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裴文煊一起重生後,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告訴對方。
我依舊靠賣豆腐供養他考取功名,他依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付出。
直到他金榜題名後,第一件事情便是迎娶他的白月光為妻。
他說:「阿蕪,你出身卑微,看在你多年陪伴的分上,我可納你為妾。」
上一世,我們夫妻十年。
他為我放棄了他愛了一輩子的白月光。
我為他放棄了唯一一次回家的機會。
這一世,我們都決定,不再委屈了自己。
01
當系統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時,我不禁喜極而泣。
我重生了。
上一世,我和裴文煊發生了激烈爭吵,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門。
我苦苦追在他身後,卻被迎面而來的馬車直接撞飛了出去。
再睜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距離裴文煊高中狀元還有十三天。
系統在我耳邊提醒我:【宿主,只要裴文煊能夠順利參加科舉並取得功名,你就可以回家了。】
02
我是攻略者。
我的攻略任務是拯救落魄少年裴文煊。
裴文煊十歲時父親被奸人所害,全家慘遭不測,唯有他被忠心的護衛以命相救,僥倖存活了下來。
我是在他十二歲時,來到這個世界,撿到了在街頭當乞丐差點被凍死的裴文煊。
從那以後,我們便相依為命。
我靠賣豆腐供養他讀書,他懷揣著家族的血海深仇臥薪嚐膽。
功夫不負有心人,裴文煊終於在他十八歲那年高中狀元。
並一舉為自己的父親翻了案,將陷害他全家的人送進了大牢,斬首示眾。
也在那一日。
裴文煊八抬大轎迎娶了我進門。
我們成親時,裴文煊的小青梅沈家大小姐沈婉兒,不顧世俗之見,問裴文煊可否娶她,她苦苦等了他整整十年。
裴文煊當著眾人的面拒絕了沈婉兒:「婉兒,阿蕪雖出身卑微,卻在我一無所有時不離不棄地陪著我,我不能辜負了她。此生,我便也只會鍾情於她一人。」
沈婉兒含淚離開。
所有人都說,裴文煊愛慘了我。
我不過是個賣豆腐的孤女,他卻願意為我拒絕了世家大小姐。
上一世我也這樣以為。
所以在系統最後一次問我要不要離開時,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留下。
可我想像中美好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裴文煊終究是,厭倦了我。
03
我賣完豆腐收拾好攤子回家時,家裡空無一人。
以往這個時候,裴文煊一定會在家中苦研讀書。
今天不在,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因為重生的不只是我,還有裴文煊。
兩天前,他突然欣喜若狂地沖出家門時,我就知道,他也重生了。
上一世我死的時候,他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這一世他重生後,也沒有多看我一眼。
他一心只有,這輩子終於可以和沈婉兒重續舊情了。
晚飯時。
裴文煊回來了。
臉上ŧųⁱ帶著和沈婉兒幽會完還未褪去的笑容。
直到看到我忙碌的身影,眼底的笑容才漸漸隱退了下去。
他坐在飯桌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我把米飯放在他面前。
和上一世一樣,他滿滿一碗飯,我稀疏一碗粥。
安靜的飯桌上,我隨口說了一句:「還有十日就要科舉考試了,你還是儘量少出門,多讀讀書吧。」
裴文煊的臉色明顯就變了:「你在陰陽怪氣什麼?」
我看著他眼底那熟悉的視線,是相處十年後,滿眼的厭倦。
早沒有了年少時青澀的愛戀之情。
我垂眸:「我只是擔心你科舉考試。」
「是嗎?」裴文煊笑得諷刺。
聰明如他。
我都知道他重生了,他又怎會不知道我也重生了呢?
我們之間只是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沉默以待。
於我而言,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沒必要再節外生枝,我只想他平安順遂地高中狀元。
于他而言,在沒有高中狀元前,他還需要我養家糊口。
所以我們都在等,等他高中狀元那一日。
04
今天豆腐攤生意好,我早早收了攤。
閑來無事,便去了湖邊散步。
湖岸上有幾艘豪華遊船,以前我定然是捨不得的,所有的錢都要留著給裴文煊,捨不得他受一點苦,現在就覺得很諷刺。
更諷刺的是,當我覺得我花了大價錢上了最好的一艘遊船時,入眼就看到了遊船上裴文煊和沈婉兒坐在一起,悠閒自在地欣賞著湖面的美景。
溫文儒雅的少年郎和粉雕玉琢的嬌小姐,誰看了不說一句,天生一對。
兩個人看到我那一刻,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
也只有驚訝,並不ŧù³覺得尷尬。
我也不覺得尷尬,大大方方坐在了他們旁邊的位置。
裴文煊終究是沒忍住,質問我:「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正看著湖上兩隻嬉戲的鴛鴦,淡淡地回答道:「你都能來,我不能嗎?」
「你跟蹤我?」裴文煊聲音低沉,咬牙切齒。
我沒解釋。
因為解釋了,裴文煊也不會聽。
「阿蕪,有意思嗎?!」裴文煊狠狠地問我,「還沒吵夠嗎?」
裴文煊的意思是,我們還沒有為沈婉兒吵夠嗎?
上一世,沈婉兒被裴文煊拒絕後,就另嫁他人。
可沒過幾年,沈婉兒的夫君戰死沙場,公婆經不住打擊一病不起,沒多久也撒手人寰,僅留下了沈婉兒和一個年幼的兒子相依為命。
也是從那時起,裴文煊承擔起了照顧沈婉兒和她兒子的責任。
他總說是他辜負了沈婉兒,才讓沈婉兒遭遇如此不幸。
剛開始我便也沒有計較,總以為裴文煊是愛我的,如果他對沈婉兒有感情,當初就不會娶我。
我一直以為愛是一輩子。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愛也可以是一陣子。
當裴文煊主動開口說要娶沈婉兒進門做平妻的那一刻,我終於體會到了背叛的滋味。
我無法接受這份打擊!
為了阻止他和沈婉兒在一起,我甚至以死相逼。
我們吵得最激烈的那一次,就是沈婉兒在外宅生病了,裴文煊要去陪她,我攔著他死活不讓他去。
他終於忍不住對我大發雷霆:「阿蕪,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這十年對你夠謙讓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當年要不是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也不可能娶你!我心裡喜歡的人從來都是沈婉兒!我對你只是憐憫!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娶你,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拒絕了沈婉兒和你成親!」
說完後,裴文煊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甘心。
瘋了一般地追了出去。
當年分明是他說愛我的,是他說這輩子只對我一個人好,是他死皮賴臉要娶我,現在卻又說後悔了?!
他後悔了還可以去找老情人彌補過往,我後悔了卻再也回不了家!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別想好過了,我就要和裴文煊糾纏一輩子。
可我沒想到,我一出門就被馬車撞死了。
彌留之際,鮮血染紅了我的眼,裴文煊沒有回頭,他的背影就在我的眼前,越來越遠,消失不見……
不過好在,我重生了。
還有八天,我就能回家了。
05
「煊哥哥,要不,我們走吧?」沈婉兒嬌滴滴的聲音,沖裴文煊說道。
裴文煊溫柔一笑,又回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對著船夫說道:「靠岸,我們要下船。」
遊船往岸邊劃去。
裴文煊在沈婉兒耳邊低聲說了什麼,沈婉兒乖巧地走向了船頭。
「阿蕪,我勸你最好別不知好歹,否則,我也可以六親不認。」沈婉兒走後,裴文煊在我耳邊威脅我。
「我做什麼了,讓你這麼討厭我?」我不由得有些好笑。
「別裝了,我知道你……」裴文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出來。
距離科舉沒幾日了,他就這麼怕被餓死嗎?
「總之,你好自為之。」
裴文煊起身離開。
船到岸邊。
裴文煊和沈婉兒攜手並肩。
我就坐在船上看著兩個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要說沒有一點情緒,那都是騙人的。
只是比起馬上就要回家的快樂,其他也就變得不重要了。
我遊完船又去小館吃了飯,才回到破舊的木屋。
意外的是,裴文煊提前回來了。
他躺在床榻上,沒說話。
我也沒有主動開口。
家裡窮,只有一張床,從他十二歲跟著我回來之後,我們便睡在了一張床上,但彼此都沒有做逾矩的事情,不過在外人眼中,我們便已經是一對小夫妻了。
想想當年,裴文煊會娶我,或許真的只是在報答我,憐憫我,抑或許僅僅只是為了堵眾人之嘴。
是我,太把感情當回事兒了。
「捨得回來了?」裴文煊突然開口。
我沒說話。
不想和他廢話。
「你要裝到什麼時候?」裴文煊口吻諷刺,「阿蕪,你真的有讓我噁心的!」
最後這幾日,我可以當裴文煊不存在,我也可以無條件再為他付出,畢竟現在的付出,都是各取所需,誰都不虧欠誰。
但不代表,我會無條件接受他的侮辱。
「就因為我今天撞見了你和沈婉兒幽會,就噁心到你了?」
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是你去告訴沈婉兒的父親,我ţü⁰和沈婉兒今天在一起,是不是?!」裴文煊冷聲問我。
「不是。」我否認。
「不是?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和婉兒在一起?!阿蕪,這麼多年,你就會這點伎倆嗎?!」
對。
上一世在得知裴文煊要和沈婉兒在一起之後,我確實去找沈婉兒的夫家和沈婉兒的娘家鬧過,當時我就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要大家都不得好過!
「你以為你就能拆散我和婉兒嗎?絕對不可能!」裴文煊一字一頓,「你只會,毀了我這輩子的前程!」
說著。
裴文煊把右手從被褥裡伸了出來。
血淋淋的手背,看上去猙獰到了極致。
我一時慌亂不已,還有八天就要科舉了。
我抓住他的手:「怎麼會這樣?」
「現在你滿意了,因為你的告密,我被沈老爺打了,我參加不了科舉對你有什麼好處?!」裴文煊憤怒地問我。
看著我急得眼眶都紅了,眼中又有得意的成分。
似乎是通過這種「自殘」的方式報復了我。
他認為我愛慘了他,否則也不可能重生了還對他纏著不放。
所以他身體受了傷就是對我的懲罰。
可我現在擔心的只是,他參加不了科舉,我就回不了家……
06
「我帶你去看郎中。」我拽著裴文煊的手臂,拉他從床榻上起來。
裴文煊也沒有拒絕。
只諷刺道:「阿蕪,你現在知道怕了?」
是。
我怕了。
我怕裴文煊不能順利參加科舉。
我怕我不能回家。
郎中幫裴文煊處理了傷口,叮囑這段時間勤換藥,少用Ţū₎手,不沾水。
或許科舉那天,還能寫字。
我不敢怠慢。
每天按照郎中說的,定時給他換藥,伺候他的衣食住行,甚至喂他吃飯。
裴文煊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我對他的事無巨細。
他說:「阿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默不作聲。
我告訴自己,還有五天。
忍過去,我就能重獲自由了。
可我沒想到,沈婉兒還要來ţũ̂ₔ找裴文煊。
當我賣完豆腐買了魚回家時,就看到沈婉兒一臉嫌棄地站在了木屋門口,想進去,又不願進去。
我上前直接攔在沈婉兒的面前:「你來做什麼?」
「我,我來看煊哥哥。」
「你如果為了他好,在他科舉前就不要來找他了。」我態度強硬。
「你是故意想要拆散我們吧?你怕煊哥哥高中後就不要你了!」沈婉兒蠻橫地說道。
「我不稀罕。」
「你騙不了我。」
「我也不想和你廢話,總之在裴文煊沒有科舉前,我是不會讓你們見面的。」
「阿蕪!」沈婉兒動氣。
「請回吧,沈小姐。」
我順手推了她一下。
其他都可以,但是誰都不能影響裴文煊參加科舉。
「啊!」
沈婉兒突然尖叫一聲,癱坐在了地上。
我還未反應過來。
身後傳來裴文煊怒火沖天的呵斥聲:「阿蕪,你對婉兒做了什麼?!」
下一刻。
我的身體就被裴文煊一把推了出去。
力氣很大。
我直接撞到了旁邊的門板上,差點把門板都撞翻了。
我忍著身體的疼痛。
看著裴文煊小心翼翼將沈婉兒扶了起來:「婉兒,我們進屋去。」
「不行。」我擋在他們面前。
「阿蕪,你最好別得寸進尺。」
「科舉完後你們要怎麼樣都可以,但是科舉前不行。」
「阿蕪!」裴文煊狠狠地瞪著我。
「裴文煊,無法參加科舉,你能中狀元嗎?你中不了狀元,沈老爺會把女兒許配給你嗎?!現在我答應你,只要你順利參加科舉,我絕不再糾纏你。」我一字一頓,說得鏗鏘有力。
裴文煊眼神中帶著詫異。
大概沒想到,我為了他的前程,能無私到這個地步。
「你故意這樣說,是想讓煊哥哥對你內疚而越發地放不下你是嗎?你這樣說得我好像一點都不懂事似的,可煊哥哥,人家只是想你了。」沈婉兒眼眶紅紅,還委屈上了。
裴文煊安慰了沈婉兒幾句,才轉頭問我:「你說到做到?」
「我說到做到!」我點頭,「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立下字據,他日你金榜題名時如要迎娶沈婉兒,我絕不在外說你半點不是!」
我知道裴文煊是在乎名聲的。
如果他想要像上一世一樣往上爬,就不能有污點。
「那就立字據。」沈婉兒連忙附和道。
沈婉兒寫下字據,讓我蓋了手印畫了押,然後高高興興地走了。
裴文煊看著那張字據,冷笑著說道:「阿蕪,你早這樣,我們之間也不至於鬧到這個地步。」
07
還有三天,裴文煊就要科舉考試了。
自那日立下字據後,裴文煊便一門心思都在科舉上。
我知道他不可能放棄這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可我卻不敢去賭。
回家最重要。
晚飯後,我便早早在床上歇息。
這幾日便都是如此。
閉上眼睛,腦海裡面全部都是現實世界的畫面。
我是意外車禍成為攻略者,穿進了這本書裡。
原本我是在讀考古學的大二學生,父母雙亡,和姐姐相依為命,姐姐為了讓我讀書吃盡苦頭,我不敢想像,我「死」後我姐姐會有多難受。
可我卻還是為了裴文煊留在了這個世界。
床榻上,裴文煊擠了上來。
我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裴文煊的身體卻挨得更緊。
床榻本就小。
再這般,我便是要滾落在了床底。
「裴文煊……」
「阿蕪。」裴文煊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
夫妻十年,我便很清楚,他此刻想要什麼。
「你馬上就要科舉了。」我提醒他。
「無妨。」他手已經不規矩地伸進了我的衣服裡。
可我不想。
我問他:「裴文煊,你忘了沈婉兒了嗎?」
此刻的裴文煊儼然已經淫蟲上頭。
他呼吸急促,滿臉紅潤。
全身燥熱不安。
他喑啞道:「沒關係,她不會知道的。」
「裴文煊,別這樣!」
噁心!
我用力將裴文煊直接推下了床。
裴文煊滿臉怒火地看著我:「阿蕪,你裝什麼裝?!」
「我們還沒成親。」我拉扯著鬆散的衣服,冷冷地說道。
「成親?」裴文煊笑得諷刺。
仿若我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你忘了你說過的話?」裴文煊問我,「你不會逼我娶你,這才幾日,就變卦了?」
「不是,我只是…… 」我歎了口氣,解釋也沒用。
只淡淡說了句:「我不想影響了你科舉考試,你的前程最重要。」
我起身走出了家門。
聽到裴文煊冰冷的聲音威脅道:「阿蕪,你這樣只會讓我們越走越遠。」
這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
我不明白,他在生氣什麼。
08
科舉考試終於如期而至。
我送裴文煊去考場。
同時來的,還有沈婉兒。
「煊哥哥,你一定要考上,否則我爹就要把我嫁人了。」沈婉兒紅著眼眶說道。
裴文煊信心十足:「放心吧,我定會高中狀元,八抬大轎娶你過門。」
「我等你。」沈婉兒連忙點頭。
裴文煊又和沈婉兒說了好一會兒,才回頭看了我一眼。
他最後什麼都沒說,轉身大步走進了考場。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大氣。
終於。
我可以回家了。
我的心情也肉眼可見地開心了起來。
裴文煊考完試回來時,我正穿著țŭ̀ₛ新衣服,一邊哼著歌,一邊燉著我最拿手的紅燒肉。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裴文煊從後面一把將我抱住。
我嚇了一跳。
我回頭看著裴文煊,才想起他今天科舉考試結束。
他把頭深深地埋在我的頸窩處,低啞著聲音說道:「我回來你就這麼高興嗎?還做了我最愛吃的紅燒肉。」
「……」
和你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甚至此刻他的出現,還極大地影響了我的心情。
我推開他:「你沒第一時間去見沈婉兒嗎?」
裴文煊冷笑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回來見你,滿意了吧?」
說著,裴文煊又過來抱我。
我直接避開了,拒絕得很明顯。
裴文煊臉色一下就難看了下去。
「你忘了你給沈婉兒的諾言了?你這樣她知道了得多傷心。」我說得很真誠。
「你到底要陰陽怪氣多久?!口是心非也要有個度。」
「是真心不想傷害了你和沈婉兒深厚的感情。」
「呵。」裴文煊冷哼。
壓根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畢竟馬上我的紅燒肉就要好了。
滿屋子也都是紅燒肉的香味。
「你趕緊去找沈婉兒吧,別讓她誤會了。」我催促。
清口水都要流了出來。
裴文煊狠狠地看著我,憤怒離開。
當然也沒有離家,而是打了水沖涼。
等他換了乾淨衣服出來時,我已經心滿意足地吃飽了。
桌子上還有一些殘羹剩飯。
裴文煊不相信地看著桌子,又看著我:「你吃完了?」
「嗯。」我點頭。
裴文煊氣得眼眶都紅了。
大概是做夢都想不到,我會不等他先自己吃飯,特別還是大餐。
「你要吃嗎?」我指了指桌子上剩下的一丁點紅燒肉和小半碗米飯。
「不吃!」
裴文煊賭氣,轉身直接睡在了床上。
翻來覆去睡了好一會兒,又從床上起身,走向飯桌,恰逢我端著空蕩蕩的飯碗回來。
裴文煊怒目著我:「飯菜呢?」
「喂街頭的大黃狗了。」我直言。
「阿、蕪!」裴文煊說得咬牙切齒。
「你不是不吃嗎?」我單純地問他。
裴文煊摔門而去。
丟下一句話:「這是你自找的!後悔了也沒有機會了!」
09
裴文煊這一走,就走了三天。
今日是放榜日。
我一大早就守著去看皇榜了。
碰到了裴文煊和沈婉兒。
兩個人一直在說說笑笑,似乎是對今日的結果胸有成竹。
裴文煊自信滿滿我一點都不意外,但沈婉兒這般屬實讓我有些驚訝。
上一世裴家落難後,沈婉兒對裴文煊甚至是避而不見,直到裴文煊高中了狀元。這一世卻主動親近裴文煊……
「你來做什麼?!」裴文煊沒好氣地問我。
我沒搭理他。
「晚了。阿蕪,你現在後悔也晚了,你已經讓我失望透頂了。」裴文煊無比嫌棄地說道。
沈婉兒也在旁邊幫腔著說道:「在煊哥哥最困難的時候,你不在他身邊,現在又來惺惺作態。」
周圍等待揭榜的人,都湊了過來看熱鬧。
按照以往,我肯定就忍了,但現在,沒有忍的必要了。
我看著沈婉兒,好笑地問她:「裴文煊最難的時候,是科舉考試結束等待結果的這三天嗎?」
「這三天煊哥哥壓力很大的,你知道他這幾天有多焦慮嗎?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沈婉兒憤憤不平地說道,「可你卻還要把他趕出家門!」
「沈小姐,裴文煊最難的時候,不是吃不好睡不好,是根本沒得吃,沒得睡!你知道他曾經跪在地上乞討嗎?你知道他大冬天穿著破爛的薄衣暈倒在街頭嗎?他曾經連活命都難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呢?」
周圍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沈小姐還挺不害臊的,如此大言不慚的話都說得出口。」
「我是阿蕪的鄰居,我是看著阿蕪怎麼對裴文煊的,裴文煊能有今天,就是阿蕪的功勞。」
「裴文煊要是考取了功名最後卻拋棄了阿蕪,那裴文煊也算不上什麼英雄好漢!」
裴文煊和沈婉兒被周圍人說得有些難堪。
沈婉兒眼眶都紅了,她可憐巴巴地看著裴文煊。
裴文煊哪能讓沈婉兒受了委屈,他連忙解釋道:「阿蕪確實一直在幫襯我,我也把她的恩情一直銘記於心,但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是親人間的姐弟之情,談不上男女之愛。」
鄰居大嬸怒駡:「裴文煊真會過河拆橋!你忘了你有一年高燒不退,是阿蕪背著你在雪地裡走了十公里的路送你去郎中那裡,才讓你活了下來,可你好了之後,阿蕪卻大病了一場。你當時對阿蕪怎麼說的,說你這輩子定不負阿蕪,定會娶她為妻,絕不納妾!」
裴文煊被鄰居說得面紅耳赤。
周圍人對他的非議聲越來越多。
沈婉兒和裴文煊此刻就像是過街老鼠般,無地自容。
裴文煊狠狠地看著我,似乎是想要我給他解釋。
我當沒看到,把頭扭向了一邊。
街道上突然傳來士兵的呵斥聲:「都讓讓,貼皇榜了!」
所有人立馬轉移了視線。
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這次科舉的最後結果。
10
皇榜貼了上去。
所有人的腦袋都湊了進去。
我也在其中。
只要裴文煊高中狀元,我就能回家了!
心跳也在不由自主地加快。
看到榜單那一刻,我整個人愣了。
怎麼會這樣?
狀元怎麼不是裴文煊?!
沈婉兒也在旁邊驚呼:「煊哥哥,你怎麼不是狀元 ?!」
裴文煊也接受不了。
他不相信地看了又看,問貼榜的士兵:「官爺,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才是狀元!」
「裴公子,你不會是讀書讀糊塗了吧?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今科狀元是周來君,你是榜眼!恭喜恭喜!」
「不,不可能,我才是狀元!」裴文煊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換成其他人,榜眼也可以光宗耀祖了。
但裴文煊接受不了。
畢竟上一世他就已經是狀元了,還憑藉著狀元一步步坐上了丞相之位。
重活了一世,又怎麼能甘心屈就於他人之下。
更何況上輩子的周來君,一直都被裴文煊壓著出不了頭,這一世,裴文煊又怎麼能夠容忍反被周來君踩在腳下?!
當然,這些於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我擔心的只是,裴文煊沒有高中狀元,我還能回家嗎?!
周圍看榜的人都陸陸續續走了。
只剩下我、裴文煊還有沈婉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
裴文煊主動開口道:「婉兒,我就算沒有高中狀元,但以我榜眼的身份,定然也能夠闖出一片天地,讓你下半輩子無憂。待我面見了聖上後,便到府上提親。」
沈婉兒看著裴文煊,似乎想要說什麼,又選擇了沉默。
她點了點頭:「好,我等你。」
沈婉兒和婢女離開了。
裴文煊回頭看了我一眼,轉身大步向前。
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我們一前一後回到家。
裴文煊一言不發,應該還是沒有想通,自己狀元的身份怎麼就變成了榜眼。
我也沒想通。
此刻系統也一直沒上線。
直到官爺送來了官服給裴文煊,讓他趕緊換上去面聖。
裴文煊接過官服,對我冷聲說道:「阿蕪,面聖後我便會去給婉兒提親。」
我沒回應。
因為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我到底還能不能回家?
裴文煊大抵以為我在難過。
離開時又嘲諷了一句:「阿蕪,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11
裴文煊走後,系統終於上線了。
【宿主。我來咯~】
「你終於來了!現在怎麼辦?裴文煊沒有中狀元,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
【誰說他沒中狀元,你就不能回家了?我一直說的是,只要你陪著裴文煊考取功名就可以回家,他中了榜眼,難道還不算功名嗎?】
「……」
因為上一世是中了狀元後,系統才通知我可以回家的,儘管被我拒絕,我就一直默認為只有中狀元才能回家。
「那意思是,我現在就可以回家了?」我激動地問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什麼?」我緊張無比。
【我們系統現在變得更加人性化了,在宿主完成任務離開前,會給七天的時間給宿主和這個世界道別。】
「……你覺得這叫人性化?」
系統自我懷疑:【還不夠人性化?難不成要給一個月?】
「七天!」我立馬堅定道,「就七天,一天都不能少!」
【那七天后,我來接宿主回家咯~】
系統消失。
我也總算安了心。
當天下午,我就聽說,裴文煊備了厚禮,去了沈府提親。
結果消息一傳開,裴文煊就差點被眾人的唾沫給淹沒。ƭű̂ₓ
所有人都在罵他沒良心、負心漢。
裴文煊氣得直接沖進了家,質問我:「你夠了!到底要耍心眼到什麼時候?!當初是你親口答應讓我娶婉兒,現在又到處說我對你不好?!你是真的想要我們徹底決裂,才甘心嗎?!」
「你說我到處說你不好,有證據嗎?」我問裴文煊。
「不是你還有誰?!」裴文煊憤怒至極,「就是你見不得我娶沈婉兒!阿蕪,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有珍惜,現在你要是再無理取鬧,我會把你親筆畫押的字據,公之於眾!」
「隨便你。」我無所謂地聳肩。
不想在這個人身上浪費一點時間。
「行!還不認錯是吧?那我們走著瞧!」
裴文煊又怒火沖天地出了門。
很快隔壁的大嬸就來找我了:「阿蕪,你糊塗啊,怎麼能簽下了那種字據呢?現在整條街的人都在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沒事兒。」我笑了笑,安慰著大嬸,「愛怎麼說怎麼說吧,反正我很快就要回家了。」
「回家?回哪裡的家?你不是孤女嗎?」大嬸問我。
「找到父母了,很快就要走了。」Ṫųₐ
大嬸有些驚訝,又很是欣慰:「走了好,走了好。裴文煊不值得你這麼對他……」
「你說什麼?!」
門外,裴文煊突然走了進來。
「阿蕪,你根本沒有父母!」
12
大嬸看著裴文煊,就想要說他幾句。
我勸著大嬸離開了。
不管如何,裴文煊是榜眼,以後前途無量,怕大嬸遭報復。
「你剛剛說你找到父母了?騙人的是吧?」裴文煊諷刺道,「你想用這種方式阻止我和婉兒的婚事兒?做夢吧!我是不可能受你威脅的。」
「裴文煊。」我也懶得和他兜圈子了,把話直接說到了明處,「重生後,我有說過一句不讓你娶沈婉兒的話嗎?」
「但你所作所為……」
「我做了什麼?我不過就是想要你參加科舉而已!」我打斷他的話,一字一頓道,「因為,只有你考取了功名,我才可以回家。」
「你在說什麼?!」裴文煊憤怒無比。
「你忘了是吧?」我冷冷一笑。
終究還是有些心寒。
上一世裴文煊說會愛我一輩子時,我就告訴過他,我是攻略者,為了他永遠都不能回家了,讓他保證絕不會辜負我。
可他卻從未放在心上過。
此刻的裴文煊似乎突然想起了。
他搖頭:「你以為我會信?阿蕪,既然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
「上一輩子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你應該很清楚你出身卑微,根本配不上我的身份。
「不過看在你多年陪伴的分上,我願意納你為妾。你放心,除了正妻之位,上輩子你享受到的榮華富貴,這輩子一樣不會少。」
我聽笑了。
笑出了聲。
裴文煊臉色冷冰:「你笑什麼?太高興了?」
「裴文煊,我現在才知道,一個人可以不要臉到什麼地步!」
「阿蕪,我對你的忍耐是有極限的!」裴文煊一字一頓。
「我也有。所以……」我心平氣和地說道,「這一世,我們彼此都不要委屈了自己。你娶你的白月光,我回我的家,大家一拍兩散!」
裴文煊眼眶猩紅。
看上去氣到了極致。
我不明白他有什麼好氣的。
這不是成全了他上一輩子的遺憾嗎?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好!阿蕪,這是你自己選的,那以後,我們便老死不相往來!」
「自然。」
以後,本就沒有再往來的機會。
裴文煊這一走,就真的沒有再回來。
至少在我脫離這個世界前,都沒有回來過。
他去了東郊皇上賞賜的府邸。
我也樂得清閒。
至少鄰居大嬸經常給我帶來一些裴文煊的八卦新聞。
她說裴文煊八抬大轎去沈府娶親了。
可好笑的是,狀元郎周來君也一同去了沈府娶沈婉兒。
沈婉兒最後還上了周來君的花轎。
說到這裡的時候,大嬸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
她說:「阿蕪,你沒看到裴文煊那像是吃了屎的表情真是可惜了,活該他拋棄你。」
「裴文煊就這麼讓沈婉兒跟著周來君走了?」我好奇地問道。
「當然不能。」大嬸喝了口水,「你聽我接著說。」
大嬸繼續說道:「裴文煊不顧顏面攔住了沈婉兒的轎子,非要沈婉兒給他一個說法,還說是沈老爺逼著沈婉兒嫁給周來君。
「結果沈婉兒從轎子上下來,對裴文煊說她從未喜歡過他,不過是可憐他,才會對他施以照顧,又說裴文煊是個忘恩負義之人,說你為他辛苦這麼多年,他卻始亂終棄。說她斷然不可能嫁這麼一個負心漢。
「裴文煊氣瘋了,當場就要和沈婉兒同歸於盡,最後還是沈家人和周來君的人把裴文煊攔下了,還把他送去了官府,也不知道要被關押幾天。」大嬸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又感歎,「只能說人在做天在看,這也是他罪有應得!」
我點頭,表示贊同。
13
七日很快就過去了。
我終於要回家了。
系統問我:【宿主,你確定要離開嗎?】
「確定。」我沒有絲毫猶豫。
系統:【那我們真的回家咯~】
脫離身體那一刻,我仿若看到了裴文煊瘋了一般地沖進家門。
他抱著我已經沒有知覺的身體,悲痛欲絕:「阿蕪,我錯了!別離開我,求你,別離開……」
系統:【宿主,要留下嗎?】
「不。」
只能說,天底下什麼藥都有,除了,後悔藥!
……
番外:裴文煊篇
我重生了。
上一世阿蕪瘋了一般阻止我去見婉兒,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門。
我知道阿蕪在背後追我,但我狠心地沒有回頭。
我就是要讓她明白,我對她這十年的感情已經仁至義盡,她不應該得寸進尺。
但我沒想到,那日阿蕪為了追我,被馬車撞死了。
也不得不承認,我有些難過,卻並沒有太多悲傷,一心想著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婉兒娶進門。
可事與願違,阿蕪死後的第三日,我去接婉兒回府的路上遭遇了刺殺,從刺客的口中得知,撞死阿蕪的那輛馬車實際上是沖我來的,是阿蕪幫我償了命。
然而這一次,我沒那麼好命了。
刺客一刀將我抹殺。
再醒來,我回到了十年前。
我欣喜若狂。
想到的是,這一世,我終於可以和婉兒重續前緣了。
我去沈府找婉兒。
我很忐忑,怕自己現在一事無成會被婉兒看不起。
卻聽婉兒說,她其實一直心悅我,是她父親阻止她來見我。
我就知道,婉兒從未嫌棄過我。
我高興地回到家裡,才真正注意到還活著的阿蕪。
要說沒有一點感情都是騙人的。
但想到她上一世的偏執,我不打算原諒她。
恰巧,我發現她好像也重生了。
既然如此。
那她更應該主動向我低頭。
可她沒有。
她絕口不提她重生的事情,甚至還對我表現得異常冷淡,似乎是想要讓我給她主動認錯。
做夢。
她這樣,只會將我越推越遠。
只會讓我越來越厭惡她。
我以為我是真的對阿蕪失望到沒有任何感情了,可每次阿蕪對我的冷冷淡淡,都會讓我心裡莫名地產生不爽的情緒,甚至很難受。
其實只要阿蕪認個錯,我真的可以不計前嫌,哪怕最後娶了沈婉兒為妻,她也可以是我的愛妾,我會給她所有的榮華富貴。
是她,不自足。
我等著她後悔。
放榜日,我像上一世一樣早早等著揭榜。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的狀元之位居然落在了周來君的手上,上一世他作為榜眼,被我狠狠地踩在腳下,爬都爬不起來,我無法接受這種打擊。
也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分明文章還是那篇文章,一字不差。
我也沒有時間去糾結那麼多。
也改變不了結果。
我只能接受,然後靠自己上一世的經驗,重新爬上丞相之位。
我有信心。
所以當務之急,是先娶婉兒過門。
我答應過她的,不能讓她等久了。
可那一日,我聽到阿蕪和隔壁大嬸說,她要回家了。
一瞬間,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了慌張。
那種慌亂甚至讓我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我恍惚想起上一世阿蕪說過,她說她是攻略者,她為了我才留在這個世界,她不屬於這裡。
不。
她一定是騙我的。
什麼攻略者,從古至今的書籍我看了那麼多,從未有過這三個字的出現。
但我還是產生了極大的不安。
所以我主動低了頭。
只要她不鬧,我除了正妻之外,什麼都會給她。
阿蕪看我的眼神真的好冷。
冷到我已經忘了,當年她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眸中,對我滿滿的愛意。
我放出狠話,說我們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我不是真的不想和她往來。
我只是想要嚇嚇她。
我這一次甚至沒有真的走,我在門口等了好久,等到天黑了,阿蕪也沒有出來找我。
最後我實在拉不下面子,離開了。
我安慰自己,阿蕪一定是騙我的。
要走,上一世我們吵得那麼厲害的時候,她怎麼都沒走?
她一定是在虛張聲勢。
我不用放在心上。
接下來的兩天,我也確實沒有再去想阿蕪,我忙著娶婉兒。
成親當天,我八抬大轎去沈府。
卻看到沈婉兒穿著大紅喜袍,上了周來君的花轎。
我以為婉兒被她父親威脅了,直到她親口對我說,她根本不喜歡我,對我只是同情,她甚至瞧不起我這種負心漢。
我當時真的氣瘋了。
不顧一切地要阻止她嫁給周來君。
那一刻我自己都分辨不出來我是傷心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
心裡仿若還有個聲音在為自己不值。
為了沈婉兒放棄阿蕪,不值。
我被官府關押進了牢房。
那兩天我腦子裡面全部都是阿蕪,全部都是她說她要離開了的畫面。
我開始變得慌張,變得害怕。
我怕她真的會消失不見。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見她。
對。
我承認我輸了。
她不認錯就算了。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我娶她。
她以後依然會是那個萬人羡慕的丞相夫人。
坐牢的第三天,沈婉兒來了。
我看到她那一刻,忽然就沒有了所謂的感情。
一點都沒有了。
我在想,我到底是真的愛沈婉兒,還是只是為了彌補曾經小時候的遺憾。
我喜歡的人,好像一直都是阿蕪。
只是和阿蕪在一起的時日太久了,久到我誤以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感情。
直到她說要離開,心裡的慌亂才讓我認清,我的心從來沒變過,只是,貪心了。
「裴文煊,我今日來看你,是希望你出獄後不要再來纏著我。」沈婉兒冷冰冰地說道,「我也沒必要再騙你,我也重生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婉兒。
沈婉兒滿臉嘲諷:「因為重生,所以才知道你上一世是狀元,以後是丞相,否則你這麼一個窮書生,我怎麼可能看得上你?!上一世也是因為你考了狀元我才主動說喜歡你的!奈何這一世你這麼不爭氣,只考了個榜眼。而我,當然要嫁給狀元郎了。」
「沈婉兒!」我氣得咬牙切齒。
「也只有阿蕪那個蠢女人,才會死心塌地喜歡你。」沈婉兒滿臉不屑,「現在正好,我不要你了,你可以去找阿蕪了。」
沈婉兒丟下幾句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我恨得殺了沈婉兒,卻又在想到阿蕪那一刻,心裡變得柔軟起來。
第四天我出獄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見阿蕪。
我想通了。
是我的錯,我認錯。
哪怕跪在地上求阿蕪,也要取得她的原諒。
可我趕回家的時候, 看到的卻是阿蕪冰冷的屍體。
不。
不會的。
阿蕪不會離開。
她怎麼捨得,就這麼走了。
她分明那麼愛我。
我無法形容我當時的悲痛, 就像天都塌了一般。
有那麼一瞬,我很想陪著阿蕪一起死。
可一想到這一切都是沈婉兒造成的, 我又不甘。
我要拉著她一起給阿蕪陪葬!
於是我忍著劇烈的悲痛, 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 將出門去寺廟上香的沈婉兒綁架了。
沈婉兒嚇瘋了。
她哭著求我饒過她。
說她錯了。
她錯了又有什麼用?
我的阿蕪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正要砍了沈婉兒為阿蕪償命。
周來君帶著人將我團團圍住。
「夫君,救我。」沈婉兒哭得梨花帶雨。
周來君看都沒看沈婉兒一眼,眼底都是得逞的笑。
他說:「裴文煊, 這一世你終於落我手上了!」
我驚訝地看著周來君。
周來君笑得更加得意了:「沒錯,我也重生了。可我沒有你蠢, 重生後只知道談情說愛, 我是一門心思都用在了科舉上。
「你也不用猜了,上一世就是我雇人暗殺你的,我忍你夠久了!要不是你一直打壓我, 我也不至於一直在你手下出不了頭!可惜,我運氣不好,暗殺你的事情被聖上發現了, 給我來了個以命抵命!不過老天待我不薄, 讓我重生了。
「你知道誰給沈老爺通風報信說你和沈婉兒幽會的嗎?沒錯是我,我以為沈老爺子會真的打斷你的手, 讓你無法參加科舉,卻沒想到你還能寫字。當然, 也不重要,你仗著上一世的才華不思進取, 活該被我後來者居上。
「對了,娶沈婉兒也是故意寒磣你!我也不喜歡她, 不過就是你的東西, 拿來玩玩而已,順便等這麼一個機會, 讓你自投羅網。」
沈婉兒聽不下去了,她質問周來君:「你娶我, 是為了報復裴文煊,不是真的喜歡我?!」
「我有我的青梅竹馬!我早在你進門前,就將她養在了外室, 待你死了, 我立馬娶她進門!」
「周來君!」
「怪就怪你自己嫌貧愛富,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周來君眼底佈滿殺意,他手一揮,「動手!」
面前的刺客一擁而上。
我和沈婉兒幾乎沒有招架之力,紛紛倒了下去。
死亡滋味,再次湧入心頭。
我模糊不清的眼前,全都是阿蕪的模樣。
我突然有些慶倖,阿蕪走了。
沒有留戀地走了。
否則這一世,跟著我又遭罪了。
真想……
真想阿蕪。
真想, 還可以重生。
如若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開阿蕪的手。
可我沒有那麼好命了。
我死了,徹底死了。
帶著遺憾, 帶著愧疚,帶著對阿蕪無盡的想念,再無來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