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姐姐出生时,国师说双生公主不祥。
于是姐姐被送到边疆由舅舅抚养。
边疆严寒,她受不了日日夜夜练武,出逃时被敌军抓住,沦为低贱奴婢。
而我却养尊处优深受父皇宠爱,还将跟姜国结亲,嫁过去就是尊贵的皇后。
姐姐含恨藏在送亲队伍里,毒杀了我。
可没想到我们重生了。
这一次她率先抽了那根代表留下的长签。
「边疆的苦也轮到你去尝尝了!」
可她不知道,那看似光鲜亮丽的深宫,才是真正的地狱。
1
「二位公主,此后命运如何,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大殿上所有人都盯着国师手里的两根竹签。
一长一短,决定了我跟姐姐谁能留在宫里,谁又要跟舅舅去苦不堪言的边疆。
方长宁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我:「我先选!」
说完,她就抽走了右边那根,如她所料,是长的。
方长宁紧紧握着手里的竹签,像是拿着救命稻草,狠狠松了一口气。
我们母亲只是个小小的美人,在这威严的大殿上根本没有说话的地儿。
她向来胆小,可此刻也忍不住拉了下方长宁的袖子:
「今日怎的这般没规矩?」
在她眼里,方长宁一向懂事听话,想不通为什么今天这么冲动。
她没看到方长宁看着我幸灾乐祸的眼神。
也不知道我们都是重生的。
2
我们是双生子,可国师却说双生公主乃是不祥之兆,十二岁后一定会克大周国运。
除非,双生子只剩一个。
毕竟是皇嗣,父皇跟朝臣商量了数日,选出一个法子。
将其中一个公主送去边疆当作男孩子养着,以此瞒过上天。
方长宁向来表面功夫做得好。
上一世她为了留下,每日在父皇母亲面前尽孝道,到最后也要展现自己姐姐的大度,让我先选,没想到我选中了留下。
她不情不愿地跟舅舅去了边疆,可她没想到,边疆竟然那么苦。
没有华丽的衣裳,也没有精美吃食,每天风吹日晒不说,舅舅是极严苛的,日日让她蹲马步,学刀枪。
终于,方长宁受不了了。
她卷走舅舅的所有银钱在夜里出逃,却高估了自己认路的本事。
走错方向闯到敌帐,敌军立马抓住了她。
为了保命,方长宁不得不亮出自己的身份,还倒戈把舅舅的边防战略都说了出来。
敌军一边拿她当筹码跟舅舅谈判,一边把她当玩物一样养着,肆意凌辱。
方长宁苟延残喘,终于找到机会逃跑,她出卖大周不敢回去,一路流亡,竟混入我的送亲队伍。
而那时,我已经名满大周。
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京华公主风华绝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大周皇帝宠爱。
五国之首姜国求娶,我只要嫁过去就是最尊贵的皇后。
跟方长宁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没人再记得远在边疆受苦的另一个公主。
方长宁疯了,明明我们有一样的血脉,明明她比我更讨父皇喜欢。
凭什么她落得这样的下场,而我风光无限。
方长宁带着满腔恨意毒杀了我。
所以重活一世,她根本顾不上规矩体统,想方设法也要留下来。
如她所愿,最后定下来跟舅舅去边疆的人是我。
舅舅常年征战,浑身戾气让人不敢接近,这次也是快马加鞭回来接人的。
尘埃落定,走出殿门时他有些不忍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想摸摸我的头,但顾忌到自己手上粗糙的厚茧子Ṫüₑ,又收了回去。
「京华,辛苦你了。」
我笑着拉了下他的手:
「自上次舅舅回京述职,我们都五年没见了,舅舅赶紧跟我说说西北有什么好玩的。」
去边疆的日子定了,母亲担心不下我,亲手为我缝了衣服,夜夜揽着Ţů₌我睡。
连繁忙的父皇都每日抽空陪我说话,多少有些不舍。
这些方长宁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母亲安抚她:「长宁,你妹妹即将离宫,我们放心不下,这些日子忽视你了。」
方长宁又变成了大度温润的样子:
「我明白,我也很舍不得妹妹。」
只有我知道她不是真大度,只是觉得无所谓了。
这一次,她会是享尽荣华富贵的长宁公主,还会嫁给那个年轻有为的姜国帝王。
至于我,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我的下场。
她笃定,那个苦不堪言的边疆会把我变得跟前世的她一样不幸。
可她不知道,这看似光鲜亮丽的深宫,才是真正的地狱。
日后天下大乱,在这乱世,兵权才是王道。
3
西北大漠的确难挨。
刚来三天,我娇嫩的皮肤就开始皲裂,舅舅让我待在营帐里,还想找人给我找炭火,我拒绝了。
「舅舅,这里是西北,不养娇贵的公主。
「我既然来了,你就不要再把我当公主了。」
舅舅深深看了我一眼,道:
「你要知道,就算不是公主,一个寻常女子在这里也活不下去。」
我颔首应道:
「所以还请舅舅教授我武艺,让我跟着您学习兵法谋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最普通的一个兵。」
舅舅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我竟提前说了他想说的话。
「好!」
他大喜:
「只要你想学!我必倾囊相授!」
舅舅是西北指挥使,治军严明。
从第二日开始,他就要求我每日卯时起来跟兵卒们一起训练体力,下午再教授我基本枪法,晚上还要看他批注过的兵策。
一开始,我连马步都蹲不了太久,小兵们得了指令,不准对我区别对待。
所以有人专门找我麻烦,故意在练身手时挑中我,把我打得狼狈不堪。
我知道,舅舅想让我知道西北是个真正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于是我拼命练,既然起点低,那就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
三年后,我的身体越来越有力量,手里的枪越来越凌厉。
又一次对练,那个次次把我按在地上打的人,这次成了捶地讨饶的那个。
名叫郑越的少年胳膊被我拧在身后,疼得咬牙,却还笑着:
「将军说得没错,你这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我松开他,懒得理会。
「赶紧起来,去跟将军巡查。」
舅舅带我们去看了西北边境,他说现在寒冬,河面结冰,羌戎军得先忙着生存,不会过来。
我却猛地想起,上一世差不多这个时间朝廷收到战报。
西北大降温,河面结了厚冰。
敌军趁夜踩着冰渡河,西北被偷袭,死伤惨重。
「舅舅!他们没有食物和御寒的衣物,势必会想着抢我们的。要是河面结厚冰,他们会不会在夜里渡河偷袭?」
舅舅脸色一变。
「快去看冰面厚度!」
如我所说,冰面已经厚到马匹行走也没问题的程度。
舅舅紧急布兵,没想到当天夜里就蹲守到了偷袭的敌军,我第一次上战场,杀得酣畅淋漓。
此战大捷。
父皇大喜,正值年关,召舅舅回京受赏。
上一世,方长宁离京后第一次回去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
我有些好奇,这一次,她在宫里有没有过上她想要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4
从我离京那日起,宫里就昭告天下,京华公主突患恶疾暴毙。
从此世上再无京华公主。
所以我这次回去,是女扮男装,以舅舅养子、小小副尉的身份同行。
父皇喜笑颜开地召见了我们,论功行赏后,单独留下我。
「京华,这些年可还苦?」
他想拉我的手,突然发现我双手比宫里洒扫的宫女还粗糙,一时有些怔住。
我行了个臣礼:
「女儿虽不能在父皇身前尽孝,但替父皇守着边关,不苦。」
父皇龙颜大悦:
「好!赏!」
父皇赏了金鞭,又特准我留在宫里几日。
我本想去看看母亲,刚走到御花园,就撞见了方长宁。
这些年,我变了,她也变了。
此时她穿着富贵的宫服,手里揣着暖壶,头上满是珠翠。
再看我,倒像是逃难来的。
本是双生子,现在倒是不太像了。
方长宁掩嘴嗤笑:「妹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看你的脸,连小桃都不如。」
小桃是她的贴心婢女,闻言跟她一起笑。
我无动于衷。
「姐姐多虑了,我过得还不错。」
西北环境虽差,但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跑马,交到了许多朋友,学会了刀枪剑法,在那里我可以自己掌握命运。
这是实话,但方长宁不信。
在她眼里我一定在强撑。
她还想说什么,迎面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往这边跑,还夹杂着女子尖锐的怒斥:「废物,要是我的风筝丢了,我要你们的狗命!」
是向来跋扈的长姐,皇后唯一的女儿,昭阳。
我穿着低调,她一时没注意到我,单单看见了方长宁。
「是你啊。」
她居高临下地斜眼看她。
方长宁毕恭毕敬地行礼:「问皇姐安。」
昭阳眼珠动了动,狡黠地跟左右吩咐:「本宫的风筝你们不用找了,让我这妹妹去。长宁,你不是最会讨我欢心吗?」
方长宁脸色瞬间白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有些难堪。
说实话,我并不意外。
昭阳上一世就是这宫里最惹不起的人,仗着是皇后所出,她欺压所有的弟妹。
方长宁不敢反抗,只能硬着头皮爬树摘风筝。
可惜冬日树干太滑,她一个不稳就摔了下来,刚好掉进睡莲缸里,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妹妹,你真是会讨我开心!」
昭阳一笑,仆从们也都顺从着一起笑。
此刻不笑的我就格外显眼。
5
昭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终于认了出来:「你回来了,死了的六妹妹京华?」
宫外宣称我死了,但宫内有些人还是知道实情的。
昭阳绕着我打量了一圈,很是嫌弃:「好歹也是公主,你看看你的样子,穿的是什么破布烂衫,啧,都几天没洗澡了吧?」
她贬低我,方长宁莫名心情愉悦起来,她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期待我也被欺负。
昭阳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指着没能摘下来的风筝说:「你姐姐没摘下来,那你去摘吧。」
那树不高,摘风筝对我来说根本不费一点劲。
但……我凭什么?
「你确定?」
昭阳不耐烦道:「本宫的命令你敢不从?!」
我哦了一声,抽出刚刚父皇赏的金鞭,一道凌厉的鞭子甩过去,风筝被绞个粉碎。
风筝骨架刚好落在昭阳脚边。
「给你摘下来了。」
她气炸了。
「你这个贱人!来人!抢了她的鞭子!」
太监们一拥而上,我并未反抗,任由他们抢走我的鞭子,然后用火烧了。
方长宁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也斜眼看她:「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纵使她现在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也强撑着否认:
「除了这个……我过得很好!呵,方京华,你不也不敢跟昭阳对着干吗?」
「谁说的?」
等他们烧得差不多了,要来教训我的时候,我一拍脑袋像是刚想起来。
「刚刚忘了说,这鞭子是父皇刚刚赏赐给我的,说是在宫里见鞭子如见他。」
刚想把鞭子残骸往我嘴里塞的昭阳:「……」
「这可怎么办?」
我看着她微微笑起来:
「你把咱爹烧了。」
6
昭阳烧了御赐金鞭这件事闹到了御前。
当然,是我闹的。
「我也不知怎么惹到了皇姐,皇姐二话不说就烧了我的鞭子。」
我跪在父皇面前,一句接一句:
「定是我离京多年,在西北日夜担惊受怕,忘了宫里的规矩冒犯到皇姐。」
舅舅常教导,苦肉计往往有奇效。
昭阳指着我刚想解释,我又一磕头:
「若是寻常鞭子,烧就烧了,但那是父皇赐的。我日夜思念父皇,还想着将鞭子带到西北,想父皇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人心都是肉长的,父皇本就对我有愧,我这么说,他一分的愧疚也变成了两分。
昭阳的脸都气红了:
「你当时怎么不说!」
她这一问,我眼泪便在眼中打转了。
「妹妹说了啊,但是那鞭子不管是谁赐的……皇姐不也说烧就烧了吗?」
昭阳还想说什么,突然回过神。
我这是说她藐视君恩,以下犯上呢。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大声辩驳:
「父皇明鉴!这贱人污蔑……」
「一口一个贱人,那是你妹妹!」
父皇震怒:「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然后神色复杂地把我扶起来,叹了口气:
「朕真是……亏欠你许多……」
虽然他看似站在我这边,但昭阳并不担心。
甚至离开前还凶神恶煞地威胁我:「我们走着瞧。」
可她没想到,这次的处罚竟然这么重。
不仅她自己被禁足,罚了俸银,父皇还命内庭嬷嬷亲自去教养,日日罚站三个时辰。
连皇后也受了牵连,被皇帝当众斥责教女无方。
等一切结束,我才得空去看母亲。
她一见我便哭,拉着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末了,犹豫道:「京华,你也帮着母妃劝劝你姐姐吧。」
我这才知道,方长宁留在宫里,不仅每日逃学,还屡屡气走教授琴棋书画的老师。
她常常扮作男装去跟那些世家子弟一起混迹街头。
听说众多子弟皆爱慕于她。
「成何体统啊!」
母亲也是实在无奈,才跟我说了这些。
她不明白为什么方长宁身为公主,要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
我却是知道。
因为上辈子我的传闻——
京华公主风华绝代,只要露面必有世家子弟打马跟随,只为见她一面。
方长宁样样都要跟我比,所以她也要那些男子的爱。
我真是想不通,那些臭男人的爱很值钱吗?
我现在回想起他们的目光都觉得恶心。
7
方长宁在我这里丢了面子,转头就要用别人的奉承爱慕填满她的虚荣心。
她女扮男装跟那些浪荡子在街头打马狂奔时,我刚从舅舅府上出来。
只见她马技生疏,那些男子还在叫好。
「长宁真是不同于寻常女子,令我们刮目相看。」
方长宁被吹捧,便更加飘飘然。
她竟直直地冲向呆立在路中间的孩童,想从他头上跨过去。
该死!
我顾不上穿的女装,快速拿出面纱掩面,飞起一脚将方长宁踹了出去。
而后死死扯住缰绳,将马儿硬生生扭转了方向。
「大胆!你可知你踹的是……」
「方长宁,来宫里找我。」
我冷冷留下一句,不管方长宁怨毒的眼神,兀自驾马往宫门而去。
方长宁气疯了。
更让人生气的是我走后,那些男人回过神,竟问她:
「那也是宫里的姑娘吗?好生英姿飒爽。」
方长宁猛地一怔。
后背泛起阵阵凉意,袭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我只回来数天,父皇便为我斥责了向来受宠的昭阳。
如今我甚至都没露面,这些世家子弟就被我吸引。
再这么下去……
父皇会不会将我留下,把她送出去。
想起前世受的苦,方长宁心惊胆战。
她还没名满京城,还没等到姜国皇帝求亲,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后,她怎么能安心。
为了让我早点回边疆,方长宁铤而走险使了个手段。
国师在父皇登基那年说武将祸国,所以如今大周重文轻武。
方长宁给父皇请安时,假装随意地说前几日去给舅舅见安,舅舅似乎对父皇给军队的饷银很不满。
当天父皇就以边关不能无人为由,让舅舅即刻回去,他怕舅舅结交朝臣。
晚上又悄悄召见我,让我这次回边疆后要仔细盯紧舅舅,舅舅若有异心要即刻回禀。
我不动声色应下来。
出了书房,我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径直闯进方长宁的房门,一把把她拉进来就塞进了灌满水的睡莲缸里。
「啊啊啊!!方京华你疯了!」
8
「我看你脑子发热,不妨给你清醒清醒。」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舅舅是亲舅舅,方长宁竟然又一次把他推向死路。
是的,上一世她就是这样。
时隔三年回京,为了留下来,她故意跟父皇说舅舅有异心。父皇从此忌惮边关守将,故意克扣银子粮食,让大周一败再败。
后来她逃跑被羌戎军抓住,为了活命出卖情报,让数万将士命丧边疆。
方长宁挣扎着推开我,有些疯魔地大笑:
「你恼羞成怒了方京华,我就知道你想留下来取代我,我告诉你,能留下来的只有我!」
愚蠢。
我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她吃不了边疆的苦,这辈子连皇宫的苦也不想吃。
可她不知道上辈子我的风光无限全是我一点点挣来的。
上一世的昭阳也很跋扈,可我却从没受过欺负。
因为她不敢。
我每天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
我所有课业都是第一,琴棋书画样样最好。
有一年邻国来访,当众出了一题,是他们国家传了千古也没人接下去的半首曲子,让我们皇子公主补上下半曲。
一时难倒所有人,邻国来使殿上更加狂妄,说我们礼乐之邦不过尔尔。
父皇心情很不好,其他人都放弃了,只有我,熬了两天两夜,在来使离开前,一曲惊人。
父皇大喜,对我更加看重,流水的赏赐往我这里送。
其他人眼红嫉妒吗?当然。
可他们敢对付我吗?当然不敢。
还是因为父皇看重,我成了他对外炫耀的筹码,但凡有外国来访,或是国宴盛典,他的下首必有我的一席之地。
那时候,我就是大周的脸面。
我对自己够狠,所以让自己成了独一无二的公主。
这不可替代性也成了我跟母亲在深宫里平安存活的依仗。
这一世也是一样。
昭阳向来受父皇宠爱,我若只是个公主,姐妹之间的争执掀不了风波。
可我这次回来,是以副尉身份领赏的。
我身后代表ƭŭ̀⁵的,是在西北苦守边疆的兵卒。我若是在京城受苛待,那传回去,怕是伤了将士们的心。
不管我是谁,我都得有自己的价值。
可惜方长宁从不懂这一点。
她只知道上一世我留在宫里,受世家子弟爱慕,深受父皇宠爱。
便以为这二者是因果关系。
就像现在,她凑在我耳边信誓旦旦地说:
「告诉你一个秘密,日后我还会嫁给姜国皇帝,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后。至于你,就等着死在那苦寒之地吧。」
我微微弯了下嘴角。
看来她上辈子听了不少我跟姜国皇帝的爱情故事。
什么我在乞巧节救了被刺客追杀的他,姜国皇帝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娶。
可惜,这都是假的。
9
其实我大可以提醒方长宁,让她迷途知返。
可我凭什么?
我们都活了两辈子,各走各的路,这很公平。
更何况,方长宁妒恨我,我也同样恨她。
前世我用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走到了我作为女子能走的最高点。我本想以我之能,让父皇放弃我的亲事,我可以以女子之身走向朝堂,为天下女子搏一个先例。
可因为方长宁,边疆大败,羌戎军一路南下。
为了自保,父皇向姜国求援,姜国的条件就是我朝称臣,送上黄金千万两,外加让我和亲。
我学了前半辈子的本领都将止步于此,再也不会见天日。
方长宁断的,不止是我的路,也是天下所有女子的路。
重活一世,她还是如此。
我何必救她。
回西北时路过周姜两国交界,沿途百姓说大姜皇帝即将游历四国,第一个要去的就是大周。
还说他这一趟,就是为了选皇后去的。
这个消息不日就要传到大周,方长宁必然要有一番大动作。
我在路上把父皇跟我说的话尽数都转述给了舅舅。
他听后沉默了很久。
「陛下竟对我疑心至此。」
他苦守边疆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帝王的猜忌,怎么能不寒心。
我骑在马上,神色淡然:
「他们既然都说我们不忠,那何不坐实?」
舅舅大惊,警惕地看了看左右:
「京华慎言!」
他很是意外我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可我从重生那日就想清楚了,我要兵马,要权力。
好不容易离开了禁锢我的深宫,我自然要拼尽全力往上飞。
「舅舅别怕,四周是我们的人,西北是我们的地盘。既然父皇要从银钱粮草上压制我们,那咱就用军用道做生意,用赚来的钱去买粮食。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是把那些羌戎族打回他们老家!」
我迎着日出,目光灼灼。
舅舅侧目看了我很久,终于忍不住畅快大笑:
「愿随我主。」
对羌戎的驱赶之战持续了一整个春季。
我们把他们从边城赶到了黄河,从黄河赶回了草原。
初夏前,他们鱼死网破来了一场反攻,当时我就站在山崖上,命将士们将泡了毒的柳絮撒下去。
凭借东风,不费一兵一卒将那些兵杀了个干净。
可送回去的战报却写着:
羌戎兵负隅顽抗,我军仍在驱赶。
我们需要时间,来养大自己的队伍。
就在这时,京城里舅舅的线人传来一个消息。
10
姜国皇帝欲在大周公主中选择一个迎娶为后,最后定下的人选是方长宁。
若按身份地位,第一人选应该是昭阳。
可昭阳在国宴前一天失足掉下池塘,脸被薄冰划伤,毁容了。
听说当时跟她在一起的——
只有方长宁。
方长宁可真是狠啊,她宁愿跟皇后为仇,将母亲置于险地,也要为自己搏个出路。
可她不知道,把希望放在男人身上是最愚蠢的选择。
我现在也无暇管她。
我要搞钱搞粮草养兵马,可忙着呢。
又过了一个夏季,母亲托人给西北送了封信,求我跟舅舅想办法救救方长宁。
她寻死觅活也不愿嫁去姜国了。
我看着信,不禁挑起眉头。
哦吼,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姜国是五国之首,兵力强盛。
皇帝要娶皇后,其他国家不是抢着送?怎么会是皇帝亲自来选呢?
因为他们皇帝有病。
精神病。
他性子残暴最喜折磨人,甚至还有食人肉的癖好。
他在位七年,娶了五任皇后,都没活过一个月。
后来他们国家再没大臣愿意女儿入宫。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法子,跟姜帝说皇家血脉的女子最为鲜嫩可人。
所以姜帝亲自游历各国,只为选出最可口的皇后。
这个消息被姜国封锁,可却不是多隐秘的事情。方长宁大概是想了解自己未来夫婿,好投其所好讨他欢心。
却没想到窥探到这一可怕真相。
如今她是说什么也不愿嫁。
可皇后却说,为了两国邦交,她就算死也得死在姜国。
昭阳被方长宁毁了容,皇后恨她入骨,迫不及待要看她Ťű̂³的下场。
母亲求我救她,但我如何救?
这条路,不是她自己选的吗?
我想冷眼旁观,却低估了方长宁的卑鄙程度。
她见事情没有转圜余地,索性一咬牙,在宫里送别她的宫宴上,给丞相公子下了药。
那丞相公子本就生性好色,禁不起引诱,便跟她滚在了一起。
那天这一不堪入目的场面被众人撞个正着。
父皇气血攻心,下令处死了所有看见的宫人。
方长宁跪地直呼委屈,称是丞相公子趁醉欺辱了她。
可她已经失了清白,要是这样子嫁去姜国,只怕姜帝震怒,要对大周出兵啊。
到时候,姜国与羌戎围击,大周危矣。
事到如今,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跟方长宁长的一模一样的我替嫁。
父皇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拟了密旨让我赶紧回京准备出嫁。
解了燃眉之急,他们高兴得不得了,完全没想到我嫁过去也将是死路一条。
可他们不知道如今羌戎危机已解,而我,也不再任人拿捏。
11
舅舅得知消息气得直接踹翻了桌子:
「他们竟然不管你的死活,让你去替嫁!
「京华,咱们不等了,这就集结兵马回去,我倒要看看,谁敢让你嫁!」
我却畅快大笑:
「嫁!当然要嫁!」
舅舅一头雾水。
我看着大周舆图笑了:「舅舅,现在咱们兵马有了,你知道还差什么吗?」
舅舅一愣,恍然大悟:
「是人心。」
「没错,我为国和亲是大义,有方长宁作对比,既收揽了朝臣的心,又收揽了百姓的心。」
更何况,我回去就不是送死的。
跟舅舅商讨了一夜,次日我们带着精锐快马赶回京城。
父皇被方长宁气得急血攻心,一直时好时坏。
听了我跟舅舅的打算,他吓得一直咳嗽。
「你们想让军队扮成送亲队伍,进入姜国地界后杀向他们皇城?」
他大惊:
「不行!万一失败了,我大周岂不危矣?!」
国师也是胆小怕事,忙制止:
「这万万不可啊!臣昨日夜观天象,只要公主和亲,咱们大周国必会风调雨顺数十年,何至于发动战争啊!」
我冷冷看他:
「只要姜国在,大周永远太平不了。」
「陛下三思啊!」
国师仍在嚷嚷:「臣推演过大周国运,如果这次发动战争……」
他话没说话,我一刀抹了他脖子。
血喷了我一脸,我却面不改色地擦了擦刀。
「真是啰嗦。」
五年前他就是用什么推演草草决定了我的命运,现在又要用这套说辞想送我去死。
可我不信天,我只信我自己。
阻拦我的,先去死好了。
父皇从未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恭恭敬敬朝他拱手:
「请陛下这就下旨,送嫁必定要浩浩荡荡。」
他脸色苍白:「朕想想……」
我却盈盈一笑:
「父皇,您误会了,这并不是请求。」
12
我不日将要远嫁姜国的消息传出去,听闻红妆绵延数千里,送嫁宫人无数。
一时间人人都说长宁公主深受皇帝宠爱。
至于真正的长宁,她做出那种事情,又被皇后记恨,父皇没杀她已是开恩。
也只能跟丞相府商讨结亲。
可丞相府却不愿意。毕竟长宁现在没有公主身份,一辈子更是不能在公țŭₙ开场合露面。
丞相府不需要一个藏于深宅的正室夫人。
他们只答应纳她为侧室。
就算是这样,方长宁也觉得是她赢了。
她离宫那天,我正在宫里试婚服,满头珠翠,好不富贵。
方长宁特意绕路来见我一面。
她围着我上下打量,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的好妹妹,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吧。你现在拥有的,都是我施舍给你的,我虽然狼狈,但我至少能活着。」
我毫无波澜地看她。
我的蠢姐姐。
我们都在争天下了,你还在自娱自乐呢?
算了,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
出嫁前舅舅花钱收买上百个说书先生,让他们在茶楼酒肆说大周腹背受敌,是长宁公主不顾危险自请和亲,解了大周困境。
一时间人人称颂。
我着红嫁衣出城那天,百姓们齐刷刷跪成两排。
齐声高呼:「公主大义!恭送公主,祝公主洪福齐天!」
我在祝福声中远行。
身边的送嫁宫人是我西北精锐,数千箱嫁妆里藏的是刀枪武器。
而舅舅领着数万兵马,在周姜边境等着跟我里应外合。
我嘴角带笑,昂头挺胸。
这仿佛不是我的出嫁路,而是送我登基的大道。
13
本来说好的姜国派皇亲国戚来接亲,但我没想到他们皇帝竟然亲自来了。
许是自信自己兵力强盛,又在自家领地,连兵都没带多少。
「让朕看看朕的皇后是何等美人。」
他牵我下马,掌心相触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你一个公主怎么手掌这么粗糙!」
但来不及了,我掌心一翻,利刃已经横在他颈脖间。
「不糙,怎么握得住刀呢?」
随着我一声令下,送嫁队伍瞬间变成了一支精锐部队,而不远处马蹄阵阵,似有千军万马涌来。
纵使命在我手上,姜帝也并没多慌张,他笑:「你倒是有胆色,但就凭你们小小周国,也妄想撼动我姜国根基?」
「如果……三国联手呢?」
姜帝脸色大变。
姜国横行霸道已久,其他几国早就心有怨言,可还没到忍无可忍的时候。
直到这次他打起各国公主的主意。
这次当选的是我,下次呢,又是哪家的公主?
舅舅的心腹郑越拿着我的印鉴去陈、杨两国陈清利弊。这两国皇嗣稀少,公主都是只有一位,被当成宝贝似的捧着。
郑越以我之名说动他们出兵。
如今三国围困,姜国危。
我换下繁琐嫁衣,穿上冰冷的铠甲,第一次作为先锋攻下了姜国的第一座边城。
紧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
五个月长驱直入。
偌大的姜国险些被瓜分个干净。
我本来是想多拿点地回去的,但京城突然传来消息,父皇病重。
皇后为逼他传位给她的儿子,软禁了他。
啊?
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打仗,你捡我功劳?
这怎么行?
我二话不说带兵回去,将那些虾兵蟹将收拾个干净。
父皇看见我,简直要流出泪来:
「京华!你回来了!」
我握住他的手,上演了一番父女情深。
「父皇切勿着急,身体要紧。」
「朕的身体要不行了,京华,朕放心不下大周啊,你觉得,你大皇兄如何?」
我故作思索:
「大皇兄胸无点墨,非治国之才。」
父皇一怔:
「那老二呢?」
「顽劣不堪,难当大任。」
「那老五……」
「年纪尚小,难啊。」
父皇再次开口前,我笑着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父皇身体好着呢,这么早急着立皇储做什么?不着急,女儿回来了,父皇该安心了。」
父皇并不安心。
因为他从被皇后软禁,变成了被我软禁。
实际上并没什么区别。
14
外面的事交给舅舅处理,我只会参与决策。
一时间在宫里竟然清闲下来。
每年中秋宫里都会大摆宴席,宴请朝臣。
但今年,皇帝病重,皇后也被我禁足,内庭不知道该不该办,就来请示我。
「办!不仅要办,还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如今姜国国破,这可是大喜事。」
得了我的命令,内庭立马着手去办。
我怕母亲在宫里待着无聊,就让她去帮忙盯着。
可没想到母亲竟惶惶不可终日。
「京华啊,你父皇的寝宫终日有人把守,是你叫人做的?」
我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给她夹菜:
「尝尝ţũ̂⁹这个,西北特有的菜,我亲自做的。」
她却握住我的手:
「你如今有救驾之功,日后陛下一定会为你寻个好归宿,不用再去西北那严寒之地。
「京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母亲,你从来都不懂我。」
我垂眸看着她的手,摩挲着自己掌心的厚茧:
「你看我的手,便以为没有哪个姑娘家喜欢自己的手变成这样。你觉得这是苦,可我却将其视为荣耀。
「你以为寻个好归宿是恩赏,可对我来说,那无异于折断我手脚,将我囚禁至死。
「我想要的是无人再敢置喙我,没人能左右我的命运,我要真正的自由。」
母亲满目震惊:
「从古至今,哪有女子不依附男子的?」
「所以,旧规矩该变变了。」我慢慢擦着手,语气淡淡的,像小时候跟她聊家常那样平淡。
「我若为尊,朝堂必能者居之,不分男女。」
我就这么把内心所想说了出来。
母亲吓得摔碎了碗筷:
「京华!你不要做错事!」
我唤人来把瓷片收拾走,带母亲登上了城墙。
她自入宫以来,便日夜困在小小庭院,从未站得这么高过。
我想告诉她,大多数女子的目光都很浅,只看得见夫君儿女。
可我们的目光可以很远,远到家国天下。
「母亲,赢家永远都不会错。」
15
母亲终是握紧了我的手,跟我站在了同一边。
她说:「我只有一个请求,放过你姐姐。」
方长宁如果从现在开始安分守己,我当她是团空气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死心?
等到嫁进丞相府,方长宁才终于明白自己错得离谱。
她是以那卑劣手段进的府,失去公主这个身份以后连宫门都进不去,没有娘家依仗,旁人更是看不起她。
方长宁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牢牢抓住夫君。
她至少还有美貌,勾住一个草包还不成问题,下半辈子好歹也算有依仗。
可毁了容的昭阳怎么会善罢甘休?
她找来一众美貌婢子,尽数送进了丞相府。
那些婢子受过调教,远比方长宁会的花样多。
没过多久她就被厌弃了。
被关在丞相府内小小庭院已有数月,没人跟她传消息,想来连我活着回来了都不知道。
如今丞相看清了局势,便想巴结我。
他是老臣,知道我与长宁的关系,以为我还顾念姐妹亲情,便在中秋宫宴上把方长宁带了过来。
直到现在,方长宁还以为是父皇想起她,要救她脱离苦海。
她一心想着要去父皇面前表孝心,却不想在父皇寝宫外碰到了我。
她瘦了很多,眼底乌青,看着我如同看到鬼:
「方京华!你竟然没死?怎么回事,你不是嫁去了姜国?」
我就这么笑着看她。
「看到我没死,你很意外?」
「你一定是私自逃回来的!」
她有些神经质地打量我,念叨着:
「我要告诉父皇,让他把你送回去,你怎么能活着回来呢?怎么能呢?」
我不是不能活着回来,我只是不能过得比她好。
两辈子活在我的阴影下。
方长宁隐隐有了疯癫的征兆。
她正要让人通报,昭阳从里面看见她。
方长宁立时就像老鼠见到猫,吓得不敢抬头。
昭阳的脸上还有淡淡疤痕,她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毕恭毕敬地对我俯身道:
「妹妹,父皇今日吃过药了,状态稳定。」
「好。」
她倒是个识相的,知道如今谁是皇宫真正的主人。
亲眼看见这一幕,方长宁愣在原地,脸色变得煞白。
16
数日后母亲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欣喜万分地说方长宁知道自己前半辈子做了很多错事,如今已经悔改了,她想跟我日后好好相处。
想要跟我一起吃个饭。
或许带着那么一丝的奢望,又或许是想看看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同意了。
当晚母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都是我们小时候最爱吃的。
方长宁就好像突然正常了一样,看着我眼里含泪:
「妹妹,我现在希望下半辈子能跟母亲一起生活,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做的错事。」
我静静地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方长宁立马开心起来,她拉着ṱû⁻我的手说: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沐浴吗?那时候真的很开心,今天你也累了,姐姐替你擦擦身子吧。」
我还是看着她。
方长宁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我的傻姐姐啊。
在动心机前,好歹把眼里的恶意藏一藏。
我没拆穿她,还如她所愿跟她一起沐浴,她Ṭŭ̀ⁿ借擦背为由看遍了我的每寸皮肤。
哪里有疤,哪里有痣,记得清清楚楚。
末了,她说这段时间要进佛堂替父皇母后祈福,下个月初再来看我。
母亲很高兴。
我看着母亲的脸,心却比西北深冬的寒冰还冷。
那之后,我又去看了一眼父皇。
他的病已经很重了,可我以他身子太弱受不住为由,不让太医下猛药。
于是这么一拖再拖,他现在躺在床上形容枯槁,连说话都费劲。
我在他身边坐下,语气淡淡:
「父皇,传位诏书,你还是不愿意写给我吗?」
他转到眼珠看我,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像是在骂我大逆不道。
「可是父皇,你不传给我又能传给谁?那些废物吗?你治国软弱,连女儿都护不住, 那些草包被你教得一无是处,他们有什么用?」
我把手搭在他手上, 能感觉得到他在微微颤抖。
「父皇,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良久,他费力吐出一个字:
「好。」
「父皇想通了?」
「你要的诏书,我给你。」
「父皇这么想就对了。最近天气好,我明日带您去普陀寺走走吧。有佛祖保佑,您的病一定能好起来。」
17
普陀寺就是方长宁祈福的寺庙,知道我去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要见我。
我想,她应该已经寻法子伪造好了一模一样的伤疤,只要杀了我, 她就能取代我。
我遣人告诉她,我在禅房等她。
又将父皇安置在其中,贴心地为他盖上被子,直到离开, 都假装没看到他手里握着的刀。
一切都结束了。
18
庆元二十五年。
大周皇帝死于普陀寺, 跟刺客同归于尽。
方长宁得知我在熟睡, 毫不犹豫地把刀往被子里捅去,神态癫狂:
「都是我的, 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而我那一直装虚弱的父皇挣扎着起身,将刀送进了她胸口,嘴里还在斥骂:
「跟为父一起下地狱吧, 我大周江山绝不会交到女子手中!」
那时,我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无动于衷。
舅舅站在我身边, 替我守着大门。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舅舅叹气:
「你给过他们机会,京华, 做帝王, 你甚至不够狠。」
「可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失去了名字,失去了亲情。
我最亲的人都在算计谋害我。
母亲得知方长宁身死的消息, 悲痛欲绝,笃定是我容不下她杀了她。
倒也没说错。
她说不想再见到我, 于是剃度出家。
可是母亲,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从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帝王路是用鲜血堆砌的,我不需要亲情, 更不能有软肋。
这坐享无边江山的孤独。
我受得住。
19
庆元二十五年冬,女帝方长宁登基, 改国号为乐。
史官记载, 自女帝登基,乐国繁荣昌盛, 不断扩张领土,成为四国之首,无人再敢来犯。
女帝文武皆看重, 兴科举,办武考。
女子也能入考场,封侯拜相皆有可能。
一时间天下人才皆来朝乐。
大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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