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得了見不得人的病。
但他卻堅決不肯治療。
後來我發現他竟然靠著不露臉視頻獲利上百萬。
被我揭穿後。
他卻哭著告訴我這都不是他自願的。
1
暑假回家之後。
我在整理衣櫃時發現自己的束胸運動內衣莫名其妙少了一件。
那件內衣是牌子貨。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買了一黑一白兩個色號。
原本以為是媽媽幫我拿去洗了。
可我問她的時候她卻說自己根本沒有進過我的房間。
反而是在一旁聽到我們對話的弟弟神色慌張的躲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2
吃完晚飯。
我們一家人習慣性的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現在正是夏天最悶熱的時候。
客廳沒裝空調,只有一台聊勝於無的搖頭風扇。
大家此時都穿著短袖短褲。
只有坐在沙發角落低頭看手機的弟弟套著一件格格不入的長袖衛衣。
「你不熱嗎還穿衛衣?」,我皺著眉問了一句。
心想弟弟現在都已經是上高中的人了,怎麼連什麼季節穿什麼衣服都弄不明白?
誰知弟弟聽到後立馬應激的坐直了起來,回話也支支吾吾的:
「不……不怎麼熱……」
但我注意到,弟弟說話的時候手卻下意識的擋在自己的胸口處。
看到這番動作,再聯想到白天內衣的事情,我隱約有些懷疑起來。
「傻小子,你額頭上的汗水都快流成河了還說不熱?趕快脫下來別搞中暑啦!」
我媽也看不下去了。
讓弟弟趕快把衛衣脫下來換件短袖。
可無論媽媽怎麼勸。
弟弟就是死活不肯換。
爸爸在一邊看得冒火。
正準備親自動手強行給他扒掉的時候。
弟弟卻一溜煙又躲到了自己房間裡面。
3
當天晚上。
睡的迷迷糊糊的我突然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給驚醒了。
我猛地打開床頭燈。
卻看見弟弟正手忙腳亂的關上我的衣櫃門。
而他左手上拿的。
赫然就是我丟失的那件束胸內衣。
我驚怒交加的從床上跳了起來:
「許陽……你、你竟然!!」
我整個人都氣得直哆嗦。
想必那個姐姐都接受不了被自己的親弟弟偷拿內衣當做意淫物件吧?
「不、不是這樣的!!」
弟弟慌張的想要解釋。
最後竟然噗通一聲跪在我跟前痛哭流涕:
「姐姐你誤會了!我其實……其實……」
他遲遲不肯再說下去。
我沖他咆哮:
「其實是什麼?你倒是說清楚啊!」
眼見實在瞞不下去。
跪在地上的弟弟委屈的抹了把眼淚。
顫抖著手把身上的衛衣慢慢卷了上去。
卷到胸口的一刹那間。
讓目睹全程的我兩眼連帶心臟都仿佛要跳出來了一般。
4
突兀、驚悚、難以置信。
這是我看到弟弟身體後的第一反應。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內衣的事情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現在我只想搞清楚弟弟的身體為什麼會變成這幅鬼樣子!
弟弟垂著頭,
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巨……乳……症……」
巨乳症?
男生也會得這種小概率的乳腺疾病嗎?
不過。
我剛才緊繃的心在聽到這個病症後反而平緩了許多。
據我所知巨乳症應該不是什麼難以醫治的絕症。
只要積極接受治療。
弟弟應該很快就可以恢復健康。
可當我把想讓弟弟儘快去醫院接受治療的想法告訴他時。
弟弟聽後情緒卻反而變得激動起來:
「不行!不能去醫院!」
見我詫異他又趕緊改口:
「我、我自己去過了,醫生說治……治不好的……」
5
昨晚發現弟弟患有巨乳症後。
他不僅拒絕了我想讓他去醫院接受治療的提議。
還央求我暫時不要告訴爸媽。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但因為此事衝擊過大導致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的我起床後並沒有看到弟弟的身影。
聽媽說他一大早就出去了,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
趁著弟弟不在家。
我覺得應該借此機會先給爸媽打個預防針。
免得到時候他們猛地知道弟弟的情況後驚嚇過度。
正醞釀著該怎麼開口。
一通電話卻在這時候打了過來。
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打給我的卻是高中時的同班同學林嫣。
我有些許詫異。
自從上大學之後就沒聯繫過的人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突然找我?
6
當我打車到達高中母校外的時候。
林嫣已經在旁邊的避風塘奶茶店裡等著我了:
「許婕,在這裡~」
坐下後。
林嫣把提前點好的奶茶遞給了我:
「許婕,我們真是好久沒聚了哦~」
我訕訕的回了個笑臉。
捧著奶茶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嫣也看出來我有些尷尬。
東拉西扯的聊了幾句後就直奔主題了:
「對了許婕,之前我看你朋友圈轉發過一條隆胸機構的廣告,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認識技術比較好的醫生幫我介紹介紹?」
因為昨晚弟弟給我的衝擊太大。
所以我一聽到胸這個字眼的時候。
嘴裡的奶茶就控制不住一下子噴了出來。
倒是把林嫣嚇了一大跳。
還以為我不小心嗆到了呢。
趕緊跑過來問我要不要緊。
看到我擺手說自己沒事後。
林嫣這才松了一口氣,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了下來。
但緊接著她又繼續讓我幫她介紹隆胸醫生。
她說的那條關於隆胸機構廣告的朋友圈我倒是有些印象。
是之前學生會的學姐家裡新店開業所以讓包括我在內的幾個幹事幫忙轉發朋友圈攢攢人氣。
當時因為抹不開面子我也跟著轉發了。
但礙於廣告內容實在有些露骨。
之後我又悄悄刪除掉了。
可沒想到那條隆胸廣告卻還是被林嫣看到了。
更沒料到林嫣會因為這種事來專程找我。
但我實在是愛莫能助。
因為那個學姐家的隆胸機構在開業三個月之後就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
我正在思考著該怎麼和林嫣委婉解釋。
林嫣卻特別不見外的和我說起了自己打算隆胸的原因。
7
「唉,我男朋友總說我胸小,嫌我不夠女人味。」
林嫣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比量著自己的胸部。
看得我尷尬的趕緊撇過頭去。
雖然知道林嫣上高中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戀愛腦。
但沒想到她上大學後更加變本加厲了。
甚至因為男朋友的一句話就決定去隆胸討好他。
我歎了一口氣。
出於當年的同窗情誼打算勸她好好考慮清楚。
可沒想到林嫣提到此事卻突然哭了起來:
「許婕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喜歡他啊,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做。」
「可我男朋友他最近卻迷上了一個不露臉的巨乳主播,她有什麼好的?不就是胸比我大點嘛!」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林嫣還把手機拿了出來。
非要當場給我看那個把她男朋友迷的七葷八素的擦邊主播。
奶茶店裡人來人往。
我趕緊出手阻止她。
但還是慢了一步。
林嫣已經點進了那個桃色直播間。
我勉為其難的瞥了一眼。
手機螢幕內的主播衣著清涼,只展露出脖子以下的上半身部分,此時正隨著直播間裡低俗的 DJ 音樂抖動著自己傲人的身姿,深邃幽長的事業線也隨著呼吸的起伏若隱若現。
嗯,不得不說確實比林嫣大的不是一星半點。
不過……
這個主播的清瘦身形和胸部形狀怎麼這麼眼熟?
猛然間我意識到了什麼。
一把奪過林嫣的手機後死死的盯著螢幕細看。
一番比對之後。
我仿若天塌了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因為這個擦邊主播的胸器竟然和昨晚在弟弟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8
告別林嫣後。
我心事重重的走回了家。
給我開門的媽媽一眼就看出我不太對勁:
「怎麼了這是?臉皺得跟個苦瓜似的。」
此時此刻。
我其實很想把發生在弟弟身上的事一股腦的全告訴爸媽。
但張嘴後卻還是強忍了下來。
我媽是個膽小還沒什麼主見的人。
如果讓她知道弟弟的事後也只會抱著弟弟大哭一場罷了。
而我爸脾氣火爆。
我就更不敢把弟弟得了巨乳症還扮演擦邊主播騙打賞的事告訴他了。
我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媽,許陽回來了嗎?」
我媽從冰箱裡拿了塊西瓜遞給我,跟著坐在了我旁邊抱怨:
「那死小子一大早接了個電話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也不知道發個資訊說一聲回不回來吃午飯!」
我輕哦了一聲。
接著又掏出手機給弟弟發了條【有事速回】的信息。
其實和林嫣最後的談話裡我大概猜到了弟弟不願意治療巨乳症的真正原因。
林嫣告訴我那個直播間人氣非常火爆。
每天開播都至少有五六千人線上觀看。
光是一天的禮物打賞折算下來都有好幾萬塊。
據我粗略估計開播到現在他至少獲利上百萬了。
弟弟這種才上高中的年紀自然抵抗不了這種金錢誘惑。
不願意接受治療的原因也就顯而易見了。
但我並不認同弟弟這種斂錢的做法。
身體健康永遠是第一位的。
如果因為沒有及時治療導致不可恢復的後遺症了那該怎麼辦?
而且弟弟假扮擦邊主播騙打賞的這種做法也讓我很不齒。
身為看著他長大的親姐姐。
我必須讓他重新回到正軌上來才行。
想到這。
我又給弟弟發了條催他趕快回來的資訊。
可一連兩個小時過去了。
我發出去的資訊都顯示是未讀狀態。
見狀,我給弟弟打了個電話。
可鈴聲響了幾聲後卻被匆匆掛斷了。
我不死心的再次打了個電話過去。
但這次竟提示對方已關機。
我徹底懵了。
許陽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而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弟弟當晚居然一夜未歸。
9
「爸媽你們先別急,我先去外面找找看。」
第二天一大早。
安撫好擔心弟弟安危的爸媽後。
我就急匆匆的出了門。
我首先去了弟弟之前常去的一些地方。
尋找無果後又接著去到他玩的要好的幾個同學家裡挨個詢問。
前幾個弟弟的同學都搖頭說不知道。
直到在最後一個人那裡我才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周傑是弟弟許陽玩的最要好的鐵哥們。
兩人從上小學起就是同班同學。
周傑的父母工作繁忙,大多時候家裡就他一個人。
並且許陽上初中的時候就有躲在周傑家通宵打遊戲的前科。
雖然昨晚在微信上問周傑時他回復並不知道許陽的下落。
但我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以免周傑是在給許陽打掩護。
當我打車到達周傑社區門口時。
卻迎面撞見了一群身著黑衣送葬的男男女女。
我有些避諱的往道旁邊退了幾步,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當頭走在前面的應該是死者的父母。
男的捧著一個檀木骨灰盒,女的抱著一個方框黑白遺照。
兩人都已經快哭得不成人形了。
看他們年紀都才四十出頭的樣子,白髮人送黑髮人,難怪會如此悲傷。
我輕歎了一口氣,打算等他們先行過去。
當送葬隊伍經過我身旁時,我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那張黑白遺照。
可就是這一眼,卻讓我仿佛被電擊一般霎時杵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遺照上的那個年輕男生……竟、竟然是周傑?!
有沒有搞錯?他明明昨晚九點還回復了我的信息!
活生生的一個人今天竟然就沒了?!
衝擊太大讓我寧願相信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等等!」
我下意識一把拽住了那個捧著遺照的中年女人的胳膊。
當對方哭腫的眼睛疑惑不解的看向我時。
我才猛地回過神來趕緊鬆開抓住人家的手。
可事已至此,我只得硬著頭皮不安的問了一句:
「那個……請問你們是周傑的父母嗎?」
10
葬禮簡化了繁瑣儀式。
當走完所有流程後太陽還沒有下山。
從靈堂出來後,我愣愣的站在路旁的香樟樹下。
感慨生命真是脆弱不堪,也感歎世事無常,誰能想到那麼年輕的孩子竟然會想不開自殺呢?
恍惚間,我感覺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那麼不真實。
可也因此心有餘悸的越發擔心起弟弟許陽的安危來。
要不,還是和爸媽去警局報警吧?
下定決心後我正要和周傑父母打聲招呼告別。
周傑的媽媽胡女士卻在送走弔唁的親友後先行找到了我:
「小陽姐姐,有件事我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一聲……」
她將我拉到一旁角落,說這話時還特意張望了下四周確保沒有人。
見她這幅謹慎的模樣,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也跟著緊張起來。
胡女士卻眼眸低垂,啞著嗓子猝不及防的問我一句:
「你知道小傑昨晚什麼時候走的嗎?」
我眨巴著眼睛,雖然不知道她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但還是一五一十的說出自己的答案:
「……大、大概是九點之後吧,畢竟他在那之前還給我回過消息……」
可胡女士卻搖搖頭,被喪子之痛浸染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血色:
「可我和小傑爸爸發現他自殺的時間卻是七點半……」
聽到這話,我先是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覺得肯定是她記岔了,趕緊掏出手機翻找昨晚的聊天記錄:
「這怎麼可能?明明昨晚九點的時候他還在微信上面回復了我的資訊!」
胡女士並沒有看我遞過來的手機螢幕,她單手撐在一旁的香樟樹幹上,清晰可見手背上鼓起的條條青筋:
「昨晚發現小傑自殺後,我和他爸爸自始至終都沒有找到過他的手機。」
「啊?!」我抑制不住驚呼了一聲。
如果周傑的手機在九點之前就不見了,那昨晚回復我資訊的又是誰?
胡女士突然發力死死摳住樹皮,五根指縫登時就被粗糙的樹皮劃破見了血:
「小傑他…小傑他…根本就不是自殺的!!」
聽到這話我目瞪口呆,細思極恐的想要向胡女士問個清楚。
可她卻被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周傑爸爸一把拽了過去。
周傑爸爸滿眼血絲,後怕萬分的搖拽著胡女士的肩膀:
「你瘋了嗎?要是被他們知道的話你我可就都得下去陪小傑啦!」
胡女士似乎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撲進自己丈夫的懷裡放聲抽泣起來。
周傑爸爸啞了口,也沒有再責備妻子,只是緊緊摟著胡女士任由她宣洩。
然後他撩了撩雜亂的頭髮,轉頭對我說:
「阿姨她傷心過度剛才都是胡言亂語的,你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好嗎?」
周傑爸爸近乎哀切的請求我絕對不要把胡女士剛才的告訴第四個人。
彼時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等我反應過來時,胡女士已經被周傑爸爸帶著離開了。
11
盛夏傍晚,蒸騰的暑氣追隨烈陽的腳步也漸漸散了去。
我突然想起去年暑假的某一天,也是像這樣臨近傍晚的時分。
被我使喚去樓下超市買冰可樂的許陽卻空著手回了家。
「可樂呢?」我撅著嘴問他。
許陽撓撓頭,嬉皮笑臉的解釋:
「哦~剛才碰見我好哥們兒周傑了,順手就把可樂送那小子了嘿嘿。」
聽到這話我氣得把懷裡的冰枕砸了過去:
「好啊,拿你老姐的東西去送人情可真有你的!」
許陽閃身躲開,又彎腰把冰枕拾起重新送了回來:
「哎呦我的好姐姐,一瓶可樂而已至於嗎哈哈~」
我白了他一眼,又突然想起:
「我記得周傑不是住在金和路那邊嗎,怎麼又突然跑到我們這兒來了?」
許陽「嘶」了一聲,說周傑最近好像在某個直播間裡認識了一個同城的土豪大哥。
「周傑那小子最近跟在那大哥屁股後面到處跑,今天剛好有事經過我們這邊。」
「啊?」我聽完小聲驚疑了一聲,說道周傑那傢伙該不會是被老江湖騙了吧。
許陽卻一個勁兒的擺手:
「不會不會,周傑剛才還說他跟著那個大哥撈了不少好處呢,要是騙子的話怎麼會倒貼送錢啊?」
聽出許陽毫不遮掩的羡慕口氣,我趕緊讓他打住,並嚴厲告誡他絕對不能夠學周傑的樣子去給什麼不知道底細的大哥當小弟。
現在仔細回想來看。
雖然當時許陽嘴上答應著,但卻眼神躲閃,一副敷衍應付的模樣。
這樣一想他很有可能通過周傑和那個所謂的大哥搭上了線。
再聯想到周傑媽媽胡女士剛才說的那些話,以及發生在許陽身體上的異狀。
難道如今周傑的自殺和許陽的失蹤會和那個神秘的大哥有關?
我越想越懷疑害怕,趕緊跑到路邊招手攔車打算回家和爸媽商量。
但這兒位置有點偏僻,道上攏共都沒有幾輛車,更別提出租了。
打不到車的我心亂如麻的掏出手機準備叫滴滴。
可翻來劃去只有一單拼車願意過來接我。
等了約莫半小時後。
我才看到那輛緩緩駛來的白色 SUV。
上車後我焦急的央求司機:
「師傅我有急事,能不能先送我那段?我給你加錢!」
戴著墨鏡的司機卻一口回絕:
「那不行,人家拼車的另一位乘客還等著呢。」
說完司機不再理會我的哀求,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無奈我只好作罷,但還是請求司機盡可能開快一點。
車窗外綠化樹一一劃過,道上行人依稀。
我急躁的心逐漸冷靜了下來。
司機這時候反而主動向我搭話:
「小姑娘一個人跑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幹什麼?」
雖然很想和人傾訴,但我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要把近來發生的事告訴一個陌生人為好。
只是心事重重的回復了司機一句「有事」。
司機輕哦了一聲,便識趣的不再向我打聽,轉而又東拉西扯的聊了些有的沒的。
我對這些家長里短的話題興趣缺缺,十句裡有七八句都是司機自己在自問自答。
車越開越遠,我看了眼手機螢幕,已經快到晚上七點。
「師傅,還沒到另一個拼車乘客的位置嗎?這都快開到郊區了吧?」
看著窗外越發稀少的建築,我不安的問了一句。
司機卻不以為意的告訴我這一片的拼車單都是這樣,彼此隔的都比較遠。
雖然話是在理,但聯想到近幾年的那些滴滴司機強姦殺人案件。
我還是不由得多了個心眼,調出一鍵報警後把手機緊緊握在了手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影響。
我總感覺司機在一邊開車一邊通過車內後視鏡偷偷觀察我。
「小姑娘,是我空調開的太低了嗎?你腿怎麼都在發抖啊?」
司機突然調轉過頭來盯著我的腿這樣說。
本來就惴惴不安的我被他這一舉動驚得失聲尖叫了起來,下意識就抓起自己的肩包朝司機臉上砸了過去。
司機也沒想到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吃痛之下竟然鬆開了方向盤。
這一帶路寬,車輛又少,他車速比交規限制的開得更快一些。
方向盤一松,身下的車立刻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在馬路上橫衝直撞起來。
坐在後排的我沒系安全帶,險些快被甩出車窗外。
反應過來的司機趕緊抓回方向盤,一頓操作之後這才堪堪把車子穩了下來。
我驚魂未定的仰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的張嘴呼吸:「呼——呼——呼——」
司機亦是心有餘悸的喘了好一會兒,等稍微緩過來後便立馬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駡:
「你 TMD 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剛才——」
可司機話未說完卻如同見到勾魂厲鬼一樣猛地瞪大了兩個眼珠子。
我呆愣的看著他驚恐的調轉回去大幅度的打轉方向盤,似乎是想躲避什麼似的。
當我後知後覺的回頭看時,那輛遮擋住車牌號碼的半掛小貨車早已經近在咫尺。
「哐當」一聲巨響!
我搭乘的這輛白色 SUV 如同破掉的風箏一般被追尾的貨車給撞飛了出去。
溫熱的血順著頭部的口子流了滿鼻滿嘴,被卡在殘損車內的我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微弱的呼救聲小得連我自己都快聽不見。
過多的血液流失以及劇烈鑽心的疼痛讓我很快就意識模糊了起來。
12
睜開眼後,周圍的景象已經變成了醫院的 ICU 病房。
我的四肢都被固定在了支撐架上,渾身的骨頭都仿佛被碾碎了一般,稍微一動就傳來撕心裂肺的痛。
緩了好一會兒我才勉強適應過來。
「你傷得很嚴重,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正在準備注射藥物的護士見我醒來趕緊小跑過來提醒我。
我眨了眨眼,忍著疼問她那個司機怎麼樣了。
護士幫我掖了掖被子,歎了口氣:
「唉,他傷的太嚴重了,在送來醫院的路上心跳就停了。」
得知司機的死訊後我一時有些恍惚,盯著頂上雪白的天花板默然的頓了好幾分鐘。
猛地,我想起更要緊的事來:
「對了!員警把肇事司機抓到沒有?還有我父母呢?他們現在在那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們說才行!」
護士被我連珠炮似的一連串問題搞蒙了頭:
「哪來的肇事司機?交警不是說是你們自己超速導致的車禍嗎?」
我一聽直接懵了,那麼明顯的追尾事故怎麼會只歸結於我們單方面超速呢?!
「另外,你進醫院的時候就已經通知你父母了,他們現在應該正在大廳裡繳費,等你身體指標都穩定下來就可以讓他們進來探視了哦,你現在還是好好休息吧。」
護士解答完我的問題,便又幫我在輸液瓶裡注射了一些藥物。
那些藥物似乎有鎮靜的作用。
雖然我還有很多話想說。
但隨著藥物慢慢注入身體,我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夜裡。
這時候可能是護士換班的間段,偌大的 ICU 病房裡此時就只有我一個人。
整整一天滴水未進,我嗓子幹的幾近要冒煙。
我嘗試著喊了幾句護士卻並沒有得到回應,只有身旁醫療儀器傳來的機械滴答聲響持續不斷。
又等了十來分鐘。
卻依舊沒有值班的護士進來查看我的情況。
怎麼回事?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如此不稱職嗎?竟然放著 ICU 裡的重症患者不聞不問。
正這樣想著的我終於聽到了「吱呀」的開門聲。
本想向進來的護士要水喝。
可話說到一半我卻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腳步聲怎麼聽起來是皮鞋發出來的聲音?
我艱難的把僵硬發酸的脖子挪過去看。
果然看到進來的不是護士而是一個身著一身黑的陌生中年男人。
「你是誰?!」
陌生男人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繞著我的病床轉了幾圈:
「嘖嘖,小姑娘真是命大啊~那麼大一輛貨車撞過來竟然都沒死,難道是那個司機給你當了替死鬼不成哈哈。」
我立馬警覺了起來。
難道那輛追尾的半掛貨車不是突發狀況,而是面前這個男人刻意指使的?!
「我這人呢,有個習慣,一次不成就絕不會做第二次。」
男人拉來一把椅子正對著我坐下:
「所以你很幸運,這條命暫時算是保住了。」
我聽得一身冷汗。
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他是把別人的性命當做兒戲嗎?!
看到我的表情,男人呵呵一笑:
「不過雖然不會再對你下手,但你爸媽在我這裡可還是第一次哦。」
然後男人似乎是想印證自己說的,竟然把我爸媽的名字、身份證號、工作單位甚至連興趣愛好都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
我那裡見過這種狀況,不能移動的身體更加放大了我的恐懼,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男人聽後滿臉黑線的抹了一把臉:
「靠,說了半天你還不知道老子是來幹啥的?」
我當然知道他是來幹嘛的。
他這番舉動就差把威脅兩個字可在腦門上了。
但我一個沒畢業的女大學生有什麼值得他來威脅呢?
細想了一番最近發生的事,我突然反應過來。
難道是因為弟弟許陽?
「我弟弟許陽……難道在你那裡嗎?」
男人挑了挑眉,籲了一口氣:
「看來還沒有蠢到不可救藥的程度。」
他從西裝的上衣兜裡摸出手機,滑屏點了一通
看樣子似乎是在打視頻電話。
接通後,男人毫不客氣的朝對面命令道:
「喂,把攝像頭朝向許陽那小子。」
時隔兩日,我終於見到了弟弟許陽,雖然只是在視頻電話裡。
可看清楚他的現狀後,我卻沒有一丁點兒高興,反而愈發恐懼起來:
「許陽?許陽!許陽?!」
13
「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我弟弟怎麼會變成這個鬼樣子!」
我歇斯底里的質問著面前的男人,即使動作幅度過大牽扯出傷口處的疼痛也全然不管不顧。
只因為手機那頭的許陽簡直看不出從前的模樣來。
視頻裡的許陽極其異樣的套著一件女士蜜色清涼小吊帶,整個人如同提線木偶一樣不斷重複著低俗的擦邊舞蹈。
並且在許陽的周圍,還有十來個和他同樣情況的年輕男生。
他們的面前都擺放著數台用支架固定著的手機,從頁面上來看似乎是不同平臺的直播畫面。
而那些手機雖然擺放的位置不同,但卻無一例外都是從不同角度對準著他們誇張的胸部。
而且無論我如何呼喊許陽的名字。
他都沒有絲毫反應,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是麻木僵硬的。
男人晃了晃手機,咧嘴笑道:
「怎麼樣,我給你弟弟提供的這份工作不錯吧?跳跳舞扭一扭就有大把的禮物打賞呢嘿嘿。」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把弟弟打造成一個畸形的斂財工具後竟然還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這是犯罪你知道嗎?你們一定會被法律嚴懲的!」
男人並沒有因為我的話悔過或害怕,反而像聽見什麼笑話似的放聲大笑起來:
「小姑娘,你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嗎?用你那比核桃仁大不了多少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吧。我既然敢做這門生意,還發展到現在這樣的規模,你不會以為緊緊靠膽子大就行的吧?」
停頓的間隙,男人戲謔的敲了敲我裹著石膏的傷腿:
「但還是話又說回來,雖然我並不怕你去報案什麼的,可也並不想讓你把這些事情抖落出去,要是讓我背後的那些人聽到的話也會找我麻煩的。」
「所以」男人突然發力扼住了我傷腿上的痛處:「小姑娘你最好把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不好?」
我疼的叫喚了出來,難以承受的疼痛幾乎讓我當場暈厥過去。
還在男人還留了點人性,覺得目的達到後便懈了手上的力,我這才得以喘息。
「我想我已經說的夠清楚明白了吧?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男人起身欲走。
「等等!」
我急得把固定骨折手臂的支架都拽落到了地上:
「你、你……會殺了許陽嗎?就像殺死周傑那樣……」
男人聽到我這句話後,把已經開了半扇的門又重新關了回去。
然後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臉色陰沉的可怕。
看到他這幅表情,我理所當然的以為是剛剛的話觸及到了他的紅線。
難道他是想殺人滅口!
我瑟縮著往後推,可根本就無處可躲:
可男人卻在床尾處就停了下來,又換上了一副有些瘮人的笑臉:
「請你記住,除非不得已,我們是不會隨便殺人。至於周傑嘛,呵呵~一個得了點賞識就覬覦窺視我位置的乳臭小子不過是死有餘辜罷了。」
「對了對了,再多告訴你一點也無妨,你的弟弟許陽之所以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可都是出自他那個好兄弟周傑的手筆呦~」
男人後面又說了些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因為接受了太多不可置信的資訊都快要爆炸了。
好疼好累啊……
14
一周後,我傷勢逐漸好轉,從 ICU 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躺在 ICU 的這段期間,爸媽前後進來探視過我三次。
但卻一次都沒有提及弟弟許陽的名字。
我知道,那個男人肯定不會單單只找過了我。
轉到普通病房後,媽媽全天候的守在我身邊陪護,爸爸也在一連請了好幾天假後被公司催促回去上班去了。
此刻,媽媽正給我削著蘋果。
我仔細看了看她,只覺得媽媽短短幾天時間裡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連顱頂都催生出了數根白髮。
我忍不住喚了一聲:「媽……」
媽媽聞聲抬頭看向我,滿臉的疲憊和愁色:
「怎麼了小婕,是要上廁所嗎?」
我搖搖頭,拿下媽媽手裡削了一半的蘋果放在了一旁:
「媽,抱抱我吧。」
媽媽有些許疑惑,但卻還是照我說的做了。
下巴搭在媽媽消瘦見骨的肩膀上,我都不敢太用力。
「媽,那個男人也去威脅過你們了對嗎?」
我把聲音壓得極低,貼在媽媽耳垂邊悄悄問。
聽到弟弟的名字,媽媽渾身都微微發抖:「不、不,別說這個了。」
媽媽害怕隔牆有耳。
我摟住媽媽,幫她抑制住情緒:
「媽,如果我說我有辦法把許陽救回來,你願意相信嗎?」
媽媽瞪大了眼睛,眼裡多了一絲亮光,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唉,連 xx 都拿他們沒辦法,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又能怎麼救呢……」
媽媽說的沒錯。
僅憑我個人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和那種在陰暗處紮根肆虐許久的黑惡勢力團夥硬碰硬。
而我醞釀的那個救出弟弟的辦法,也自然不是和對方拼個魚死網破。
反而恰恰與之相反。
我像小時候那樣撒嬌道:「媽,好想吃你包的紫菜蝦皮餛飩啊~」
媽媽輕拍著我的肩:「行,媽今晚回去就給你包。」
我搖搖頭,語氣卻變得異常堅定:
「不要,等我把許陽救出來後你再包,不然以後讓他知道了又要說我吃獨食了!」
媽媽寡言了一陣,終是點了點頭:
「好,就聽你的。」
15
「許婕,你說的那個不用隆胸就能讓我男朋友對我回心轉意的方法到底是什麼呀?你就別賣關子了趕快告訴我吧!」
林嫣攙著我的胳膊,央求著我把底給她透個清楚。
我沒有繼續吊著她,攤手讓林嫣把我囑咐讓她帶來的東西交給我。
林嫣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挎包裡摸出來一部手機解鎖後放進了我手裡。
「你要我男朋友的手機到底要幹嘛呀?還有你動作可得快點而兒,他到時候睡醒了發現手機不見了肯定會懷疑我的。」
我沒有理會林嫣的嘮叨,而是動作麻利的滑看著林嫣男友的手機。
「找到了,果然有這個!」
見我如此說,林嫣也把腦袋湊了過來:「找到什麼了?」
其實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大部分時間我都沒有閑著。
而是極其耐心的蹲守著每一場直播。
看得多了,果然讓我在直播間觀眾如流水一樣的刷屏裡找到了一些有用資訊。
那就是在直播間刷禮物達到一定數額後後臺就會有直播間的運營開小窗過來私聊這些上榜大哥們。
運營會隱晦的告訴這些刷客們現在直播間裡都是些小兒科的內容,要是想看更勁爆的東西可以加入會員粉絲群,裡面的視頻更是讓人血脈噴張!
「難怪他最近一直找我要錢,原來他把錢都砸在了這些下流的東西上面!」
林嫣看見會員群裡那些不堪入目的視頻後,怒不可遏的吼道。
我上下滑看了會員群裡近幾天的消息記錄。
然後仿照林嫣男友的語氣 了群裡的管理員:
【彪哥在嗎?最近心癢癢,想定制一條視頻泄泄火嘿嘿。】
林嫣目睹我這番舉動後極其不解,看我時瞳孔都放大了不止一倍:
「許、許婕…你難道也好這口?!」
我白了她一眼,讓她不要打岔安靜看著就是。
群裡很快回了消息。
群名叫彪哥的管理員發了個沒問題的表情包。
接著又問道:【還是老樣子?】
我特意緩了兩秒才回復他:
【嘿嘿,這次倒是想換換新口味~】
隨後我又把已經編輯好的定制要求發送了過去。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後我俐落的刪除了聊天記錄,把手機重新塞回到林嫣的手裡。
林嫣攥著手機,眉頭亦是緊鎖在一起:
「許婕我還是沒明白,你這麼做跟讓我男朋友回心轉意到底有什麼聯繫?」
我看著這個傻丫頭歎了口氣:
「林嫣,你男朋友背著你做這些其實在我看來已經和出軌無異,你難道真的完全不在意嗎?」
林嫣咬著嘴唇,眼眶裡突然多了淚水在打轉。
看她這幅樣子,我明白她其實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我不再多言,轉而輕輕拍了拍林嫣的肩:
「先回去吧,定制的視頻明天才會發過來,明天這時候你還是帶著手機來這裡找我。」
16
「給你,來的路上我看了一眼,昨天你定制的視頻已經發過來了。」
林嫣把手機遞給我的同時又拽住了我的手:
「許婕,你跟我說實話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看來林嫣已經猜到我並不是單純想幫她挽回男友心意那麼簡單。
但,現在並不是時候將林嫣這個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我只能這樣告訴她:
「為公也為私,但總而言之就是,我不能讓這些盤踞在陰暗角落裡的傢伙們再繼續為禍他人了。」
仿佛窺見到我的決心,林嫣沒有再多問,只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一番操作後,我將那條定制視頻轉存到了我自己的手機裡。
接著我又用昨天新註冊的一個小號點進了那個直播間裡。
不一會兒,直播間就炸開了鍋,又過了不久,因為出現違禁內容,直播間被官方強制封禁。
與此同時,林嫣男友的手機上也傳來了彪哥的奪命連環 。
我沒有理會這些資訊轟炸,耐著性子等著那條必定會咬鉤的魚。
果不其然,一個陌生號碼沒過多久就鈴響了我的手機。
撥打的正是我註冊小號時用的那個新開的手機號碼。
我按下了接聽鍵,同時示意一旁的林嫣不要發出聲響。
「進入會員群之前我們可是三令五申絕對不可以將付費視頻洩露出去,你倒好,竟然直接抖到了咱們直播間裡,你知道…喂?不說話?呵呵,別以為這樣我們逮不到……」
這個聲音赫然就是那個在 ICU 裡威脅我的男人。
但未等他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並不帶絲毫猶豫的將手機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你這是?!」,見我扔掉手機林嫣徹底搞不懂我在做什麼了。
「快,上車!」
我一把拉過林嫣,把她往停靠在街邊的一輛吉利裡塞。
「芸姐,把車窗搖上去吧。」
我向駕駛位上的中年女子招呼道。
芸姐就是那位身亡滴滴司機的妻子,我在醫院期間她淚眼婆娑的來詢問過我他丈夫死亡的真正原因。
而副駕駛上的另外一人,周傑的媽媽胡女士此時也向我們點頭示意。
「這到底是?」,林嫣仍是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
「事後我再跟你解釋,但你現在別出聲,把頭也低下來一點,要是讓他們發現的話那可就糟了。」
我伸手把林嫣的頭往下壓了壓,自己也矮著身形縮在車窗之下。
果然,在說完沒過多久之後,一輛黑色汽車就停靠在了我和林嫣剛剛站的位置。
從副駕駛座下來的那人赫然是那個威脅我的男人。
他正語氣不善的吩咐身後拿著疑似定位器儀器的手下搜索著時候【我】的身影。
不大一會兒,那個手下就將精准的將儀器對準了一旁的垃圾箱。
男人惡狠狠的將手下從垃圾箱裡撿出來的手機摔在地上踩了幾腳,罵罵咧咧的拿手下出了一桶氣後才重新坐回了車裡。
「芸姐,跟上他們!」
17
「原來他們竟然藏在這種地方!難怪我們找了那麼多天都沒有頭緒!」
胡女士看著前面的黑色汽車駛進了一家高檔私人療養院裡,怒不可遏的說道。
芸姐在把車停靠在路旁後也掉過頭看著我:
「小婕,接下來該怎麼辦?要報警嗎?」
我搖搖頭:
「等員警過來探查的時候,他們很有可能已經聽到風聲把人提前轉移走了,況且……」
「那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在外面幹守著?」
胡女士緊跟著問。
「當然不是。」我緊皺眉頭打量著對面的那所高檔療養院,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
「芸姐你們仔細看這療養院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聽我這樣說,車內的其他三人紛紛把頭探出車外打量起來。
「哎呀!」
胡女士突然猛拍一下大腿:
「這不是三年前新聞報導過的那家療養院嗎?!」
芸姐也有些想起來了:「應該沒錯,當時出事後不是報導已經查封閉業了嗎?怎麼現在又敢這麼堂而皇之的開門做生意?」
「把你手機借我。」我捅了捅迷迷糊糊的林嫣。
借助林嫣的手機,我把當年的新聞和後續的跟蹤報導都搜出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很快我就發現了蛛絲馬跡。
這所療養院未被強制閉業整改之前正是前任 JC 署署長劉金龍的私人產業。
三年前反腐掃黑時劉金龍正好撞在槍口上,被人舉報和犯罪團夥暗相勾結謀取私利。
紀檢查明舉報屬實後很快就將劉金龍給停職查辦了,半年後劉金龍被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判處終身監禁。
但根據最新的報導,劉金龍在一年前就因病被假釋了出來。
而他在被假釋後進行後續康復治療的地方正是對面這家療養院。
「但是,一個被革職的署長還能給他們當保護傘嗎?」
聽完我上面找到的線索,胡女士有些懷疑我的猜測。
「劉金龍當然不能,但是他可以。」
我將兩年前新任 JC 署署長的任職報導新聞展示給她們看。
「你的意思是……」芸姐琢磨了一會兒但又覺得不太對:「長得是有幾分像,年齡倒也對的上,但一個姓劉一個姓鄒,這就……」
「芸姐你沒看完吧, 你看下麵, 現任的這位鄒署長跟的可是他母親的姓氏。」
我放大下方的文字指給她們看。
胡女士臉上頓時愁雲密佈:「這可咋整?那些傢伙們上面有大人物護著, 那我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將手機還給林嫣, 目光直直的鎖向車窗外的療養院:
「我反倒覺得我們可以利用這點來擊垮他們。」
18
第二天上午, 一篇名為【疑似子承父業的 Z 市 JC 署鄒姓署長竟延續其父的「獄風」與犯罪團夥勾結斂財!】的文章很快就登頂了熱搜。
這當然不是靠我一人之力能夠做到的, 多虧了我那些同為新傳專業的熱心腸同學們鼎力相助才造出了比預想中還要好的勢。
而此時,我正和芸姐以及胡女士她們在停靠在療養院對面的車內靜靜等著。
我知道那個鄒署長一定會來。
當出現無法輕易解決的麻煩時, 大多數人下意識就會選擇抱團取暖商量對策。
果不其然, 在苦苦等了四個多小時後, 一輛一看就知道不是民用車輛的華貴轎車在療養院門口停了下來。
雖然車內下來的那人遮擋的嚴嚴實實,但我們依然能夠看出他的身份來。
「拍下來了嗎?」
從方才起就一直舉著攝像機的胡女士點點頭:
「但可惜拍不到正臉。」
我接過攝像機翻看了一遍:「沒事,這就夠了, 等他出來的時候再拍——」
話未說完, 「哐當!」一聲巨響。
我面前的那扇車窗玻璃就被鈍器砸了個稀巴爛。
飛濺的玻璃碎片劃破了我的臉,溫熱的血瞬間就流了下來。
沒給我反應的時間,一隻手從車窗破洞處伸了進來, 猛地一把搶走了我手裡的攝像機。
「媽的,原來是你們這仨個娘們在搞鬼啊!!」
我驚恐抬頭, 恰好對上男人兇神惡煞卻怒極反笑的臉。
胡女士趕緊掏出包裡的防狼噴霧剛想探過身子來噴那個男人的臉, 但還沒等她有下一步動作就被另一個男人給粗魯的拽到了車外。
芸姐也同樣被控制了行動。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狠笑著抹了一把臉:
「哈啊,看來我不動人第二次的規矩今天得破了呢~」
他用砸碎車窗的鈍器把車門敲得震天響:
「小 B 子,說吧, 你想怎麼死?」
而我此時臉色一片煞白, 周身如同定在了座椅上一樣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的我,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絕望。
弟弟就是死活不肯換。
「-外」我會死嗎?弟弟會怎麼樣?爸媽又該怎麼辦?
思緒電光火石般閃過, 卻依舊沒有任何答案。
最後,我默然閉上了眼, 等待著那份不甘心的終結。
但良久過後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只聽到男人丟掉鈍器後驚恐萬分的聲音:
「別、別!別開槍!我投降!我投降!!」
19
看著身著警服協助其他員警將犯罪團夥的成員們一一押上警車的林嫣。
我還是不可置信的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當林嫣向我走來後我發瘋似的搖著她的肩膀盤問。
林嫣被我搖的暈頭轉向, 緩了一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我解釋:
「你忘啦?我大學考的是警校啊。這次暑假回老家這邊實習來著, 剛好接觸了有關你弟弟的這個大案子,帶我的前輩知道你我的關係後提議讓我當細作探查案件相關的資訊來著, 雖然也沒收集到是沒有用資訊就是了……」
「對了,先不說這些了,我男朋友跟警局的前輩們已經將你弟弟他們解救出來了, 就在療養院的大廳裡,你趕快去看看吧。」
我一時有些茫然:「你男朋友怎麼也?」
林嫣吐了吐舌頭:
「哈哈他其實是我警校的同班同學,都是人設人設, 哎呦你趕快進去找你弟弟吧!」
經林嫣在此提醒我才反應過來更要緊的事來,趕緊拔腿就向療養院快步跑去。
療養院大廳內, 數十個被犯罪團夥抓來的年輕男孩都被員警解救了出來, 正在接受簡單的治療和問話。
我一眼就看到左邊第二排的弟弟許陽,插了翅膀一樣撲倒了他身邊。
我摟著弟弟消瘦了一大圈的肩膀, 看著他因為被強制注射違禁迷幻藥物而精神渙散的模樣。
眼淚登時就奪眶而出:
「阿陽?阿陽你怎麼樣啦?你不要嚇姐姐好不好嗚嗚……阿陽?!」
興許是聽到我的呼喚, 弟弟恍惚的神智竟也清醒了一瞬:「姐?我、我該不會又是在做夢吧……」
我把他整個人全部攬進懷裡, 任由淚水砸濕我們兩人的衣衫:
「沒事了阿陽,已經沒事了,別怕姐姐這就帶你回家好不好?媽還包了你最愛吃的紫菜蝦皮餛飩等著我們呢……」
外頭的光攀過縫隙透在我們身上, 不那麼熱,也不怎麼涼,剛剛好好是溫暖的那種程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