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死不借生

坐公交的時候。
我給一老奶奶讓座。
老奶奶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眼神陰森地盯著我。
「姑娘，借死不借生，你活不久了。」
1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老奶奶。
她穿著一件灰色麻布長袍，胸口掛著兩串佛珠，老態龍鐘，卻又精神抖擻。
倒像是有種大師的範兒。
「姑娘，五天前，是不是有人在你身邊生下了孩子？
「借死不借生，你這是被人奪了命數，活不久了。」
我想了想，確實有這回事。
閨蜜林美麗被渣男哄騙，大了肚子，失聯大半年，上個月才來我家找我訴苦。
我心疼她的遭遇，照顧了她許久。
上周，她說肚子痛要生了，讓我開車帶她去醫院，半路孩子就生到我車上。
從那天起，我就時不時頭暈目眩，睡眠不好，食欲下降，甚至老做噩夢。
倒霉的事情接踵而至，今天坐公交就是因為前天車被人撞了。
「大娘，你說的是真的？」
「不能有假，姑娘，三萬塊，我能幫你化解。」
看著老奶奶豎起的三根手指頭，我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這麼明顯的江湖騙子，我竟然差點相信了。
我冷哼一聲：「我沒錢，大娘，你去騙別人吧。」
老奶奶搖了搖頭，從包裡拿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塞到我手心裡。
「姑娘，我看你面善，才告訴你。你不信就回家看看，你家東南角是不是擺了一只陶瓷娃娃，眼睛是紅色的。
「你要是信我，這張符你拿回家，天亮前對著娃娃燒掉。」
我沒有印象家裡有甚麼陶瓷娃娃，但也心裡一緊。
她既然敢這麼說，莫非真的有甚麼借命之說？
到站了，老奶奶起身下車，臨走時又轉過頭對我說：
「姑娘，信不信由你，我叫秦婆子，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再找我。」
我獃坐在座位上，腿腳一陣發麻。
2
下了車，不由得胸口隱隱作痛，我決定先去醫院檢查，看看自己是不是最近累著了。
做了個全身體檢，醫生告訴我身體很好，沒甚麼大礙，只勸告我最近不要熬夜。
我看著格外正常的體檢單，松了一大口氣。
路過樓梯間時，兩個護士正在聊天。
「哎，李姐，你那個難纏的孕婦出院了吧？」
「今天剛出院，我跟你講，那孩子先天性的惡性疾病，生產之前就檢查出來了，活不久的。
「結果孕婦非說孩子沒事，要一起辦出院。
「那孕婦也挺奇葩，孩子早產，聽說生車上了。可憐那孩子，攤上這樣的父母。」
我頓住了，猛地回想起林美麗指定讓我送的，就是這個醫院。
難不成，她們說的就是林美麗？
想到這些我心裡直發毛，那天我從後視鏡看到。
林美麗生下的孩子，的確沒睜眼，也沒有哭腔，不像是正常的胎兒。
我只當剛出生的孩子就是那樣，沒多在意。
我腦中又浮現出那個秦婆婆的話。
「她懷了將死之胎，借了你的命，才變成了好命胎。
「你的氣運，壽命都被借了，你活不長了。」
3
回到家，我用指南針找到東南角，正是我家書房位置。
我在書架上翻了很久，沒有找到所謂的紅眼睛陶瓷娃娃。
正準備把書都挪下來再挨個檢查一遍，老公回來了。
「老婆，你在找甚麼？滿頭大汗的。」
「沒事兒，老公，我找一本書查點資料。」
我不打算把今天的事告訴老公。
畢竟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老公和林美麗是同鄉的鄰裡，這麼離奇的事情，如果是個烏龍就不好了。
老公輕輕地將我推了出去：「你快出去喝口水休息休息吧，你告訴我書名，我給你找。」
我隨便報了個書名就出去了，在沙發上喝水時，抬起頭看著書房，門隱隱約約地開著一條縫。
透過門縫，我看到老公站在第三格書櫃前，用手推著甚麼。
老公的舉動讓我心中生起一絲疑惑，書櫃裡是藏了甚麼東西嗎？
晚上，我睡到半夜，便偷偷翻起身。
摸黑去了書房，輕輕地打開門進去，並反鎖住了房門。
第三格書櫃，在裡面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開關，摁了一下，就聽到木頭滑動的聲音。
我打開手電筒照了一下，看到牆壁的暗格裡，的確放著一個陶瓷娃娃，眼睛也透著紅色。
血紅的眼睛像流著血一樣，陰惻惻地瞪著我。
在黑夜裡顯得格外詭異。
泥人點睛，禍之將行。
4
恍惚中，我甚至聽到了嬰兒的啼笑聲。
對，沒錯，是啼笑聲，那聲音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又好像慢慢融合，邊哭邊笑，在我耳邊不停地回蕩。
頓時，渾身發麻，像被甚麼東西牽制住一樣，動彈不得。
這時，秦婆婆給我的符紙從兜裡自己飛了出來，發著微弱的黃色亮光。
我好像又恢複了知覺，我將書挪了出來，拿起符紙對著娃娃。
符紙自己點燃，所有灰燼全都被娃娃吸收了。
我並沒有著急處理掉這個詭異的陶瓷娃娃，反而把娃娃又放了回去，關上暗格。
沒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不能輕易暴露自己。
做完一切，我打開書房門的時候，老公站在門口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頭，對上他空洞無神的雙眼，嚇得我呼吸一滯。
「老婆，這麼晚了，在書房做甚麼？」
不知怎的，我聽著老公的聲音也感覺有些陰森，讓人脊背滲出寒意。
「啊？沒事啊老公，我突然想起來明天要用的一些資料，過來處理一下。
「我們快回去睡覺吧，老公。」
我輕輕地推著他，他躲開我，讓我先去睡，自己卻轉身進了書房。
老公表現有點異常，大半夜的，為甚麼會來書房？
我甚至開始懷疑，這ƭṻₚ個陶瓷娃娃是老公的手筆。
可是，他這麼做是因為甚麼呢？
難道他和林美麗有甚麼勾當？
5
第二天午休時，我就打電話約了秦婆婆在我們公司樓下見面。
看到秦婆婆來了，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大娘，您幫幫我，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
「符紙我也燒掉了，現在我的命運該換回來了吧。」
秦婆婆看著焦急如焚的我，苦笑了一下。
「姑娘吶，那個娃娃的兩個眼睛，是用你的血塗上去的。
「破掉這個，只是能讓你多活兩天，拖延時間。」
「那怎麼辦，大娘，求你幫幫我。」我的聲音裡都帶著哭腔。
昨天還說秦婆婆是騙子，今天生怕她不幫我了。
秦婆婆又豎起三根指頭，看著我。
我拿出行動電話，很利索地給她轉了三萬塊。
我生在城裡，父母都有高薪工作，倒也不愁經濟。
況且，經過昨天的事，我覺得她是有些真本事的，這錢就當買我命了，花得值。
秦婆婆點了收款，又看了看餘額數字是對的。才開了口：
「姑娘，你給了錢，我秦婆子才不承擔因果，我也就敢放心幫你了。」
秦婆婆拉著我去了她家。
是一處比較隱蔽的小矮樓。
進屋後，整個房間都是灰蒙蒙的，掛著大小不一的符紙，錦帛。
她翻箱倒櫃，從櫃子裡找到一個玉佩，讓我時刻戴在脖子上。
「這個玉佩能夠暫時壓制你身邊的那些邪物，讓你不受到傷害。
「那個陶瓷娃娃能出現在你家，並且拿到你的血塗上眼睛，肯定是你身邊人作祟。
「這個邪物雖然破掉了，但是你的狀況也沒有好轉，說明那只是一個連接物而已。」
秦婆婆看著ţû₇我，又閉著眼睛掐指一算，還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資料在翻看著。
「他們肯定還有更厲害的厭勝之物在害你，這個東ṭű̂ₜ西放得很隱蔽，我竟也沒有算出所藏的方位。」
「大娘，那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借運需要三七二十一天，你現在還有三天的時間破解。
「如果錯過時間，你就要被換上那男嬰的命，馬上就要死了。」
說著，秦婆婆拿出一張紅紙，三兩下畫滿了符咒。
「這張紅紙你拿好，找到那個厲害的厭勝之物，包住它，再滴上你的血，拿過來交給我燒掉。」
聽了秦婆婆的吩咐，我點點頭。
印象中，林美麗半月前就來我家住了兩天，最近也沒有去家裡。
血塗的眼睛？
血？
那天林美麗要吃蘋果，我給她削蘋果割破了手。
當時是老公幫我包紮止血的，難道是他？
再加上昨天老公的反常舉動，我更加確定那個娃娃是老公放的。
不然家裡為甚麼好端端出現一個暗格，我都沒發現。
可是他為甚麼和林美麗勾結呢？
我決定先去探探林美麗。
6
我買了些水果，補品和母嬰用品，到了林美麗家中探望。
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瞎了一只眼睛，眼眶黑漆漆的有點嚇人。
見我進來，她用僅有的一只眼睛眯成一條縫上下打量著我。
我一愣，總覺得這老太太的面容有些熟悉，像是某個人。
「瑤瑤？你來啦？」林美麗從臥室走出來。
親切地拉著我的手，雙眼含笑。
要不是發生這種借命的事，我真的不會懷疑林美麗對我的好。
我們三個是大學同學，林美麗和我是舍友。
入學後我們很快就打成一片，老公李偉還是林美麗一手撮合的。
「美麗，你剛生完孩子氣色挺好的呀。」
「倒是我，最近老覺得身體不舒服，大不如以前，我跟你說，我最近可倒霉了……
「感覺招了不幹淨的東西，我得找個大師去看看了。」
林美麗一怔，她聽見我說找大師ťûₒ時，明顯神色有些慌亂。
「怎麼會？你狀態挺好的呀寶貝。
「數你最漂亮了，皮膚多好啊，連個黑眼圈都沒有。
「再說，你運氣一直挺好的呀。
「工作順利，老公體貼，還有我這麼好的閨蜜，別多想啦寶貝。」
瞎眼老太太走了過來，遞給我們兩杯水。
「美麗，這位是？」
「這是我們邨的鄰居大娘，老家拆遷了，最近來城裡住，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我就接濟一下，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住。」
瞎眼老太太附和地點點頭，便回到屋裡。
她關門時，我清楚地看見她用另一只眼睛陰狠地盯著我看。
看著桌上的水，我不敢伸手去拿，生怕裡面放點對我不利的東西。
「美麗，我們去看看小寶寶吧。」
「瑤瑤，小寶在睡覺呢，下次吧……」
林美麗還沒說完，我就推門進去。
我就非得要驗證一下，這嬰兒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嬰兒牀上，躺著一個男嬰，動也不動。
面色透著青紫，眼圈烏黑，看起來毫無生氣。
讓我瞬間就想到了昨晚的陶瓷娃娃。
腦中又嚮起恐怖的嬰兒笑聲，脊背直冒冷汗。
我嚇得雙腿頓住，不敢再上前。
「小寶，真是在睡覺啊，那我就不打擾了。」
我轉過頭，遮掩住恐慌的神色。
林美麗見我沒進去，偷偷松了口氣。
她拉著我走到客廳，喊了瞎眼老太太去看著孩子。
我坐在沙發上，和林美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滿腦子都是男嬰渾身青紫皮膚的樣子。
終於，我坐不住了，起身要回家。
林美麗送我出門後，我在樓梯間聽到身後詭異的一笑。
7
半夜，我迷迷糊糊醒來。
身旁空空的，老公不在房裡。
我躡手躡腳地走出去，靠近書房門口，聽到了老公的聲音。
「媽，現在怎麼辦？陶瓷娃娃好像失效了，我還用取她的血點上眼睛嗎？」
媽？？老公哪來的媽？
從結婚的時候，他就說自己幼年喪父，後來母親也去世了，是孤身一人。
就連林美麗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說老公一個人多麼不容易。
讓我生了憐憫之心。
電話那頭傳來聲音：「沒事，陶瓷娃娃早已經和她連接上了，那只是一個小玩意兒，我交給你的那兩個東西還在就不會出差錯。
「明天晚上月圓之夜，我們把小寶帶過來，把那賤人的心尖血滴在小寶嘴裡，這事就成了。」
「行，媽，聽你的，這次我們終於可以成功了。」
老公陰森森地笑著，聲音穿刺進我的大腦。
「小心為上，別讓她跑了。」
「放心吧，媽，她不可能發現的。你照顧好美麗。這邊有我，不會出事的。」
電話那頭的老太婆，就是今天林美麗家的那個瞎眼老婆婆。
老公竟然和林美麗一起誆騙我，他根本就不是孤兒。
這一切，似乎是早有預謀。
明天，明天晚上我就要死了？
我嚇得腿都軟了，差點跌坐在地上，扶住牆才站穩。
老公好像聽到了動靜，挪動著椅子。
我拖著麻木的雙腿，爬回牀上躺下，死死地閉上眼睛。
老公推門進來，他朝著我走了過來，氣息越來越近。
我能感受到，黑夜裡，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我。
8
第二天早上，老公沒有叫我Ṭů₋起牀，甚至反鎖了房門。
我趕緊給爸媽發消息，讓他們給老公打電話，就說叫我回家過戶老房子，聯繫不到我。
我一切說妥當後，我就刪了聊天記錄，躺在牀上裝睡，聽著老公接起了電話。
老公自然是很願意的，我臨死之前能再讓他多一套房子，強烈的貪欲讓他瞬間放下了戒備。
「老婆，起牀啦。咱爸給我電話，讓你回家一趟。」
「老公，我好像有些身體不舒服，今天哪裡也不想去，幫我給領導請個假吧。」
我特意偽裝成虛弱的樣子，在他進來之前還搓了搓臉蛋，讓臉看起來又紅又燙。
老公虛情假意地哄了我一會兒，讓我去辦理房屋過戶。
等我出門之後，拐進公園裡隱蔽起來，觀察家裡的動向。
果然，不出我所料，老公出門了。
我猜他肯定是去找林美麗報喜。
等他走遠，我快速折返回家裡，飛快地翻找著各個角落。
櫃子裡，馬桶抽水箱，沙發底下，牀底下，哪裡都沒有。
到底會放在哪裡呢？
家裡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我都一一檢查了一遍。
腦海裡靈光乍現，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李偉肯定藏在了我每天都能接觸到的地方。
直到我把視線落在了衣帽間的首飾盒上。
這是老公出差時從古鎮帶給我的，是當地有名的漆器鑲螺鈿工藝。
我打開首飾盒，仔細研究了好久。
最終拆除隔層，在裡面翻出一張符紙和兩個小人偶。
大一點的人偶是按照我的樣子做的，被開膛破肚，五髒六腑都是空的。
從肚子裡牽著一條紅線出來通到小一點的人偶肚子裡。
小人偶明顯是個初生的男嬰糢樣，手裡還捏著一柄劍，紮向大人偶的心髒。
9
近距離的接觸，讓我渾身泛著寒意。
感覺生命在慢慢被人偶吸收，後背像被甚麼東西壓住一樣，直不起來。
耳朵裡又浮現出嬰兒恐怖的笑聲，不由得有些發怵。
我強迫自己支撐住身體。
連著符紙和人偶一同包起來，放到秦婆婆給的紅紙裡。
立刻咬破手指，滴上了我的指尖血。
滋啦一聲，紅紙上冒出了一陣白煙。
我打了個哆嗦，感覺背上的負重感減輕了許多，身體也似乎在慢慢恢複起來。
我將首飾盒的隔層安裝好，準備帶著這邪物去找秦婆婆。
找到秦婆婆的住所，將東西遞給她。
「姑娘，這壓勝之物很邪乎，是我門中禁術，害你之人用過不止一次。
「幸好早發現，不然就算是我也無力回天了。」
「大娘，現在怎麼辦，這個東西處理掉，我就能活下去了嗎？」
秦婆婆閉著眼睛，念起了咒。
指尖生起一把符火，燒掉了人偶。
「大娘，有沒有甚麼辦法，讓他們自作自受？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一想到李偉和林美麗他們這對狗男女，我雙手緊握成拳。
一個計劃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這張反寫符，可以讓害你的人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你回家用火燒成灰，想辦法讓他吃下去，一個小時後才起效果。」
「好，謝謝大娘。」接過符，我才順了口氣，此仇不報非我也。
臨走時，我又塞給秦婆婆五千塊錢，就當是買這張反寫符。
並告訴她，我接下來的計劃，還需要得到她的幫助。
想害我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10
至於秦婆婆說的「害我的人不止害過我一個人」是甚麼意思呢？
我心裡一直縈繞著這個謎團。
「你好，幫我調查一下這個人，五個小時，能出結果嗎？」
「女士，五個小時，可能不夠，您看，這至少得一天……」
眼前的私家偵探看著我遞過去的資料，擰著眉頭。
「我加錢，五萬。」
私家偵探擰著的眉頭快速舒展。
訕笑道：「好，女士，我保證完成任務。」
去了趟爸媽家，跟他們說明情況，免得他們擔心。
爸媽都氣得不輕，嘴裡罵著李偉。
為了我的安全起見，他們不打算讓我回家了。
「爸，媽。我還得回去，不然怎麼能讓那些壞人自食惡果呢。」
傍晚，就收到了私家偵探發來的資料。
李偉母親原名韓佩蘭，從小是被人遺棄的孤兒。
被一家道觀收養，自然也就學習了一些陰陽玄術。
後來因為學習了道法禁術，被道觀趕了出去。
跟李偉的父親結了婚，轉年就生下李偉。
離奇的是，李偉的父親，在李偉生下來時就失蹤了。
杳無音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至於李偉和林美麗，的確是邨裡的鄰裡關系，算得上青梅竹馬。
私家偵探還發過來一張體檢報告，林美麗沒有生育能力。
那，她是怎麼懷上孩子的？
看著資料裡面的租房合同，我才知道。
那個房子林美麗早在跟我說回老家前就住進去了。
她一直打著回老家的旗號，跟我失聯。
其實暗地裡背著我，和我的老公，我所謂的婆婆，住在一起。
道了聲謝謝，就將尾款打給了私家偵探。
11
回家時我順路買了幾個微型攝像頭。
藏在房間裡隱蔽的角落裡。
「喂？美麗，晚上來家裡吃飯啊。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
林美麗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掛了電話，給李偉也發去資訊。
【老公，我叫了美麗過來吃飯，你也早點回家哦。】
老公下班和林美麗一起回來的：「老婆，進小區遇見美麗，我們就一起回來了。」
林美麗也熱情地跑過來抱住我。
「老婆，房子這是過戶完了嗎？」李偉兩眼放著光，看著桌子上的房本。
我提前偽造了假房本，像他這種沒見過房本的人，也看不出甚麼端倪。
「快洗手吃飯吧，菜都快做好了。」
我淡淡一笑，絲毫不想理會兩人暗地裡的眉來眼去。
我轉身進了廚房，將反寫符點燃，粉末拌進菜裡。
看著他們將眼前的菜吃個精光，才放下心，今晚有好戲看了。
吃著飯，突然覺得很困，整個人似乎有點暈乎。
我沒有聲張，堅持撐到去衞生間看行動電話監控。
才發現，林美麗在我的杯子裡下了強效安眠藥。
真是大意了，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給我留了一手。
我不停地用冷水沖臉。
想讓自己保持清醒，我好不容易要擺脫詛咒了，我不能再被他們害死。
不知道反寫符能不能反噬藥物作用，我一定要撐住。
「瑤瑤，你沒事吧？怎麼還不出來？」林美麗敲著衞生間的門。
「沒事，我馬上就好了。」說著我反鎖了衞生間的門。
林美麗敲了很久，不耐煩了，開始大聲地拍門。
「瑤瑤，你快出來，別躲在裡面了。」
「美麗，別跟她廢話，直接把門踹開。」
李偉也不裝了，語氣陰狠地說著。
「李偉，林美麗，你們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想害我。」
「瑤瑤，我沒有想害你，我只是想救活我的兒子，他……他活不久的，瑤瑤，只有你能救他了。」
林美麗拍著門，激動地說著。
李偉開始在外面拆門把手，我咬著舌頭，舌尖都咬出了血，讓自己清醒一點，死死地抵住門，絕不能讓他倆現在就進來。
最終，我渾身越來越乏力，視線逐漸糢糊了起來，門被拆開了。
12
「媽，你快帶著小寶過來吧，人我已經綁好了。」李偉打著電話。
我慢慢地開始清醒了，應該是反寫符起到了作用。
我被他們用紅色絲綢綁起來。
林美麗看到我醒了，走過來掐著我的下巴。
「瑤瑤，你這麼快就醒了，那待會兒得多疼啊，嘖嘖嘖嘖，真是可惜了。」
「林美麗，你不是沒有生育能力嗎？怎麼懷上的？」
「賤人。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生育能力，難道你已經都知道了？」林美麗瞬間變得目眥欲裂。
既然反寫符起了作用，那在他們還清醒的時候，我得知道所有的真相。
「我是知道了，那又怎樣，還不是沒逃過一劫。」
林美麗許是覺得我說的也對，又開始得意忘形，把一切緣由都抖落了出來。
「瑤瑤，你還不知道吧。我和阿偉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要ṱùₘ不是婆婆說我不能懷孕，沒有子孫命，我們早就結婚了。」
「我早就調查過了，林美麗啊林美麗，你可真是偉大，為了他們李家傳宗接代，忍受自己老公跟別人結婚。」
「那又怎樣？我愛阿偉，我願意做這一切，不像你，賤女人，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林美麗被我的話激怒，惡狠狠地瞪著我。
「不過，我還得感謝你啊，上大學遇見你這麼個有子孫福根的女人，婆婆說了，只要讓你每年都獻祭一次，這子ƭûⁿ孫福根就會轉到我身上。」
怪不得我結婚這麼久，一直備孕失敗。
李偉老跟我說不著急，慢慢來，原來是這樣！
「既然你已經得到了我的子孫福根，你為甚麼還要害死我？林美麗，你忘恩負義。」
我恨得咬牙切齒。
我只知道，我被他換了命，換了氣運只是最近的事。
沒想到，早在那麼久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13
「瑤瑤啊，真可惜呢。怪就怪阿偉家的遺傳病就是這樣咯，我也沒想過讓你死，可是我的兒子，我更不能看著他活不了。」
「遺傳的病？那李偉怎麼沒事？」我腦子裡有了一個恐怖的猜想。
「他，當然是獻祭了他爸……」
林美麗還沒說完，就被李偉打斷了，趕緊閉了嘴。
「美麗！住嘴，你跟她廢甚麼話。」
李偉手裡握著一把水果刀，朝著我走來，笑容猙獰。
我知道，他要取我的心尖血了。
既然反寫符起了作用，我倒要讓他看看，受傷的人到底是誰。
李偉舉起刀就朝我心口刺去，我驚叫一聲，嚇得閉上眼睛。
隨著我的尖叫聲，林美麗應聲倒地。
捂住胸口，心髒處流下汩汩鮮血，頓時染紅了地面。
李偉詫異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扔下刀，就朝著林美麗飛撲過去。
李偉怎麼也沒想到，紮在我身上的刀，傷口卻在林美麗身上。
「哈哈哈，李偉啊，李偉，取我的心尖血，本來就只需要一點就行。
「你為甚麼要痛下殺手呢？現如今，遭殃的可不是我啊，真是報應。」
如果李偉他只是想取一點心尖血，不至於下這麼重的手。
可他是抱著讓我必死的心下手的。
結果遭到了反噬，我正疑惑為甚麼李偉沒有中招時，看到李偉背後冒出許多黑氣。
看來，李偉的身體，的確是被強行用巫術複活的，經過了無數次煉化。
或許，他並不是一個正常人。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他甚至沒有生過病，更沒見過他受傷，我竟然從未懷疑過這點。
李偉看著眼前快不行了的林美麗，惡狠狠地瞪著我。
「賤人。你用了甚麼巫術。原來那晚你都聽到了。」
看著李偉並沒有一絲想打救護車的心思，我友情提示道：「你還不送她去醫院嗎？她快活不了了哦。」
「不用你管，等我媽來了，有的是辦法，到時候要你陪葬。」
我還以為李偉多愛林美麗呢，還不是在利益面前不顧她的死活。
或許說，他根本只是想要傳宗接代罷了。
14
「賤人，你做了甚麼？」
瞎眼老太太來了之後，大喝一聲。
她懷裡抱著的男嬰，皮膚已經全部變成烏黑色。
「媽，你來了，你快救救美麗，她快不行了。」
「救她？救了她，我一會兒怎麼再救我的好孫子。
「小偉，這事已經無力回天了，就算送去醫院也未必能活著，要以咱老李家的香火為重啊。」
沒想到，李偉沒那麼絕情。
反而她這瞎眼的媽，倒是個絕情的。
我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這真是一出好戲啊。
林美麗似是聽見了瞎眼老太太的話，憤恨地睜開眼睛。
直勾勾地瞪著她，可惜她已經毫無力氣了，連嘴都張不開。
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了，林美麗都沒等來瞎眼老太太救她，硬生生斷了氣。
瞎眼老太太將一符紙貼到我胸前，讓李偉動手。
李偉再次舉著刀朝我走過來：「賤女人，我要讓你償命。」
危急時刻，我脖子上佩戴的玉佩發出一道亮光。
將他硬生生給彈了回去。
剎那間，李偉竟然被照射出奇怪的糢樣。
他的五官冒出濃鬱的黑色煙霧，隨著煙霧的流出。
整個身體就像一只皮球洩了氣似的，慢慢萎縮。
等到黑煙全部冒出來的時候，他只剩下一副人皮，隨即癱在地上。
黑煙逐漸聚集成人形，散發著惡心的屍臭味。
瞎眼老太太想去阻攔，被黑影一揮手，一團霧氣包裹住她，甩到牆壁上。
不好，李偉現在喪失神智，連自己的親媽都不認識了。
或者說，他已經不是李偉了。
黑影逐漸向著我靠攏，發出詭異的笑聲。
我被黑影舉起，身體懸在空中，將我狠狠地丟了出去。
我的身體從牆面彈射到沙發上，劇烈的撞擊讓我的手臂嘎巴一聲。
我顧不得疼痛，連忙爬了起來，慌亂地解綁在身上的紅綢。
黑影迅速朝我撲來，正當他作勢要吞噬我的時候。
秦婆婆來了，隨著一道符紙飛來，慢慢變長，環住黑影。
「收。」秦婆婆一施法，符紙緊緊地捆住黑影。
接著，她又拿出，一個與八角玲瓏塔相似的東西，將那團黑影地吸了進去。
秦婆婆用手指一點，綁在我身上的紅綢就解開了。
15
瞎眼老婆婆看著兒子被人收進塔裡，痛苦地哀號著。
「是你，原來這背後是你在搞鬼。」
瞎眼老太太，用她僅剩的一只眼睛瞪著秦婆婆，滿臉的不甘心。
「為甚麼？為甚麼，我馬上就要成功了，明明已經成功過一次了呀，怎麼會這樣。」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看看你的兒子，成甚麼樣了。」
「不！不，小偉成功了，他活了這麼久，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是你，害死了他，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瞎眼老太太，爬了起來，瘋瘋癲癲地朝秦婆婆撲過去。
還沒夠到秦婆婆的一根手指頭，就嘴裡噴出一口鮮血，抽搐地倒在地上，身上散發著黑氣。
「因果報應，害人終害己。」秦婆婆搖了搖頭。
我報了警，又進屋給秦婆婆拿了兩萬塊錢, 答謝她的救命之恩。
秦婆婆擺了擺手，笑了笑：「不用了，這次的任務我也完成了，我們算是一次合作呢。」
「大娘，你早就知道李偉他有問題了是嗎？」
「對，李偉也是被用了禁術複活的，只不過獻祭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父親的獻祭方法非常殘忍, 所以怨念一直在。」
秦婆婆頓了頓, 又接著說。
「李偉表面跟正常人一樣，但皮子底下，早已經被邪氣煉化成了鬼影, 就是你看到的那個黑影。」
一想到我和這麼個非人非鬼的東西，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心裡直發毛。
警察來得很快，幾人看著監控記錄後也是一臉不可思議, 面面相覷。
幸好我安裝了監控，不然這麼離奇的殺人現場。
我哪怕長了八張嘴都解釋不清。
我拉過秦婆婆小聲地跟她商量：
「大娘，李偉父親的屍體，是怎麼獻祭的呀, 還能找見屍體嗎？」
「小丫頭，這, ṭű⁼天機不可洩露。」秦婆婆故作高深。
「大娘，你想啊，本體找到了，怨念是不是就可以真正消散了？
「再說, 大娘，這也算是做好事了, 功德無量。」
秦婆婆想了想。
便附在我耳邊說了獻祭方法。
聽得我直冒冷汗，這，比用在我身上的還要恐怖，簡直讓人生不如死。
16
不久後，爆出一則新聞。
某個邨子, 在一枯井裡面找到一口大水缸。
裡面發現成年男性屍骨，死亡時間大約 25 年。
屍身竟然保持不腐，死狀慘烈，十分恐怖。
看著這則新聞, 想起了秦婆婆跟我說的。
李偉的父親李洪民是被泡進特殊的藥草裡, 每天供韓佩蘭取血獻祭。
藥草日日腐蝕著李洪民, 即使沒了肝髒, 也被用邪術吊著一口氣。
為了防止他呼救，連聲帶都被殘忍地割裂。
一想到這裡,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比恐怖的連環殺人案都要兇殘萬分。
整件事情算是結束了, 我也感受了新生。
慢慢地, 好的運氣又回來了。
臨了，秦婆婆還給了我一顆藥丸。
她說可以讓我恢複身體受到的損傷。
這天，我在路上又看到了秦婆婆。
蒼老的面容下, 透著好像少女般靈動的眼睛，泛著神祕。
她朝我笑了笑，轉身便消失在人群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