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23 歲就給自己把墓地買好了,還提前刻好了碑。
正當我準備自盡的時候,有人出價 3000 萬買我那塊墳。
我用這 3000 萬買了一棟樓和 500 塊墳地。
開啟了我的炒墳之旅。
01
「你哥孩子明天滿月,你給你小外甥包個 1 萬 2 的紅包,聽見沒?」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刺耳,說完就掛斷了。
望著桌上那個被我一個人吃得只剩一半的生日蛋糕,我終於下定了決心。
23 歲生日這天,我確定不想活了。
我太累了,實在不想和我的原生家庭鬥了。
幾天前,我用省吃儉用存下的 8 萬塊積蓄買了塊墳地。
「墳頭種榆樹,為逝者遮陰納涼。坐北朝南,風水是紫氣東來,庇佑後代子孫。」置墳顧問滔滔不絕地向我介紹道,「這塊墳地,在我們整個墓園都是極好的。」
保佑後代就不用了,沒那需求。
但仔細看看,這塊墳地的確不錯,
長 2 米,寬 1 米 5,深 0.8 米。
這尺寸和我出租屋的床幾乎一模一樣。
大學畢業後在那裡住了將近 2 年,習慣了。
以後長眠在這塊墓地裡,也不用擔心擇床睡不著覺了。
我逛了好幾個墓園,這家環境依山傍水,確實不錯。
而且買墳還送精緻檀木骨灰盒和花圈禮包,並且還有接送埋葬哭喪一條龍服務。
細節周到,死得有面兒。
適合我這種活著的時候體驗不到尊嚴的人。
「花小姐,我冒昧問一下,是家中哪位長輩駕鶴西遊,準備魂歸此地呢?」
「哦,沒有。我給我自己挑的。」
他愣了一下,沒說話,掏出了 POS 機。
「嘀」一聲後,我人生最後的 8 萬塊就這麼一掃而空。
但我付款後很輕鬆,很開心。
02
這 8 萬塊錢,我本來是想再存幾年給自己交個首付的。
大學畢業後,我 996 拼命打工,還全年無休在外面接活兒,一年多存了 20 萬。
但我爸媽一會兒說要看病,一會兒說要隨份子,分批次從我這兒把 20 萬搜刮乾淨了。
我知道,這些都是藉口,壓根兒也沒人生病。
他們把這些錢都轉給了我哥,幫他買了房子。
然後還讓我給他還房貸。
從小到大,無論我得到了什麼東西,都會被哥哥奪去。
20 萬清零後,我又從頭開始,努力工作找兼職,拼命存了 8 萬。
我希望能給自己也買一套房子。
但我爸媽不斷搜刮盤剝我,我就知道這輩子可能實現不了這個理想了。
「女孩子自己買房子幹什麼?」
「你找個好男人,讓他給你買。」
「你掙的錢就好好回報家裡,或者給你哥,你外甥怎麼說也跟你一個姓。」
小時候做數學題,經常能碰到那種邊放水邊注水的池子,問你什麼時候這池子能裝滿的問題。
我以前不理解,這池子有毛病吧?
長大後我才幡然醒悟,我就是這個邊注水邊放水的池子。
放水的管子比注水的管子大,永遠都裝不滿。
我積攢的一切,都被抽走了,放進我哥那個聚寶盆裡,把他養得肚滿腸肥。
「喂,殯儀館嗎?是我,花小姍……對對對,就這個位址,明天就來接走。有有有,上天堂墓園的工作人員會幫忙走流程,麻煩你們到時候也監督下他們的服務……」
剛掛了殯儀館的電話,墓園置墳顧問就給我打來了。
「喂,花小姐嗎?誒,你好!你好!」
這語氣還挺急切的。
「我正想給你們打電話呢,明天記得去殯儀館送死者最後一程……」
我話還沒說完,那邊就說道:「那什麼,您這塊墓地,我們墓園想回購,出價 10 萬……」
03
唉,這輩子真是太不痛快了!
小時候,被哥哥搶玩具搶零用錢。
長大了,被爸媽拐彎抹角收走工資。
死到臨頭,竟然還有人想收走我的墳。
還是墳地開發商自己來搶的。
我在電話裡痛斥了我的置墳顧問:「白紙黑字簽的合同,想收走就收走,憑什麼?」
多花 2 萬就要把我的快樂買走了?
我堅決不同意,並且告訴他們明天按時去殯儀館接骨灰,把服務做好。
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想最後感受一下這溫軟的床。
我不喜歡和別人合租。
為了省錢,我租住在一個城中村的筒子樓裡。
一個 12 平米的小開間,是我最清靜的避風港。
希望我的骨灰盒躺在墓地的時候,也能像這張床一樣舒服。
正在徜徉之際,電話又響了。
「明天你外ẗűₜ甥的滿月酒,記得把紅包帶上哈,1 萬 2,要新鈔,可千萬別數錯了。」
還是我媽的聲音。
她孫子的滿月酒,可是個天大的事情。
不知道和女兒的忌日比起來,哪個更重要些。
我今天回來的時候,路過了一家喪葬用品店,買了一遝紙錢。
看著上面綠油油的玉皇大帝和一長串的數字,我不禁感慨:這要是我的銀行存款該多好啊。
可惜是天地人民銀行的。
馬上就要離開人世了,先給自己燒點兒吧。
存一點是一點,別下去了還是個窮逼。
我拿了個盆,跪在地上,自己給自己燒紙。
燒著燒著,墓園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花小姐,我特別給您申請了一下,我們打算出 12 萬回購您的這塊墓地,您看行嗎?希望您儘快答覆。」
「你們到底要幹嗎!」
04
我很生氣地掛斷了電話。
沒看我正在給自己存錢嗎?
我繼續燒著剩下的紙錢,順便還烤火暖了暖手。
手暖了,我打開微信,看看這世界給我傳來的最後的消息。
「花花,我買了個新車,你明天有空嗎?我想帶你去郊區的公園玩。」
發微信的是我的同事靳秀風。
他似乎想昇華一下我們純潔的友誼。
可我一直被家裡折磨得焦頭爛額,實在沒有心思去享受戀愛。
我知道,有這樣的爸媽和兄長在,不管和哪個男人在一起,我最終都會成為他的負累。
「不好意思,明天有人來接我了。」我回道。
這話一點都不假。
按照我的規劃,今晚我了此殘生,安靜地玉殞香消。
明天殯儀館的人會接走我去火化,墓園的人做完儀式後,會把我安葬在那塊墳地裡。
我還提前在網上給自己訂了塊碑,叮囑賣家一定要用瘦金體刻,比較有藝術氣息。
別的女孩死了,墓碑正中央都是刻的「愛女×××之墓」「愛妻×××之墓」之類的。
可我不是誰的愛女,也不是誰的愛妻。
我碑文正中央寫的是:愛自己的花小姍之墓。
我還為墓碑寫了個對聯。
上聯是:花花世界已看膩。
下聯是:草草一生早安息。
橫批:大美女喲。
是不是很有趣?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被家人忽略。
我希望有人路過時,能注意到我,說一句:「呵,這兒埋了個有趣的小丫頭。」
但有趣的靈魂也經不起無止境的剝奪與折磨。
我真的累了。
05
燒完了紙,打掃好了房間,我對著鏡子認真地化了個妝,還細細地塗上了指甲油。
歸置好一切後,都快晚上 12 點了。
正當我要擰開安眠藥瓶子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花小姐,您考慮好了沒有呀?12 萬,立馬到賬。」
置墳顧問又來催我賣墳了。
「你們有病吧?都已經預訂好埋這兒的墳地,哪兒有回收的說法?明天按時去殯儀館!」
「不是,不是……您先別掛。剛才我們老闆說了,只要您同意回購,除了這 12 萬,他個人再補貼ţŭₒ 8 萬。」
emmm……
好奇怪。
為什麼幾天不到的工夫,他們要加Ťüₚ價 12 萬買回我那塊墳地啊?
不過我都決心赴死的人了,多給我 12 萬又有什麼意義呢?
12 萬,又改變不了我的人生。
「不用了。明天按合同執行業主的安排就行了。」
我又掛了。
他又打了幾次,我果斷地給摁了。
請不要打擾人自盡。
死都不讓我清靜麼!
20 顆安眠藥溫水沖服一口下肚,我安靜地躺在了床上,擺了個祥和的姿勢,靜靜等待生命的流逝。
剛躺下,門外就響起了重重的敲門聲。
「砰砰砰!」
「請問花小姐在嗎?花小姐,在的話請開一下門呀。」
是個沒聽過的聲音。
太煩人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牛鬼蛇神。
我問都不問,翻身下床徑直前去開門。
將死之人,不管你是打家劫舍還是打家劫色,我都不怕。
我打開門,門前是一個穿著不俗氣質沉穩的中年男人,身後還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跟班。
「您好,花小姍女士嗎?」
我輕輕點了點頭。
「叨擾了,總算找到您了。」
「你有話快點說,我怕我聽不完。」
我也不知道安眠藥發作要多久,我這人好奇心重,要是死前聽人說話只聽一半感覺怪可惜的。
我怕黃泉路上我還惦記著後面一半是啥。
「是這樣的,我想買您名下的那塊墳地。出價 3000 萬,您看可以嗎?」
「多少?」我懷疑我耳朵聽錯了,此時此刻藥效發作,我已經有些恍惚了。
「3000 萬。」
「快快快,快扶我去醫院洗胃……」
06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
如果不是看到旁邊有醫療儀器,我都懷疑自己是躺在五星級酒店裡。
「花小姐,你醒啦。」
那個中年男人欣慰地說道。
看來,他救了我,並成功地把我帶到醫院洗胃了。
我現在就想開門見山地知道那 3000 萬是不是真的。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想買您名下的那塊墳地,3000 萬,您也別嫌少,我只能出這個數。」
要不是肌肉功能還沒怎麼恢復,我真的想拼命把頭點碎。
「好……不過,為什麼呀?」
「我是個生意人,想把生意再做大點,但近年來不是很順。找大師看了風水,得把祖墳遷一遷……」
我懂了,是優秀的傳統文化在拯救我的人生。
我愛玄學。
他又接著說道:「大師看了許多地方,就看中你那塊墳地,風水與我八字相合,大吉。而且也查到了墳主的八字,也極為相合。我們南方人,特別信這個。3000 萬對我來說不過是一點小錢,但這個數字最合天干地支……」
我咬咬牙道:「我只賣墳,不賣身。」
「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全國只有您這塊墳地最適合我遷墳,所以請務必答應我。」
然後他就給我講述找我有多不容易。
墳地開發商想當中間商賺差價,不肯透露我的聯繫方式。
好傢伙,別人出 3000 萬,你給我 20 萬,中間商是真狠。
雖然我此刻很虛弱,但仍能拼盡全身力氣在轉讓協議上簽字。
落筆後,很快就收到了銀行的轉帳短信:「您尾號 0124 的卡到賬 30,000,000 元,餘額 30,000,058 元。」
我如釋重負,男人也非常滿意。
猛然間,我又想起,今天我外甥滿月酒,我得趕緊去赴宴啊!
我正要起身,他告訴我不用去了,因為我已經睡了 5 天了。
07
「花小姐,咱們有緣再見啦。」
男人走後,我掙扎起身。
我剛把手機打開,就看到 98 個未接電話和無數條微信的狂轟爛炸。
我媽和我哥質問我為什麼沒來參加外甥的滿月酒。
人不來為什麼紅包也沒人送來。
我領導柳玉芬問我為什麼沒去上班。
看到這些,我又覺得好心累。
只有靳秀風問我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來看看我。
20 顆安眠藥,昏迷 5 天,我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我躺在床上,忽然把一切都看開了。
我這 20 來年都生活得很累。
我一直在為別人活著。
我現在有 3000 萬了,我想痛痛快快為自己活一次。
什麼領導客戶,什麼原生家庭,通通見鬼去吧!
陡然而富,大徹大悟。
第一件事,先回家看看吧。
我打了個車,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進門一看,出租屋被翻箱倒櫃,滿地狼藉。
這是進賊了嗎?
我皺了皺眉,看到茶几上有張紙條。
上面寫著:「死丫頭,敢不回電話,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是我媽的字跡。
08
看來前幾天沒收到小外甥的紅包,他們親自來我家裡翻了。
他們不知道,我所有的錢都用來買墳了,家裡哪還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呢。
我吃藥那晚好不容易把屋子收拾乾淨,現在給我弄成這樣。
正當我收拾之際,房東突然來了。
「嘿,小姍,你該交房租了。謔,怎麼弄這麼亂。」
「呃,我不想租了。」
「你中途退租,我不退你押金哦。」
「不是,我想問問,您這房子賣不賣?」
房東以為自己聽錯了,誰會買一個城中村筒子樓裡 12 平米的老破小啊。
不過她最近正好缺錢,我們就這麼一拍即合。
我主要是捨不得那張床,它睡著真的很舒服。
「多少錢?」
「8 萬。」
8 萬,和我那墳一個價,我和這個數字還真有緣啊。
算下來每平 6000 多元的樣子。
我都有 3000 萬了,一下子才花了 8 萬,感覺不夠盡興。
「要不我把你這棟樓一起買了?」我腦子發熱了,當時光想著花錢找痛快。
「啊?」
房東瞪大了眼睛,隨即趕忙連連點頭。
這是一棟老式的筒子樓,一層 10 戶,一共 6 層,戶型大小和我住的小屋差不多。
這年頭,大家都去城裡買好社區了,她這筒子樓十多年都沒法兒脫手,收租金也收不了幾個錢。
我和她談妥了,一共 500 萬,她來負責其他租客的善後工作。
簽完字交了定金,房東揮舞著合同高興地跑了。
付完錢,我坐在出租屋的小板凳上,直扇自己大嘴巴。
我是不是有病?
這一口氣就花掉了 500 萬。
09
我這才發現,自己窮慣了,不懂理財。
我買這破筒子樓幹什麼?
還讓房東把鄰居都清空了。
現在整棟樓就我一個人。
我每天回這兒住,孤零零跟看墳似的。
我即使再喜歡清靜,我也不喜歡住墳地啊。
500 萬,我為什麼不在市區買個大平層?
或者在郊區買個別墅?
不行,絕對不能再亂花錢了。
剩下這 2500 萬,我得好好合計合計,到底該花在什麼樣的刀刃上。
「花小姍,你無故曠工好幾天了,你再不來就把你開除了,還得賠償公司損失!」
我的領導柳玉芬又給我打電話來了。
是時候給這個煩人精一點顏色了。
畢業這兩年,為了掙錢,我一直兢兢業業努力工作,不敢出差池,甘當柳玉芬的出氣筒,為她提供情緒價值。
我甚至像個丫鬟,給她端茶送水,捏肩捶腿。
可我越是表現得軟弱,她就越發蠻橫。
變著法兒地給我穿小鞋,體現她的權威。
有時候還使勁掐我胳膊,弄得到處是瘀青。
我現在手握 2500 萬和一棟廢舊筒子樓,我還怕你開除我不成?
我感覺自己非常硬氣。
仿佛有了錢,脊樑骨都變成了艾德曼金屬打的。
我叫了個車,風風火火地來到了公司。
10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柳玉芬雙手交叉在胸前,陰陽怪氣地說。
隨即又扔給我一摞文件,看都不看我一眼,吩咐道:「這些方案你好好兒改改,下午下班前交給我。」
我看著這小山一樣的檔,下午看得完才怪。
不是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嗎?
難道我這幾天沒來上班,她感覺不到我身上散發出來的金錢的味道嗎?
「你曠工了 5 天,按道理該把你開除了,我給公司說情,才把你留下了。」
「謝謝柳姐!」
我給她鞠了個 90 度的躬。
「規矩呢?」
她坐直了身板,輕輕瞥了我一眼。
我心領神會,像往常一樣,去給她沖了一杯咖啡。
職場上恐怕很難找到被 PUA 調教得像我這麼乖的員工了。
「哎呀,好涼!」
她不滿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要開始作妖了。
我笑了笑,重新又去給她沖了一杯,溫度剛剛好。
「哎呀,你想燙死我啊?」
燙嗎?
我端起咖啡,伸出食指,直接在杯裡攪了攪。
「不燙啊。喝吧。」
她拍案而起,指著我的鼻子罵道:「花小姍,你什麼意思?」
全公司的人都站起來把目光投向了我這個角落。
正好。
「你不是想喝咖啡嗎?喝吧。」
我一把將咖啡潑在了她的臉上。
太爽啦!
我竟然正面反擊了欺負我的領導。
她想撒潑來打我,卻被同事們一把拉住了。
柳玉芬平時陰陽怪氣慣了,同事們看她都不怎麼爽。
大家都是拉偏架,光扯住她卻不拉我,反倒讓我趁機扇了她幾巴掌。
「白白。」
我轉身就走,在公司留下謎一樣的傳說。
剛走到樓下,手臂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11
是靳秀風。
「花花,你回來了呀?擔心死我了。幾天聯繫不到你,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他一副認真又關切的模樣。
我現在終於有心思靜靜欣賞這張帥臉了。
雖然是同事,我也知道他的心思。
但過去的時光,我總是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我怕談戀愛耽誤我掙錢,更怕因為家裡的原因拖累他,讓一段感情充滿折磨。
雖然他條件一般,但為人正直也溫柔,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
我甚至都想過和他一起打拼,在這個城市買房。
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我得到的一切,都會被我爸媽無情地掠奪。
我的一生,就只是原生家庭的供養者,註定一輩子任人魚肉。
貧窮的我,就是如此的卑微。
想起此前的種種,我竟有些心酸。
「誒,花花,你怎麼哭了呀?」
他見我哭了,關切中又多了兩分擔憂。
「沒什麼,想到些不開心的事。」
「你別哭了,我帶你去轉轉,我前段時間剛買了新車,就想帶你去開心一下。」
「好。」
我擦了擦眼淚。
見我答應了,他很是開心。
「你在路邊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看著他小跑的背影,我在心裡暗暗發誓,只要他一直這麼對我好關心我,我願意包養他。
畢竟現在我是手握 2500 萬現金和一棟廢舊筒子樓的小富婆了。
正自我感動著,他坐在駕駛室裡沖我招手。
「嘿,花花。上車呀!」
這傢伙,開來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12
一路陽光萬里,靳秀風開著車哼著小曲,我坐在副駕駛滿腹狐疑。
「你也賣墳了?」
半晌,我開口問道。
「什麼意思?」他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這車……」
「我前段時間剛買的。」
「不是,我是說這車……賓利誒。」
「呃,是啊。花了 100 多萬。」
「你哪來的錢?」
他說是他爸媽送的,他還在適應。
真好啊。
這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爸媽吧……
這傢伙竟然是個富二代嗎?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正感慨著,電話響了。
是我媽打來的。
「好啊!你終於敢接電話了!這幾天你死哪兒去了!」
謾駡聲不絕於耳。
我靜靜地聽著,等她罵累了,才回道:「媽,我差點死了。」
「死了就死了!看著你我就來氣!你外甥的滿月酒紅包你還沒給呢!什麼時候送過來?」
「我、我過兩天就給他……」
聽到我的媽的聲音,我又卑微了起來。
叫我送錢,我就乖乖地送錢。
「你哥的房子該還房貸了,你記得把款打銀行卡上。」
「好、好的……」
「每次都要說一下才動一下!」
她沒好氣地掛斷了電話。
我愣在座椅上,六神無主。
剛才晴空萬里,這一刻突然又昏暗了。
「誒,花花,你怎麼又哭了?」
靳秀風把車緩緩停在路邊,伸手給我揩了揩淚,又遞給我一張紙巾。
13
「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不會啊,花花你很棒啊!」
他寬慰道。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解開安全帶,抱著他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一哭就像山洪暴發,仿佛把這二十多年的委屈都哭出來了。
靳秀風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
我頭一次感受到一個男人的胸膛,竟是如此地充滿安全感。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終於抬起頭來。
「好些了嗎?」
「我好了。我也想清楚了。」
「想清楚啥?」
「我,黑化了。」
靳秀風一臉茫然。
一張帥臉傻裡傻氣的樣子,我沒忍住,湊過去輕輕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
ṱū́ₛ「謝謝小風長久以來對我的堅持。」
他一把又把我摟緊了,說了一大堆情話。
還說了一大堆胡話。
車還沒有開到目的地,我就收穫了一個男人。
現在好了,麵包和愛情都有了。
黑化的我,得去解決一下後顧之憂了。
14
第二天,我化了個煙熏妝,穿著一件黑色風衣去了我哥家。
「你中毒了?你看你化了個什麼鳥妝!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媽沒好氣地說。
我哥則半躺在沙發上玩王者榮耀。
那白白胖胖的樣子,凝聚了我的血汗錢。
「媽……」
「紅包帶了嗎?」
真是三句話不離錢啊。
我從包裡緩緩抽出紅包,正要遞過去,卻被我媽一把抓了過去。
她把紅包遞到小外甥面前,哄道:「姑姑給你的紅包,開心嗎?」
然後打開紅色,取出錢來一看,只有 1200 塊。
她怒了,一把把錢扔我臉上。
「你打發叫花子呢?說 1 萬 2,1 萬 2,讓你早點準備!」
我哥也怒了,覺得我看不起他兒子。
「花小姍,你個忘恩負義的玩意兒,媽供你吃供你穿,你到頭來就這麼回報這個家的?」
我看著他一肚子的油,充滿了不屑。
這貨連個工作都沒有,是怎麼理直氣壯地來教育我的?
「媽,對不起,我實在沒錢了。要是給小外甥包 1 萬 2 的紅包,我哥這個月的房貸我就拿不出來了。」
我媽怒不可遏,喘著氣瞪著我。
「那你想辦法啊!孩子滿月這麼重要的事,錢不夠多不吉利。」
「你找你同事朋友借點兒。」
「這個月你多接點活兒。」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幫我「出主意」,言之鑿鑿,卻面目可憎。
我來之前,還抱著一絲希望,現在這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我聽不到他們後來還提出了什麼「真知灼見」。
我只知道,我在這個家裡,自始至終只是個外人。
甚至連外人都談不上,我只是個奴隸。
我不再言語。
他們對我一陣數落,抱怨我不爭氣。
我對這家人徹底死心了。
我也不用大費周章地報復他們,我只要擺爛就行了。
15
回到我剛買的筒子樓裡,我躺到了那張讓我充滿安全感的床上。
所有的鄰居都搬走了,整棟樓就我這一戶亮著燈。
周圍果然靜得可怕。
今天回家一趟,發現我面對家人的淫威,還是不夠硬氣。
這一定是我的鈔能力還不夠強大。
我躺在床上,思考我剩下的 2500 萬該如何規劃。
我一直想買套像樣的房子,可市區的房子ṭű₅,稍微好一點的也得好幾百萬了。
2500 萬也買不了幾套啊。
再加上買車、消費,很快也就見底了。
看來這剛到手的 3000 萬,也不怎麼經得起花。
我皺緊了眉,眼光得看長遠點才行,不能坐吃山空。
可做什麼投資呢?
投資高端房產?買不了幾套。
再買幾個這樣的筒子樓?
我有病。
這筒子樓,壓根也賣不出去,不然原來的房東也不會壓在手上十多年。
忽然一陣風吹得門撲撲地響,我打了個寒噤。
我還是早點搬走吧,這地方果然跟個墳地似的。
誒?墳地?
我猛然想起那天買我墳的中年男子說的話,他是南方人,信風水。
既然他能出價 3000 萬買我的墳,別的有錢人是不是也可能有這種想法呢?
對!我要買墳。
16
我請了個風水大師,陪同我一起去逛了周邊幾個市所有的墓園。
墓園開發商說風水好的墳,我都讓他幫忙認真勘察了一遍。
挑好墳以後,我大筆一揮,前前後後買下了 500 多個墳,入手單價幾千到十幾萬不等。
花了小 1000 萬。
置墳顧問還納悶兒,這小姑娘家到底死了多少人?
但又不敢問。
畢竟我是業主。
接下來,就等人來諮詢買墳事宜了吧。
但我萬萬沒想到,壓根兒也沒人來問。
得,這 500 座墳,跟我的筒子樓一樣,砸手裡了。
看來我的確不適合搞投資啊。
憑運氣掙的錢,很快就憑實力花出去了。
不過也不慌,畢竟我還有 1500 萬在手裡呢。
「臥槽!」我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來一聲驚呼。
「怎麼了,花小姐?」風水大師關切地問道。
「我、我,我還談了個男朋友呢。」
這幾天光顧著買墳,把靳秀風給忘了。
希望他沒有因為我的冷漠另覓新歡吧。
我打開手機,還好,這貨體貼得很。
還是噓寒問暖的,但張弛有度,一點都不過分地黏人。
他問我最近在忙啥,我說到處逛逛買點東西。
「我忙得差不多了,小風,我想和你約會了。」
「好的花花!我來安排。」
「我來安排吧!」
該主動的時候,我會主動的。
女人一主動,男人免不了就激動。
果然,他很開心。
17
我找了個度假村,和靳秀風痛痛快快地玩去了。
這幾天,我專注于談戀愛,誰的電話和微信都不管。
我媽我哥對我狂轟濫炸,我都不動如山。
因為這幾天是我哥還房貸的日子。
我不打錢給他們,他們就得逾期。
當初把我所有的積蓄薅走,還到處找親朋友好友借錢才給我哥交了首付。
讓我來還貸。
現在傻了吧?
我一斷供,看你們這幫吸血鬼咋辦。
我和靳秀風一路遊山玩水,打算用半年的時間逛逛祖國的大好河山。
我媽和我哥的要錢短信,從憤怒、到哀求又到憤怒,來來回回地切換。
「花小姍,你個忘恩負義的玩意兒,你就是想害你哥!快把錢打過來啊!」
「媽生了你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要不是你,小時候我還能多吃幾口肉呢!」
「小姍,你回來吧,媽想你了。」
「妹妹,哥錯了,你回來看看你小外甥,最近他長得不大好。」
我都沒理。
但朋友圈卻樂此不疲地發自己的旅遊照片,還秀恩愛。
我說過,我ƭū́⁵不需要大張旗鼓處心積慮地報復。
我只要真正放下,擺爛就行了。
房子還不上貸款,自然有銀行來處理。
果然,很快我哥的逾期資訊就上征信了。
半年的工夫,他這套房子就面臨法拍。
「該回家啦。」
「回去幹嗎?」靳秀風躺在酒店床上,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問道。
「買房。」
18
我到我哥家的時候,他和我媽滿眼血紅地瞪著我,恨不得把我吃了。
「你這死人!這半年你風光得很啊!你哥的房子要被銀行收了,你知不知道?」我媽咆哮道。
「知道,我回來就是幫這個忙的。」
「你快把你欠銀行的錢補上。」我哥指著我說。
好笑,你住的房子,成了我欠銀行的錢。
半年沒見,他們平時發狂也發累了,此刻氣勢明顯下滑了。
我這次回來,不是來還房貸的,而是來買這套房子的。
我給了他們兩個選項:
1、這套房子等著被銀行收走法拍,賣多少看命。
2、我按市場價把這套房子買下來。
我讓他們趕快決定,我要是走了,就只有選項一了。
我媽想動手打我,手剛舉起來就被我哥攔下了。
畢竟現在主動權在我手上。
「小姍,這房子你買走了,哥以後住哪?」
他一副即將流離失所的可憐樣子看著我。
但明明沒這麼慘。
「你從小到大都和爸媽一起住的,你可以搬回老家繼續和爸媽一起住。」我又補充道,「你是爸媽唯一的孩子,他們肯定會同意的。」
我說完,扔下一個合同就走了。
他們母子倆怎麼商量,怎麼發狂,怎麼罵我,都是門關上以後的事了。
果然,過了沒幾天,他們妥協了。
房子過戶給了我,我也把款給他們打了。
我媽說要跟我斷絕母女關係。
我同意了。
她讓我每個月給她 1 萬塊錢,我說只能按最低贍養標準給。
因為他們從小給我的也是最低撫養標準。
甚至還不夠最低。
在他們看來,女兒只要不餓死就行,反正將來也是賠錢貨。
我媽說要去法院起訴我。
但起訴完了也只能按最低標準執行啊。
我也不想管他們的事了。
就當是緣分盡了,以後互不打擾。
19
和原生家庭斷聯,不管過往遭遇如何,說不傷心是假的。
但傷心太久也很假。
因為,我拿到房產證的當天,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我市招商引資,來了很多南方商人。
他們手握巨額資金,正不知道該往哪兒投。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果然,錢不知道流向何處的時候,很多大佬會選擇投資房地產。
我那個筒子樓要拆遷了。
1 賠 8 的價。
也就是說,我當時腦子一熱花 500 萬買下的廢舊老樓,半年的工夫就變成了 4000 萬。
還是在我遊山玩水期間躺賺的。
我的錢,越花越多。
我和靳秀風攤牌了。
我是富婆。
他一點也不驚喜,他說最開始喜歡我的時候,我只是條社畜而已。
不管我有錢沒錢,他都不在乎。
畢竟現在他也是個富二代。
「你沒錢的時候,咱倆門當戶對;現在你有錢了,咱倆也是門當戶對。」他說。
切,你還能比本姑娘有錢?
我不屑地看著他。
「我現在除了錢,還有 500 塊墳地。」
「那你確實比我厲害,我沒有墳。」
很快,我也沒有墳了。
20
我市招商引資來的南方商人,幾乎個個都深受傳統文化的影響。
對易理風水頗有研究,很信這個。
這樣一來,他們易地經營,就很需要找一些旺生意的法子。
遷墳也成了一個重大的需求。
哪怕祖墳不搬過來,都要在當地買塊墳地給祖宗立個衣冠塚。
但本市和周邊幾個地市風水最好的墳地都在我手上了。
我可是找專業人士特地勘察過的。
商人們自己也懂,所以他們知道,我的墳,是名副其實的興旺之地。
那可是得天獨厚真真兒的上等佳墳。
第一位商人出價 80 萬買了我一塊墳地。
碰巧買墳後不久,他就中標拿下了本市龍頭地皮。
這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有第二位商人聞訊而來,一定要買我的墳。
更有甚者,一連買了我好幾塊墳地,說是組成陣法效果更甚。
好吧,咱也不管你從哪本修仙秘笈上看來的。
你捨得出高價,我就捨得賣。
我市投資環境好,商人們做生意也有一套,很快就在這裡賺了個滿堂彩。
但他們覺得這麼順利是因為我的墳真的風水好,是老祖宗的福佑。
接受採訪時免不了都會提一嘴。
我賣墳的故事,還被一些自媒體包裝成了商業傳奇。
人稱「江湖第一墳妹」。
這樣一來,買我墳的人就更多了。
墳又不限購,不知不覺竟然還炒起價來了。
墳價一路飆升,商人還競相購買。
不到半年的工夫,我精挑細選的 500 多塊墳地就銷售一空。
我看著銀行卡裡的幾個億,每天都堅持做深呼吸。
我現在只希望能活得久一點。
之前吃的安眠藥可千萬別作數啊。
21
戀愛和事業一路紅紅火火甜甜蜜蜜。
靳秀風提出要帶我見見父母。
我也覺得是時候談婚論嫁了。
畢竟現在我腰板兒也硬了,一身名牌,又有商業名流的頭銜在身,誰也不怵。
為了展現自己的禮貌與得體,我毫不吝嗇,專門去挑了一款愛馬仕的包包和百達翡麗的表作為他爸媽的見面禮。
果然,這傢伙住的是超豪華大別墅。
還有僕人給開門。
「這是我爸。」
門一開,我傻了,手上的禮物也掉在了地上。
這不是當時出價 3000 萬買我墳的那個男人嗎?
他一見我,也愣了一下,隨即又笑著說道:「花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靳秀風也愣了。
當時簽賣墳合同的時候沒太注意,這個中年男人也姓靳,他叫靳西。
坐下來細細一聊,才知道靳秀風是他當年丟失的兒子。
20 多年前,他拖家帶口下海經商,在火車站不慎把孩子弄丟了。
卻沒想到機緣巧合來我市發展的時候,父子相遇了。
靳秀風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
沒想到一ṭûⁿ轉眼就成了大富豪的兒子。
「花小姐果然很旺啊。」
靳爸爸笑道。
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旺墳還是旺夫。
靳爸爸問我做了他的兒媳婦以後有什麼打算。
他旗下的商業將來都是我們小倆口的,現在就可以交一部分給我們打理經營。
呃,咱也不會別的。
既然現在置墳行業被我搞得這麼火。
就,還是繼續炒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