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不到冬雪

一百八十斤的我綁定了變美系統。
系統告訴我想要變美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成為學霸。
另一個是攻略竹馬沈傾懷。
而我毫不猶豫選擇攻略與我從小定下娃娃親的竹馬沈傾懷。
可下一秒，眼前卻飄過幾條彈幕。
【女主的悲慘命運就是從現在開始的吧？】
【是啊，沈傾懷愛而不自知，女主攻略失敗最後車禍毀容跳樓了，男主這才開始追妻火葬場呢。】
我一愣，看向正在給校花講題的竹馬。
立馬改變選擇，勵志成為學霸。
「系統任務已刷新，宿主下次考試總成績提高 50 分，則可獲得美貌加成 5%。」
1
「傾懷，你 B 班的胖子青梅又來等你放學咯。」
回過神來，班級裡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唯獨沈傾懷，眼皮也沒抬一下。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筆勾畫，低頭專注地給校花林夢講題。
林夢看向我。
目光挑釁，偏偏語氣柔柔地開口。
「傾懷，她來了，要不我明天再問吧。」
金色的夕陽散落在兩人藍白相間的校服上。
繾綣纏綿，佳偶天成。
沈傾懷抬頭，用筆點了點林夢的額頭。
「認真。」
他的語氣三分苛責，七分溫柔。
我身子一僵。
曾幾何時，沈ťù₀傾懷也會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哎喲，你怎麼還不走呀，人家美女帥哥學霸刷題，跟你這種 B 班的學渣有什麼關係？」
「醜小鴨哪裡比得上白天鵝，以前沈學霸護著你是看在兒時的情誼，你真以為和他是青梅竹馬啊？」
我猛然被幾個女生撞開，腦袋重重地砸到了門框上。
「嘶……」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耳邊的嘲諷聲攪得腦袋一團糨糊，嗡嗡作響。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子，我們沈學霸會看……」
下一秒。
背後一陣寒意。
幾個女生怯弱地看向教室某個方向，似乎感到了威脅，立馬噤了聲離開。
我揉著腦袋轉身。
一切如常。
只是沈傾懷目光落在我額頭上，隨手指了指最後：
「你找個地方坐著等吧。」
我深吸一口氣。
想起了系統的提示音和彈幕的死亡警告。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等他？
攻略他？等死嗎？
不。
我的時間，應該留給學習才是。
2
我扭頭，無聲地退出教室。
彈幕再次出現。
【怎麼回事，女主怎麼可以把男主丟下一個人就走了？】
【女主你在裝什麼？你現在應該貼上去啊！都有白蓮花搶你的男人了！】
這段本來應該是女主等到天黑，暗戳戳吃醋的名場面，怎麼改成這樣了？
【還我天才竹馬與笨蛋小青梅的雙向暗戀！】
……
笨蛋小青梅？
我擰眉。
過去的十幾年，我確實不曾在學習上用心。
按照父母的計畫，也本應該出國留學赴美深造。
只用吃冰美式的苦。
可為了留在沈傾懷身邊，我讓我爸安排我進了省重點。
若真是讓我學習，未必很難。
有了清晰的目標，計畫就好實施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
我白天跟著老師的節奏聽課，晚上回家花錢雇了省內 top 名師補習查漏補缺。
拼命學習到淩晨。
每天兩點一線，再沒去找過沈傾懷。
沈傾懷成績好，是眾所周知的天才學霸，在年級最好的 A 班。
我常年成績吊車尾，靠著後臺也才勉為其難分到了 B 班。
我和他並不在同一個班級。
我不去找他，我們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
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現了異常。
這次月考後，他在考場外叫住了我。
「薑言？」
3
我正在背單詞，一抬頭就對上了沈傾的懷疑目光。
自從開始認真學習後，我才覺得時間怎麼都不夠用。
要惡補以前的，鞏固學過的，預習以後的。
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其他。
沈傾懷也逐漸被拋之腦後。
原本填滿我整個生活的人。
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嗯。」
我應付地答了一聲，便繞過他往前走。
「聽說，你最近愛上了學習？」
沈傾懷倒是比以前話多了。
跨步跟上我繼續說。
我有些不耐煩，不知道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停下腳步莫名地看著他。
「怎麼？」
他看到我寫滿不開心的臉，有些意外。
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說：
「你這個腦子怎麼學都沒用，不如好好休息。」
彈幕也開始刷了起來。
【男主明明就是關心女主身體，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非要這麼毒舌。】
【這也不能怪男主啊，他從小就沒媽，當然要像個刺蝟一樣，心疼男主。】
【你們不覺得男主超寵溺嗎？嘴上嫌棄笨笨的小青梅，心裡卻關心她的身體，嗑瘋了！】
……
我看著彈幕覺得好笑。
的確。
沈傾懷被接回沈家時，親媽已經死了。
聽大人說，那是沈父年少輕狂時的白月光。
因為家庭懸殊，被拆散的苦命鴛鴦。
以前我也心疼他。
不在意他如何忽視我、挖苦我。
而現在我只覺得真是夠了。
難道我是什麼很賤的人？
非要受這檔子委屈。
「說完了嗎？」
我淡淡地看著他。
無比誠摯地開口：
「你聽好了，沈傾懷。
「我做什麼，都與你無關。」
沈傾懷一愣，錯愕了好幾秒。
上課鈴響起。
沒等他開口，我直接小跑回了教室。
4
月考成績隔天就出來了。
我不止提高了 50 分，總分加起來比上次整整多了 137！
系統的提示音也同時響起。
「恭喜宿主，超額完成任務，獲得獎勵美貌加成 5%。」
話音剛落。
我明顯看到鏡子裡的我，臉上的青春痘在緩慢消失。
光潔粉嫩的臉雖還是肉嘟嘟的。
但五官卻更精緻了！
「系統任務已刷新，宿主下次分班考試若能沖進 A 班，將獲得美貌加成 25%。」
我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僅僅是 5% 的效果就那麼明顯，難以想像 25% 會怎樣地脫胎換骨。
我真是愛死學習了。
不僅變成學霸了，還能變成美女！
第二天。
班主任在教室單獨表揚了我。
我頭一次體驗到了成績帶來的榮譽感。
簡直比做一個沒頭腦的戀愛腦好一百倍。
一千倍！
這天，我也暗自發誓。
一定要拼盡全力，沖進 A 班。
……
而此時，距離分班考試還有兩個月。
接下來的日子，我像是著了魔。
發了瘋。
焚膏繼晷，廢寢忘食。
可我不去招惹別人，卻總有煩心事惹上我。
這天，我去食堂打飯。
林夢和她的一眾姐妹直接堵住了我。
「這不是沈學霸的跟屁蟲嗎？怎麼，今天不當舔狗了？」
「你還不知道吧，她最近換了方式，想學我們夢夢通過學習吸引學霸的注意力，還想考進 A 班呢！」
「哈哈哈，笑死了，她也不看看自己這又醜又蠢又肥的樣子，就算考上清華也比不上夢夢的一根頭髮絲。」
我聽得心煩。
卻又懶得浪費時間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側身便走。
林夢冷笑了一聲。
迅速伸手奪過了我的飯盒。
「喂，說你呢。」
她目光斜睨地鄙夷著我，與那天在教室時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對林夢談不上討厭，也沒多少喜歡。
過去，我承認自己介意過她的出現，吸引了沈傾懷太多的目光。
但我早就已經釋懷了。
我現在很忙，有很多事要做，也不想為了一個男人和其他女人搞雌競這一套。
「給我。」
我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林夢將飯盒捏得更緊了。
惡意地警告我：
「死肥豬，離他遠點。」
誰？
沈傾懷？
有時候我真的想笑。
都叫我死肥豬了，這位美女校花到底哪裡不自信，非得背著沈傾懷來警告我。
我有這麼大的威脅？
我淡淡地看著她，要說胖也有胖的好處，比如現在。
我一屁股就能坐死面前這巴掌大的小臉。
「滾。」
我用力一扯。
飯盒回到我手上。
連帶著林夢，差點摔了個趔趄。
幾個小姐妹急紅了眼，揚起巴掌就要朝我臉上招呼。
可下一秒。
林夢明明站得筆直，偏偏抓住我的手，順勢將飯盒砸到了自己身上。
5
油污弄髒了潔白的連衣裙，燙紅了少女白嫩的肌膚。
「疼。」
林夢皺著眉，吃痛地驚呼一聲。
望向我身後的美眸瞬間噙滿了晶瑩的淚水。
小嘴微張，滿滿的歉意。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接近沈傾懷的，我只是想多學點知識……」
我都懶得回頭。
也能猜到必然是沈傾懷來了。
果然，憤怒的男聲響起。
「薑言，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我沒說話。
心裡覺得真是煩透了，被莫名其妙牽絆住，耽誤我學習的時間。
「道歉。」
沈傾懷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我什麼都沒做。」
我盯著他，抱著一絲希望，還是無力解釋道。
沈傾懷眼裡閃過了些許遲疑。
「傾懷，算了，我沒事的，都是我的錯，她才會當著同學們的面懲罰我，不怪她……」
林夢的眼淚砸到地板上，哭得直打嗝。
「我說，道歉。薑言。」
沈傾懷最後還是將她護在了身後。
一字一頓地看著我。
這時彈幕也刷了起來。
【雖然男主不知道真相，可他想保護女配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女配和他死去的親媽一樣，美麗柔弱的人兒～】
【是呀，男主願意給女配補課也是因為知道女配家境不好，想多幫她一下，就像幫自己以前的媽媽一樣。】
【女主，你只是說一句道歉而已，但你能得到男主的心啊！】
……
可我什麼都沒錯，我憑什麼要委屈自己？
良久，上課鈴聲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抬頭，淡淡地看著沈傾懷。
「道歉了就可以讓我走嗎？」
沈傾懷動了動嘴唇。
我冷笑。
奪過林夢身旁姐妹手中的飯盒。
反手，潑到她身上。
湯水濺濕了兩人的衣衫。
「啊！」
一陣冗長的尖叫聲。
食堂詭異的安靜。
我勾了勾嘴角，望著滿臉錯愕的沈傾懷，輕笑：
「我只為我的行為負責。
「所以現在，對不起。」
我抬起下巴，看向二人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林夢漂亮的小臉氣得通紅，卻又努力隱忍著不讓自己的五官扭曲。
而沈傾懷的臉色就更複雜了。
但我並不想揣摩他的內心世界。
「我道歉了，現在可以走了嗎？」
我頓了一下。
沒等他們回答，便瀟灑地轉身離開。
而眼前的彈幕畫風也開始變化。
【臥槽，女主這是要改變賽道走大女主路線了啊。】
【你們不覺得女主超帥嗎？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女配要被氣死了咯？】
【我開始喜歡上現在的女主了，搞事業搞學習，獨自美麗~期待後面女主破繭成蝶！】
6
這次爭執後，為了避免浪費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我刻意地避開可能會遇到他們的時候。
直到分班考試那天，我早早到了考場，閉上眼睛冥想。
這樣放空會讓我在考試開始後快速進入狀態。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剛坐上位置，就迎面對上了林夢和沈傾懷的目光。
發現我和他們在同一個考場，沈傾懷的眼神驚喜了一瞬間，但很快又被高冷所掩飾。
林夢好像故意似的。
直接當著我的面抓了一把沈傾懷的手。
「沾沾學霸的運氣。」
她甜甜地笑著，挑釁的餘光望著我。
沈傾懷本能地想抽回手，可在看到我時，卻僵在了原地。
似乎在等我的反應。
掃興。
低劣又無趣。
我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向窗外ƭū₂。
閉上眼睛重新醞釀考試的情緒。
不再管這兩個戲精。
等我再次睜開眼時，發現林夢的位置就在我的正前排。
而沈傾懷則在我的側後方。
前面幾場都很正常，我發揮也十分穩定。
但最後一場語文考試，發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
語文對我來說本來就不是弱項，從小跟著父母閱讀旅遊，早就積累了豐富的文學素養。
再加上這幾個月來，把課本上的詩詞該背的背該記的記。
做起題來也是遊刃有餘。
很快便流暢地寫到了大作文。
正當我全神貫注地書寫時，林夢義正詞嚴的聲音打破了考場的寧靜。
「報告老師，她作弊！
「她想抄我的答案。」
7
高跟鞋噔噔噔地朝我走來。
我茫然地抬起頭，對上了監考老師懷疑的目光。
「老師，我發現她一直偷看我的答案，肯定是想作弊，請取消她的考試資格。」
林夢委屈地望著老師，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是個被欺負的小白兔。
果然，老師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跟我出來。」
下一秒，試卷被無情地抽走。
我眼前的彈幕也瘋狂刷了起來。
【故事情節變了，女配也提前黑化了，搞起事來真是狠啊！】
【要知道，語文考試需要大量的閱讀和書寫，每時每分都非常關鍵，現在被監考老師帶出去，哪怕最後發現我沒有作弊，被耽誤的時間都是無法挽回的。】
【男主快點站出來幫女主說話啊，你就坐在她後面，女主作沒作弊你不清楚嗎？】
……
我沒想到林夢竟然會用這麼拙劣的方式噁心我。
距離考試結束還不到一個小時了，要是大作文寫不完，至少會被扣二十分。
那樣我絕不可能完成系統的任務。
我不可能跟老師出去的！
我站起身一把將試卷抽回來，拔高音ţṻₖ量質問：
「老師，我沒作弊！你憑什麼讓我出去？就因為她舉報的一句話嗎？」
監考老師嫌棄地看了我一眼。
「林夢同學我認識，是 A 班的尖子生，成績優異。」
說完他的視線落在了我試卷上填寫的班級一欄，搖了搖頭。
「而你是 B 班，現在成績差，作弊拿了高分，高考也能嗎？」
赤裸裸的偏見。
我冷笑一聲。
「老師，分班是分的成績，不是人品。
「我們 B 班成績雖差，可也有骨氣，難道差生面對猜疑就必須被定罪嗎？」
考場騷動起來，考生的目光頻頻落到我們身上。
他們之中，也有 B 班甚至 C 班的同學。
老師尷尬地推了推眼鏡。
我望著林夢繼續開口：
「再說了，大家都在考試，眼睛都看著試卷。她坐在我前面，難不成眼睛長在後腦勺了，看到我想抄她的試卷？
「還是本來就是她自己想作弊，所以眼睛才到處瞟！」
這一次，監考老師也被問住了。
嚴肅地看向了林夢，厲聲道：「你說！你怎麼看到她在作弊的！」
8
林夢被嚇得一抖，支支吾吾半天才開口：
「老師，我余光，餘光看見的……」
「胡鬧！」
監考老師一拍桌子。
我坐回凳子上，指著監控攝像頭。
「老師，這次考試關係到分班考十分重要，但考試時間也很緊張，任何一個人的時間都不能被浪費，不如等到考試結束後再看監控吧。
「到時候孰是孰非自有定論。」
監考老師斟酌再三，還是讓我重新拿起了筆。
時間過去了快十分鐘。
太緊迫了！
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但也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
好在，我手速快。
雖然字寫得不盡如人意，但總算在鈴聲響起時停了筆。
考試結束後，監考老師去監控室調查。
讓我和林夢到辦公室等消息。
她中途上了個廁所再沒回來。
彈幕卻活躍起來。
【女主好可憐，還在這裡傻等，她不知道男主早就去找老師刪監控了吧。】
【男主也是為了女主好，雖然女主沒作弊，但他總歸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而且女配都那麼可憐地求他了。】
【反正女主也不知道，就當作監控意外壞了不就行了。】
我擰眉。
來不及思索，抓起包就往監控室跑去。
果然，裡面傳來了沈傾懷和監考老師的對話聲。
「沈同學，老師也賣你一個學霸的面子，好在考試也沒人作弊，這事就這樣算了。」
「謝謝老師了，林夢她心思敏感，考場上也是一時緊張才會看錯，能刪掉監控最好不過了。免得薑言那不服輸的性子，把這事鬧大，損害校風。」
「只是姜言同學被平白冤枉一場，這次考試的成績恐怕也會被同學們質疑。」
沈傾懷直接打斷：「沒事的老師，姜言大大咧咧，不會在意這些。而且她的成績一貫都很差，沒人會質疑差生的成績。」
「行，你這樣說老師就放心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
我身子一僵，頓在了原地。
心臟最深處，仿佛被一把利劍刺中，有什麼東西，正一點點碎裂。
老師走後，沈傾懷如釋重負地長籲一口氣。
出門正對上我冰冷的目光。
他愣了幾秒，肉眼可見地心虛，隨後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伸手揉了揉我的頭。
「薑言，你怎麼在這兒？」
我面無表情地躲開了他的手，反問道：
「怎麼，我不該在這兒聽到你們商量如何刪掉監控？好讓老師告訴我監控壞掉了，讓我背下這個黑鍋？
「沈傾懷，你不覺得她欠我一個道歉嗎？」
沈傾懷搖頭歎息：
「姜言，林夢她不像你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她爸爸去世，媽媽重病，她心思敏感又脆弱，不過只是在考場上緊張才冤枉你這件小事。再說了，老師也不會做任何處罰，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
我冷笑：「不會處罰是因為我沒作弊，從你嘴裡說出來倒像是天大的恩賜。」
「她心思敏感，難道我就不Ţù⁾在意自己的名聲？」
沈傾懷擰眉，臉色開始不耐煩起來：
「名聲？你一個大小姐眾星捧月還要什麼名聲？她不一樣，她什麼都沒有，她名譽掃地會被人踩進泥裡你知道嗎？
「薑言？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
「我早就猜到你會抓著她不放，你不就是討厭她和我走得近，就想把事情鬧大，讓她顏面掃地嗎？
「算了算了，你要真想要一句道歉，我替她說行不行？」
9
他說了好長一段話。
就連彈幕也跟著激動起來。
【其實男主說得有道理，女配黑化也是有原因的，她像是陰溝裡長大的老鼠，她只是喜歡男主而已，真愛無罪。】
【女主別太過分了，一件小事而已。】
【可是有錢人就該原諒一切不堪嗎？】
我不想看彈幕。
只覺得心被一盆冰水澆得透心涼。
年少的歡喜，美好的少年。
連最後一絲曾經的友誼，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ƭũ̂ₛ去了。
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道歉就不必了。
「沈傾懷，你讓我覺得噁心。」
我說。
沈傾懷原本不屑的眼神瞬間凝固了。
寒冰般的臉頰一點點碎裂。
他張口要說話，卻又摸著喉嚨乾咳。
林夢從身後叫住ŧū₁了他。
「傾懷……
「我們走吧。」
女孩脆弱又柔軟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
他的脊樑又重新挺拔了幾分。
低頭小聲道：「好。」
夕陽將兩人一高一低的影子拖得很長。
我聳了聳肩，忽然感覺無比輕鬆。
瀟灑地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
分班考Ṭü₌試後，便是冗長的暑假。
我和沈傾懷的家挨得很近，但這一次放假，默契地誰也沒有去找誰。
成績出來那天，我接到了班主任親自打來的電話。
恭喜我擦邊考進了 A 班，除了語文考得不如平常外，其他科目都發揮得很穩定。
同時，系統的提示音也響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美貌加成 25%。」
10
聲音剛消失，我急忙沖進了衛生間。
肉眼可見地看到自己肥胖的身子在慢慢變瘦，原本又粗又壯的大象腿變成了漫畫腿，筆直又修長。
腰腹也細了好幾個維度，身材變得凹凸有致。
連我自己對著鏡子都不由得驚歎一聲：「好美。」
我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自己。
高興得不能自已。
這段時間來的陰鬱也一掃而空。
連出差幾個月回來的父母，在看到我時，都被嚇得不輕。我媽甚至還顫抖著問我是不是吸毒了？人瘦成這樣。
我隨意撒了個謊，說自己是因為學習太過努力，才消耗了太多的贅肉。
把我爸心疼得偷偷抹眼淚。
兩人看到我的成績後，一拍即合一定要送我個禮物。
而我只提了一點。
就是搬家。
既然要和過去告別，那就永遠離開這裡。
連同這裡的人、事、物都拋之腦後。
我要迎接一個全新的自己。
11
搬家的事，比我想像中進展還要順利。
原來爸媽早就偷偷買下了一套半山別墅，準備當作我的成人禮。
我告訴父母高三這年想專注學習，不想被打擾。
父母也心領神會，沒有大肆宣揚搬家的消息。
我們一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暑假的這兩個月，我留在家複習。
可能是沒出過門，開學時又白了幾個度。
漂亮得自己都忍不住盯著鏡子發呆。
為了讓我更專注學習，我還是選擇穿上了以前寬鬆的校服。
寬大的校服套上身，便看不出身材有什麼變化了。
只是臉更小更精緻。
再戴上黑框眼鏡，容貌帶來的衝擊又少了幾分。
我這才大步流星地朝學校走去。
新的分班名冊張貼在公示欄，雖然已經提前得知了班級，但是為了確保不弄錯，我還是去公示欄仔細核對。
公示欄週邊了烏泱泱的一圈人，我剛走近，便迎上了沈傾懷的目光。
他動了動嘴唇，不自覺地抬腳朝我走來。
似乎有什麼高興的事兒，他臉上難得掛著淺淺的笑意。
「薑言，你……」
他剛想開口，便被周圍同學的嘲諷聲打斷。
「喲，瞧瞧這不是我們 A 班的新同學姜言嗎？靠著作弊考進我們班，真好意思來報導啊？」
「誰不知道她分班考抄的我們校花林夢的試卷，要不是她家裡有關係把這事壓下來，學校早就處分了。」
「難怪呢。為了當我們沈學霸的舔狗，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跟這種人當同學也太噁心了。」
我早就料到今天會有這一出，面色淡然地聽著。
既然知識已經學到腦子裡了，也不需要跟他們辯駁，強者自然能用實力讓別人閉嘴。
但沈傾懷的臉色反倒難看起來。
可他只是囁嚅著嘴唇，最終還是在別人口誅筆伐時選擇了沉默。
直到人群散去。
他才小聲開口，安慰道：「薑言，我沒想到你真的考來了 A 班……」
「別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好嗎？」
我平靜地望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
可沈傾懷還沒有意識到。
開始自顧自地說：
「他們不相信你，但只要我相信你就夠了。
「言言，你這段時間進步很大，辛苦了。
「其實……你不用為了和我一個班，付出這麼多。」
我擰眉，覺得好笑。
到底是我哪裡做得不好，讓他生出這樣的錯覺？
「誰說我是為了你？」
我坦言。
他怔了怔，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
「難道你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
「以後我們都是同班同學了，和諧相處，相親相愛不好嗎？」
我嗤笑了一聲，退後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誰要和你相親相愛？」
沈傾懷有些惱羞成怒：
「薑言，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我們就不可以好好說話嗎？
「非要這樣夾槍帶棒的你才舒服？」
我沉下臉，掃了一圈教室，冷冷開口：
「看到同學們看我鄙視的眼神了嗎？都是拜你所賜，我哪有心情跟你好好說話？
「還有，你能讓開嗎？別耽誤我學習。」
我煩躁地白了他一眼，側身繞過他便走。
沈傾懷急了眼，一把就抓住我。
「薑言，你現在怎麼脾氣這麼大！」
是啊。
以前喜歡你，自然事事委屈自己，也要順著你的心意。
現在我可沒那工夫。
我停下腳步，猛地用力甩開他。
大聲呵斥道：
「你是不是有病？你能不能別煩我？！」
沈傾懷變了臉色。
趁這個間隙，我錯開身子鑽進教室。
他在身後怒吼：
「薑言，你別後悔！」
我權當沒聽見。
加快了腳步。
12
A 班不愧是學霸班，不僅學習氛圍濃厚，而且班上的同學也聰明。
這讓原本就是擦邊進來的我倍感壓力山大。
而且這學期，系統給我的任務是考進班級前十名。
任務獎勵是獲得美貌加成 30%。
學到現在，進步的動力早就不僅是獲得系統的獎勵了。
學習帶來的成就感，書本教會我的人生哲理。
每一個都讓我孜孜不倦。
為了讓自己的成績提高，我甚至連上廁所都在背單詞。
不管是下課還是午休，幾乎從未休息過。
默默地捏著筆，坐在位置上學習。
畢竟，只有付出遠超常人的努力，才能收穫別人沒有的成果。
於是，分班後的第一次月考。
我考到了班級第十五名。
遠遠高於林夢的第二十一名。
有實力才有話語權。
看到成績表的那一刻，班上的同學都繃不住了。
「我去，薑言第十五名，我沒看錯吧！」
「真的假的，比林夢還考得好，她是不是找關係提前看了試卷啊？」
「弱弱地說一句，薑言本人真的踏實又努力，你們難道沒發現她下課從來不出去玩嗎？」
「我也感覺這是她的真實實力，畢竟數學最後一道大題，全校只有沈學霸和她解出來了，可他們根本不在一個考場。」
「意思是姜言分班考沒有作弊啊？那林夢為什麼說薑言都是抄她的？」
一瞬間。
教室裡安靜如雞。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夢。
林夢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你們……你們不相信我？」
她跺了跺腳。
捂著眼睛傷心欲絕地跑了出去。
我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沈傾懷側頭，久久地注視著我。
餘光不經意看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他的眼裡，好像是一絲欣賞。
l3
這天晚上下晚自習。
我的身後多出來一個人。
我走得快，他就跟得快。
突然又在校門口拉住我：「薑言，你跑什麼？」
「回家。」
沈傾懷擰眉：「我的意思是，你最近怎麼老是躲著我？」
我有點莫名其妙。
「我們別鬧彆扭了，好嗎？
「你看，最近我不在你身邊，你都瘦了。」
「哦。」我敷衍道。
「不過沒想到你瘦下來比以前好看多了。」
燈光下，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亮亮的。
「還有什麼事嗎？」我問。
他一頓。
「我還要回家，別耽誤我時間可以嗎？」
我嘗試推開他。
沈傾懷喉嚨滑動了一下：「正好我們順路可以一起回家。」
「好像不太順路。」
我長籲一口氣：
「我已經搬家了。」
「搬家？」
沈傾懷聲音頓時大了。
「你搬家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覺得好笑。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沈傾懷滿目慌亂：「可是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有什麼特別的關係，需要我連搬家都親自跟你彙報嗎？」
我打斷他。
「但是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
「我們的父母還說，你和我……」
沈傾懷一哽，像是作了好大的決定，艱澀地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們之間定了娃娃親，你將來是要嫁給我的。」
我覺得不可思議。
「那只是個玩笑而已。
「你當真了嗎？」
聽到我這句話，沈傾懷的身軀晃了晃。
我沒再與他爭執，捏緊書包繼續往校外走。
又聽到身後傳來他幾乎碎裂的聲音：
「我是認真……」
14
回到家，想起沈傾懷的話，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我承認自己曾經對他的感情特殊。
哪怕是現在聽到他類似表白的話，心中也會泛起漣漪。
最後我實在煩躁，便打開了彈幕。
自從無意間發現彈幕有遮罩功能後，我已經清靜好久了。
因為她們總是在我刷題、學習的時候出餿主意。
除了偶爾有兩個能說出正確答案外，大多數早就在高考後把知識扔到了九霄雲外。
剛開啟彈幕，卻發現她們吵起來了。
【臥槽，男主這是在跟女主表明心意了嗎？女主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男主都說得這麼明顯了，女主還在裝什麼啊？你做了那麼多不就是為了男人嗎？那可是學霸校草！】
【我們女主也不差啊，你憑什麼說女主就是為了男人讀書？男主就是一中央空調，根本配不上女主。】
【樓上那些戀愛腦夠了，好女不吃回頭草。男主就是神經病，當初傷害女主，現在又來影響女主學習，事業粉氣死了！渣男死開！】
【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愛情重要嗎？男人重要嗎？重！要！嗎！】
我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確實如彈幕所說，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付出了遠超常人的艱辛。
沒有什麼比高考更重要。
誰也別想礙著我的路！
15
第二天上學，書桌上多了一份早餐。
蓉記湯包。
光看包裝盒我就能認出來。
每次都要排一個小時的隊才能買到。
小時候，只要我想吃，告訴沈傾懷，他就能起個大早去排隊。
戴著耳機一邊看書一邊等待的少年，深深地烙在我心底。
但是是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吃了呢？
大概是每次告訴沈傾懷時，他都以要給林夢補課為由拒絕。
我才漸漸不喜歡了。
「言言，你最喜歡的蟹黃味。」
沈傾懷一臉希冀地看著我。
我盯著湯包發呆，像是看到了年少時青梅竹馬的我們。
鼻尖微微酸澀。
「你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經常背著大人偷偷溜出去買。每次你都貪嘴吃很多，結果回家直打嗝，被爸媽怪罪吃了太多零食，還罰了你的零花錢。」
我動了動嘴唇。
沈傾懷伸手將包裝拆開，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湯包。
「你吃的時候也馬馬虎虎，被燙了好幾次。
「給你說過你也老是忘記，後來你每次吃的時候我都幫你吹一吹。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每天都給你帶。」
我歎了口氣。
正要說話，林夢忽然走了過來。
「傾懷，這道題我不會。
「你可以跟我講一講嗎？」
儘管她掩飾得極好，但我還是沒忽略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嫉妒。
我下意識地捏緊手心。
賭氣似的突然有些期待沈傾懷的反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沒有動靜。
林夢再次開口：「傾懷？」
沈傾懷扔下筷子，不悅地抬起頭：
「你不會問別人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 同學們聞到八卦的味道紛紛扭頭看過來。
林夢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肉眼可見的尷尬起來：
「可是……可是。」
「我很忙, 沒空。」
沈傾懷不耐煩地開口：「還有，以後你有什麼問題都別來問我了。」
林夢呆在了原地。
美眸瞬間噙滿淚花。
難堪極了。
良久, 她顫抖著嘴唇不死心地追問：「為什麼？Ṱü₄」
沈傾懷目光淡淡：
「我怕別人誤會。」
同學們發出陣陣唏噓。
林夢的臉頓時白了。
眼淚啪嗒啪嗒地砸在地板上。
扭頭沖出了教室。
不知道為什麼, 看到林夢的反應我心裡也沒那麼爽。
就是覺得很煩。
很煩沈傾懷將我帶入這種無聊的雌競。
「玩夠了嗎？」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將裝滿灌湯包的包裝盒三兩下收起來，站起身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以後請別給我帶早飯了，也不要打擾我, 甚至不要靠近我。
「謝謝你。
「我們全家都很感激你。」
我一鼓作氣說完, 不顧全班驚訝的目光，戴上耳機開始背單詞。
沈傾懷滿臉詫異, 張張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此後的每一天, 他都一如往常地給我帶早餐。
而我無一例外全都扔進了垃圾桶。
16
期中考。
期末考。
模擬考試。
我的成績一步步往上攀升。
系統任務不斷刷新。
但高考的緊張讓我連鏡子都不再照了。
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 無暇關注容貌變化。
只知道沈傾懷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
直到高考成績出來。
683。
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考得好。
父母為我落淚, 帶薪給全公司員工放假。
班長組織了聚會，當作高中最後的狂歡。
我隨手穿了一條高定小白裙, 將頭髮披散開來。
去掉黑框眼鏡, 戴上了美瞳。
進包廂時，同學們看到我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薑言？」
「你是薑言？你現在變得好美啊！」
「我記得你以前在 B 班的時候很胖的啊, 快告訴我你怎麼瘦的，我也要變美, 嗚嗚嗚。」
「天哪, 你簡直就是被埋沒的校花，比以前那位整天化妝裝柔弱還誣陷別人作弊的小白花強一百倍。」
人群中，坐在角落的林夢背脊一怔。
自從沈傾懷不理她以後, 林夢的成績直線下滑。
又總是借著成績下降要沈傾懷補課的理由接近他。
可兩人最後還是不歡而散。
這次高考，林夢到底也沒考個好成績。
只是勉強擦過了一本線。
不過, 那也和我無關了。
一瞬間, 同學們把我圍得水泄不通。
人潮湧動, 沈傾懷站在另一頭看我。
撥開人群，他朝我走來。
同學們識趣地走開。
「薑言, 你準備報哪裡？」
他的分數被隱藏。
盲猜本省理科狀元。
我隨口說了一所學校：「京大吧。」
他反復問了確認了兩遍, 才心滿意足勾起嘴角。
其實我更嚮往溫熱的南方。
最後報考了南方沿海的大學。
17
錄取通知書下來後。
沈傾懷最終沒能在京大等到我。
開學前，他將我堵在我家門口。
「薑言, 你騙我。」
我輕笑：「你問我的時候是那個想法。」
「可是, 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
他表情痛苦。
「可是我們從小就約定，要永遠在一起的。」
我聳了聳肩。
「沈傾懷，別在這裡裝情聖了。
「也別拿以前的情分說事了。
「那樣我對你最後一點美好的回憶都蕩然無存。」
沈傾懷搖頭, 沖過來捏住我的肩：
「言言！
「對不起, 我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我給你跪下好嗎？」
他匆匆忙忙地，膝蓋就要軟下去。
我趕緊將他推開。
看他如此輕賤自己的尊嚴, 更是無比厭惡。
「沈傾懷，你讓我覺得噁心！」
我吼道。
撒開腿就跑。
沖進家門後，沈傾懷被保安攔在了外面。
爸媽聽到動靜，慌得跑出來。
看到崩潰的沈傾懷, 還覺得稀奇。
「小沈這孩子, 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難不成讀書讀傻了？」
我爸撞了一下我媽的胳膊：「你以前還想給我們寶貝女兒和他定娃娃親呢！」
我媽嫌棄地擰眉：「那就是玩笑話！」
「以後誰也不准提了。」
……
再後來聽到沈傾懷的消息是在開學不久。
聽說他沒去上大學。
決定重新複讀一年。
說填錯了志願，想去南方的某所大學。
我只是嗯了一聲，便跳過這個話題。
我知道, 即便他再考來和我同一所學校，我們也絕無可能了。
況且，明年我就要作為交換生出國了。
他也遇不到我。
春天的風永遠吹不到冬天的雪。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