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董千金和校花打了個賭——賭誰能先攻略我這個貧困生。
她們偽裝深情,對我展開聲勢浩大的追求。
等我徹底淪陷、獻出初吻與真心,她們又殘忍地揭開真相:
「除了你,全校都知道這場攻略直播。
「一個鄉巴佬,真以為富家千金會喜歡上你?」
我像一條落水狗,遭到了全校師生的嘲弄與排擠。
精神恍惚下,我意外落水慘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攻略直播開始的那一天。
1
放學後,我被堵在了樓梯拐角。
校董千金殷顏仰著下巴打量我,眼神玩味:「特優生同學。
「聽說,你這次月考又是年級第一?」
殷顏是京城殷氏的獨女,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
作為因紐斯貴族學院最大的贊助商,殷氏在商界風生水起,往上數兩輩更沾了點紅色背景。
上一世,殷顏要我在月考上幫她作弊,我拒絕了。
後來,她考出了兩位數的總成績,挨了殷母一頓訓斥。
殷顏將這一切都歸咎於我。
於是,殷顏想出了一個「惡作劇」——她和自己的好姐妹校花白淼打了個賭,賭誰能先拿下我這個貧困生。
白淼搞來了學校的監控許可權,將這場攻略在校園論壇上全程直播。
為了增加趣味,殷顏甚至發起了全校的投票賭局——賭我對她們其中一人獻上初吻的時間。
最終,這場直播的全部打賞,都歸猜得最准的人所有。
天之驕女的校董千金殷顏、清冷絕美的校花白淼,還有巨額的打賞獎池——這場直播引爆了因紐斯學院。
我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男生,哪裡抵抗得了兩個千金小姐聲勢浩大的浪漫追求。
在我答應白淼的告白之後,輸掉賭約的殷顏怒不可遏。
她殘忍地對我揭開了真相:
「想不到吧?這是一場戀愛攻略——而且全程直播哦。」
「還特優生呢,我看是自戀狂吧?」
「你不會真以為,我們會喜歡你這種農村出來的鄉巴佬吧?」
自此,我成了全校最大的笑話。
在他們眼中,我早期的冷淡排斥是不解風情,中期的態度軟化是裝腔拿調,後期的春心萌動則是自甘下賤、癡心妄想。
所有人在嘲笑我愚蠢的醜態。
我的成績一落千丈,在期末考直接掉出了年級前 50。
我被取消了獎學金,家裡也因此背上了債務。
父母在外出打工籌集學費的路上,遭遇車禍去世。
多番打擊下,精神恍惚的我失足跌落泳池,無聲被溺死在了高二的冬日。
事後,學校將我的死歸因於學習壓力,自罰一杯,輕輕揭過。
殷顏受到刺激,被送出了國。
後來,她一直醉生夢死,身邊男友不斷。
只是聽說,她每一任男友的眉眼都與我有幾分相似。
而白淼在成年後繼承公司,因為多次捐助貧困山區而成為知名慈善女企業家。
她最終與一位農村出身的富一代結婚。
婚禮上,她溫柔地凝視著新郎,說他讓自己找回了與小竹馬在一起時那種初戀的感覺。
2
「喂,江遂,你沒聽我說話嗎?」
殷顏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她那雙明亮的杏眼仿佛能洞察人心,盯著人看時,容易讓人聯想到雌性花豹。
我知道——攻略直播已經開始了。
校園論壇上的彈幕刷得飛起:
【特優生走了什麼狗屎運,校董千金和校花一起追他??】
【我賭一周零花錢,這次「狩獵」校花完勝,誰能拒絕清冷女神呢?!】
【那我賭殷家那位刁蠻小公主,哥就喜歡傲嬌,嘻嘻。】
殷顏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重複:「我說——我這次來,是給你個賺錢的機會。
「聽說你家是農村的,肯定很缺錢吧?
「來我家給我補課。一節課一千,怎麼樣?」
我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樓梯拐角的攝像頭,然後低下頭,說:
「殷顏同學,謝謝你的好意。
「但我週末已經有安排了。」
……
週末。
我走出校門。
路過儀容鏡時,我步伐一頓,抬眼看鏡中的自己——
清瘦內斂,皮膚蒼白,整張臉因為無甚表情甚至顯得有些寡淡。
我五官最大的優勢,是黑框眼鏡後的眼睛。
我當然可以現在就摘下眼鏡,扭轉一部分風評。
但主動改變,哪有讓她們自己發現來得令人印象深刻呢?
我知道,即使這次我不上套,殷顏她們也會想出新的惡作劇來戲弄我。
以我現在的能力,不可能抗衡兩個一手遮天的天龍人。
但至少這一世,我已經摸清了她們的路數。
不就是演嗎?
演唄,誰不會啊?
我垂下眼,朝平時打工的花店走去。
因紐斯學院的學生大多非富即貴。
為了好名聲,學校每年都會錄取數名成績拔尖的特優生。
「特優生」除了成績好,還有個特點就是窮——不窮也不會為了獎學金入讀格格不入的貴族學校。
只要我保持在年級前十,不僅學費全免,每個月還會有五千塊獎學金。
而我入學以來,還沒考過第一之外的名次。
所以我習慣將獎學金寄回家,然後打工賺取生活費。
……
花店。
還沒進門,我就聽到陳嬸激動的聲音:「江遂,今天來了個大單!」
她的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條外送訂單:【9999 朵佛洛德玫瑰】。
單主還特別注明了,要產地來自厄瓜多爾的頂級花材。
陳嬸滿面紅光:「這單起碼能賺五位數!」
上一世,殷顏為了逼我答應她補課,輕易攪黃了我在花店的兼職。
她一擲千金,預定了大量佛洛德玫瑰。
等陳嬸和我連夜跑遍全城,湊夠了花,卻只等來了殷顏輕飄飄的一句:「沒勁,本小姐不要了。」
殷家勢力淘天,陳嬸投訴無門,只得承擔了尾款的大額虧損。
她本就是為逃避家暴的丈夫,才來此開店。
在這件事後,她關停了花店,無奈和丈夫一同回了老家。
3
見我情緒低落,陳嬸有些疑惑:「江遂,怎麼了?」
我搖搖頭:「陳嬸,這單不對勁。你先別備花材。」
陳嬸雖然遲疑,在我的堅持下,她暫時放棄了大批進貨的想法,答應先拖延一段時間看看。
接下來的一周,我不再去圖書館自習,而是一下課就躲在宿舍,讓殷顏想見我一面都無從下手。
攻略剛一開始,進度就如此堪憂——殷家大小姐肉眼可見地煩躁起來。
如我所料,不出一周,她就坐不住了。
週六,陳嬸在儲物間午休,留我一個人看店。
我剛寫完一張卷子,抬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在花店門外一閃而過。
我立刻反應過來——時機到了。
與此同時,陳嬸放在收銀台的手機震動起來。
我毫不猶豫地接起了電話。
不到十分鐘後,就有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禿頭男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了花店。
「砰——」
他一腳踹開門,粗聲粗氣地問:「陳豔那個賤人在哪?!」
陳嬸被吵醒,睡眼惺忪地從儲物間走出來。
一看到男人,她立刻面露驚恐:「你……你怎麼在這?」
禿頭男冷哼一聲,上前就要扯陳嬸的頭髮。
我急忙攔在陳嬸面前,大聲質問:「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禿頭男嗤笑:「老子是誰?老子是她男人!
「老子打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
「你要不讓開,老子連你一塊打!」
我顫抖著聲音大聲說:「家暴是犯法的。
「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禿頭男獰笑著一揮手,將我推到在地。
我狼狽地倒在花店門口,眼鏡也被打飛了出去。
我的膝蓋磕在門檻上,疼得整個人蜷縮起來。
我垂下眼睫,嘴角卻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我不會認錯,剛才那個花店外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殷顏。
我知道——殷顏的直播攝像頭別在領口。
那東西是高端貨,無論是畫質還是音質都是行業頂級。
剛才的動靜那麼大,無論是殷顏,還是直播間的同學,一定都看到了我和陳嬸被欺負的場景。
我太瞭解殷顏了。
作為殷家的千金小公主,她一向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她自小活潑好動,力氣也比尋常女生要大,在殷家無底線的寵溺下甚至成了因紐斯學院的「女校霸」。
無論是為了攻略,還是出於她衝動暴躁的本能——她都一定會站出來。
這場見義勇為的爛俗戲碼已經演到了這裡。
接下來,該女主角登場了。
4
果然,下一秒,我就看到有人跨過門檻,走進花店。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殷顏已經和禿頭男扭打在了一起。
論壇上的彈幕已經刷瘋了:
【啊啊啊啊她就這麼剛上去了!!】
【還有誰不知道殷家小公主是黑帶九段嗎?蘇炸了嗚嗚嗚!】
【牛哇,即時直播打賞的ṭů⁰獎池已經飆升到 174 萬了,還在漲,最終贏家有福了。】
雖然殷顏學過空手道,但禿頭男高胖肥碩,身軀幾乎是她的兩倍厚。
一開始,殷顏用格鬥技巧暫時占了上風。
但後來,禿頭男利用體重的絕對優勢,抓住一個破綻,將殷顏壓在了身下。
一片狼藉的花店中,滿眼血絲的禿頭男壓在殷顏身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他朝殷顏「呸」了一口,嘴上罵罵咧咧:「臭娘們,我讓你找茬!」
殷顏一張小臉被掐得通紅,仍在奮力掙扎。
就在她即將徹底窒息的前一秒,我拿起一尊玻璃花瓶,狠狠砸向禿頭男的後腦勺。
「砰——」
禿頭男的身軀一頓,然後轟然倒下。
殷顏喘了幾口氣,然後蓄力一腳踹開那具龐大肥碩的身軀。
她面色惱怒地坐起身,又在看到眼前情景時,倏然瞪大了眼睛。
殷顏琥珀色眼眸中倒映出我背光的剪影——一個喘息地拿著花瓶、渾身是傷卻仍硬撐著的清俊少年。
「你……」
她剛一開口,花瓶就從我手中脫手,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再支撐不住受傷的雙腿,脫力地跌倒。
殷顏下意識探身抱住我。
擁抱在一起時,我聽到了她胸膛中擂鼓般劇烈的心跳聲。
吊橋效應,指人在經歷刺激情境導致心跳加速時,可能會錯誤地將這種生理反應歸因於愛情。
剛才那一幕,是我為殷顏精心設計的環節。
衝動驕傲的少女想要救人於水火,又在最後一刻陰差陽錯為人所救。
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我都在心裡演練過一萬遍。
聽著她急促的心跳聲,我激動得渾身顫抖。
而殷顏手足無措地摟著我的肩,難得有些笨拙地輕聲說:「剛才……
「謝謝你啊。」
5
禿頭男,也就是陳嬸的丈夫,因故意傷人被抓進了警局。
雖然家暴的量刑一向很輕,但這次受傷的是殷顏。
以殷家小公主睚眥必報的性子,禿頭男應該一時半會出不來了。
陳嬸對殷顏千恩萬謝,一個勁誇她是當代新好青年。
作為校董千金,殷顏從小一向只會惹是生非,哪裡因為見義勇為被這麼誇過?
她摸一把鼻樑上的擦傷,臉頰卻浮現兩團可疑的紅暈:
「沒事,我本來只是來看看江遂,沒想到會碰上這種事。
「不用謝本小姐,反正也是順手的事。」
為了感謝殷顏,我主動提出之後週末去給她補課。
她明明得意得不行,卻仍仰著下巴故作高傲:
「下週六下午 3 點,來我的私人別墅。
「還有,你那破眼鏡摔壞了就別戴了,醜死了。」
……
週末,殷顏私人別墅的書房。
我正給她補習數學。
上一世,我剛答應給殷顏補課,就發現了花店倒閉的真相。
我和她大吵了一架,補課也不歡而散。
而這一世,我準備認真對待補課的事。
幾道數學題下去,殷家大小姐的眼神都清澈了。
見她咬著筆、對著填空第一題發呆,我無聲地歎了口氣。
彈幕紛紛開始幸災樂禍:
【校董千金肯定後悔補課了吧,自作孽啊哈哈哈。】
【沒眼看,剛才她好幾次想撩特優生,結果人家完全不為所動,一心講題。】
【就我覺得江遂講得很好嗎?深入淺出,我一數學學渣都聽懂了。】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門縫中、舉著手機拍攝的老管家。
雖然老管家已經盡力壓低聲音、但仍難言激動:「先生夫人,老天開眼了!
「小姐她居然開始學數學了!」
我:「……」
見殷顏已經神遊天外,即將第三次陷入嬰兒般的甜美睡眠,我無奈地說:「今天就先上到這裡吧。」
殷顏下意識認同三連:「哦哦。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不對。這就下課了?」
我點頭:「你的基礎太差,循序漸進比較好。」
殷顏如釋重負地點點頭,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倖。
離開前,我從書包裡拿出一支佛洛德玫瑰。
看著遞到面前的玫瑰,殷顏愣住了:「你,送花,給我?」
我毫不扭捏地點頭:「嗯。花店有客戶取消了訂單,賠了一大筆違約金。
「我拿陳嬸發的獎金,給你買了朵花。
「謝謝你上次幫了我們。」
見殷顏表情複雜,我挑眉道:「不要就算了。」
殷顏立刻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花。
她紅著臉:「……誰說我不要!」
6
走出別墅時,已是夕陽西下。
落日餘暉中,一個身影正騎著馬,在別墅外的馬場上賓士。
見我出來,白淼拉動韁繩,騎馬走到我面前。
她相貌出眾,一身俐落的白色騎裝更是將她襯得清麗出塵。
白家沒有殷氏顯赫,只能算是科技新貴。
但白淼溫柔有禮,進退有度,全校師生都對她評價頗佳。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的偽裝所迷惑,答應了她的告白。
當殷顏告訴我這只是一場攻略時,我是不願相信——直到白淼親口承認。
面對我的質問,白淼依舊笑得溫柔,說出的話卻無比傷人:
「江遂,我才發現,其實你長得很像我的竹馬。
「不過他又純又乖,才不像你這麼廉價。
「次次都年級第一又怎樣,你也不過是個好上手的下等貨色。」
如果說殷顏是天真的殘忍,那白淼就是純粹的惡意。
此刻,夕陽下。
馬上的白淼此時正垂眼注視著我:「多謝你來給殷顏補課。
「今後,還要你多擔待她了。」
我仰起頭,毫不避諱地直視她漂亮的鳳眼:「你是想說殷顏脾氣不好,不好相處,所以我才要多擔待?」
白淼一愣,很快又失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與此同時,那匹栗色的大馬突然打了個響鼻,低頭親昵地蹭了蹭我的手心。
白淼面露驚訝:「安德魯是漢諾威溫血馬,脾氣不好。
「之前從未見它和陌生人這麼親近,它很喜歡你呢。」
我在心裡嗤笑一聲。
漢諾威馬一向以冷靜、溫馴著稱,怎麼可能脾氣不好?
我當然明白這個謊言的含義——
像殷顏那樣橫衝直撞的直球,容易讓人心生戒備。
而白淼是個聰明的獵人。
上一世,她選擇了先用不經意的巧合來降低我的戒心,再通過重複多次的曝光與接觸,一步步加深我對他的好感,最終讓我主動獻上初吻。
見我無甚反應,白淼微微俯身,朝我伸出被白色皮手套包裹的手:
「江遂同學,要不要一起騎馬?」
唯美的夕陽、秀美的少女、烘托得恰好的氣氛——白淼篤定我不會拒絕。
但她失算了。
上一世,白淼利用騎馬時的吊橋效應讓我對她產生悸動,自此開啟攻略。
而如今,我淡淡掃了眼他伸到我面前的手,突然問:「那是什麼?」
屢次被打亂節奏,白淼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她收回手,順著我的目光解下一枚黑色鳶尾裝飾的胸針,遞到我面前。
我凝視著那枚黑色胸針。
我知道,白淼的直播攝像頭就藏在其中。
她不僅手段多、段位高,心態更是過硬——居然敢直接將它遞到了我面前。
彈幕一片瑟瑟發抖:
【我怎麼覺得他在透過攝像頭看我?害怕.ťŭ̀₃jpg】
【不會吧,白氏的攝像設備是最先進的,而且直播論壇也遮罩他了。】
【好刺激,刷個嘉年華~】
見我盯著鳶尾胸針,白淼毫不在意般說:「你喜歡嗎?
「喜歡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我移開視線,突兀地笑了:「不用了。
「黑色鳶尾的花語,我不喜歡。」
7
白淼堅持要開車送我回學校。
其實,別墅離學校並不遠——只要 10 分鐘的車程。
麻煩的是,這裡到學校沒有直達的公交。
看著坐著蘭博基尼 Revuelto 跑車裡的少女,我有些為難地說:「你還沒成年……」
白淼微笑著拿出一本駕照晃了晃:「放心,我在國外考過了。
「那麼,年級第一的江遂同學,不知我是否有榮幸,送你一程呢?」
……
回程路上,我一直在默默背單詞。
此時,直播彈幕也熱鬧非凡:
【啊啊啊清冷校花實在是太美了!!貧困生也是怪沒教養哈。】
【說不定是故作清高、欲擒故縱呢?偶像劇不都這麼演的嘛……】
【不兒,只有我注意到這台超跑的超絕音浪嗎?!】
頂級跑車,風馳電掣。
不一會兒,車就停在了學校門口。
我想打開車門下車,卻發現車門被鎖定了。
我皺眉看向駕駛座上的白淼,就聽她開玩笑般問:「江遂同學,你準備怎麼付車費?」
我從包裡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一臉肉疼地遞給她:「不用找了。」
白淼笑眼彎彎:「很有誠意,可惜我不缺錢。」
我和她無聲地對峙幾秒。
突然,我微微歪頭,有些怔愣般開口:「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白淼同學,我才發現,其實你長得很像我的小青梅。」
彈幕噓聲一片:
【好老套的搭訕套路……】
【他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讓校花對他另眼相看吧?鑒定為偶像劇看魔怔了。】
【沒人發現校花很久沒說話了嗎?】
白淼看我的目光略帶遲疑。
我又笑著補充道:「不過她又純又乖,
「才不會像你這樣沒禮貌地把同學鎖在車裡呢。」
8
下車後。
我站在車旁,笑眯眯地將那兩百塊塞進了搖下的車窗。
目送那輛憤怒的鋼鐵巨獸般咆哮離去,我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
上一世,白淼在婚禮上說,那位與我笑容相似的新郎讓她想起了她的竹馬——她的初戀。
我和白淼的家境天差地別,絕不可能是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白淼年幼時有一位竹馬,而我恰巧長相酷似他。
既然提前知道了這件事,那我沒有不加以利用的道理。
所以,我冒領了她竹馬的名頭。
白淼心思細膩,多疑多思。
對這種人,你只需要拋出一個語焉不詳的問題,他們自會花心思去追尋答案——而在這個過程中,她會無可避免地熟悉我、瞭解我。
重複多次的曝光,可以增加人們對某人的好感,這在心理學中叫「多看效應」。
日久生情,就是這個道理。
說起來,還要感謝上一世的白淼,教會了我這麼多「技巧」。
……
接下來的幾個月,風平浪靜。
我每天在教室,圖書館,食堂之間三點一線。
週末,我先去花店兼職,再去給殷顏補課。
每次去見殷顏,我都會帶上一朵弗洛伊Ŧü₁德玫瑰。
殷顏從彆扭,到漸漸習慣。
我並沒有因為上一世的事而敷衍教學,而是耐心Ţű̂⁴仔細地為她梳理知識。
上一世,我因為拒絕給殷顏補課,被詬病——「農村人就是彆扭、一點也不真誠」。
甚至有人在我因抑鬱成績退步後,污蔑我之前的成績都是作弊得來的。
而這次,我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
天氣逐漸轉涼,轉眼到了晝短夜長的冬季。
高二上學期即將結束,期末考核也近在眼前。
週末。
私人別墅。
殷顏端坐在書桌前,小臉上的表情難得有些忐忑:「怎麼樣?」
我放下批改試卷的紅筆:「這套數學試卷你考了 63 分。有進步。」
「及格了?!」
一旁早有準備的老管家歡呼一聲,然後拉響了手中不知從哪搞來的小禮炮。
「砰——」
在漫天的禮花和彩帶中,殷顏一把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然後拉著我的手,跳圓舞曲般開始不斷轉圈。
我嚇了一跳,有點後悔剛才沒提醒她滿分是 150。
見狀,老管家悄悄退了出去,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我被轉得頭暈眼花,輕敲了下殷顏的腦袋:「……別鬧了。
「再轉一圈,今天的花就沒有了。」
聞言,殷顏吐了吐舌頭,停下動作,開始賣乖:「我錯了,不該逗你。我下次不敢了。
「我的花呢?快獎勵我。」
我挑眉看她一眼,將玫瑰遞給她。
殷顏接過花,笑得蔫壞:「騙你的,下次還敢。」
我:「……」
9
期末將近,我越發忙碌。
圖書館。
我正在預習下學期的課程,突然有人推了推我的肩膀。
一抬頭,我看到一個寸頭的圓臉男生。
他紅著臉,將一個粉色信封遞到我面前。
他說:「江遂,你能幫我把這封信給白淼同學嗎?」
我皺起眉,沒有接。
這個男生叫李元,和我一樣也是靠成績入學的特優生。
上一世,他是少數全程沒參與攻略直播的同學之一。
在我死後,他得知真相,還為我寫了一份舉報信。
可惜這封信剛寄出去,就被白家攔截了,一點水花也沒激起。
見我沉默,李元趕緊解釋:「你每次週末去補課,都是白淼同學將你送回來。
「所以我就想麻煩你……」
我乾脆拒絕:「抱歉ƭů₄,我幫不了你。」
李元愣了一下,表情不解:「為什麼呀?難道你也喜歡白淼女神嗎?」
此話一出,周遭瞬間寂靜。
開始有膽大同學往我的方向偷瞄。
我掃了一眼不遠處天花板上的幾個攝像頭,然後對李元搖了搖頭:「總之就是不行。」
李元性格直率善良,肯定玩不過詭計多端的白淼。
我不想讓他重蹈我前世的覆轍,但又礙於無處不在的直播攝像頭而無法告知真相,只能寄希望於他知難而退。
李元一跺腳,將粉紅信封強行塞進我手裡:「你如果不喜歡白淼就幫幫我嘛。
「江遂,謝謝你啦!」
看著他跑遠的身影,我面無表情地捏緊了手中那封情書。
……
情書事件後,殷顏對我的態度突然冷了下去。
平時,她一天能給我發幾百條消息——數學題、表情包,甚至一些毫無意義的碎碎念。
而如今,殷顏已經連續沉寂一周了。
我的課業壓力繁重,樂得清淨,自然也想到去主動找她。
如果我看得到直播彈幕,就會發現觀眾已經開始為我點蠟了:
【感覺這對 CP 要 BE,可惜我剛刷了 9 個火箭,校董千金真的很介意那封情書……】
【別洗。一邊給校董千金送花,一邊吃醋扔掉別人給校花的情書,這不腳踏兩條船嗎?】
【好可惜,我本來都有點嗑他倆了。】
週六下午。
我踩著點到了殷顏的別墅門口。
按下門鈴後,卻久久不見來開門。
我拿出手機給殷顏發消息,卻看到了代表被拉黑的紅色感嘆號。
我皺眉,再次按響了門鈴。
十分鐘過去,仍然沒有人來開門。
我雖然不算多知情識趣,但也明白——這是不歡迎我的意思。
我轉身就走,身後卻突然傳來了「哢噠——」的開門聲。
「進來。」
一道冷漠的女聲。
我走進別墅,殷顏正姿態慵懶地靠坐在客廳沙發上,心不在焉地操作著遊戲手柄。
我被晾在原地。
一局遊戲結束,殷顏終於大發慈悲地抬眼看向我:「還知道來找我啊?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準備找我解釋了。」
10
我有些莫名其妙:「解釋什麼?我來給你補課。」
「補課?」殷顏冷笑一聲,「我們都這麼久沒說話了,我還以為大學霸已經忘了要給我補課呢。」
她隨手扔下手柄,起身抓住我的手腕,蠻橫地將我拽地朝二樓書房。
我們推搡著進了書房,殷顏「砰」地一聲摔上門。
我踉蹌幾步,還來不及開口,就被殷顏大力推到書桌旁。
一片狼藉中,我姿態狼狽,後腰還頂著書桌邊沿,頓時火氣也冒了起來。
而殷顏沒有絲毫收斂。
她雙臂撐在我兩側的桌面,傾身靠近我。
我被她擠得後仰,心裡煩躁得不行:「殷顏,你發什麼神……」
但下一秒,殷顏抬手掐著我的下巴,蠻不講理地親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落下,書房回歸寂靜。
殷顏緩緩轉過臉,眼中閃著隱隱閃著不敢置信的淚光。
她一字一頓地質問:
「江遂,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把那封給淼淼的情書扔掉?」
我深吸一口氣:「殷顏,我們是單純的雇傭關係。
「我給你補課,你花錢買我的時間和知識。
「除了數學題,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任何事。」
殷顏看了我很久,突然嗤笑出聲:
「雇傭關係?
「你每次來都給我帶一朵佛洛德玫瑰,這是雇傭關係嗎?」
我直視她的眼睛:「如你所願,這次我沒給你帶花。」
殷顏眯起杏眼:「……什麼?」
我並不解釋,只重複道:「這次,我沒給你帶花。
「殷顏,花只是獎勵。
「既然你不要,那這次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言下之意,之後也不必再找我補課了。
殷顏不死心。她緊盯著我,試圖在我臉上找出任何一絲賭氣的情緒。
發現我的表情始終一片平靜後,她終於冷笑起來:
「所以說到底,你一直都只是為了錢。
「原來用錢就可以買到你江遂的一切對嗎?
「那太好了,我多的是錢。你們這些特優生,可能還沒我家莊園馬場裡那些精心飼養的馬值……」
「啪——」
這一巴掌,我用了全力。
殷顏從小被家裡人捧著長大,在學校也是呼風喚雨的小公主,什麼時候被人單方面連扇過兩個巴掌?
她低垂著腦袋,頭髮淩亂,下唇被ṭŭₙ咬得發白,顯然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
11
就在氣氛一觸即發之時,書房的門突然響起「叩叩」兩聲,然後被從外面打開了。
滿臉冷汗的老管家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顫巍巍地開口:
「小姐,江同學……
「要不,吃點水果?」
我一把推開殷顏,撿起地上的書包就往外走。
走出書房時,我身後傳來了殷顏的尖聲威脅:
「江遂,今天你出了這個門,之後不要後悔。」
我腳步只頓了一瞬,然後就徑直大步離開。
走下樓梯時,我聽到二樓傳來桌椅被踢翻的巨響。
與此同時,彈幕刷比竄稀還快:
【剛才的劇情好土但又好上頭啊!】
【嚇鼠,江遂剛才真勇啊,那兩巴掌呼呼的……】
【啊啊啊啊我賭的他們今天接吻,我的百萬獎金啊啊啊!!】
【靠北,今天沒課能蹭了嗎?我還特地定了個鬧鐘……】
……
別墅門口。
白淼倚在門框邊,正笑眼彎彎地看著我:
「怎麼,和殷顏吵架了?
「我早就告訴過你的——要多擔待她呀。」
她的領口空空如也——沒戴那枚藏著攝像頭的黑色鳶尾領針。
我不準備理會她的幸災樂禍,白淼卻伸手攔住我。
她突然問:「你不是有個又純又乖的小青梅?為什麼還要去招惹其他人呢?
「三心二意的男孩子,可是會受到懲罰的。」
此刻,我終於察覺了她語氣的不尋常,心裡突然湧現一個推測。
我盯著她:「……李元的情書,是你安排的?」
「猜對啦。」
白淼輕輕拍手,雙眼因為驚喜閃閃發光。
她表情興奮,好像在玩這世上最有趣的遊戲:
「我知道那個男生喜歡我。
「我找人暗示他,可以通過你來給我送情書。
「這很容易。畢竟,你可是和我們「玩得最好」的特優生了,不是嗎?」
我幾乎要被氣笑了:「所以你的目的是Ţù₁什麼?
「只是為了讓殷顏討厭我嗎?」
此刻,白淼正歪著頭,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上的紅寶石戒指:
「我要你告訴我,你和你小青梅所有的故事。
「比如——你是因為她,才來因紐斯學院嗎?」
她在逼我自證身份。
我面色不變:「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回答,也請你多擔待。」
白淼又柔柔地笑起來:「好啊。
「但我相信,總有一天——
「你會跪著求我,要告訴我答案。」
12
校園論壇上,白淼的直播畫面一直是黑屏,所有人都聚集到殷顏的直播:
【科技發達了就是好,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傲嬌小公主直播拆家。】
【大膽開麥,真搞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舔殷家公主,我家薩摩耶都比她通人性……】
【BE 了也好。江遂這種貧困生想靠結婚一步登天,殷家夫婦不會同意的吧。】
【?前面的別造謠,家主和夫人很喜歡小江同學。】
所有人震驚于殷顏的憤怒程度,對我又是唏噓、又是奚落。
他們猜測這場狩獵直播,很快就會因為殷顏對我的厭棄而徹底結束。
而此時,我剛回到宿舍。
我平復著心緒,重新攤開預習筆記,強迫自己繼續學習。
……
新的一周。
我和殷顏持續冷戰。
我是本周值日的紀律委員,負責組織本學期的游泳測試。
測試結束後,我正準備關上游泳館的大門,卻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嬉笑聲。
我猶豫片刻,重新打開了大門。
游泳館內。
幾個學生聚在泳池邊。
他們有男有女,但無一不打扮精緻,顯然非富即貴。
而在泳池中,圓臉男生正瑟瑟發抖地一遍遍潛入水中,好像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岸上,為首的男生嗤笑著:「李元,快點撈哦。
「我這塊表市價幾百萬呢。
「要是撈不上來,這錢可就要你來賠了。」
因為游泳測試結束,室內恒溫泳池的加熱程式已經停止。
冰水中,李元抱著雙臂,臉色蒼白:
「韓子浩同學,對不起。我不是……」
韓子浩冷笑著打斷她:「叫你撈你就撈。
「你不是想盡辦法要攀上淼淼女神嗎?
「這麼喜歡當舔狗,那本少爺就給你個機會啊。」
韓子浩喜歡白淼,這幾乎是個公開的秘密。
他對李元發難,也不算稀奇。
李元沒有辦法,只得再次紮進冰冷刺骨的水中,寄希望於撈出那枚手錶能讓這群人放過自己。
看著這一幕,我握緊了拳頭。
這所學院到處都是惹不起的大少爺、大小姐。
他們隨意就能決定其他學生、甚至老師的未來。
也許此時,我應該轉身就走——畢竟李元與我毫無關係。
我自身難保,當時幫他擋下那封情書,也算仁至義盡。
但看著李元那張被凍得青紫的臉,我又想起自己上一世死亡前的情景。
當時,我被取消獎學金,校卡也欠了費。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沒人願意借錢給我,我只能經常出校打工,每天靠兩個饅頭充饑。
那天,在勉強完成游泳測試後,我接到電話,得知了父母的死訊。
我躲在更衣室,第一次哭到失聲。
我一邊痛哭,一邊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就算命運弄人,就算苦難射向我的箭雨足以遮蔽陽光,我也會在陰影下繼續戰鬥。
我不會投降,我要活下去。
離開游泳館時,我恍然看到泳池邊有一枚閃光的硬幣。
我折返去撿,卻失足跌入冬日的泳池。
雖然我水性極佳,但此時的我饑寒交迫、精疲力竭。
在溺斃前的最後一刻,我仍拼命掙扎著向水面伸出手,渴求著一線生機。
此刻,李元還在不斷下潛撈著手錶。
而我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給白淼發了個定位。
對面很快回復:【呀,這是準備來下跪求我了?】
我沒有理會,而是將手機放到一旁椅子上,然後揚聲對泳池邊那夥人說:
「如果要撈東西,可以找泳池管理員排水。
「沒必要這麼折騰人。」
13
要排水,就得先讓水裡的人上來。
李元剛從泳池爬上來,韓子浩突然抬手指向我:「把他按住。」
幾個嘍囉立刻湊過來,將我雙手反剪、推搡到韓子浩面前。
我心知自己無法反抗,能做的只有拖延時間,於是也不做什麼多餘的掙扎。
韓子浩一把揪住我後腦的頭髮,強迫我抬起頭。
他端詳片刻,然後嗤笑一聲:「長得也不算很帥嘛。
「一個貧困生,還惹惱了你惹不起的人。
「你是哪來的膽子,給別人主持正義?」
有人上來打圓場:「沒必要沒必要,打他還髒了浩哥的手。」
韓子浩深以為然。
於是,他轉向李元:「李元,你現在過來給他兩個耳光。
「那塊表的事就一筆勾銷。」
李元震驚地看著他,張著嘴反應不過來:「什,什麼?」
聽到如此噁心的把戲,我不敢置信地眯起眼睛。
韓子浩卻更加興奮。
他再度加碼:「你要是能打哭他,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之後在學校,我們就再也不找你麻煩了。」
李元被推到我面前。
他抖如篩糠,比剛才泡在冰水裡時還抖得厲害。
我們四目相對。
接著,我聽到他帶著哭腔的聲音:「江遂……對,對不起。」
「啪——」
緊接著,一個耳光落在我的臉上。
韓子浩大笑出聲:「還有一巴掌呢。
「別耍滑頭,給我使勁打。」
「啪——」
又一個耳光。
我被打得偏過頭去,新配的眼鏡也摔落在地。
韓子浩板過我的臉,語帶遺憾:「怎麼辦,他沒有哭呢。」
他又歪頭對李元一笑:「再給你個機會。
「把他推進泳池——獎勵一樣。」
李元看著我,眼神瑟縮。
韓子浩厲聲催促:「怎麼不動手?你還想下去撈表嗎?」
於是,我看著滿臉淚痕的李元上前一步,抬起手,然後一把將我推進了泳池。
14
韓子浩心滿意足,放李元離開了游泳館。
游泳池的深度有 2 米。
我需要一直踩水,才能將口鼻露出水面。
在刺骨的冰水中,我聽到韓子浩下達命令:「既然李元走了,那你就代替他來撈那塊表吧。」
我並不聽從,只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喲,」有人嗤笑一聲,「還挺傲。」
他們搬來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泳池邊:「不把手錶撈起來,你也別想上岸。」
他們在岸上談笑風生,而我的身體在逐漸失溫。
這樣耗下去,先撐不住的一定是我。
我不能坐以待斃。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閉上眼,緩緩沉入水中。
這個舉動非常突兀。
因為到了閉館時間,泳池邊只亮著一盞燈。
我知道,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岸上的人絕對無法準確辨別水下物體的具體方位。
冰冷的水中,我聽到岸上的笑鬧聲戛然而止,隨後就是韓子浩的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能憋到什麼時候!」
半分鐘。
韓子浩不以為意:「能出什麼事?他游泳測試是 A,還能被淹死不成?」
一分鐘。
韓子浩站起身,在泳池邊色厲內荏地大喊:「江遂,你命令你給我出來!聽到沒有!」
一分半鐘。
岸上的人徹底急了。
一片騷動中,我聽到有人壓低聲音:「先不說別的,那……直播可沒停啊……
「要是那兩位大小姐還沒玩夠,咱們豈不是……」
韓子浩崩潰地怒吼:「這不是我的鍋!我只是想給他個教訓而已!!」
而我潛伏在水下,在游泳館昏暗的燈光掩護下,緩緩朝著岸邊移動。
我透過扭曲的水波辨認著岸上的人,準備伺機而動,隨便拉幾個人下來陪我泡冷水。
還沒選好,我耳邊突然響起了「砰——」的轟然入水聲。
一個人影猛然紮進水裡,翻騰的水波激蕩起無數細小的氣泡。
在我還沒回過神時,那人影迅速游向我,一把拉住我的手,然後牽著我向水面遊去。
「嘩啦——」
破水聲響起。
我和殷顏先後出了水。
一出水,殷顏立刻湊到我身邊。
她整個身體貼著我,探身來探我的鼻息。
我推開她的手,咳嗽了幾聲:「我沒事……」
水珠順著我的髮絲從臉龐滾落,宛若冰冷的淚滴。
「……嚇死我了。」殷顏握住我推拒她的手,手指輕微顫抖,「你的手都被凍得沒溫度了。」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使勁往回抽手。
手還沒抽出來,我就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我抬頭,看到來人竟然是白淼。
她來晚了。
與此同時,殷顏抬眼掃過韓子浩等人。
殷顏雖然渾身濕透,周身仍有一股淩厲強勢的壓迫感。
韓子浩等人在她的目光下,瑟縮著低下了頭。
殷顏的眼神最後定格在白淼身上。
她冷冷開口:「白淼,管好你的狗。」
15
白淼帶著其他人離開游泳館後,殷顏重新看向我。
她將我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頰邊,聲音有些委屈:「是不是我不主動找你,你就永遠不會找我?」
我推了推殷顏:「……放開,我要去換衣服。」
冬天的制服有些厚度,濕了之後又冷又悶。
她卻不肯放手。
殷顏的聲線因為鼻音,顯得有點像撒嬌:「我今天上了一節歷史課。」
我暗罵一句「神金」,卻不得不繼續聽她發癲。
她說:「老師講到——東歐劇變,蘇聯解體。」
我:「……所以呢?」
她說:「冷戰結束了。」
我:「……」
她抱著我的手臂悄悄收緊:「江遂,冷戰結束。
「我們和好吧。」
……
換上乾爽的衣服,我凝神看了看時間,然後走出游泳館。
殷顏和白淼都在大門口等我。
說實話,我沒想到殷顏會來。
我剛剛知道,是李元第一時間去找到殷顏,求她來救我。
想到當時李元渾身濕透、狼狽跑出游泳館的背影,我垂下眼睫,有些出神。
李元會被誘哄著將我推下泳池,也會在脫困後竭力為我求援。
所以我並不怪他。
但如果我可以原諒李元,是不是也該原諒殷顏和白淼?
此時,殷顏看到我。
她走過來,墊腳將圍巾圍在我頸間。
一旁的白淼也溫聲問:「要不要去校醫室檢查一下?」
我看著她們,突然眼眶微紅。
殷顏一時間手足無措:「這,這又是什麼了?」
我很認真地注視著他們,輕聲說:「謝謝你們……」
「我沒想到……沒想到你們真的會趕來救我。
「我知道自己是農村出來的學生,木訥、老土、跟你們格格不入。
「其實,我一直很怕你們嘲笑我、嫌棄我、看不起我。」
「但是……你們為什麼偏偏要對我這麼好啊?」
聞言,殷顏呆在原地,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而我低下頭,將一個羞澀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臉頰。
彈幕在沉默一瞬後,很快刷瘋了:
【親了親了!日期我記下來了,具體時間是——19 時 23 分 03 秒。】
【大半個學期的直播追下來,我其實沒那麼討厭特優生了……】
【他也不是腳踏兩條船吧,只是怕那個圓臉男生因為情書被欺負。】
【江遂他人其實挺好的。高一入學,他還帶土特產給同學。但大家都嫌棄不肯吃,後來他就再沒帶過了。】
【不知道校董千金和校花這時什麼感覺,會後悔當初用江遂打賭嗎?】
【說真的,沒人覺得這個攻略直播,還有那個獎池真的很過分嗎?】
此刻,輿論的天平終於徹底朝我傾斜。
殷顏愣了好久,才紅著臉撲進我的懷裡。
她有些彆扭地說:「……你本來就是很好的人,沒人會對你不好。
「而且你怎麼這麼肉麻啊,真討厭……」
我狀似窘迫地將臉埋進殷顏的發間,嘴角卻遏制不住地高高揚起。
終於等到了這場戲。
原諒?感激?——不過是偽裝罷了。
羽翼未豐的受害者唯一能佔領的高地,就是道德高地。
她們帶著惡意接近我,想誘惑我露出醜態,然後打斷我的傲骨、讓我沾滿污泥,那我就偏要讓她們親眼看到我清澈見底、一覽無遺的靈魂。
我要讓所有人看到——她們滿腹的惡意,換來的卻是我無暇的真誠。
屆時,等真相揭曉的那一刻,又會是誰醜態畢現,又是誰會成為最大的笑話?
我幾乎要迫不及待了呢。
16
校醫室。
我喝完薑茶,躺到病床上假寐。
就在即將沉入夢鄉時,我聽到病床簾外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
有人小心翼翼地拉開了簾子。
我聽到殷顏壓低聲音:「噓——他睡著了。」
白淼輕輕回應:「嗯。」
有人的手心覆上我額頭。
見我沒發燒,她們二人都退回簾子外。
我裝睡也裝得有些尷尬,正準備假裝悠悠轉醒,卻突然聽到殷顏小聲說:
「淼淼,那場賭約,我不想繼續了。
「論壇上的直播我已經終止了,打賞獎池我先凍結。
「這個微型直播攝像頭,還給你。」
白淼沉默了一瞬:「……你喜歡上他了?」
殷顏乾脆地承認:「嗯。
「期末考後,就是因紐斯的校慶舞會。
「我準備在舞會上,對江遂表白。」
白淼的聲線不可察覺地顫抖:「那如果他不答應呢?」
殷顏不以為意,語氣自信:「江遂都親我了。
「我這麼美,家世也是頂尖,況且我之後會對他很好……」
白淼打斷他:「可萬一,江遂他早就心有所屬呢?」
聞言,殷顏的聲線驟然冷了下去:「白淼,我知道你之前在調查江遂的舊事。
「不管你挖出了什麼,這件事都到此為止。
「把不該說的爛在肚子裡。
「作為交換——西城那個專案,白家可以開始準備了。」
……
考完期末最後一科,我從考場走出來。
走廊上,殷顏正在等我。
見我出來,她有些慌忙地將手中塗塗改改的話稿揣進口袋,然後笑著迎了上來。
我還沒開口,少女就倒豆子一般說:「數學會做的都做了。
「不會的大題寫瞭解字,還謄抄了一遍題目。
「肯定能及格。」
殷顏眼睛亮晶晶地說:「你之前說,我期末數學能及格,就答應我一個願望。
「這話還作不作數?」
見我點頭,她咯咯笑起來:「那我要你跟我回一趟別墅。
「我今天好不容易把我爸的造型顧問請來,便宜你了。」
17
下午,殷顏把我交給造型顧問,自己卻紅著臉逃走了——說是想為晚上的舞會留懸念。
化妝、換裝……
我被折騰了一整個下午,然後由老管家開車,將我送到了舉辦舞會的禮堂門口。
今夜,初雪恰巧落下。
我一身高定西裝下車時,禮堂塔樓上的鐘聲響起——晚上七點,舞會開始。
一切都恰到好處,仿佛命中註定。
我沒有在意周邊驚豔的目光,只是拾階而上,向禮堂走去。
在禮堂莊嚴古典的門口,我看到一身墨黑色禮裙的白淼。
她一手端著香檳,微笑地看著我:「你今晚……很不一樣。」
我說:「謝謝。」
白淼似乎喝了不少酒,氣息微喘,臉頰泛紅。
她凝視著我,突兀地開口:「對不起。」
我一愣,表情不解:「為什麼道歉?」
白淼低聲說:「為所有事。」
我久久注視著白淼,直到她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我才輕笑出聲。
我說:「白淼,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游泳館那次,我給你發了定位,你也第一時間趕來了不是嗎?
「至於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話……
「我知道,你只是想嚇唬我,向我要一個答案罷了。」
白淼淒然地搖了搖頭:「這個答案早已沒有意義了。
「進去吧,她為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她側身讓開,讓我走進禮堂。
與她擦身而過時,我偷偷狠掐了自己兩把,臉頰頓時泛起微紅。
我羞澀地微笑著,小聲對白淼說:「你問過我,是不是因為那個人來因紐斯學院。
「我想告訴你——至少,曾經是。」
這世上真話本就不多,但少年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告白。
說完,我毫不猶豫,抽身離開。
身後,有人小聲驚呼:「白淼女神這是沒拿穩香檳嗎……」
18
隨著我走進禮堂,燈光緩緩變暗。
在所有人的驚呼中,禮堂舞臺上亮起燈光。
殷顏一身珍珠白色高定拖地長裙,胸口別著一枚熠熠生輝的玫瑰胸針,出現在臺上。
她的劉海莊重地向後梳起,顯得莊重而貴氣。
殷顏拿過立杆話筒,聲音柔和:
「最近,我時常會夢到一個人。
「用功學習時的他,英雄救美時的他,甚至講題時被我氣得皺眉的他……
「他的一切都在深深吸引著我,讓我情不自禁地為他心動。」
她話語中的熱烈的愛意讓觀眾紛紛躁動起來,甚至有人感動得捂住了嘴。
與此同時,幾盞聚光燈同時投向我。
隔著人群,殷顏凝望著我:
「佛洛德玫瑰的花語是——你漫不經心地穿梭於我的夢境,讓我的心變成了芳香馥鬱的花園。
「你已經在我的夢境裡徘徊太久。現在,能請你到我身邊來嗎?
「江遂,我喜歡你。
「做我男朋友好嗎?」
與此同時,漫天玫瑰花瓣紛飛落下——交織成了泡影般的唯美夢境。
同學們或豔羨、或鼓舞的目光催促著我,催促我趕緊答應她。
聚光等下,我眨了眨眼睛,有些緊張地開口:「我……」
「刺啦——」
我話還沒出口,刺耳的電流聲突然響徹整個禮堂。
與此同時,舞會禮堂四面牆上的巨大螢幕開始閃爍著播放畫面。
第一幕。
樓梯拐角,殷顏看著我離開的背影,皺著小臉,煩躁地冷哼:
「這鄉巴佬不答應補課,我還怎麼攻略他啊?
「等本小姐去攪黃他的兼職,我看他還敢不敢不答應我。」
畫面切換——第二幕。
殷顏把玩著一朵佛洛德玫瑰,語氣興奮又輕佻:「她送我花誒——
「等著瞧吧,三天拿下。」
畫面再度切換——第三幕。
「江遂,今天你出了這個門,之後不要後悔。」
畫面搖晃不止,是拍攝的人在暴怒地砸東西。
「他算個什麼東西,敢給本小姐擺臉色?!
「朝秦暮楚的下等貨色,等我把他搞到手,贏了賭局,不把他玩爛我不姓殷!」
快速閃現的畫面、充滿惡意的字句、不堪入目的彈幕……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的臉色逐漸蒼白。
而舞臺上的殷顏在怔愣之後,開始聲音尖銳地怒喝:「關掉!給我關掉!!」
但她所有憤怒,都在看到我臉上的自嘲的笑容時瞬間潰散。
19
殷顏表情空白一瞬,然後大步朝我走來:「江遂,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可以解釋……」
我退後半步:「……別過來。」
一個動作,說明了一切。
與此同時,白淼從人群中走出,攔在我身前。
她提著裙擺,整個人優雅翩翩:「殷顏,他讓你別過來呢。」
殷顏看著她,表情一點點陰沉下去:「……是你?
「這些直播錄影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白淼沒有回答,而是再次強調:「殷顏,他拒絕了你。」
這次,回應她的是殷顏的一巴掌。
在所有人的驚呼中,殷顏將白淼撂倒在地:
「這麼多年的朋友,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他!」Ŧŭ⁹
白淼捂著被打腫的臉,狼狽地仰倒在地毯上,嘴角卻帶笑:
「但你也知道,只要我把那件事說出來……」
殷顏用力扯著白淼的頭髮:「閉嘴。」
她語氣森冷,表情狠戾:
「白淼,你家有那麼多私生子。
「如果我和白家翻臉,你會立刻從白家繼承人的位置上被趕下來。」
在她們狗咬狗時,四塊大螢幕的視頻還在不斷播放——
畫面變成一個投票收集介面。
背景音響起殷顏當初興奮的聲音:「淼淼,我們來搞一個直播獎池吧。
「所有攻略直播的打賞,都會進入這個獎池。
「所有人都可以下注……就賭那個鄉巴佬什麼時候獻出初吻吧!」
與此同時,螢幕上出現巨大的獎池累計金額——【500 萬】。
所有參與這場直播賭局的名字閃過,像是一場盛大的公開處刑。
禮堂中鴉雀無聲,幾乎落針可聞。
此時,白淼的笑容終於僵住。
她喃喃自語:「……這段個不是我做的。」
螢幕上出現最終勝利者的下注時間——【19 時 23 分 03 秒】。
人群傳來壓抑的竊竊私語。
有人長松一口氣:「太丟人了,幸好我當時沒下注。」
有人不可思議:「……有點恐怖了,這個時間,分毫不差?
「這是誰的投票?!」
與此同時,最終懸念揭開,螢幕上出現了贏家的名字——【江遂】。
我的名字。
無數道目光投向我。
而我站在聚光等下,終於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
而殷顏和白淼面如死灰。
她們不可思議看著我:「……江遂?」
我笑著對她們輕輕頷首:「願賭服輸,獎金記得打我銀行卡上。」
說完,我轉身,毫不留戀轉身離開禮堂。
20
宿舍。
我窩在溫暖舒適的被窩,看著 500 萬到賬的短信,重生後第一次感到了心安。
窗外,不僅有雪落聲,還有若有如無的玫瑰馨香。
我知道現在的宿舍樓下,殷顏正坐在裝滿佛洛德玫瑰的敞篷跑車裡,苦苦等候著我的出現。
她哭啞了嗓子,從道歉到懺悔,甚至賭咒發誓以後永不再犯。
而我翻出她剛被我拉黑的號碼,發過去兩個字:【很吵。】
幾秒後,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
半夜兩點,雪越下越大。
我睡不著,乾脆預習功課,卻突然看到窗外炸開了一朵絢爛的煙花。
殷顏不再喊話,而是執拗地、不停地、一支支放著煙花。
我拉上窗簾,戴上耳塞,關燈睡覺。
……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被劇烈的敲門聲吵醒。
我取下耳塞,立刻聽到宿舍樓下一片嘈雜:「有女生暈倒了——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
醫院的私人病房。
我和白淼一起坐在殷顏病床邊。
看了看床上昏迷的殷顏,白淼突然開口:「江遂,我想了很久。
「就算失去白家繼承人的身份,我還是想對你說……」
我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自白:「你們真的很奇怪。」
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女,我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明明連最簡單的尊重都沒學會,
「為什麼你們卻能冠冕堂皇地站在我面前,
「偽裝出一副對我情有獨鍾的樣子呢?」
白淼的臉瞬間毫無血色。
空氣沉寂了很久。
我正準備起身出去倒杯水,袖口卻突然被人扯住。
我轉頭,就見病床上的殷顏雖然依然閉著眼睛,眼皮卻微微泛紅。
她醒了。
她執拗地抓著我的衣袖,小聲說:「不要走好不好……」
我將她的手扯下來,塞回被子裡,淡淡地說:「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尋求別人的原諒,真的很蠢。」
此時, 病房門被從外面推開。
老管家帶著一對衣著考究的中年夫婦走進來——是殷家父母。
殷父看著床上狼狽的殷顏, 幾乎氣得發抖:「……逆女!瞧你這一幅不值錢的樣子。
「你是要嚇死我和你媽媽麼?!」
殷母好歹收斂了臉上的焦急。
她心疼地摸了摸殷顏的發頂,然後轉頭看向我:「你就是江遂吧?
「你願意和姨姨談一談嗎?」
見我點頭, 殷顏掙扎著從病床起身。
她眼眶通紅,顫抖著抓住殷母的手:
「媽, 幫我勸勸他好不好?
「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男生。」
「媽……求你了。」
21
醫院貴賓室。
殷母動作優雅地遞給我一杯茶。
她說:「江遂,所有事,我和我先生都已經知道了。
「直播的事,是小顏她們太過荒唐了。
「你的名聲被毀, 殷氏會負責。」
作為補償,殷母給了我兩個選擇。
她一邊喝茶, 一邊溫柔地看著我:
「很多人說,真正的癡情種只會出生在大富大貴之家。
「這句話雖然有失偏頗, 但也不無道理。
「小顏從小被保護得很好。她也許嬌蠻頑劣,但本性不壞。」
殷母觀察著我的表情,斟酌著說:
「第一個選擇——殷氏送你們一起出國念書。
「你不必擔心費用。
「等畢業了, 如果你們雙方都願意……可以結婚。」
不得不說, 殷母很聰明。
以殷顏的性格,強行分開我們,只會讓她因為逆反而更加執拗。
所以, 她想讓我留在殷顏身邊,徐徐圖之。
為此,她甚至開出了自認為極其誘人的條件——靠婚姻跨越階級。
我十分感動,然後飛快地問:「那第二個選擇呢?」
殷母一愣:「……你不喜歡小顏嗎?」
聽到這個問題, 我垂下眼睫。
很久之後, 我才輕聲回答:「也許吧。
「但我永遠不會和欺騙過我的人在一起。」
殷母沉默片刻, 然後像一位溫柔的長輩那樣摸了摸我的頭:
「江遂, 你很聰明。
「聽姨姨一句勸——留在小顏身邊吧。
「就算你現在離開, 這場「狩獵」也不會結束。
「不識愛恨的少年人一旦心生執念,就會在往後餘生瘋狂地追逐你。」
她目光深沉:
「我們管不了孩子一輩子。
「若干年後,等她們羽翼漸豐、掌握了所有權柄……
「等那時的她們抓到你,你確定那時的你能承擔所有反噬嗎?」
我放下手中已經冷了的茶,平靜地看著殷母。
「阿姨,你忘了一件事。
「若干年後, 當她們找到我, 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了。
「我會變強,比她們所有人都強。」
……
最終, 殷母答應了替我承擔轉學要賠償的違約金,並動用關係,將我和我的家人秘密送去了一個南方的小城市。
在離開之前,她替我拉好外套:
「好孩子, 姨姨答應你——在你 20 歲生日之前,任何人都不會找到你。」
……
我離開醫院時,雪還在下。
我沒有留戀身後的溫暖,而是平靜地走進了風雪呼嘯的黑夜。
天地間唯有風吹雪動, 落了我滿頭。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只感覺風雪漸小。
再抬頭,只見東方日出——
光芒萬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