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漾徹底成為陳家掌權人那天。
港城燃了一夜的煙火,所有人都在猜他是不是要娶我了。
可我從黑夜等到白天。
等來了林氏集團被查封,等來了我惡行種種即將鋃鐺入獄。
等來了陳漾苦盡甘來,和書中女主的訂婚消息。
系統冰冷的提示音響起:「恭喜宿主,任務圓滿完成,是否選擇脫離世界。」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後來知道我死了,陳漾卻慌了。
不是希望我身敗名裂去死嗎?他在哭什麼?
1
「宿主,脫離身體需要三天時間,請安靜等待。」
系統的聲音繼續說著。
我內心毫無波瀾地看著平板裡的視頻。
這時,林家公館的門鈴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響起。
傭人急忙過來:「林小姐,是員警。」
「讓他們進來吧。」
我放下了平板。
昨天晚上在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成為陳家主母的時候。
關於林氏集團涉及灰色產業的消息被爆上了熱搜。
置頂在第二的又是我林初眠組織非法活動,非法販賣產品的熱搜。
舉報人,陳漾。
眾人紛紛倒戈。
都說陳漾大義滅親。
他順利繼承了陳家掌權人的位置。
也順利取消了和我的訂婚,並且公佈了和他的白月光許夏的婚期。
「林小姐。」為首的員警我見過,叫溫述。
出了名的倔種,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他看我時,目光裡泛著我ŧû₄不解的情緒。
「你好啊,溫警官。」
我笑著打招呼,然後伸出雙手,等待著他上銬。
他卻遲遲沒動。
直到他旁邊的小妹子提醒他:「溫述,現在不是你耍情緒的時候。」
哦?耍情緒?
系統的聲音傳來:「剛剛調了個片段,關於你的事情被曝出來後,哪怕有了證據,溫述還是不肯相信,說一定要查清真相,還你清白。」
聞言,我沒忍住就笑出了聲。
溫述和他旁邊的小妹子同時看向我。
小妹子憤憤不平:「人長得美,又不代表心一定是善良的。」
「溫述,你今天的行為我會上報給局長。」
最終是小妹子給我上了手銬,手銬冰冰涼涼的,還是第一次體驗。
我正抬腳要走。
溫述抬手攔住我:「林小姐做了那麼多善事,都是為了掩人耳目嗎?」
我對上他質疑的雙眸。
我猜得到他下一句要說什麼,他要說:「我不信。」
可是,他信不信不重要的。
2
我只是書中的惡毒女配。
目標任務是幫陳漾掃平一切障礙,幫助他成為陳家掌權人,並且完成感情線。
林氏集團以及我是陳漾成為陳家掌權人的最後一個門檻。
為了完成任務。
我可以當個傻子,雙手奉出。
系統在半個月前就提醒我了:「陳漾從你手裡拿走股權之後,林氏集團就會被查封,你會入獄,這半個月你就眼睜睜看著他一步一步陷害你?」
我只是笑了笑。
甚至提醒它:「這只是個任務。」
書中的陳家和林家向來是競爭對手,上一輩兩家總要在港城爭個上下。
後來卻被小人設計。
兩家在一場交易中,發生了港城最嚴重的一起爆炸案。
而我恰好是在這個時候穿了過來。
成了爆炸案唯一的倖存者。
五歲的陳漾也成了陳家唯一的繼承人。
他那些叔伯們都想著趁機弄死陳漾,自己上位。
陳家奶奶就想借林氏保陳漾,把 10% 的股份給了我。
於是我頂著林氏股東的反對。
選擇了放下兩家恩怨,主動提出和陳漾聯姻。
3
「是啊,溫警官,就是我在掩蓋罪行。」
「我啊,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你看錯人也信錯人了。」
我朝他彎唇一笑。
然後跟著那個小妹子走出了林家公館。
公館週邊滿了記者,不出意料都是陳漾安排的。
他們幸災樂禍的嘴臉真是讓人有些難受。
「你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情有想過今天的局面嗎?」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你要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陳漾站在公館外,冷眼旁觀地目睹著我的狼狽,許夏挽著他的胳膊。
遠遠一看。
還真是天造地設ṭü₄的一對。
我突然就想起了陳漾少年時哭紅眼睛死死地埋在我懷裡:
「姐姐,等我啊,我肯定會娶你的,等我成為陳家掌權人那一天。」
「我會為你燃放一夜煙花,會讓港城所有的燈牌都放上我們的照片。」
「我會告訴全世界,我有多愛你。」
陳漾做到了。
只是對象不是我而已。
少年的諾言最終成了謊言。
在這個任務裡感情線並不算特別重要。
甚至系統說如果我願意,我可以選擇留下來,和陳漾一起做大做強。
可是陳漾第一次選擇許夏而把我忘記在雨中的時候。
我就明白。
有些劇情就算做了更改,少年人的心動也做不了假。
更何況,我不愛他。
4
陳漾走了過來,保鏢開了路。
他走近了我,身上穿的還是我為他定制的西裝,領帶。
甚至連袖扣。
也都是我精心挑選的。
他微微傾身:「林初眠,你可以求求我的。」
「只要你服軟,我可以把你撈出來。」
我在心底裡冷笑。
不會的。
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
我回頭看向溫述,「溫警官,有人在挑戰權威。」
陳漾的臉色驟如冰霜。
溫述快步走了過來,擋在了我和陳漾之間。
「陳先生,請不要妨礙警方辦案。」
陳漾被氣笑了,握緊拳頭對著我警告著:「林初眠,林家害死我爸媽,血債血償,這是你欠我的。」
我抿了抿唇。
原來是把當年的爆炸案扣在我們林家頭上了啊。
忽地,脫離世界的症狀漸漸出現,我的喉間一股腥甜要湧出。
被我拼命地往下嚥。
「那我把我的命賠給你,怎麼樣?」
「你犯下的罪夠斃你幾百回了!」陳漾怒斥道。
我臉色慘白朝他眉眼彎彎一笑。
「那就祝陳總往後繁花似錦,前途無量。」
最後一個字落下後,我上了警車的後座。
沒再回頭。
系統的聲音染上不平:「你是我帶過最冷血無情最厲害的宿主。」
「把自己往死裡整的,你是第一個。」
我看向窗外,沒理系統的話,握緊拳頭忍著劇痛,任由指甲陷入肉裡。
陳漾是我打造出來的藝術品,做事狠戾,殺伐果斷,乾淨俐落。
這樣很好。
5
下警車的瞬間,我徹底撐不住了。
猛地一瞬嘔出了一大口血。
好巧不巧血都落在了溫述的警服上。
胃疼得我有些直不起腰,冷汗浸濕了我後背的衣裳。
「你怎麼了!?」溫述連忙扶著我。
我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整個人癱軟無力。
抬頭時,臉上全無血色,蒼白得像要死了一樣。
旁邊的人趕緊撥打了 120,但還沒等到車來。
我的眼前一片烏黑,直接暈倒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了醫生對溫述說的話。
「她得了胃癌,已經是晚期。」
「最多活不過半個月了。」
溫述沒說話。
我睜開眼睛時,正巧對上了他的雙眸,情緒複雜。
「溫警官,你是在替我難過嗎?」
他還是沒說話,只是給我倒了杯水,我一隻手的手腕被銬在了床頭。
「我生病了會不會給你們的案件帶來麻煩呀?」
「實在不行的話,可以加急判,我認罪。」
我又說。
溫述握著手裡的杯子一緊,憤懣不平地盯著我。
「林初眠,你是不是覺得你要死了,什麼事情都能往自己身上攬?」
「有罪就是有罪,無罪就是無罪。」
「別試圖藐視法律。」
我笑了下,然後接過溫述手中的杯子,抿了口水。
「溫警官教訓得對,我相信溫警官。」
6
溫述走了。
輪到跟著他的那個妹子看管我。
她似乎不太喜歡我,總板著張臉,但我挺喜歡她的,在書裡她的形象很好。
愛恨分明,敢愛敢恨。
系統在我腦海裡突然出聲:「我用積分幫你遮罩痛覺了,三天后完成死亡。」
「下一個任務我幫你挑好了,攻略溫述怎麼樣?走點感情戲。」
額……
「我拒絕。」
「拒絕無效。」
你可真是我的好統子。
我和溫述不一樣,他是天上星,我是地上塵。
註定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病房的電視正播放著港城的拍賣會現場,陳漾和許夏共同出席了。
她親昵地挽著陳漾的胳膊,中指上戴著婚戒。
我親手設計的。
可惜,尺寸不是我的。
「我們的婚禮定在了下個月初八,屆時歡迎各位來參加。」
許夏從容淡定地應付著採訪記者,倒是陳漾。
他的表情很差,思緒似乎已經飄遠了。
連許夏叫他,他都沒反應。
直到突然有人問:「陳先生,關於林小姐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您這次大義滅親,是否猶豫過呢?」
「圈內的人當初可都以為您會和林小姐結婚的呢。」
陳漾蹙起眉頭,掃了眼那位元記者的工牌,突然冷笑。
「你是之前林氏的員工吧?」
記者頓時失聲,他手中的話筒舉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硬著頭皮應了聲「嗯」。
陳漾勾起戲謔的笑意。
對著他的話筒說,其實也是對我說。
「從未猶豫過半分。」
「林初眠觸犯法律,該死。」
「我也從未想過和她結婚。」
7
驀地,那位元小妹子把電視直接給關了,她看向我。
「你挑選男人的眼光可真差。」
我眉梢輕佻:「可他沒做錯,不是嗎?」
「我犯罪了,他舉報了我,我受懲罰。」
她哼哧一聲:「沒錯,就是純粹不爽他這副嘴臉。」
「我沒少聽說你和陳漾的事情,你之前那麼幫他,他卻捅你刀子,你不生氣嗎?」
她好奇地看向我。
我只是莞爾一笑:「氣啊,差點一把火把陳家給點了。」
「你敢!」她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的年紀和許夏一樣大。
但比許夏單純很多。
許夏是陳漾的青梅竹馬,白月光,Ṱŭ̀₈世界女主。
當初陳家出事後,她就被送到了國外,主要是許家的人不想攪渾水。
後來陳漾開始事業有成。
許夏便回來和陳漾開始溫習過往情深。
那時候我沒少嘲諷許夏。
五歲的孩童。
有多少情深可講。
「我不敢。」
「你可給我老實點!」小妹子瞪了我眼。
我點了點頭。
8
在第三天的時候。
我身體的各項功能都開始出現了問題,大口大口地吐血。
咳嗽不停。
心臟連續幾次出現驟停的現象。
整個人都毫無血色,額頭噙滿的汗水和鮮血都混在了一起。
把醫生和護士都給忙壞了。
我在腦海裡喚出系統:「你不能讓我死個痛快嗎?」
「死了還要那麼麻煩醫生,我良心過不去。」
系統沉默,無語地給了我六個點。
溫述風塵僕僕地趕來,整個身體都淋濕了,外邊下起了暴雨。
天氣陰沉沉的。
惹得我的思緒更煩了。
「醫生說,活不過今晚了。」小妹子紅著眼睛說。
溫述看著病床上昏迷的我,表情凝重。
「怎麼會這麼突然,不是說還有半個月嗎?」
「她每天都悶悶不樂的,醫生說也許是因為她沒有ţùₚ求生的欲望。」
小妹子解釋著。
我很想反駁,我覺得這三天我還挺開心的。
不需要處理工作,不需要去參加酒會,不需要把自己的神經繃得很緊。
系統出聲問:「要不要跟他們告個別?」
「溫述為了你的事情可是煞費苦心,這幾日都是在連軸轉。」
「不用了。」我冷聲拒絕。
他不是為了我,只是為了公義。
如果今天被舉報的人不是我,他依舊會這麼做的。
溫述湊近了我,微微彎腰:「林初眠,我已經在努力找證據了。」
「我會還你公道的。」
「你也不想死後還背負著駡名吧?」
真傻的一個人。
我很想睜開眼睛告訴他。
沒必要堅持了。
這是既定的結局。
突然。
儀器發出巨響,滴——的一聲。
血壓直線往下掉。
溫述怔愣了幾秒,臉上全是錯愕的表情,還是護士把他給拉開了。
他才反應過來。
「準備心肺復蘇!」
「除顫!」
醫生又開始在搶救,不停地按壓著我的心臟,除顫。
最終心跳還是停了。ŧŭ₈
成了一條直線。
溫述難過的聲音和系統冰冷的聲音同時響起。
「林初眠!」
「恭喜宿主完成脫離!」
9
我飄在空中,系統化成了白團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有些無語:「你不能等溫述走遠點再讓我死嗎?」
「額——」
「因為時間到了。」系統無辜地應我。
醫生無奈地宣佈了我的死亡,溫述攥緊了拳頭,似乎還不能從我的死清醒過來。
「是不是我不跟她說那幾句話,她就不會死了?」
他僵硬地自言自語。
「不是!」小妹子紅了眼眶低吼:「溫述,她本來就要死了!」
「哪怕不是死於癌症,她也會死於槍斃!」
他搖了搖頭。
「我已經查到蛛絲馬跡了,如果她是無辜的呢?」
小妹子抬手給了他一巴掌,溫述的頭偏向了左邊。
「溫述,之前你辦案沒這麼不冷靜,怎麼遇到林初眠,你就控制不了情緒?」
「她如果是ẗùₚ無辜的,那我們會為她正名。」
「她不是枉死,而是病死的,生老病死,這是我們控制不了的!」
溫述像是卸掉了渾身力氣,無力地坐在走廊的長椅。
陷入深深的自責裡。
我越愧疚了:「系統,你能不能給他托個夢啊。」
「我不想欠誰人情。」
系統扯了扯嘴角:「剛剛我問你要不要告別,你自己拒絕的。」
「現在我沒辦法插手了哈。」
好吧。
10
我去世的消息很快傳開。
陳漾知道我死亡的消息時,臉上閃過片刻錯愕之後。
然後揚起了笑意。
「林初眠,我還真的以為你認命了。」
「沒想到還會金蟬脫殼。」
辦公室,坐在沙發對面的許夏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陳漾收起了手機。
走到了許夏的身邊落座,長臂攬過她的腰肢。
「沒事。」
「夏夏不需要懂太多,專心準備我們的婚禮吧。」
他邊說著邊從茶几上拿過一張空白的請帖。
「你還有要邀請的人嗎?」許夏看著請帖,笑著問。
他點了點頭:「當然,她很重要。」
許夏雖然不知道陳漾口中的她是誰,但眸子漸漸浮上狠戾,然後藉口去了洗手間,離開了辦公室。
系統想跟著許夏走,被我叫了回來:「你去幹什麼?」
「我感覺她要作妖,去看看她想幹什麼。」系統解釋道。
我眉梢輕佻,對於許夏我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在外人面前看來是很精明,但在我眼裡真的很不夠玩,都是一些小把戲。
她無非就是想找人去打探,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比起這個。
我更想知道,陳漾還想邀請誰來參加他的婚禮。
系統再次飄回搭在我的肩上。
「話說,陳漾說你金蟬脫殼是什麼意思?我也沒懂。」
11
我抿著唇沉默了會兒。
陳漾二十三歲生日那天,我本想著把股權給他後,順勢推他成掌權人。
但陳漾的小叔背著陳漾來找我合作。
想要走我手上的股權,我沒同意。
他一時狗急跳牆拿陳漾威脅我,我為了救陳漾挨了一槍,兩人雙雙跌進了深海。
那天我早有防備。
周圍都是我安排來救援的人。
但我也將計就計。
給他小叔上演了一場假死的戲碼。
他小叔篡改了我一直留在律師那裡的股權轉讓協議。
在他信心滿滿要坐上陳家掌權人的位置時。
我把這顆釘子戶給拔了。
非法持槍,雇傭殺人,直接把他送進了監獄。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陳漾也在請帖上收筆。
他邀請的不是別人。
而是我,林初眠。
我沒忍住笑了笑:「金蟬脫殼,他也許以為我假死吧。」
系統又沉默了。
12
陳漾和許夏的婚宴人盡皆知。
所有人都在祝賀他們:「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港城所有的燈牌都是他們兩個的婚紗照,看起來恩愛極了。
我以為陳漾會很開心。
但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的表情似乎越加沉重。
他的請帖。
至今還未送出去。
林家公館和林氏集團都被查封了,父母死于爆炸案。
那些叔舅們巴不得和我沒半點關係。
一時間,在偌大的港城,陳漾不知道該把請帖送到哪裡去。
關於我的消息。
不管是他派誰去查,最終的結果都是。
【林初眠死於癌症。】
但他仍舊不信。
「給我找,港城找不到就放大範圍去找。」
「林初眠不可能死!」
陳漾掛斷電話後,憤懣地把手機砸在了地上。
一瞬間。
螢幕裂開了。
系統突然出聲:「你對於陳漾而言,還是不一樣的。」
我輕笑了一聲。
不,都是一樣的。
只是他還沒有適應我的離開。
只是他覺得林初眠應該是萬能的,卻忽略了林初眠本身只是個普通人。
13
溫述突然給陳漾打了通電話。
是我的手機撥過來的。
陳漾看到號碼的時候,眸子閃過一抹連他都未曾察覺的驚喜。
最終脫口而出的卻是:「林初眠,你可真行啊。」
「挺能躲,連我都找不到你。」
「怎麼?打算永遠當見不得光的人嗎?」
對面沉默了片刻,刻意壓著怒氣,語氣冷漠地應他。
「我是溫述。」
「你是林初眠私人手機裡唯一的連絡人,她的骨灰一直沒人來取。」
聽到這話的時候。
陳漾的表情變幻莫測,握著手機的手不由一緊。
「你們員警也會撒謊嗎?林初眠,怎麼可能死。」
「你可以不信。」
沒等他開口,溫述已經掛斷了電話。
陳漾突然脫離地跌坐在了辦公椅子上,臉上還掛著嘲諷的笑意。
「怎麼可能。」
「林初眠不會死。」
他喃喃自語地說著。
與此同時。
關於我的事情出現了反轉。
陳漾的舉報證據有很多的漏洞,不足以證明是我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除此之外。
溫述抓到了一個整容得和我一樣的人,頂著我的名字在外招搖撞騙。
那個路人甲攬下了所有的罪責。
「他真的超愛。」系統不由得點了個贊。
我淡然一笑:「別亂愛,這是他的工作,他的職責。」
「也是。」
14
「你真的不打算回到原世界嗎?」系統又問我。
我幾乎沒有猶豫就拒絕了。
「你知道的,我是自殺。」
「可是——」它說一半,我抬眸看了眼,它改口道:「總有人在等你的。」
我搖搖頭:「繼續下個任務吧。」
「你應該選擇放過你自己。」
「你很囉唆。」
最終系統沒再說話。
但是它把我傳送到了溫述家門口算是個怎麼回事。
「別跟個勞模一樣,先休假,你不休,我先休了,再見!」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正要罵系統的時候。
溫述家的門正巧開了,他錯愕地看著我,我咽了咽口水。
我是在他面前死掉的。
是被他送到了火葬場。
骨灰也是他收的。
「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溫述突然抱住了我,肩膀微微顫抖著,繼而是嗚咽聲傳開。
「林初眠,你終於捨得來我夢裡了。」
「我以為你是被我那幾句話氣死的,都不願意來見我一面。」
我抿著唇。
最終也抱住了他。
其實我和溫述只見過幾面,都是在福利院做義工的時候。
小孩子都很喜歡他。
他陽光正值,而我就是在陰溝裡的爛人。
碰不得皎皎明月。
雖然溫述為我正名了。
可身在世家,手幹不乾淨,只有自己心裡清楚。
15
「溫述。」
「我沒死。」
我語氣平靜地說著,溫述一愣。
他放開了我,眼眶微紅地望著我,沉默良久後,然後問:
「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我搖了搖頭:「可以麻煩溫警官收留我嗎?」
他哼唧了聲,沒說話,然後帶著我進了他的屋子。
屋子很簡陋。
就是純爺們住的,雖然東西不多,但很乾淨。
「你需要什麼東西,跟我說下,我去買。」
我簡單說了幾樣後,溫述就出了門,關門時他還意味不明地看了我眼。
也許是怕我跑了。
我無奈道:「我不走,等你回來。」
聽到我的話,他才放心出門了。
他走後。
我不停地呼著系統。
它半點反應都沒有,看來是真的休假了。
「真是不靠譜。」
我吐槽道。
正要撐著沙發站起來的時候,茶几上那張請帖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伸手去拿。
翻開時,上面赫然是我的名字。
我錯愕了會兒。
陳漾怎麼會把請帖給了溫述?
16
溫述回來得很快。
看到我對著請帖發呆的時候,解釋道:「他篤定你沒死,被我藏了起來。」
「讓我把請帖交給你。」
我眉梢輕佻,然後把請帖放了回去。
溫述把買來的東西遞給我。
我順手接過。
都是必需品,但是——這貼身的衣物。
我下意識地抬眸看他,他的耳尖爬上了緋紅。
「總要用到的……」他僵硬地解釋著。
我沒忍住一笑,「謝謝溫警官。」
後來的幾天。
我們都刻意沒去提我為什麼會死而復生。
他早出晚歸。
偶爾會給我帶夜宵。
被溫述這麼養著。
這樣的日子總讓我想起在原世界發生的過往。
17
在原世界。
我也叫林初眠。
是世家林家的獨生女,自小就接受著最高等,最嚴苛的教育。
學商經商,學習上流社會的所有禮儀,八國語言,騎馬高爾夫要學很多的東西。
我的肩膀扛著的是林氏集團的興盛。
我的眼裡只有利益,金錢,權勢,地位。
可偏偏我愛上了一個員警。
他愛我。
在我劍走偏鋒的時候拉了我好幾次。
可我仍舊執迷不悟。
在一次交易中,他為我擋了一槍,子彈射穿了心臟。
他的同事很難過他的去世。
所有人都在安慰我。
這不是我的錯。
如果是別人,他依舊會奮不顧身地去相救。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沒有我,他不會死。
他的死,就是我造成的。
我無法接受我愛人的去世,最終選擇了吞安眠藥自殺。
來到這個世界後。
我忘記了我愛人的模樣,甚至他的名字。
只記得,我有個很愛的人。
18
「在想什麼呢?」溫述回來了。
手裡還提著我愛吃的小籠包。
「還是溫的,趁熱吃。」
我勾唇一笑,接過小籠包:「在想什麼時候給溫警官送一面錦旗。」
「不搞這些虛的。」
「聽溫警官的。」我朝他眉眼彎彎地笑了笑。
溫述也跟著笑了聲,然後遞了手機給我:
「這是你的手機。」
「陳漾一直給你發資訊。」
我抿了抿唇。
這是我的私人手機。
裡邊只有陳漾一個人。
他發來的資訊很多,但意思都是,讓我別躲了,不要裝死。
其實我不懂。
為什麼陳漾不願意相信我的死亡。
當年的金蟬脫殼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而我癌症去世,是在醫院,是在員警的眼皮底下。
最終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19
陳漾和許夏的婚禮如期而至。
聲勢浩大。
現場直播的畫面在電視播放著,我靠坐在沙發上無趣地看著。
在進入婚禮現場後。
陳漾的目光一直放在嘉賓席上,他為我留的位置遲遲沒有人出現。
從容淡定的表情愈來愈煩躁,凝重。
交換戒指時。
他握著婚戒一動不動。
許夏勉強扯出一抹笑提醒:「阿漾,該交換戒指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們身上,休眠良久的系統也突然出聲:「他不會逃婚吧?」
話音落下。
一語成讖。
陳漾將戒指握在掌心,然後對著許夏抱歉地說:
「對不起,許夏。」
「我不能和你結婚。」
許夏錯愕在了原地,嘉賓們都唏噓不已,這場婚禮是全平臺直播。
他若是走了,就是把許夏的臉按在地上踩。
她拽著陳漾的衣角:「我知道你要去找誰,可林初眠已經死了。」
「你能不能清醒點?」
「就算林初眠沒死,你做的那些事情,她還能原諒你嗎?」
陳漾的臉色驟若冰霜:「她會理解我的。」
尾音落下。
他掰開了許夏的手,快步離開了婚禮現場。
許夏在他身後崩潰地喊著他的名字。
這場盛大的婚禮最終成了一場笑話。
沉默良久,我問系統:
「按照劇情他現在應該和許夏結婚,然後三年抱倆,不是嗎?」
它回我:「感情這種事情是無法用一串資料控制的,所以我立志做個事業統。」
20
陳漾去了林家公館。
看著四處都是白綾的時候,似乎開始意識到我的離開。
他的臉色有些慘白。
「姐姐,別躲了,我知道你還活著的。」
「我輸了,我不和許夏結婚了,我娶你,我娶你好不好?」
他要進Ṭŭ̀⁹林家,但被保鏢攔住了。
「陳先生,這是林家公館。」
「滾!我要見林初眠!」
「林小姐已經去世了。」保鏢冷聲道。
這些人都跟了我很久,鞠躬盡瘁,我的骨灰是溫述帶回林家的。
後事也是這些人在幫我操辦。
「現在是進入到追妻火葬場那一步了嗎?」系統的語氣染上了一絲幸災樂禍。
我眉梢輕佻:「只有火葬場。」
其實我更希望陳漾不被感情所困擾。
既然選擇了做個心狠手辣的人,就沒必要給自己留下任何的軟肋。
選擇背叛我。
這一步棋下了,就不應該再悔棋。
21
溫述匆匆趕了回來,額頭還噙滿了汗水。
系統瞬間把全息投屏給收了回去。
我抬過頭看向他時,明顯看到他緊張的表情得到了放鬆。
「怎麼了?」
「我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我以為你走了。」溫述平靜地回應我。
我抿唇一笑,然後從沙發站了起來,走到溫述的面前。
抬頭,伸手圈住他的脖頸。
他的耳尖又一次爬上緋紅,這是我們第一次那麼親昵。
「溫警官,你在害怕什麼?」
「我沒有。」
「撒謊。」我勾唇一笑。
騰出只手,冰涼的指尖從他的眉眼滑至他的喉結。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我的話音落下。
溫述的後脖頸一僵,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
「我——」
「警官是不可以撒謊的。」我乖巧地眨了眨眼睛看他。
他避開了我的視線,最後應了聲「嗯」。
我沒忍住輕笑聲。
「喜歡我什麼?」
「很多。」
「例如呢?」
「你很善良。」
「你會做慈善,會做義工,會無條件投資教育行業。」
「幫了很多的留守兒童,幫了很多走不出山裡的人。」
溫述說著,眼睛裡泛著光亮。
可這只是我在贖罪。
我只是個卑劣的人,我的雙手沾滿了血,甚至還有我的愛人。
「人有多面,或許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讓你看到的呢?」我朝他眉眼彎彎地笑了笑。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喜歡你的優點,同樣也會包容你的缺點。」
「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不會有絕對的壞人。」
我笑了笑,然後踮起腳尖,在溫述的唇角留下一吻。
溫柔的,虔誠的。
溫述那麼好,不應該喜歡我。
「溫述,停止喜歡我吧。」
那天,溫述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22
我沒想到陳漾會來找溫述。
開門的時候,我錯愕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看到我時,眸子全是失而復得的歡愉。
「姐姐……」他的嗓音沙啞。
整個人都瘦了好一圈,雙眼都佈滿了紅血絲。
「你找溫述的話應該去警察局。」我禮貌疏離地回應著。
正要關門時。
他的手放在門上,被我夾到了,很快紅腫了起來。
我擰著眉:「你來碰瓷的嗎?」
「不是,我一開始只是想讓溫述把你的東西還給我……」
「我沒想到,姐姐……」
他眼圈微微紅了:「姐姐,我們回家好不好?」
「是我錯了,我不應該為了成為陳家的掌權人給你設局。」
「是我狼心狗肺,姐姐,對不起。」
「我只是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沒有你,我依舊可以走到這個位置。」
他說著,語氣已經帶著重重的鼻音。
為了證明自己。
所以毀了我,讓我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娶許夏,讓我成為港城笑話。
「陳漾,你不應該後悔的。」我眉眼平和地看著他。
如果你後悔了,那就證明我教得不夠好。
「我不能沒有你,姐姐。」陳漾卑微地望著我,雙眸蒙上一層水霧。
23
溫述回來了,手裡還提著小籠包。
上樓梯看到陳漾站在家門口的時候,瞬間警惕地快步攔在我的面前。
「陳先生,你這是在幹什麼?」
陳漾看到他後,拳頭瞬間擰緊:「溫述,你他媽可真行。」
「你把我騙得可真慘。」
「我沒騙過你。」溫述擰著眉。
「沒騙我!那我姐姐為什麼會在你家!」
「溫述,我早就察覺你對我姐姐圖謀不軌了!」
說著他上前拽住溫述的領子。
我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他的動作瞬間停滯。
「姐姐,你幫他?」
「還是說為了離開我,你聯合他一起騙我?」
「為什麼?我才是你最親近的人!」
他崩潰地沖我吼著。
我只覺得很吵,「陳漾,你不是小孩子。」
「在這裡鬧什麼?我和溫述什麼關係都沒有,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
話音落下。
溫述目光晦暗不明地看著我。
陳漾也死死地盯著我。
「我有我自己的愛人。」
「他很好,比你好,也比溫述好。」
「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你們才可以看到死而復生的我。」
「在這個世界裡,林初眠已經死了,死於癌症,屍體是真的,骨灰也是真的。」
「姐姐……你是什麼意思?」陳漾慘白著臉問我。
我朝他勾唇一笑:「意思就是,你只是我親手塑造的藝術品,從我出現在你身邊的那一刻起,都是精心設計的。」
「包括後來你設計陷害我,我都知道的,陳漾。」
「我是心甘情願去死的,這是我的任務。」
我每說一句話。
陳漾的臉色就多慘白一分。
「我對你,從未有過半分愛意。」
「我不信!」陳漾怒吼。
「我不信你對我沒動過半分真心,林初眠,你騙人!」
我沒回答他,只是一笑。
他慌亂地過來要牽我的手:「我們回家,我們重新開始,你騙我,我認了。」
「我只要你,你不愛我也可以,我愛你就好了。」
我側身避開了。
他一頓。
我喚出了系統。
24
系統化成虛影出現在了陳漾和溫述面前。
「我是要回家了。」
「可不是和你,陳漾。」
陳漾拼命地搖著頭,哭得跟個小孩一樣狼狽。
「你要去哪兒?」
「你帶我一起走好嗎?我乖乖地。」
「我什麼都不要了,陳家我不要了, 我只要你……」
我無奈一笑。
又犯蠢了這不是?
曾經陳漾是三分愛人七分愛己。
如今倒是願意把整個心都全盤托出了。
可惜了, 愛來得不是時候。
離開ťŭ̀²時我看了溫述一眼。
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我,最終意味不明地和我說了聲:「再見」。
我的身體在陳漾和溫述面前慢慢變得透明。
然後徹底消失。
陳漾想抓住我,卻抓空了。
25
我回到了原世界。
系統問我:「怎麼突然就想回來了?」
我沉默了很久。
然後說:「我想我的愛人了, 很想。」
「我已經記不清他的名字, 他的模樣了,我想回來看看他。」
……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天花板映入眼簾。
醫生囑咐的話在我耳邊響起:「這次幸好搶救及時, 否則真的就是天人永隔了。」
「嗯,謝謝醫生。」
好熟悉的聲音。
我偏過頭, 認真仔細去看清說話人的臉龐。
他朝我傾過身來, 我錯愕了好久。
是溫述,我的愛人。
「阿眠, 還難受嗎?」
「是哪裡不舒服嗎?」他擔憂的聲音傳開。
我的鼻尖一酸,眼圈微微紅了。
「你怎麼那麼傻?安眠藥自殺虧你想得出來。」
溫述掐了掐我的臉蛋,然後又佯裝生氣地警告:
「以後不許做這種傻事了。」
26
出院後。
溫述告訴我,他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我叫林初眠。
但我身邊跟著個少年, 叫陳漾。
他不記得我是誰。
可他靠近我時,心總會不自覺地跳動。
後來我被陷害, 所有人都覺得我有罪的時候,他始終堅定我無罪。
拼了命去查證據。
我卻死於癌症。
他懊悔了很久,直到後來我出現在他面前時。
原世界的記憶翻湧而出, 他終於記起來了,我是他的愛人, 林初眠。
27
「這個任務獎勵喜歡嗎!」系統突然又出現了。
我正坐在餐桌前吃著小籠包,而溫述,上班去了。
「情侶雙穿書,這可是我的最佳新作品。」
「受到一致好評呢。」
我眉梢輕佻:「我說呢,你怎麼那麼希望我回到原世界。」
「你早說,我不就早回了。」
「系統有個設定, 你需要放下執念, 才能回得來。」
「所以我無法強制送你回到原世界的, 需要你自己願意。」系統解釋道。
我笑了笑。
「謝謝你, 系統。」
「不謝。」
真好。
哪怕我深陷泥濘, 總有一雙手願意拉我一把。
28
系統拉著我回書中世界做回訪。
當年那場爆炸案罪魁禍首是許家,主要是想讓陳家和林家內訌起來。
陳漾查到這件事情後。
把所有證據都交給了員警,許家父母鋃鐺入獄。
許夏跑去求陳漾, 陳漾都無動於衷。
他惡劣地看著跪在他面前的許夏。
「就是你們許家惹出來的禍端。」
「我姐姐才會放棄我。」
「你們都該死,你也該死。」
許夏哭腫了雙眸。
情緒崩潰地怒吼:「陳漾你他媽就是個王八蛋!」
「沒了林初眠支持你,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林初眠是你害死的!不是我們!」
「你活該孤寡!」
聞言,陳漾彎腰死死地掐住許夏的喉嚨。
她被憋得臉頰漲紅。
「是我, 那我們就一起給姐姐陪葬, 怎麼樣?」
「許夏,你也活不了的。」
她掙扎了起來, 拼命地捶打著陳漾。
陳漾收起戾氣, 拖著她進了陳家公館的地下室。
這裡血腥味刺鼻。
他直接落鎖。
然後一把火丟在了汽油上,火瞬間燒了起來。
「系統,這是你的男主。」見狀,我提醒道。
系統的語氣似乎染上愉悅:「現在不是了。」
「我的男主一定是要正向的, 溫述就很不錯。」
額……
29
陳漾和許夏最終還是被救了下來。
但身體嚴重燒傷。
痛不欲生。
但這跟我沒關係了。
我和溫述結婚了。
他給我戴上了我親手設計的婚戒,這次,尺寸很合適。
回答了我之前的問題。
他說:「我永遠不會停止喜歡你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