颈侧咬了一口。
薛素素的颈侧瞬间出现两个血窟窿。
窟窿周围的皮肤迅速变成了紫黑色。
薛素素捂着伤口痛苦不已。
「是……是尸毒……」
08
干娘自称乃是千年前金池国的公主,金池国中有金池,盛产黄金。
国主唯有她一个女儿,视如珍宝。
她得急症暴毙而亡,国主伤心欲绝,将她以秘术下葬,不仅将举国金银财陪葬,还随葬了八位驸马。
前阵子山洪暴发,山上塌方,将她的棺材冲了出来。
她醒来发现,八个驸马一个都不在。
这才顺流而下,遇到了我爹。
干娘的话,把我爹他们吓得不轻。
「公主娘娘,您的意思是,像您这样的……还有八个???」
怪不得说,国之将亡,妖孽并出。
八个活尸横行天下,那不是完了吗?
干娘一把将山神庙里半边山神石像扫在地上,自己坐在了神位上。
「不错!」
「本宫原想将那几个逆臣抓回来,但本宫现在改主意了!」
「这村子民风淳朴,风水也不错。」
「本宫打算在这开坛立庙,教化万民!」
「本宫要你为本宫修缮庙宇,招揽信徒。」
我爹听到这话,身上一软,瘫倒在地上。
心中暗骂李道士害人不浅。
若不是他当日让我爹给我认干亲,也不会遇到这位尸娘娘。
给僵尸立庙,招揽信徒,那不是害人吗?
但看到躺在一旁的薛素素,浑身紫黑,翻着白眼,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死他一个不要紧,但我才刚满月,我爷爷奶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只得依言去找了村长。
对外的说辞就是,山上塌方的时候,冲出来一块石碑,上头记载了一位千年前金池国公主的生平。
他照着李道士的指示,为我认了干娘。
梦里竟然得到了那位公主娘娘的托梦指示,让他去山上大树底下挖出一颗夜明珠,送到城里珍宝斋去卖了。
得银五千大洋,用以修缮庙宇,立坛塑像,教化万民,普度众生。
村长和我爹是本家,我爹要叫一声叔伯。
听到我爹的话,只觉天方夜谭。
但见我爹当真出五千块钞票,不免有些信了。
开了宗祠,将乡亲和族老叫来共同商讨。
乡亲们听到我爹的话,只当他痴人说梦。
但在见到钱后,都犹豫了。
「戚老四这孩子是个老实人,不像撒谎。」
「前几日是有人看见戚老四坐火车去了省城,还当他死了媳妇儿去省城打工了,没想到是去替神仙办事去了?」
「我信他的话,戚老四家穷得叮当响,有五千块大洋谁会拿出来,定是神仙的法旨,他不敢违抗!」
「就是就是,戚老四刚死了媳妇儿,又只有一个闺女,有钱他不娶个新媳妇儿回来,反倒要拿出来建庙,造福乡里,肯定是神仙让他干的!」
于是村长下令,把村子里在外头打工的后生全召了回来,又找来了十里八乡的工匠,共同建庙。
因为预算充足,那一年,村里人都在村里建庙。
村长监工,我爹算账,都有工钱。
年底一算账,竟比往年出去打工结余还多些。
村里喜气洋洋,由公里出资买了两头大肥猪,在村庙外头的空地上杀了,摆出了宴席,举村同乐。
我爹成了神仙的传话人,在村里年轻一辈里,有了些威望。
眼看村里人有地说要修缮房屋,有的说要娶妻生子,还有的说要去城里打工。
按照干娘的指示,提出建议:「这些年外头不太平,我看不如把钱都换成粮食,种子的好。」
「有了粮食,穷点,累点,总归饿不死。」
有人不服我爹。
「戚老四,别以为你出钱修了庙,就拿自己当回事了!」
「我们可都是出了力的,工钱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
09
我爹老实巴交的,被人骂了只会小声嘟囔:「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公主娘娘说的。」
「你们不信就算了,骂我干什么啊……」
这一年,他心里可委屈得紧。
薛素素被干娘咬了之后,原本中尸毒死了。
我爹好心给她抬到义庄上去,没Ṫū́ₔ想到她半夜诈尸起来了,非说是我爹故意害她,赖在我家里不走了。
我爷奶不知道她是活死人,还当她跟我爹有什么,看我爹的眼神都透着嫌弃。
而我因为从小喝熊奶,不到一岁就能下地跑了。
平时跟着熊奶妈,还有两个熊哥哥,满山乱跑,人影都见不着。
起初他怕人瞧出来端倪,请了隔壁家刚生孩子的婶子喂我。
可喂了一顿,人家就不愿意喂了。
「四儿啊,你家丫头比牛都能喝,嫂子我都快被她喝干了,你找别人吧!」
我爹不信邪,接连找了几个奶妈,都是喂了我一顿就不肯喂了。
没办法,还是让我跟着熊奶妈。
熊奶妈是被干娘揍服的,平日就睡在村庙里,村里人见着了也不敢招惹。
久而久之,就被传成了村庙里黑熊护法神。
两个熊哥哥被传成了黑熊童子。
我因为常常骑着熊奶妈满山溜达,都传我是娘娘座下的童女。
爷爷奶奶看我长得壮如牛犊,十分欣喜。
「爷爷奶奶的大胖孙女,长得可真招人喜欢哟!」
我爹却伤心得紧。
「不应该啊,这孩子随谁呢?」
「翠儿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啊……」
薛素素冷不丁地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四哥,你看我温柔不温柔,给咱们胖胖当后娘够不够格?」
我爹胆子小,死人都怕,更别说是活死人了!
「妹子,哥求你了,你别吓唬哥。」
「隔壁村的王地主的儿子,上个月刚得病死了,才二十多岁,听说还留过洋,要不哥替你说合说合,结个冥婚吧……」
薛素素:「四哥,人家不喜欢死的!」
「就喜欢你这样烫烫的,大活人!」
吓得我爹每次都大声喊我的名字:「胖胖,快来救爹!」
骑着熊奶妈的我,飞速赶到。
薛素素被熊奶妈一脑袋撞飞。
气得趴在地上恶毒咒骂:「戚老四,你以为你能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我爹捂脸痛哭:「真是造孽啊!」
那一年,少数人听了我爹的话,把钱都买了粮食和种子。
多数人还是选择去城里工厂做工。
结果兵祸骤起,不少人都被抓了壮丁,连家都回不来。
村里人受了惊吓,老老实实种地,亩产颇丰。
想出去卖粮,干娘又让我爹阻止乡亲们。
「娘娘说,这粮食不能卖。」
「明年要闹饥荒,这些粮食是让咱保命用的!」
有人按照我爹的话做了,有些人私下卖了一部分,有些则是卖了大半,只留了几个月的口粮。
结果第二年先是大旱,又闹蝗灾,庄稼颗粒无收。
听了我爹的话的人,都撑了下来。
没听我爹话的人,饿得狠了,心生怨恨,来我家抢粮。
结果吃进肚子里,通通腹痛如绞,痛哭呻吟,活生生抓破了自己的肚子。
人民惊讶地发现,他吃进去的,哪里是什么粮食,全是砂石。
砂石粗粝,划破肠胃,拽着肠子往下坠,痛不欲生,人只能活活疼死。
打那之后,所有人都传说我爹有神仙庇佑,再没人敢招惹他。
但我爹心善,不忍看同乡挨饿,以修缮祖宅为名,把人召了回来。
工钱是没有的,但一天管两顿饭吃。
足修了三年,修起了村里最大的四进宅院。
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我爹拿了干娘给的古董首饰,去了省城做生意。
得了那位白老板的帮助,乘风而起,成了一方富户。
村里的娘娘庙,也是越修越大,香火鼎盛。
许多外地人,不远万里来上香。
求财、求子、求姻缘、求功名前程、身体健康……无不灵验。
李道士成了庙里的庙公,平日里替人看风水,算八字,占卜吉凶。
10
我八岁那年,外寇入侵,不少省市接连沦陷,附近不少村子都惨遭屠村,被杀的鸡犬不留。
我爹想起我命里的死劫,冒死跑回村里报信,反被困在村里出不去了。
有叛徒通风报信,说我爹勾结乱党,要让我爹好看。
结果等了一晚上,外寇的部队连影子都没见着。
村里人奋起反击,把叛徒一举拿下,跑到村子外头一看。
外寇的部队不知道怎么的,在山里兜了一晚上的圈子,不少都倒在地上,累得起不来了。
熊奶妈不愧为娘娘庙的护法神,带着熊大哥熊二哥杀得片甲不留。
一熊掌过去,身材矮小的敌寇飞出去数十米,摔得血肉模糊。
薛姑姑更是大开杀戒,将敌寇一个中队将近三百人,通通吸了个干净。
到后面,都有点醉血了。
「嗝儿……喝不完,根本喝不完!」
刹那间,风云色变,乌云压顶,天空中电闪雷鸣。
干娘眼看薛姑姑杀孽太重,坐不住出山了。
「蠢货!一夜之间杀了三百人,会引发天劫的!」
薛姑姑很是不服:「这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我们无辜老百姓,何止三百?」
「我不过是替天行道,我有什么错!」
「我看你是嫉妒我功力大增!怕我脱离你的掌控!」
「这些人,马上就会变成我的子孙,为我所用,看你怎么跟我斗!」
干娘冷笑:「是我把你变成僵尸的,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脉,生生世世都得臣服于我。」
「若我死了,我们这一脉的僵尸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薛姑姑大惊:「你少吓唬我!」
干娘睨着她:「不信,你可以试试!」
干娘和薛姑姑打了起来,伴随阵阵天雷。
村里人吓得抱头鼠窜。
「娘娘显灵了!」
「打雷了,快跑啊!」
「薛姑娘不是人,是吸人血的怪物!」
我从小就知道干娘和薛姑姑不是人,但她们极疼爱我,犹如我的亲娘一般。
见两人打起来,我心急如焚。
「干娘!薛姑姑!」
「你们不要打了,呜呜呜呜!」
薛姑姑眸色血红,长出利爪和尖牙,朝我道:「干娘也薛姑姑,你选谁!」
干娘嗤笑:「你也知道,你只是姨,我才是娘!」
「我闺女当然是选我这个干娘!」
薛姑姑气得大骂:「若不是你,我早就是她后娘了,四哥不肯娶我,都是你害的!」
我那爹爹柔弱不能自理,哭得眼泪稀里哗啦地。
「素素,你别冲动。」
「都是一家人,咱们三个带着胖胖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啊。」
薛姑姑听到这话,更生气了。
「说什么为亡妻守孝,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她!」
我也不知道我干娘和我干姑姑为什么打起来了。
好像还是为我爹。
我只是不想他们任何人有事。
跑到她们中间,想阻拦她们。
没想到,一道天雷降下,直劈我的脑门。
原本应该落在薛姑姑身上的天雷,被我挡了。
干娘抱着我被劈得焦黑的身体, 怒吼一声, 眸色顿时变得赤红, 嘴角露出长长的尖牙,就连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也变成银白色。
薛姑姑此时才冷静下来, 慌乱地看着我:「胖胖,你怎么了?」
「姑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却被干娘一掌推开。
「胖胖替你挨了天雷,算是报答了你这些年养育之恩!从今往后,他们父女便不欠你什么了!」
李道士查看了我的脉象, 朝我爹和我干娘摇了摇头:「如今她五脏六腑俱被天雷灼烧, 便是大罗神仙来了, 也难救啊!」
干娘将我打横抱起,挥袖道:「本宫的干闺女,自然由本宫亲自来救。」
此时月上中天, 一轮圆月挂在村庙上空。
干娘抱着我跃上了村庙的屋顶,在漫天月华下, 吐出一颗珠子喂到了我的口中。
李道士惊呼一声:「内丹!」
「她竟然修炼出了尸丹!」
干娘看着我因为咽下尸丹而恢复正常的小脸, 温柔地笑道:「不错, 此丹蕴含本宫千年功力, 定能救回我儿性命。」
「至于你……」
干娘抬手一指薛姑姑。
「本宫乃千年尸王, 即便失了内丹, 也只会闭关沉睡,而你们不过寻常僵尸,身上流着本宫的血, 天亮之后,都将灰飞烟灭!」
11
因为干娘给我的千年尸丹护体, 我得以生存下来。
而薛姑姑和那三百僵尸,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化为了飞灰。
干娘回到了血棺中闭关修炼, 我爹和李道士将血棺藏在了村庙下的地宫之中, 防止任何人打扰干娘。
而我,大病一场之后,失去了八岁之前的全部记忆。
熊奶妈和熊大哥熊二哥,在干娘闭关后, 也重回山林。
只是偶尔,当庙公的李道士在村里采药的时候,会再看见他们。
后来, 中原大地战火纷飞, 我爹带着全家逃到了海外避难。
直到我长大之后, 才告诉我要回国寻根,带爷爷奶奶的骨灰,回祖坟埋葬。
至于当年的村庙,虽不如当年香火鼎盛,但依然屹立不倒。
守庙的庙公李道士,年过九十了,依旧精神矍铄。
看见我的第一眼,便道:「都长这么大了?」
我有些惊讶:「大爷,您认识我?」
李道士看着我,微微一笑:「当然认识, 你一出生,你娘就难产而亡,她的丧事还是我办的呢!」
「我还知道……你从小就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Ṱůₚ……」
我闻言大吃一惊:「!!!」
(完)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