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言情

池魚思故淵-

 

跟未婚夫定親的第二天,我穿越到了十年後。
一睜眼,牀頭正趴著一對可愛的龍鳳胎,怯生生地叫我娘親。
隨後,我見到了十年後的夫君。
他眉眼陰鷙,竟跟從前清風朗月的公子半點不像。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身體被另一個女人占據了十年。

1
昨天是青梅竹馬來我家下聘的日子。
我覬覦他俊俏的糢樣許久,終於在昨天得償所願。
送他出府門時,他對我溫和一笑,那清風朗月的糢樣迷得我看了大半宿話本子,恨不得第二天就成親。
我的侍女荔枝戲稱我這是夢女文學。
想到今天池硯遲約了我去踏青,我可以趁機拉拉小手。
沒等睜眼,我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就在這時,突然一只柔軟的小手輕輕戳了戳我的臉頰。
一道稚嫩的童聲說道:「姐,你輕點兒,別把她摸醒了,爹不讓我們來看她的。」
怎麼回事,我的房間裡怎麼會有小孩?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近處一道童聲應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剛剛看到沒有,她笑了,笑得好溫柔。她要是能對我們也這麼溫柔地笑一笑就好了。
「哥,你也來摸摸。」
我聽得有點蒙,你們到底誰是誰的哥,誰是誰的姐?
我沒有睜眼,打算聽聽他們到底是哪家的小孩,居然這麼大膽敢私進我的閨房。
這時,另一只小手摸上了我的臉頰,並低聲呢喃了一句:「娘親!」
娘親!
這我裝不下去了。
誰這麼黑心要壞我名聲,我和池硯遲還沒成親呢。
我嚇得直接坐了起來。
這才看清,牀頭站了兩個小孩,五六歲的糢樣,長得粉彫玉琢的。
我突然起身,還把小男孩嚇得摔了個屁墩。
他扁了扁嘴,滿眼驚恐地看著我。
不等我開口詢問,他直接起身拉著小女孩跑掉了。
臨走前兩人還戀戀不舍地看了我一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2
我下意識叫了幾聲荔枝,進來的卻是另一個婢女。
她低著頭,眼裡暗藏不屑:「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
我急忙環視一周,這裡明明就是我房間的布置。
難道我真的成親了?
我咬了下舌尖,確定不是在夢裡,才顫著聲音問道:「你是誰?荔枝呢?」
「奴婢是山竹,至於您說的荔枝,我們府上沒有叫荔枝的下人。」
我有些心慌,試探性地問道:「現在是平和幾年?」
「平和?看來夫人的瘋病又厲害了,現在是成景六年,四皇子早就被貶斥出京了。」
我不明白她為甚麼要提四皇子。
但是從這句話中我知道了離我認知的時間,過去了至少六年。
想到這個婢女雖然對我不屑,但也有問必答,我索性問個清楚。
……
原來,早在六年前「我」就和現在的夫君宣城侯成了親,還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可是宣城侯似乎並不喜歡我,不讓孩子見我,也不讓我出門。
連派來伺候我的人都少得可憐。
我張了張嘴,想問宣城侯是誰,想問池硯遲去了哪裡。
但這些都不是一個婢女能夠告訴我的。
於是我用手撫了撫額頭,故作嬌弱道:「你去喚侯爺過來,就說我不舒服,有些重要的事情記不清楚了,必須親自跟他確認一下。」
山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拿不定註意。
這時,一個提著食盒的嬤嬤進來了。
她十分自然地接話道:「侯爺公務繁忙,恐怕沒時間見夫人,夫人還是安心休養吧。」
說著將食盒丟在桌上,扯走了山竹,邊走還邊說:「你剛來不知道,以前她就用過這招,險些害死侯爺,你理她做甚麼,侯爺都說了,好好養著別讓她死了就行,其餘一概不管。還有,你少跟她說話,以前有個婢女跟她說話就被她洗腦了,真以為甚麼人人平等,結果替她送信,沖撞了貴人,直接叫杖斃了。」

3
任我一向樂觀,此時也有點沮喪。
明明她們說的事,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打開食盒,菜色還不錯,都是我愛吃的。
這也讓我升起一絲疑慮。
無寵被關著的侯夫人,還有人會關心她的飲食喜好?
不過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我提著食盒來到了院中的涼亭,順便拿出房間裡搜羅出的話本子,打算邊吃邊看,這是我自幼的習慣。
剛吃了兩口,院邊的角落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猛一回頭。
牆角的狗洞裡,早晨見過的小男孩正卡在那與我對視。
四目相對間,他眼裡閃過一絲驚慌,撐著小胳膊就要往後退。
牆後傳來哎呀一聲。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一個箭步沖過去,將他從狗洞裡拔了出來:
「嘿嘿,抓到你了。」
他白嫩的小臉上沾了不少灰塵,縮在我懷裡不敢掙紮,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噙著淚。
他說:「別打我,別打我。」
聽到他的話,我的笑容瞬間淡了下來。
我了解自己,即使心情脾氣再不好,也不會拿一個小孩子撒氣:
「我……我以前打過你嗎?」
小男孩垂著眼不敢看我:
「我知道娘親不是故意的。」
不等我開口,另一個小女孩從狗洞裡鑽了出來:
「放開他!」
她鼓著臉,神情緊張地盯著我懷裡的男孩,好像我一個不高興就會摔了他。
我眨了眨眼:
「放下他可以,但是你們不許跑。我……娘親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

4
我放下男孩,抬手想摸摸他們的頭,兩人卻閉著眼睛本能一縮。
我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心酸難過,但臉上還是揚起一個溫柔的笑Ṱŭ̀ⁿ容問道:「你們叫甚麼名字?」
「我是姐姐,池春意。」
「我是哥哥,池非晚。」
好家夥,你倆各論各的是吧。
不對!等等!
池春意,池非晚……
這是我寫的話本子裡的名字啊。
要知道,我這人從小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看些話本子,偶爾自己還寫寫。
當然,主人公肯定是我和池硯遲。
而池春意和池非晚這兩個名字就出現在我最新寫的話本子裡。
是我幻想和池硯遲未來小孩的名字。
這麼說宣城侯是池硯遲!
等等,他給孩子起這兩個名字,也就是說,他看過我寫的話本子?
我瞬間眼前一黑,那可不是清水文。
在話本子裡,我詳細描寫了對和池硯遲成親後生活的所有幻想。
當然也包括夜生活。
這……這……這……
而下一秒,比寫小黃書被主人公看到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只聽兩個小孩脆生生地對著我身後叫了一聲:
「爹!」

5
來不及尷尬,我猛地轉身。
十年後的池硯遲正在不遠處負手而立。
他的容貌比之從前變化並不大,可氣質卻稱得上是翻天覆地。
從前的池硯遲如翠竹,人人見了都會贊一聲端方君子。
而現在的池硯遲,氣質深沉如幽深的枯井,眼神也充滿了攻擊性,就像正在尋找目標的野獸。
「阿硯。」
我情不自禁地呢喃出聲。
下一秒池硯遲神色厭惡,立刻揮手讓嬤嬤帶走了兩個孩子。
然後轉身扼住我的脖子:
「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的!」
他手上力道不大,眼神卻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
或許我該恐懼,心底卻冒出一絲不合時宜的興奮。
於是我喚了他一聲:「池公子。」
從前池硯遲約我出去游湖喝茶,從來不敢逾矩,連聊天說話,都要保證有下人在場。
但我Ţŭ̀₋不是個守規矩的。
動不動趁人不註意,就隔著衣袖去撫他的手。
池硯遲被我撩得面染薄紅也不制止。
偶爾被逗弄急了,還會快速回握一下,然後驚覺失禮又立刻松開。
這個時候,我就會戲謔的叫他:「池公子」。

6
池硯遲像被這聲「池公子」燙到了手,猛地將手縮了回去。
臉上神情怔忪,低低喚道「小漁」。
我笑著眨了眨眼:
「是我。」
我以為這樣平靜的反應,可以換來與池硯遲說幾句話的機會。
不想,池硯遲冷笑了一聲說道:「你這妖物這次的演技還真是有進步,險些又被你糊弄過去了。不過我勸你最好安分一點,要是再耍甚麼花樣或是傷害小漁的身體,我就讓被貶謫出京的成郡王雙倍奉還。」
我有點著急,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
以我多年看話本的經驗,我大概能明白自己是被甚麼孤魂野鬼上了身,她甚至還假冒過我。
池硯遲這是狼來了的故事聽多了。
我急得五官ṱůₗ亂飛,想去扯池硯遲的袖子。
這是我從前惹惱了他下意識的小動作:
「我真的是陳漁,從十年前蘇醒過來的陳漁,沒騙你。」
可池硯遲閃身一躲,和我對視一Ṱū́ⁿ眼還是離開了。
之後一連幾天,他和兩個孩子都沒有再來過。
連院子角落裡的狗洞都被填平了。
我後知後覺地明白,原來「我」一直是被囚禁著的。
不過我生性憊懶,對這些並不在意。
信奉的是船到橋頭自然直。
以前跟我娘去廟裡上香,主持還稱贊過我有佛性。

7
沒人來,我就整天窩在院子裡的書房看話本子。
別說,書房裡的話本子不但新,而且全。
還都是按照年份分門別類碼好的。
布置書房的人實在是太懂我了。
一連幾天我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現在手上這本《霸道侯爺強制寵》簡直看得我靈魂一顫,恨不得將寫書人引為知己。
就是劇情和人設有些許熟悉。
比如男主前期謙謙君子,後期不擇手段。
比如男主未高中時,剛好是家門落魄,投奔世交。
比如女主恰好是世交家的女兒。
再比如二人兜兜轉轉十年,男主權傾朝野,將心系男二的女主囚禁後院,二人還恰巧生了一對龍鳳胎……
這個巧合是不是有點多?
寫書人或許會虛構一些情節,但如果基於人物原型改編,重大事件是不會有太大變動的。
想到這,我連晚飯都沒吃,開始細細翻看男女主訂婚後的事情。
直到困得睜不開眼睛,趴在桌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了自己的牀上。
這個府裡,敢深夜抱我回來的,除了他還會有誰呢?
我不禁失笑,池硯遲啊!池硯遲,十年之後你還是個悶騷。

8
午膳的時候,我試探性地提出想要個活潑點的貼身侍女。
沒一會,一個叫葡萄的侍女就被送來了。
我當然知道她大概率是池硯遲的眼線,但我要的就是這個傳話人。
之後,我無論提出甚麼要求,第二天保準辦得妥妥當當。
除了出院門和見池硯遲。
我知道池硯遲已經確認了我的身份。
但是我不知道他為甚麼不願意見我。
我站在被填平的狗洞旁邊,思考著把這挖開爬出去的可能性。
還沒等我找到稱手的物件。
牆上Ṫüₘ突然開始撲簌簌地落土。
我盯了一會,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女孩探出了頭。
小春意。
她四處張望,仰頭看到我的時候,縮了縮脖子,軟綿綿地叫了一聲:「娘親。」
或許是天性使然,我心間升起一股憐愛,趕緊將她抱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怎麼又是鑽狗洞進來的?你爹還不讓你們過來?」
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爹沒說,我們不敢,還是鑽狗洞安全。」
說著,她蹲下身向對面觀望的池非晚招手。
我笑了笑,這府裡還能有池硯遲不知道的事?
我讓葡萄上了幾碟點心,果然她看到孩子的時候沒有反應。
春意還算矜持,目不斜視地端坐著。
非晚就不一樣了,大眼睛溜溜轉著,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點心。
我好笑地遞了塊點心給他們。
小非晚湊近他姐姐嘀嘀咕咕地說著甚麼,「娘親變好了,娘親回來了」之類的話。
我摸了摸下巴開始套話。
從那本改編的話本子裡,我大概知道上了我身的孤魂野鬼不喜歡池硯遲,而是喜歡四皇子。
六年前,新皇登基,四皇子被貶謫出京。
池硯遲用從龍之功換曾經的婚約,強行跟我的身體成了婚。
那這兩個孩子?
依我對池硯遲的了解,他如果發現了「我」不是我,根本不會去碰她。
「我原來對你們很不好嗎?」我問道。
小非晚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嘟著嘴就想說話。
春意卻拍了他一下,說道:「沒關系的,娘親,爹早就告訴過我們,對我們不好的,不是我們真正的娘親,我們真正的娘親早晚會回來的。」
你們經常來看「我」?
他們挖狗洞,鑽狗洞的技術在我看來是相當成熟了。
小非晚點了點頭:「我們想娘,我們想看看娘到底甚麼時候回來。」
小春意也低著頭默認了。
我嘆息一聲,心裡酸得不行,趕忙蹲身親了親他們的小臉以示安慰。
這真是讓別人睡了我的男人,打了我的娃。
想想就憋屈。

9
一整個下午我都陪著兩個崽玩這玩那,彌補缺失的時光。
或許是白天累了,葡萄點了燻香沒一會我就睡著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半夢半醒間,我總感覺有人在註視著我。
沒有了池硯遲的限制,兩個崽崽天天跑來找我玩。
我婉轉地表達了對他們爹爹的相思之情,希望他倆給點力。
沒想到小春意卻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爹爹這幾天都沒有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啊,不是來找娘了嗎?」
我悚然一驚,甚麼意思?
我從小惦記到大的男人有別的女人了?
葡萄明明再三跟我強調過,他們侯爺十年來潔身自好。
一不納妾,二不招蜂引蝶,三不夜宿花街柳巷。
見我臉色不好,小春意有些害怕,但還是說道:「以往爹都會給我們講睡前故事,最近故事變短了好多,我悄悄觀察了幾天,爹講完故事都沒回自己的院子,還以為他是來找娘了。」
電光石火之間,我想到了這幾天晚上的奇怪感覺。
然後跟小春意仔細核對了時辰。
一個猜測在我腦海中逐漸清晰。

10
入夜,等葡萄出門後,我起身澆滅了燻香,躺在牀上裝睡。
以往都是躺下就著,白日裡也盡量不讓自己去胡思亂想。
但此刻在寂靜的黑夜中,我突然感覺前所未有的孤獨。
十年的時間,我不知道外面變成了何種樣子。
不知道父母親人是否健在。
連我最熟悉的青梅竹馬也變得無比陌生。
我正傷感得想落淚。
吱呀的推門聲一下讓我把眼淚憋了回去。
以前讀書,我總覺得自己不如池硯遲聰明。
但是他大概想不到,也有被我算計的一天。
腳步聲到了牀邊。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落在我臉上的視線專註而灼熱。
半晌,池硯遲的手落在了我的臉頰上眷戀地摩挲起來。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難為我剛剛還想起自己寫過的話本子,心裡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結果,就這?
我一沒繃住,呼吸頓了一下。
池硯遲立刻察覺我在裝睡,轉身就要走。
我一個鯉魚打挺,撲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
「摸了我,還想跑?」
池硯遲渾身一顫,卻沒有回過身。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我的手忍不住開始亂摸。
「陳漁!」他嗓音低沉暗啞。
「到!」
我下意識縮回了手,隨後又有點委屈:
「不是不認我嗎?」
池硯遲轉身將我緊緊抱在懷裡:
「我沒有不認你,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
後來我才知道,池硯遲在對我最觸手可及的時候,失去了我兩次。

11
過往十年間的描述在池硯遲的嘴裡輕描淡寫。
他只說了占了我身體的鬼魂癡戀四皇子,想要退婚做皇後。
卻沒有說,那鬼魂是如何跑到青樓想要當花魁。
又是如何對他百般羞辱,逼迫他主動退婚。
他一邊卷入權力漩渦,一邊費盡心思保護我的身體和我的家人。
這十年於我來說,只不過是一晚。
對他來說卻是貨真價實的風刀霜劍。
我趴在他懷裡泣不成聲。
半晌才悶悶地問他,怎麼認出我的。
他安撫般地摸著我的頭:
「只有小漁才會用那麼深情的眼神看我。」
我的悲傷戛然而止。
荔枝以前說過,我看池硯遲的眼神,就像餓死鬼看到烤全羊。
從裡到外都透著饞。
也只有池硯遲才會把這種眼神當作深情。
我問荔枝去哪了,池硯遲說荔枝第一時間察覺了我的不對勁,那鬼魂就誣賴她偷東西想打死她。
好在我爹娘不傻,連夜送走了荔枝。
現在他們正在莊子上頤養天年。
只是他們的女兒,卻從來沒有去看過他們。

12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池硯遲把我抱到牀上就要走。
我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意思不言而喻。
我們看不見彼此的神色,呼吸卻都急促了幾分。
連空氣都染上一股灼熱的氣息。
突然,像是緊繃的弦斷裂了。
池硯遲躬身含住了我的唇。
開始這個吻還溫柔而克制,後來卻逐漸充滿了侵略性。
我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熱烈回應。
半晌,他攥住我的手腕,眸光幽幽地抬起頭:
「現在還不行。我們……我們還沒成親。」
我:?
孩子都生了,你說這個?
人生不過三萬天,多做一天是一天。
想到我和池硯遲錯過的三千多個夜晚,我就心痛非常。
不過說到這,我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池硯遲……你和那個鬼魂,你們成親這麼久……」
我心底介意,支支吾吾地問不出口。
池硯遲卻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高聲道:「沒有!
「我沒有和她成親,那天我根本就沒去拜堂。
「也從來沒有過肌膚之親。」
「那孩子?」
「孩子是她生的,但是懷上孩子那天晚上,是你。」
是我!
怎麼會是我,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但是池硯遲又不可能撒謊。
我腦子有點打結。
思考間,池硯遲突然從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塞到了我手裡。
他握著我的手,用力將匕首抵在心口。
我甚至感覺到了刀尖刺破皮肉的頓感。
他說:「陳漁,如果你懷疑我,那就殺了我。
「現在就殺了我。」
我愣愣地扔掉匕首,池硯遲真的變了。
換作以前,他只會雲淡風輕地說一句清者自清。

13
隔天,池硯遲依約帶我去見我爹娘。
到門口時,他卻執意在馬車裡等我:
「他們不會想見我的。」
等見過我爹娘後我才知道,池硯遲為了保護我的身體,把那鬼魂囚禁在後院。
鬼魂為了逃跑去找四皇子無所不用其極。
她會在我爹娘上門探望池硯遲和外孫的時候假扮我。
哭訴池硯遲虐待她。
次數多了,我爹娘便開始誤會池硯遲。
池硯遲怕鬼魂借機傷害他們,索性斷了明面上的來往,暗中照顧。
我的爹娘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為我擔了多少心。
池硯遲這十年又背負了多少委屈。
想到這,我心裡第一次湧起一股恨意。

14
自從和池硯遲解開誤會後,他從一個極端開始滑向了另一個極端。
每分每秒,無時無刻都要跟我待在一起。
除了早晨上朝,和晚上睡覺。
但是晚上睡覺這個例外也馬上要消失了。
在院子裡陪兩個崽崽玩耍的時候,池硯遲突然跟我說要成親。
「不是成過了?還是聖上賜婚呢。」
「那不是你,我們還沒有拜過堂。我要小漁名正言順做我的夫人。」
我愣愣地看著他。
驀然想起年少時,我看到話本子的悲傷結局,忍不住跟池硯遲罵男主。
他那時側頭思考了一會跟我說:「池硯遲永遠不會讓陳漁失望。」
他確實做到了。
陳漁從來沒有對池硯遲失望過。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15
我本以為池硯遲說成親是關起門來簡單辦一下。
沒想到他卻請旨賜婚說要再娶我一次。
鳳冠霞帔,十裡紅妝,父母高堂,一樣不少。
只是我卻感覺池硯遲在成親這一天,有種異常地緊張與不安。
以至於他掀開我的蓋頭時,手在不停顫抖。
見我抬眼看他,才松了一口氣。
池硯遲不喜歡穿紮眼的顏色,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穿紅色。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不愧是我惦記了這麼年的男人。
等到帷帳落下,我低著頭,臉上紅暈升起。
手上卻一刻不停地去扯池硯遲的腰帶。
可是扯了半天都沒扯開。
我臉上越發火辣,自己也分不清是急的,還是羞的。
池硯遲故意湊到我耳邊輕笑了一聲:
「夫人別急,讓為夫來。」
腰帶被抽走時,帶起我腰間一片癢意。
我攀著池硯遲的肩膀,手指不安分地往他的胸口滑落。
卻突然摸到一道寸長的凸起。
池硯遲拉住我的手腕就吻了過來。
我意識到他想轉移我的註意力,立刻側頭躲開了:
「給我看看!」
「一點小傷。」
「我說給我看看!」
不等他再說甚麼,我翻身直接拉開了他的裡衣。
一道寸餘長的舊疤正趴在他潔白的胸口上。
「是她刺的,對不對?」
我瞬間想起了剛醒來時,那個嬤嬤說過的話。
池硯遲默默地擦著我的眼淚:
「小漁別哭,不疼。」
怎麼會不疼呢?
那是心髒的位置啊。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死掉了。
我摩挲著那道疤,輕輕吻了上去。
池硯遲掐著我腰的手,驀然用力了幾分。
他墨發披散,喉結滾動,臉上帶著幾分克制隱忍。
這一次,是我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池硯遲微涼的手指蜿蜒而下。
急促的喘息間,他在我耳畔繾綣地喚我——夫人。
【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
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
柳陰輕漠漠,低鬢蟬釵落。
須作一生拚,盡君今日歡。】
原來話本子裡描寫的感覺,居然是這樣的。

16
牀榻吱呀到半夜,我累得進入了夢鄉。
夢裡一片純白。
這時,一道尖厲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ṭű₍
「把身體還給我!你這個不要臉的孤魂野鬼!」
我轉身,不遠處一個陌生女人正怨毒地盯著我。
看到我的臉時,她愣住了:
「你是陳漁?你沒死?」
聽了她的話,我瞬間反應過來,她才是霸占我身體的那個孤魂野鬼。
「我本來就沒死!是你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妖物占據了我的身體!該滾的是你!」
「不可能!我可是穿越女,這個世界就是為我存在的!我要去找四皇子!我要當皇後!你去死!你去死!把身體還給我!」
她向我撲了過來。
這一幕不知為何竟有些熟悉。
我腦袋一痛,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原來我不是無緣無故沉睡的,是她仗著自己是異世之魂,故意碰撞我的靈魂,強行占據了我的身體。
我靈魂受損,被身體藏匿了十年,連這部分記憶也被遺忘了。
想到失去的十年,我心頭恨意湧動,不禁想將她千刀萬剮。
念頭一起,穿越女的周圍瞬間出現了無數劍刃。
她被劍刃刺倒在地,發出尖銳的慘叫。
當真被千刀萬剮了一番。
看來在我的夢境裡,我可以主導一切。
我緩步走到她面前,垂眼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
「剛剛是懲罰你強占我的身體,破壞我的人生。你虐待孩子,差點殺了池硯遲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
「池硯遲?你為了他?哈哈哈哈,他就是個魔鬼!就是他害了四皇子和我。否則我現在就是最尊貴的皇後!他才是卑鄙的小人!如果不是他趁我失去意識侵犯了我,我也不會懷上孽種。」
穿越女翻出這十年的記憶給我看。
我站在她的視角看到了,她是如何天真地想著做花魁,闖蕩江湖,勾引四皇子,行盡荒唐事,將我的名聲敗盡。
是池硯遲一次次將她帶了回去。
還找來了各種和尚、道士,想要將她驅逐出我的身體,但都無濟於事。
後來,池硯遲死咬著不肯解除婚約,暗中做了太子的幕僚,屢次做局揭露四皇子,這才扶持了太子登基。
而穿越女所謂的侵犯,她卻並沒有這部分記憶。
有的只是賜婚那天,池硯遲陰沉地對她說:「就算是身體,陳漁也只能是我的。」
「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你的青梅竹馬,你以為光風霽月的君子,你看看他的手段有多骯髒。」
「他就是個控制欲旺盛的偏執狂,他要是真的愛你,就應該幫我達成我的心願,讓我成為皇後!」
這確實跟我記憶中的池硯遲不一樣。
可我喜歡的是池硯遲這個人,跟他是不是端方君子無關。
而且看到他偏執的樣子,感覺更喜歡了。
不過,這些我都沒必要告訴她。
「四皇子能力平庸,樣貌也不出眾,而且已經有了正妃。」
「你懂甚麼!權力和地位才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光環,我跟你這種只看臉的封建女子不一樣!就算他有正妃又怎麼樣,他們是包辦婚姻,根本沒有感情基礎,他說過愛的是我,只要我們共同努力,我一定會成為皇後的!」
簡直無可救藥,這樣的東西留在哪都是禍害。
退出夢境前,我操縱著整個空間,在她的慘叫聲中,一點一點碾碎了她的靈魂。

17
再睜眼時,天光已經大亮。
我揉揉眼睛去看池硯遲,沒想到他也正看著我。
我伸手摸了摸他眼下淡淡的烏青:
「一夜沒睡嗎?」
「嗯,我想看著你。」
我知道他在擔心甚麼,索性將夢裡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池硯遲聽後眸光幽深,並沒有接話,轉而說道:
「聽說南疆有一種情人蠱,可以讓有情人生死相隨,我已派人尋來了蠱婆,夫人……同我種下此蠱,可好?」
他雖是詢問,語氣卻不容拒絕。
我把玩著他的手指,將頭埋在他的懷裡,深吸了一口氣應道:「好。」
種蠱的過程並不複雜。
兩人的血混在一起,和水吞下即可。
情人蠱種上後,彼此的手心會出現一顆紅痣。
池硯遲摩挲著紅痣,抬頭對我勾唇一笑。
把我迷成了智障。
如果這是他想要的安全感,我可以給。

18
自從成親後,池硯遲就恢複了我侯府女主人的所有權力,也不再限制我社交。
這天,我正跟兩個崽崽和幾個婢女在花園裡玩蘿卜蹲。
葡萄突然跑進來一臉為難地說,長公主邀我過府一敘。
看著她皺成一團的五官,我笑著問道:「這長公主是甚麼可怕的人物嗎?」
不等葡萄開口,小非晚就沖過來抱住我的大腿,邀功似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長公主常來府上,外面都說她喜歡爹爹呢!」
嗯?甚麼!
葡萄沒有反駁,只說讓我裝病躲過去,等池硯遲下朝回來。
我問道:「長公主的侍女還沒走吧?」
「是……」
我簡單梳洗了一下,還是坐上了馬車。
我可不想甚麼事都躲在池硯遲身後。
再說了,長公主要是有壞心,大不了我和池硯遲共赴黃泉。
來世再做一對好夫妻。
……
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
不得不說她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簡單寒暄過後,她邀請我坐了下來:
「聽說這次成親是池夫人自願的。」
我以為她要發難,挽了挽頭髮,溫婉笑道:ŧűₖ「是,一直以來辜負了阿硯,合該予他一次名正言順。」
本以為她聽了這話要生氣,沒想到長公主的眼睛反而亮了亮。
她說道:「池夫人,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來了,來了,我腦海中轉過了不少曾經看過的宅鬥話本子。
這話一出,怕不是要我自請下堂。
不想下一秒長公主說道:「能不能……給我講講那天的細節。」
我:嗯?

19
池硯遲闖進公主府的時候,我跟長公主交流得正開心:
「《霸道侯爺強制寵》這個細節描寫的簡直太太太好,我看的時候,特別有代入感。長公主殿下,你就是我的神。」
長公主謙虛地擺擺手,表示都是小意思。
這種跟同好交流的快樂,不亞於跟池硯遲啵啵。
池硯遲穿著官服,明顯剛下朝的樣子。
他面色冷峻,只微微躬身,盯著長公主說道:「臣來接臣的妻子回家,還請殿下見諒。」
長公主側了側ŧŭ₋頭小聲對我說:「你看看他,嘴上說的是『請殿下見諒』,實際上是,快讓我夫人跟我回家,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撲哧一笑,趕忙打了個圓場,拉著池硯遲告退了。
回去的路上,我故意打趣池硯遲,說長公主常去探望,是對他有意。
池硯遲把玩著我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夫人是在剜我的心嗎?長公主有些小愛好,做下臣的不便計較,可若是夫人覺得礙眼,明日我便提醒聖上,長公主也到了適婚的年紀。」
我趕忙閉嘴,討好地拉了拉池硯遲的袖子。
見他不為所動,又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角。
他這才作罷。
這家夥自從種了情人蠱,是越來越不裝了。

20
半個月後,聖上過壽。
宮裡舉辦宮宴,所有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官都要攜家眷參加。
甚至還有外地趕來的進京賀壽的。
我有種軍師上戰場的緊張感。
見狀池硯遲隔著衣袖牽住我的手。
低聲說道:「別怕,不會有人對你不敬的。」
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替我攏了攏衣袖,笑道:「因為你夫君的官職,足夠大。」
……
果然,到了女眷那邊,各位夫人都是客客氣氣地問禮。
長公主看到我,更是直接叫宮女將我請了過去:
「說來這還是宣城侯第一次帶你參加宮宴呢,怎麼樣?沒有人為難你吧。」
我搖搖頭,跟長公主說昨晚特地拿著話本子補了一晚課,連池硯遲都冷落了。
長公主笑得不行,說要真有不長眼的,直接報她的名號也管用。
宴席過半,我因為喝了不少酒,需要去更衣。
回來的路上,突然有個宮女輕輕撞了我一下。
隨後,我手裡就多了個紙條。
【戌時三刻,重華殿後湖邊。】
字的結尾還畫了個奇怪的形狀,好像兩個弧形拼在一起。
別說,還怪好看的嘞。
我差宮女直接去把池硯遲叫來。
一見面就將紙條遞給了他。
他看到紙條面色陰冷,看向我時,又恢複了往日的溫和:
「這件事我來處理,夫人不必擔憂,回到席上少喝點酒。」
嗯,我的夫君好生賢惠。
半個時辰後,成郡王,哦,也就是原來的四皇子在重華殿後湖邊冒犯宮妃的消息就傳開了。
隨後在他的衣袖中搜到了匕首。
要知道,宮宴之上,不可帶利刃出席。
尤其是他那麼個身份,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聖上直接下令削爵圈禁。

21
溶溶月色下,池硯遲牽著我往宮門口走:
「你做的?」
「嗯。」
「這十年來,他小動作不斷,原來留著他,是給那妖物一線希望,讓她不至於極端行事。現在,他既已經沒用了,還敢來招惹你,削爵圈禁已經是他最好的下場了。」
我頷首不語。
突然,池硯遲拉著我的手緊了緊:
「夫人可會覺得我變了?」
我環顧四周,見宮人都在低著頭走路。
便勾了勾手指。
池硯遲順從的附耳過來。
我壞笑著「啵兒」地親了他一口。
這下輪到他臉紅了。
其實變與不變,他都是他。
……
晚上回房後,我酒勁有些上頭。
仗著池硯遲對我百依百順就開始拉著他演話本子。
演到後來,房間全是我哭求討饒的聲音。
可惡池硯遲居然還在我耳邊說:「夫人不是寫過許多話本嗎?雖然七天七夜有些誇張,但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不妨一一試來。」
嗚嗚嗚,封筆了,以後再也不寫了。
……
後來某一天,我整理書房,突然在一個落灰的匣子裡找到了我十年前未寫完的話本子。
我隨手翻了幾頁,卻在書的最後發現一行小字。
【我這一生,天性涼薄,無甚所愛。唯有陳漁是我心之所系,情之所鐘,上窮碧落下黃泉,唯願永不相負。】
墨跡已經很陳舊,話本子的邊緣也有些毛邊。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池硯遲,陳漁待你亦如是。
上窮碧落下黃泉,永不相負。
三嫁郎君番外

和池硯遲白首一生後,再一睜眼,我竟然回到了十年前池硯遲來我家下聘的那天。
彼時,我正要送池硯遲出府門:
「阿硯!」
池硯遲渾身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隨後我們看到彼此手心上的紅痣。
情人蠱。
池硯遲和我一同回到了十年前。
鑒於晚上穿越女就會找上我,我們連夜去了城外的寺廟想得到些指點。
可主持卻說幫不了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若想與天道對抗,還得憑借施主自身啊。」
當夜幕降臨時,誰也不知道我有多絕望。
池硯遲不能留宿府中,就從後院翻牆進來。
他一向註重形象,何曾這麼狼狽過。
他臉上沾著灰,緊緊握住我的手,說道:「小漁別怕。」
亦如上輩子的漫漫歲月。
我靠在他的肩上,想尋些支撐。
他低聲問我:「小漁,上輩子過得開心嗎?」
我眼淚濕了衣襟,輕輕應了一聲。
「那麼,別怕,如果……我還會在十年後等你。如果十年等待,是和你相守一生的代價,那麼甚麼時候我都願意。」
我張了張嘴,剛想說話。
意識就被抽離到白色空間。
「這具身體長得美,我要了!」
是那個穿越女。
她已經擠進我的身體了!
她向我撲了過來,我的意識開始逐漸變得糢糊。
突然, 我手心的紅痣發出一陣灼熱。
想到過往種種。
不能!
這是屬於我的身體, 我的人生。
我不能就這麼認輸!
上天給了我第二次機會,絕不是讓我再輸一次的!
我的靈魂開始爆發出強大的能量反抗著這抹異世之魂,直到徹底將她捻滅。
再睜眼時, 天已經大亮了。
我娘正守在我的身旁。
我有些緊張地問:「娘,阿硯呢?」
「挨打呢!」
我:「啊?」
原來,我昏迷之後,被池硯遲抱進了屋裡,被打算跟我商量繡嫁衣的我娘撞個正著。
雖然他們都相信池硯遲的人品,但他壞了規矩, 免不得要挨上一頓。
池硯遲看到我時,邊笑著邊挨手板。
我爹氣得下手更狠了。
我也笑著,可笑著笑著就哭了。
一切的陰霾終於過去了。
……
六月初八是原定的黃道吉日。
算起來, 這都是我第三次嫁給池硯遲了。
我想著這次回歸正軌,總不會再出事了吧。
偏偏就出事了。
我在房裡等池硯遲的時候,肚子有些餓,索性就吃起了桌上的吃食。
荔枝勸我不合規矩。
我充耳不聞,這都第二次了,我有經驗。
直到桌上的酒被我喝完了。
我擺手讓荔枝再去拿一壺,一會兒好跟池硯遲喝合巹酒。
荔枝被我氣得跺了跺腳, 還是去了。
迷迷糊糊間,我有些醉,閉著眼眯了一會。
再睜眼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怎麼坐到了牀上。
這時,池硯遲進來了。
他一身黑衣, 神色冷冽。
這是生氣了?怎麼還穿上黑衣服了。
我有些不滿:「今天不是成親, 池硯遲, 你穿黑衣服甚麼意思?不就是沒等你吃了點東西嗎?你,嗚嗚嗚,是不是不想跟我成親了。」
我腦子不太清楚, 邊哭鬧著, 邊去捶池硯遲, 還差點絆倒。
「小漁!」
池硯遲接住我,語氣驚訝又驚喜。
然後他開始絮絮叨叨在我耳邊說甚麼「你終於回來了」之類的話。
我嫌他吵。
直接吻了上去。
做了一世夫妻, 我太知道怎麼讓他情動。
迷蒙間, 我的手劃過他的胸口。
卻摸到了一道疤痕。
我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
等到天快亮的時候, 池硯遲才終於放我睡覺。
他像抱住了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緊緊將我抱在了懷裡。
我突然反應過來。
這一世的池硯遲不應該有那道疤!
那麼現在的池硯遲是上一世四年後的池硯遲!
我剛要張嘴說些甚麼,眼前一道白光閃過。
再睜眼, 一襲紅衣的池硯遲正將我抱上牀榻。
原來是這麼回事。
難怪上一世池硯遲會說, 孩子是我懷的,但不是我生的。
我簡直不敢想象,池硯遲在以為我回去後,又失去我,是種甚麼樣的心情。
我趴在他懷裡歉疚地大哭。
池硯遲溫柔的摸著我的頭:
「都過去了。小漁, 不要自責。至少你把春意和非晚留給了當時的我, 而這次我們有一世的時間可以相守, 他們也會重新回到我們身邊。」
掌心的紅痣隱隱發燙。
池硯遲為我擦去眼淚。
沒想到我成親三次,只有第二次是正常的。
好在,我身邊一直是他。
好在, 這一次,我們再也不會錯失在時間裡。
餘生漫漫,我只與你共度。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