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三千万替破产的许靳白还清债务。
带他回了家。
我天真地以为爱能抵万能,总会捂热他的心。
可他心里装了太多东西,兄弟的仇恨,未婚妻的背叛,下属的倒戈。
唯独没有我。
后来他东山再起,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回心转意。
楚楚可怜诉说自己当时无奈的境遇。
我识趣地离开,走前敲响他的房门:「那三千万你说过会还我,还作数吗?」
钱到账后,我跟着爸妈搬回老家。
相亲了邻居家的大哥哥,准备订婚。
可婚礼前夕,却被人绑到地下室。
许靳白的吻从上至下,哑声警告:「沈梨初,你有几个胆,敢嫁给别人?」
1
我家是暴发户,高中时我搬到北城。
也对同桌许靳白一见倾心。
他矜贵高傲,郎朗风姿,少年意气风发。
只一眼,我就沦陷。
但那时的他身边已有小青梅,也是他后来的未婚妻楚灵。
我便将所有的爱意藏在心底。
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他最狼狈之时。
被债主追打,浑身是伤。
苍白的唇被鲜血染红,几缕碎发遮住破碎的眼。
整个人孤寂又脆弱。
关于许家的事我也有听说,私生子联合对家以及下属做局骗了他。
入赘的父亲公然站在他的对立面。
未婚妻也选择背叛,和私生子走到了一起。
而他被赶出许家,身负巨债。
彼时的他能卖的都卖了,依旧没填满窟窿。
可哪怕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他墨如深渊的眼睛依旧清亮。
仰着脖子依旧不屈。
曾经天之骄子,风光霁月。
如今却是这般境地。
心脏突地一跳,有些刺痛。
在那些人的拳头即将落在他身上时。
我箭步冲过去,挡在他身前:「他欠你们多少钱,我帮他还。」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刀疤,笑起来面目狰狞:「小妹妹,逞强不是这么逞的。」
「走开,哥哥们的棍棒可不长眼。」
我毫不畏惧,抬头直视他:「我说了我有钱。」
男人勾起一抹玩味地笑:「行啊,三千万。」
2
三千万不是小数目。
我掏空私房钱,才终于把许靳白带回家。
他躺在沙发上,虽然紧抿着唇,但眉头舒展,呼吸清浅,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
所幸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我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不可思议。
我居然和自己暗恋的人距离这么近。
近到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拥抱到他。
许靳白醒来时,我刚熬好粥。
放在桌子前,他开口:「沈梨初。」
「你为什么帮我?」
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我扬起一个笑:「我喜欢你呀。」
我并不觉得喜欢人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就这么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告诉了他:「我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但你作为我喜欢的人,我没办法见死不救。」
许靳白就这么盯着我。
哪怕脸上有伤,也依旧帅得人神共愤,还平添了许多破碎感。
显得我离他也没那么远了。
「那钱……」
我接过话头:「钱就当是我借你的,我相信你可以东山再起。」
他眉头微颤:「如果你赌输了呢?」
我思考了一下,开玩笑:「那我只能扣下你给我打工了,直到还完钱为止。」
「我家是卖鱼货的,男人是个好帮手。」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对我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
他浅浅勾起了唇。
想要再说什么时,电视里恰好在播放楚灵和江屹订婚的新闻。
豪门联姻,声势浩大。
昔日的未婚妻如今依偎在别的男人身旁,没有一点儿难过。
良禽择木而栖。
许靳白倒了,她转头就嫁给未婚夫同父异母的弟弟。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浪费资源。
许靳白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眼底情绪翻涌。
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整个人十分紧绷。
我看懂了。
那是极致的恨意。
我突然想起我爸说过的一句话。
人最怕的不是跌入谷底,而是死气沉沉。
许靳白心里装了那么多仇恨。
我知道他不会想不开的。
沉默了片刻。
他转过头对我轻轻说道:「那三千万,我会还你的。」
3
许靳白在我这里住了下来。
他的生活用品跟我的挨在一起,也莫名有种奇特的暧昧感。
怕他的伤不好恢复,我专门请了营养师给他安排一日三餐。
他疏离地道谢,又每日每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工作。
这样的天之骄子才不会堕落。
但怕他没资金周转,我还是卖了一套房后把银行卡递过去。
「算我给你的投资。」
我是喜欢他的傲骨和不服输的精神,但我也是个商人。
商人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我想入一份原始股,等他起来后我也可以坐等分红。
许靳白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还是拒绝了我的资助。
我也不再坚持。
毕竟大家都有工作,都要朝未来努力。
我在爸爸的公司帮忙直播运营,总是很晚下班。
好几次回来,发现他房间还亮着灯。
更有一次,我半夜起床喝水,碰到了坐在沙发上神游的他。
把我吓了一跳。
连续好多次后,我好像发现了许靳白的秘密。
半个月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许靳白靠在床头,手上拿着书。
但他似乎并没有看进去。
因为眼底已经青黑一片。
「你是不是怕黑?」
我轻声问。
「嗯。」
是个意外的回答。
我本以为他会傲娇一下。
至少在不太熟的我面前装一装。
没想到他就这么水灵灵地点了头,反而让我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间。
「那,那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我慢慢走过去:「不会是每天睁眼到天亮吧?」
「以前?」
或许是这几个月的相处让我们的距离拉近。
也或许是因为黑夜让人放下戒备。
许靳白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妈还在的时候,会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
「我 8 岁,她去世,不过我录了她的声音可以听。」
「只不过那个手机被砸碎了……」
我愣了一下。
想说安慰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抬头:「我只是不太习惯陌生的环境。」
许靳白声音很轻。
眼神稍黯,背着光把神情笼罩在阴影下。
像个蛊惑人心的妖孽。
心口莫名一烫。
我稀里糊涂张嘴:「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哄人睡觉这件事,确实不在我的能力范围。
何况还是哄二十六岁的大男人。
我想了半天,想到过年回去给侄女讲的绘本。
于是拿出手机搜索后慢慢开口。
许靳白静静地看我,嘴角噙着笑意。
我脸红,把视线挪到手机上。
再抬头时,他已经合上了眼。
白炽灯太亮,我小心地把被子给他盖上,关了灯退了出去。
后来我买了一盏小台灯。
每天去他的房间。
他没有拒绝。
只是好几次讲故事讲得太累了,我就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醒来后已经在他床上。
我们心照不宣地什么也没说。
但我觉得我们好像在慢慢融进彼此的生活。
4
许靳白的伤好全了,瘦削的脸也填了些肉。
他开始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这样金字塔顶尖的人,不可能没点真本事。
也不可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没做好应对风险的准备。
这天我替我爸去参加区域研讨会。
来的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我没跟许靳白说,自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好像是来等人的。
等结束后,我磨蹭到很晚才出来。
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小许总,您就别为难我了。」
「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公司而已。」
许靳白站得很直,眼睛透着陌生的狠戾。
恰好这时,他之前的下属张扬跟着江屹经过。
江屹发出冷哼:「丧家之犬。」
曾经被许靳白提拔到副总的张扬,也在落井下石。
「听说咱们小许总已经沦落到被一个女人养在家里了?」
「那就好好利用这副皮囊多卖卖吧,哈哈。」
十足的羞辱。
我看不下去了。
端着水杯过去,「不小心」把水泼了他们一身。
「不好意思啊,手抖。」
那两人暴怒:「你不长眼吗?」
我笑:「是啊,瞧我这近视眼,差点把你们看成人了。」
「你他妈再说一遍?」张扬额头青筋暴起。
我假装害怕:「哎哟,你好凶哦,适合来我家当看门狗。」
「算了算了,狗还忠诚认主,卖主的畜生我不要。」
他们还想说什么。
远处的楚灵冲过来挽住了江屹的手。
心疼地给他擦身上的水渍。
一眼都没看许靳白。
江屹像是得了胜利品一样,炫耀地搂住楚灵,笑:「我才不跟这些下贱的人计较。」
我也笑:「那确实,小三生出来的智商果然是硬伤。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能是什么优质基因?」
说不过我,也碍于在公开场合。
这些人沉着脸离开。
我抬头看许靳白。
像是在心底做好了什么决定一般。
他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
「来日方长。」
5
我识趣地没去找许靳白讲故事。
我想他需要独处的时间。
却在快睡着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他一身墨色睡衣站在门口。
仿佛跟黑夜融为一体,声音却有些哀怨的意味:「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也要抛弃我,是吗?」
我有些诧异。
诧异许靳白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顿了下,我看着他:「我以为你需要空间。」
毕竟今天看到那么多讨厌的人。
毕竟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移情别恋。
捧着泰戈尔的诗集,我轻轻念道:「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他微微掀开眼皮,漆黑的眸蕴含着浅浅的笑意。
「你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我耸了耸肩:「没有,我只是刚好读到了这里。」
「下一句是,我们如海鸥之与波涛相遇似的,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滚滚地流开,我们也分别了。」
他沉了沉脸。
我笑:「你看,不是最后分别了吗?」
许靳白没笑。
看着我,薄唇轻启:「你会离开我吗?」
我攥紧手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却还是扯了扯唇:「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哪怕我一无所有?」
「嗯。」
「沈梨初。」
他轻轻叫我,眼中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像是缺爱的小孩急需肯定的安抚。
「你可以承诺,永远这样热烈地喜欢我吗?」
耳朵微微发烫。
我终究点了点头:「沈梨初会永远喜欢许靳白。」
许靳白满意地闭上眼睛。
我的视线落在书上,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读出来的话,也磕磕绊绊。
却不敢停。
直到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我把书放下。
有些大胆地握住他的手。
「我不会抛弃你。」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临走前,瞥见了他未熄屏的手机里,有一串佛珠的照片。
我打听到了,那是许靳白母亲生前收藏的。
后来被他父亲给卖了,下周要拍卖。
许靳白如今没钱,自然赎不回来。
想了想,我托人帮我搞通了流程。
我想给许靳白一个惊喜。
6
我是第一次来拍卖会这种地方。
刚找到位置坐下,就听到嘲讽的声音。
「主办方是怎么回事?」
「什么人都往里面放。」
我抬眸,看到了楚灵和她的狗腿子陈嘉。
对上我的视线,陈嘉毫不掩饰恶意:「暴发户的女儿,你看得明白吗?」
「一身鱼臭味,别丢人现眼了。」
我上高中时就跟陈嘉干过仗。
她老觉得我家靠卖鱼发家,拉低了班级的档次。
于是各种找我麻烦,试图霸凌我。
我没忍着,睁眼就是干。
她最后发现骂我骂不过,打我打不过。
我是一点不吃亏,她最后只好夹紧尾巴做人。
许靳白当时帮过我很多次,所以我才会一见钟情到如今喜欢他这么久。
我斜睨了陈嘉一眼:「主办方确实不懂事,嘴巴这么臭的人都往里面放。」
然后戴上了口罩:「幸好我有准备,要是感染幽旋螺门病毒可就惨咯。」
她气得要站起来,被楚灵拉住。
又白了我一眼:「我才不跟这种人计较,永远也融不进我们的圈子。」
我笑了:「你们什么圈子呀?猪圈还是羊圈?那我确实融不进去。」
「毕竟我是人,不是畜生。」
「你!!」她要跳起来了。
我拿牌子挡住脸:「婉拒了哈,我不进圈。」
陈嘉吃瘪,楚灵幽幽看了我一眼,状似不经意地说:「跟着个没用的人,还狐假虎威上了。」
我冷哼:「总好过有的人脚踏两只船,见异思迁,背信弃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吧?」
楚灵狠狠地咬着牙。
然后在我要拍许靳白妈妈的佛珠时,跟我作对。
愣是让我花了大价钱才拿下。
我没空跟她计较,回去就找许靳白。
结果家里没人。
脑子一闪,我去了墓地。
7
太阳逐渐沉入地平线。
只留下天边一点光亮。
今天是许靳白母亲的忌日。
看到我,他转头擦了擦已经风干的眼泪。
「你怎么来了?」
我把鲜花放在墓前。
对他笑了笑:「我怕你太伤心,没斗志挣钱还我了。」
「所以肯定要牢牢盯着你。」
许靳白被我逗笑,微微勾起唇角,好看的眼眸亮晶晶的。
「放心,我不会逃。」
我坐在他旁边:「我听我奶奶说过,最爱我们的人是不会离开的。」
「他们会变成守护神,一直保护我们。」
他站起身来,有些不稳:「我是唯物主义者。」
我赶紧扶好他的手,视线却落在许靳白母亲的照片上。
她真的非常好看,听说许氏是她一手创建,除了美貌外还有雷厉风行的手段。
「许阿姨,你儿子不相信我,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就回应一下好不好?风动,蝉鸣,都可以。」
「沈梨初……」
许靳白话还没说完。
突然吹过一阵风,像是母亲轻柔的手拂过脸庞。
他有些愣住了。
我戳了戳他的肩膀:「看吧。」
他垂眸看着我,眼眶微红。
然后低头笑了两声:「嗯,你说得对。」
难得见他这么笑,我也跟着开心。
不过他喝了一些酒有些微醺,我只好架着他回去。
倒在沙发上,我从包里拿出礼物:「许靳白,你知道你想妈妈了。」
「所以,她之前珍藏的佛珠,我给你拍下了。」
他微微顿了一下。
好半天才接过去。
打开,那串檀香佛珠就好好躺在那里。
空气安静了一会,他抬眸看我:「沈梨初,你是不是傻。」
「这不是我妈的佛珠。」
「啊?」
那是我看错了?
我 5.2 的视力怎么可能看错!
急得我团团转:「我花 300 万拍下的诶,拍卖会有没有七天无理由退款呀。」
「能退货不?」
我刚要伸手去拿。
许靳白已经戴在了手上:「骗你的,笨蛋。」
我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他垂眸,语气里带着自嘲:「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
「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对他好,想让他开心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喜欢你,不因为你是许家高高在上的许靳白,是那朵高岭之花。」
「也不因为如今你跌落泥潭,仿佛跟我的距离没那么远。」
「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就是你。」
他怔怔地注视了我很久。
淡淡的酒气就萦绕在我周围。
我爸妈没读过多少书。
但妈妈跟我说过,人这一生,碰到喜欢的人太难。
总要去试一试,才不会给自己留遗憾。
爸爸也说过,喜欢就要去主动,难不成等着姻缘平白无故砸在脑袋上吗?
先动心的人注定是要多付出的,不然怎么让别人爱上你?
我觉得很对,我从小渔村走出来,没他们那帮天之骄子聪明。
不会算计,不懂试探。
只有一腔热血,想捧着这颗赤诚的心给他看。
也并不觉得委屈。
见他不说话,我岔开话题:「我去给你煮点醒酒的。」
刚起身,被许靳白拽住了手腕。
他叫我:「沈梨初。」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色的光晕把许靳白的脸也映衬得柔和。
皮肤接触的地方有些微烫,连带着心跳也乱了节拍。
「嗯?」
他温柔一笑:「我们在一起吧。」
8
和许靳白的第一个新年。
我把他带回了老家。
我们家的传统,无论在哪里,除夕必须回去。
我们一大家子人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各个都过得不差。
于是每个见了许靳白的长辈都会给他塞个红包。
我难得在他脸上看到无措地表情。
他眼神示意我:「能收吗?」
我按住他的手:「当然,这是他们的心意,代表喜欢你。」
许靳白很久前用别的名义投资了一个科技公司,最近发展得很好。
已经 C 轮融资。
解了他燃眉之急。
他有钱了。
也准备了很多红包给小一辈的。
孩子们围成一团,甜甜地喊他,把他的耳朵尖都喊红了。
我看到他发自内心在笑。
在楼顶看烟火的时候。
他说,他很开心。
他说,他们家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母亲在的时候,还能吃一顿团圆饭。
后来母亲去世,就再也没有欢声笑语。
直到被摆了一道,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很早就出轨跟人生了江屹,还记在他小叔的名下。
让他误以为是表弟。
被最亲近的人一一背叛。
很难想象当时的他会有多难过。
许靳白有些醉了:「我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
「做的所有事都在规矩之内,严格要求一举一动。」
「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后来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我明白,众星拱月的背后,当然少不了各种刀光剑影。
所以一朝跌落谷底,他才会如此恨。
才会没日没夜工作,想要报仇重新夺回自己的东西。
我握住他的手:「那你对着烟花许愿吧。」
「这又有什么说辞?」
「反正以前一到凌晨 12 点,我们都要对着烟花许愿。」
我按亮了屏幕,惊喜地看着他:「还有 1 分钟啦,许靳白,你试试。」
话音刚落。
他握住我的后颈靠近他,低头吻了下来。
头顶是烟花坠落的光亮。
耳边是欢声笑语的喜悦。
眼前,有着我最喜欢的人。
许靳白在时针跳动到 12 点那刻放开了我。
说自己唯物主义的他,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许愿。
嘴角却有淡淡的笑意。
我看着他。
就这一刻,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得偿所愿了。
9
许靳白不愧是那些二世祖里的佼佼者。
哪怕被踩到最底,依旧有逆风翻盘的本事。
只用了两年时间,他就杀了回来。
许家本来就是他母亲的产业,自然没人比他更懂。
他父亲无能,江屹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靠着科技公司,游戏公司,一点点地投资,一点点地利用资本和杠杆。
他重新坐上董事长的位置,那个熟悉的运筹帷幄的人又回来了。
当然也到了清算的时候。
他父亲和下属是最先被送进监狱的。
江屹那儿还差关键性的证据。
那天楚灵却给他发来消息:【见一面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说自己根本不爱江屹。
只是被家里逼迫才选择放弃他。
她说江屹是性虐待者,给他发来了自己身上各种青紫的痕迹。
我扯了扯许靳白:「我担心这是鸿门宴。」
楚灵不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许靳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弯明月,她自然紧紧抓在手里。
可一旦触及了自己的利益,她也会毫不犹豫就选择放手。
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不是靠边站。
她未必有那么喜欢许靳白,只是在那个圈子里。
他是她能找到的,最佳的人选。
我突然觉得许靳白有些可怜。
除了他母亲,谁都没有那么热烈地爱过他。
连楚灵以前对他的喜欢,也充满了算计。
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她的背叛。
以前他说过,来日方长,他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可现在,他好像相信了她的肺腑之言。
明明可以不去见她的。
面对我的规劝。
许靳白却依旧选择亲自赴约。
10
那天他出门,我悄悄跟在了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他几个红绿灯后就不见踪影。
我急得加快油门。
却在一个出高速的路口,看到一辆大货车直冲他而去。
像是早有准备。
躲避根本就来不及。
他的车被撞到栏杆,眼看就要碾过去。
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
握紧方向盘冲了过去。
气囊弹出来那一刻,我脑子嗡嗡在响。
等稍微回过神来,看到货车已经侧翻。
许靳白的车尾燃起了火焰。
我挣扎着解开安全带跑过去。
他被卡住了双腿,有些血肉模糊,人也晕了过去。
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劲儿。
我愣是把他拖了出来,赶紧拨打了 120 的电话,以及我爸妈的电话。
「许靳白,你醒一醒。」
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谁知道,他还没醒,一阵爆炸声传来。
我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
头痛,一身都在痛。
我想活动一下手指。
却发现被人紧紧攥住。
是许靳白。
他坐在轮椅上,却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知道守了我多久。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
他幽幽转醒。
蓦地,红了眼眶。
而后把我拉到怀里,声音哽咽:「沈梨初。」
好像我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以后不准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听到没?」
我怔怔看着他。
曾经那么冷淡一个人,也会为我流泪。
可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低情绪。
他冰凉的手拂在我脸上,额头相贴。
像是在对我做出承诺:「我们结婚吧。」
11
明明该高兴的不是吗?
多年暗恋,终于等到圆满结局。
可心里却梗着一个什么东西。
有点化不开。
最终我说,先订婚吧。
许靳白去筹备订婚的事情。
当然也没忘记去寻找证据。
这场车祸不可能那么巧。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撇开关系,楚灵对外宣称跟江屹早就离婚。
跟两年前同样Ţú₁的位置。
也是同样从电视里传来的新闻。
许靳白却冷笑两声。
可他没发现,他握着我的手在收紧。
捏得我生疼。
那天我辗转难眠。
半夜醒来,身旁没人。
许靳白拉开了窗帘的一角。
清冷的月光穿过缝隙投出一点点光亮。
照在他一边脸上,看不清情绪。
我侧头,看到了他的手机。
那是楚灵发来的消息。
一句,对不起。
一句,我爱你。
明明是夏天,明明盖着被子。
我却觉得后背有些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
那时许靳白的公司刚融完 A 轮。
他喝了点酒,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说感谢我的陪伴。
或许是气氛太好,他吻上来时。
还在念:「初初。」
后知后觉我才反应过来。
那天,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宣传楚灵和江屹世纪婚礼的消息。
许靳白怎么会看不到。
他叫的不是初初。
是楚楚。
只是太轻太模糊。
让我误认为他是对我动了心。
12
订婚前,许靳白拿回了母亲的别墅。
带我搬了过去。
我本以为应该听不到楚灵的消息了。
却没想到她会被绑架。
还是江屹绑的。
许靳白腿好后,不留任何情面。
找到当初江屹做局陷害他,以及他买凶杀人的关键性证据。
江屹可能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破釜沉舟的方案。
还点名要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许靳白。
更没想到,许靳白真的去了。
等我和警察赶到的时候,楚灵正靠在他怀里。
全身都是血。
她不停在求许靳白的原谅,说她的身不由己。
求他给她一个机会,毕竟两人青梅竹马,也曾两情相悦。
而许靳白眼底闪过狠厉,掐在她的脖子上,说自己不会再相信她。
说背叛的人,不配谈原谅。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恨死了Ŧŭ̀₃她。
楚灵昏迷后醒来,听说精神有点不正常。
许靳白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他一次都没去过,却又让护士每天跟他汇报情况。
这天,我和许靳白在婚纱店试订婚的衣服。
护士打来了电话:「许先生,楚小姐刚才从二楼跳下去了!」
他帮我拉后背拉链的手一顿,把我的头发卷了进去,惹得我吃痛了一声。
许靳白似乎根本没发觉,提高声音:「你们到底是怎么看护的!」
他转身就走,着急得像是一刻都等不了。
才又发现还有一个我,于是回头:「我晚点来接你。」
「许靳白……」
我伸手抓他的衣袖,却只抓到一缕空气。
心里轻轻叹了一下,我去试衣间把婚纱换了下来。
他那么恨她。
是因为还爱她吧。
爱到他心里那么多的位置,她始终排在第一。
其实我没有觉得太难过。
我只是在想,许靳白已经很有钱了。
那么我给他还债的三千万,能要回来吗?
13
许靳白是三天后才满身疲惫出现的。
他不在这些天,我从他别墅搬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退了订婚宴的筹备。
看着屋里空荡荡,而我又背着包包坐在沙发上看他。
他有点慌了。
那天他说让我等他,他却食言。
而且什么消息都没有跟我发过。
其实我是不相信人会没空到连 1 分钟都抽不出手来解释行踪的。
只是不在乎,没放在心上罢了。
他快步走过来,想要牵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挪开一些位置。
依旧笑眯眯看着他:「许靳白,我只是想问一下。」
「之前你说要还我那三千万,还作数吗?」
我有些懊悔当初没有让他写个欠条。
许靳白怔住,脸却黑得吓人,眼睛死死看着我:「沈梨初,你什么意思?」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
「我家要建厂,需要资金投入……」
他冷笑两声:「算得这么清楚,是要跟我分手?」
他环视了一圈家里:「你长本事了?东西都搬空了,要是没有这三千万,你是不是打算一声不吭就走了?」
也不会。
我其实还想算算我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钱的。
可又一想,恋爱中你情我愿的花费,我问别人要回来,显得自己很小气。
于是摇了摇头。
许靳白眉头舒展了一些。
我继续说道:「我觉得分手也是要当面说清楚才比较好。」
短信里电话里说不清楚。
也显得对这段感情不够重视。
我是真的喜欢过许靳白。
也是付出了真感情的。
喜欢我大声说出来。
分手我也想说个明白。
省得以后想起来不甘心。
可我没想到,话刚说完,就被许靳白拽紧了手腕。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沈梨初,你再说一遍?」
14
我不怀疑许靳白对我有好感。
可到底是情爱多一些,还是感动多一些?
我慢慢抽开他的手:「许靳白,我是介意的。」
「第一次:你没听我的话,去见了楚灵,我很难过,但依旧奋不顾身去救你。」
「因为爱你,所以身体比理智先做出了反应。」
「第二次:她被绑架,我可以理解你是不愿意看她死在癫狂的江屹手下,可明明更应该相信警察不是吗?」
「第三次:她跳楼,你比谁都着急。」
「还有第四次,你消失了这些天没给我消息。」
「一次两次我还可以安慰自己是你太恨她了,可是一想到以后我还要被你丢下无数次,我就害怕了。我是喜欢你,但我也有尊严。」
没有人愿意接受自己的爱人第一选择不是自己。
有的人适合共苦,但有的人做不了同甘。
我想我跟许靳白,或许就如同泰戈尔的诗集说的那样。
海鸥和波涛,注定要分别。
他的脸已经不能用黑透了来形容。
可眼尾却有些薄红。
「我可以解释。」
他语气颤抖。
「嗯,那你说,我听。」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般,只说:「我不爱楚灵。」
「如果这就是你的解释。」
「那么许靳白,我觉得很没诚意。」
我站起身来:「所以那钱,你是打算怎么支付我呢?」
「如果我不给呢?」
他也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ŧŭ̀ₚ我,咬牙切齿:「沈梨初,你就是个骗子。」
「骗子?」
「ẗū́ₔ你自己承诺过,会永远喜欢我。」
「可是喜欢的前提是,你没伤害我。」
他沉默,想要伸手挽起我的碎发。
我退后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我家有监控的,你要不还钱,我就去法院起诉你。」
「许靳白,别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
他的脸沉得要滴出墨来。
「你就真的要分手?」
我点头。
「好!」
他很生气地侧过脸:「沈梨初,你要是分手了,可别后悔。」
「我许靳白从来不吃回头草。」
我点了点头。
爸爸妈妈提过很多次了。
说我们现在直播的事业做得很红火,但是不能忘了本。
家乡需要我们回去帮忙。
我很喜欢助农事业,也想让家乡发展得更好。
因为许靳白,回去的日期一拖再拖。
如今算是了却了心愿。
于是在收到许靳白的钱后,我就跟父母一起坐上了南下的飞机。
15
下飞机时,爸爸问我:「真的决定放下那小子了?」
我掩下情绪笑了笑:「我努力过,虽然结局配不上这个结果,但至少我不会不甘心了。」
妈妈也附和:「我女儿本来就是敢爱敢恨的,随我。」
「只不过,失恋是需要时间去治愈的。」
「乖女,你要是难受,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
难受吗?
当然。
毕竟我喜欢许靳白那么久。
也在一起两年。
分手是真。
但也做不到马上分开就能把这个人踢出心里。
人不是机器。
正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月有阴晴圆缺。
才显得生命中所有的经历都弥足珍贵。
我会任由情绪穿过我。
也会静静地接纳,抹平,释怀。
临睡前,爸爸问我:「明天要不要出海玩ẗū́⁴玩?」
16
小时候,我们家还没富裕,我就被爸妈带着出海打渔。
我至今还记得妈妈在船上煮的鱼汤,又白又香。
记得耳边海浪的拍打,记得头顶点点的日光。
真是一段温馨的日子。
清晨的薄暮还没散去,天边的太阳只隐隐露出小半截的脸。
却也足以照亮整片天空。
ťų₍我背着包刚走到渔船前。
却看到那边倚靠着一个人。
见我走近,他转头朝我招了招手:「初初!」
我爸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很久了?」
他露出一个很清朗的笑:「没有,我也刚到。」
我爸推了推我:「怎么?你不认识了?」
怎么会不认识。
顾清让是我家邻居,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他比我大一岁,以前上学都是他牵着我的手一起去的。
上初中那会,我被晒得很黑,脸上又因为青春期长了很多痘。
班里一些男生就取笑我,欺负我。
我打不过。
顾清让知道后,就到我们班里去揍人。
揍得他们跟我道歉。
那时的他已经长得很好看了,算是校草。
看他这么维护我,学校里就出了一些传言。
说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我那时不开窍,何况一起长大真对他没那种想法。
就天天去辟谣。
他也让大家不要乱说,他是无所谓,但毕竟我还小,女生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他母亲嫁了个外国人,初三毕业后就带着他走了。
他刚去的时候,还经常给我打电话。
再然后我上高中搬到了北城。
从那个时候起,我们的联系就变少了。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
没想到,如今会在最初的起点重新相遇。
真是缘分。
17
顾清让是去年回来的,他学的是建筑。
现在在政府部门,参与家乡文旅城市的建设。
我爸要建厂,所以也想跟他请教一下。
我们就这么来往起来。
一起讨论厂怎么建。
一起出海看看日出日落。
顾清让很招我们家小朋友们的喜欢。
因为他会带着他们一起疯玩。
一起游泳打水仗。
我们走过学校,也会回忆一下往昔。
这样的生活自由自在。
就像我们还没长大。
北城的那些年,对我来说远的像是一个梦。
这天我去接顾清让回家,他说他给我家小孩们搞了一些有意思的乐高。
只不过刚下车。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许靳白。
此刻的他背着日落,就这么站在那里。
不知道他是多久来的,又等了多长时间。
我们就这么遥遥相望。
顾清让从主驾驶下来叫我:「初初,怎么了?」
我收回目光,去后备箱拿乐高。
还有他从单位带回来的一些礼物。
我们看起来,像是回家看望父母的小情侣。
关上车门,许靳白已经走了过来。
好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长,我才发现他好像单薄了一些。
下巴处冒出了薄薄的胡茬,眼里布满血丝。
就这Ṫú₍么看着我,像是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
而后目光阴鸷落在顾清让身上:「沈梨初,他是谁?」
18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确实给我带来了困扰。
尤其是,此刻的许靳白不顾有人在场。
看着我冷笑出声:「跟我分手,是因为他吗?」
我侧过身跟顾清让解释了一句,让他先进去。
他温柔地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摇头。
跟许靳白的事情,我不想牵扯到无关的人进来。
走到海边,我问他:「你来干什么?」
许靳白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颤着声音:「所以,你就这么喜欢带男人回家,是吗?」
风把我的发丝吹到他肩上。
我拉开一点距离,站定:「顾清让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
「还有,许靳白,我们已经分手,就算我真的带其他男人回家,那也是我的自由。」
「你没有立场来指责我。」
他脸色微沉,深深呼了一口气,声音也有些低:「沈梨初,我没想跟你分手。」
「这些日子你不在,我很想你。」
「就因为你想我了,我就一定要回头吗?」
我轻轻笑了下:「许靳白,是你自己说的,你从来不吃回头草。」
他表情稍顿,要来牵我的手。
我躲开。
许靳白喉结微滚:「我已经把楚灵送进去了。」
我抬眸,有些哑然。
他站在我面前,替我挡住风:「那天你说我的解释没有诚意。」
「我想重新来争取一下。」
「你愿意给我机会,听我说吗?」
我摇头:「太晚了。」
许靳白慌了,紧紧搂住我的肩膀:「别这样,沈梨初。」
「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顾我的冷脸,自顾自说起来:「第一次我去见她,不是因为爱她,我只是想从她那儿套话,毕竟她跟江屹生活那么久,总会知道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买凶制造车祸意外杀我。」
「她被绑架那次,江屹用我妈的遗物威胁我,我去不是因为楚灵。」
「我看紧她,是不相信她那么自私一个人真的会被吓出精神病,更不相信她会自杀。」
「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们,所以更想要他们活着看我如何翻盘,自己如何落魄,比起杀人,我更想诛心。」
「消失那三天,我去了一趟国外,是去追楚灵爸妈,他们也参与了。」
「我以为你会无条件信任我,却没想到你会跟我分手。」
「我那天是很生气,生气到失去了理智。」
「也很抱歉没有把想说的话说清楚,让你伤心。」
「说完了吗?」我看着他,「那可以请你离开了。」
许靳白皱眉:「你不相信我吗?」
我叹了口气:「迟来的忏悔太晚了。」
人一旦寒心,再多的道歉和后悔都挽回不了。
我能理解他说的话。
但我也给了他很多次的机会,他一次都没把握。
有那么多开口的瞬间。
为什么一定要等人走了后才知道挽留呢?
我转身离开。
余光中,他伸手想要拉我的衣袖,却只能握住一团空气。
就像他撇下试婚纱的我走的那天一样。
走远了。
我还是听到他喃喃的声音:「我真的要失去你了吗?」
19
任何人失去我都不会是我的遗憾。
那晚吃了饭后,顾清让来到我的书房。
掉落的泛黄的纸张上,还有他帮我补课留下的字迹。
我们相视一笑。
然后他开口:「他就是你高中暗恋的人吗?」
我一愣,点了点头。
「高中你跟我打电话时,几句不离他。」
「说他真帅,说他帮你很多,说他写字好看,说他打球很好。」
我失笑:「真的吗?」
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看到你有喜欢的人,我很高兴,也自觉跟你减少了联系。」
原来是这样。
顾清让抽出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一行:「还喜欢他吗?」
我怔了怔。
「伤害大于快乐的话,我就会收回喜欢。」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英勇无比。
一腔热血,孤注一掷去付出想得到喜欢人的回应。
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又像是海边的乌龟。
如果有人磕碰了我,在我柔软的肉上划上几刀。
我就会钻进壳子里。
再也不想伸出头来。
「会觉得遗憾吗?」
我摇头:「不会。」
也并没有觉得不甘心。
我得到了年少时喜欢的人。
也发现了我跟他其实并不合适。
所以我及时止损。
迎接我的新生活。
顾清让把写过字的纸折成一个纸飞机。
打开窗,对着繁星满天扔了出去。
纸飞机在天空中打着旋,又被海风吹向了远方。
「那么就把不好的回忆扔在过去吧。」
20
可没想到许靳白租下了对面的房子。
又以投资的名义在这里住了下来。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毕竟在我眼里的他,不是这种喜欢拉扯纠缠的人。
无所谓。
爱来就来吧。
我没空搭理他,比起情爱,我还有更多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要去做。
厂子继续在建,还要招工给当地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我参与到帮扶的政策中,帮忙组建直播团队。
也开展了宣传班,通过培训和带教,让靠打渔为生的村民能通过网络把物产带去更多的地方。
致力于乡村振兴,建设美丽中国。
这才是企业家报效社会的意义。
许靳白的投资,给更远一点的村子建好了路。
还请来了大师,绘制了漫画墙。
又找来了专业的团队,帮忙拍摄了宣传片。
一炮而红。
也恰好,顾清让参与的文旅城市打造,基础设施都建设好了。
于是带动了旅游业的发展。
我们家厂子建好那天。
恰好是中秋节。
我爸把顾清让叫来一起庆祝团圆。
小孩们围在他周围都要去跟他玩。
他只好一个个地送礼物安抚。
嘴角的笑却没落下过。
我爸喝多了些就开始乱点鸳鸯谱。
「小时候大人们还开玩笑说给你们定下娃娃亲。」
「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要是你们俩在一起,爸妈支持,也开心。」
我婉拒。
我爸已读乱回,手舞足蹈:「明天就订婚,过年就结婚。」
「三年生个小孙孙。」
「……」
顾清让也喝了些,不过脸上依旧温和:「感情的事,要慢慢来。」
对上他灼人的视线。
我深呼了一口气先回了房间。
开窗,却看到许靳白森冷的目光。
21
这些时日,他是两头跑。
北城的工作不能丢。
这边投资的事情也在忙。
然后隔三岔五给我送东西来。
我都收了。
他好像是看到了希望继续送,还给我发消息。
我没回。
估摸着收够了我在他身上花的钱,以及三千万借给他两年多的利息。
接下来送的我都退了回去。
我想这样就算两清。
「两清?」
「沈梨初,没有这样的算法。」
「明明我们都要订婚了。」
「你怎么敢嫁给别人?」
我被捂住了眼睛,手脚不能动。
耳边是许靳白咬牙切齿的声音。
带着懊恼和不甘。
「你怎么能带别的人回去,怎么能跟他那么好。」
「你知道我每天看你们欢声笑语,有多嫉妒吗?」
「沈梨初,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让我爱上你后, 又收回那些喜欢, 抛弃我。」
许靳白的语气卑微至极:「明明你说过, 不会不要我, 会永远陪着我的。」
我挣扎的手脚僵住。
原来那一年我趁他睡觉时轻轻许下的承诺。
他听到了。
可是又怎么样呢?
许靳白的吻从上至下。
滑过我的唇角, 脖颈, 锁骨……
身子微微战栗,我哑声开口:「许靳白,你不能这样。」
「如果你不想我恨你。」
落在小腹上的湿热的触感消失。
下一秒,他松开我眼睛上的障碍。
几乎是跪在我面前,死死攥紧我的衣摆。
「我到底要怎么做, 你才会原谅我呢?」
「沈梨初, 你告诉我,好不好?」
22
「我真的不爱楚灵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是一个很讨厌去翻旧账的人。
因为每回想一次,就像是在我心上凌迟。
「我只是不想每次被抛下的都是我。」
他害怕被抛弃。
我又何尝不是呢?
人真的是一个很贪心的动物。
没有得到之前,想着就远远看着他就好了。
得到后,又想他只能喜欢我一个人,眼里只有我。
眼里连一粒沙子都容不得。
「不会。」
「再也不会了。」
许靳白红着眼眶,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的手上。
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哑着嗓子。
破碎又无助。
「沈梨初, 是你承诺的,会永远喜欢我。」
——「你可以承诺, 永远这样热烈地喜欢我吗?」
——「沈梨初会永远喜欢许靳白。」
我别过脸。
鼻尖有些酸涩。
「你伤害过我。」
「如果我回头,就对不起好不容易走出来的自己。」
「许靳白,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过你。」
「如今,也真的不喜欢了。」
23
「那他呢?」
「你喜欢他吗?」
「你会把跟我在一起做过的所有事, 都跟他做一遍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顾清让。
「感情是可以培养起来的。」
「你不也慢慢喜欢上我了吗?」
「我不能说我现在非常非常爱他,但是邻居哥哥的人品我是知道的。」
「他不会让我受委屈。」
许靳白小心翼翼看着我,声音像是哽在喉咙里。
「没有人会像你这么毫不保留地爱我了。」
「沈梨初, 你把我当备胎吧。」
「哪怕是备胎,也可以。」
说完,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给我松了绑。
着急地想把那串他母亲留下的佛珠戴在我手上。
可是很奇怪。
佛珠在戴上的那一刻, 突然断裂了。
跟地板接触,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一颗一颗。
敲击在心上。
又似乎是在预示着这段感情已经走到了终点。
许靳白情绪崩溃。
重重跪在地上。
他一颗一颗去捡。
眼泪砸在地上,又快速晕开。
最后他双手捂着脸。
痛苦地哭泣, 声音绝望。
「沈梨初,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心里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捏住。
可我还是决绝地挪开眼,不去看他凄楚的样子。
「许靳白, 你放我走吧。」
24
一个月后, 我在新闻上看到了许靳白。
他说许氏集团以后的重心会放在新兴产业上ṭų₂。
同时, 会配合政府打造一个又一个示范性旅游城市。
投入助农事业。
也算在做好事。
关掉电视, 顾清让喊我出海看日落。
上次从许靳白那儿回来后,他就跟我告了白。
说可以跟我一起走下一程。
我惊讶他的直白,但还是拒绝了。
「我小时候把你当哥哥, 就一直是哥哥的位置。」
「我现在做不到以男朋友的方式面对你。」
他凄苦一笑:「如果我当初晚点走, 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
感情这种东西, 谁又能说得清楚?
早一点,晚一点。
可能都不是那个人。
但唯一确定的是。
我们的生命不止爱情。
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
我没有答应顾清让的告白。
但也可以并肩去看下一场日落。
毕竟在浪漫的岁月里,我可以敬玫瑰, 也可以敬破碎。
敬当年我可以无畏无惧,也可以敬伤痕累累血本无归。
且敬春野火和山河水,敬我沸腾又寂灭的时与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