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洞房後,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彈幕。
【女配怎麼這麼蠢,還在房間裡傻等著,丫鬟的嘴都快被男主親爛了。】
【要不是她用權力壓迫男主,男主早就和丫鬟在一起了。】
我撩開帷幕,輕輕喊道:「雪柳,來替我更衣。」
過了許久,雪柳才匆匆趕來。
我凝神細細看去。
雪柳的嘴唇,果然腫了一圈。
1
彈幕一片狂歡。
【你們快看,丫鬟的嘴已經腫了!】
【蒲英真的很愛雪柳啊!恨不得把她吃下去。】
【我早就看女配不順眼了,每天把女主當丫鬟使喚。她如果知道,她的未婚夫早就和雪柳在一起了,不知道她還能不能高傲起來。】
我的手一頓。
蒲英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一起長大,直到我及笄,他便迫不及待地將我娶了過來。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雪柳:「你的嘴怎麼了?」
雪柳低著頭,唯唯諾諾:「剛剛吃了不少辣子,把嘴唇辣腫了。」
我問她:「你不在屋裡伺候,反而偷溜出去貪吃?」
雪柳低著頭不說話,可是我看到她的嘴角似乎偷偷勾了起來。
我忽略她的笑容,直接說道:「掌嘴。」
雪柳驚訝地抬起頭,她忍不住反駁:「小姐,你今日成親,我跟著一整日都沒吃飯。實在太餓了,這才忍不住吃了點東西。」
我抬起手,掐住了她的臉,輕笑著說:
「誰給你的膽子反駁的?」
雪柳張大了嘴,眼裡流露出恐慌。
她或許是忘了。
作為國公府的大小姐,我從小就兇名在外,若有下人敢陽奉陰違,輕則掌嘴,重則杖斃。
我八歲那年,打死了第一個敢違背我的下人,他的血濺了我一臉,我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舒暢。
有人偷偷給我起了個綽號——暴君。
雪柳被我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伸出手,重重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我捧著茶,伴著打臉的聲音,輕輕啜了一口。
果真是好茶。
可這口茶還沒咽下去,房門就被人重重推開。
穿著新郎服的蒲英沖了進來,看到了雪柳紅腫的臉。
他紅著眼吼我:「白縈思,你這是在做甚麼?剛進了我們蒲家,就對著丫鬟作威作福,真把自己當少夫人了?」
雪柳打臉的手停住了,淚眼汪汪地看著蒲英,委屈地小聲說:「少爺……」
我「啪」的一聲,將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蒲英急忙把雪柳扶起來,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猶如一對苦命鴛鴦。
我抬眸,冷淡地說道:「蒲英,你似乎搞錯了幾件事。
「第一,雪柳是我的陪嫁丫鬟,賣身契還在我手裡。別說區區打幾個巴掌,就算我現在把她賣出府,你又能如何?
「第二,是你去向我爹求娶的,我才下嫁於你。
「第三……」
我把手裡的杯子扔過去,正好砸中了蒲英的頭,一道鮮血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
他狼狽地擦了幾下,敢怒不敢言。
這副糢樣,像極了家裡之前養過的那條不忠心的狗。
可那條狗,如今整日在我腳邊搖尾乞憐。
我走Ṫù₇過去,輕柔地替他擦了擦血,把血跡勻稱地塗滿他的臉頰。
這樣看起來就順眼多了。
「第三,蒲英,你別忘了,今日是誰的婚期。」
如我所願,一大片彈幕閃過:
【我覺得白縈思說得有道理,就算女主和男主兩情相悅。但說到底,女主也是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況且她還是女主的丫鬟。】
【樓上的笑死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還『丫鬟丫鬟』的不離嘴。】
【就算女配地位比女主高又怎麼樣?還不是得不到男主的心。我們雪柳雖然是個丫鬟,但在書裡可是人見人愛,比女配厲害多了。女配除了有錢有地位,還有甚麼?】
【對啊!你們可別忘了,女配有多心狠手辣。知道男主打算把新郎偷偷換成自己的瘸腿哥哥之後,她直接給了男主一封休書,然後讓父親每天彈劾男主家裡。幸虧雪柳是穿越過來的,想到了不少奇思妙計,這才救了男主一家。】
我轉眸看向一旁低聲哭泣的雪柳。
原本我確實打算給蒲英一封休書,再讓我爹往死裡彈劾他們。
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穿越?
這麼好的腦子,留給蒲英真是可惜了。
2
就算我把他的頭打出了血,蒲英也敢怒不敢言。
只因為我的父親是諸侯王之下的第二等爵位。
我白家赫赫威名,屢立戰功,爵位世襲。
只可惜到了我這一代,爵位要傳給我那優柔寡斷的廢物哥哥了。
聽完我說的話,蒲英慢慢松開了抱著雪柳的手。
他別過頭,有些狼狽地回答我:「縈思,我只是怕你傳出兇名。」
我有些疑惑地問他:「那你是在為我著想了?」
蒲英還沒說話,雪柳突然流著淚跪了下來。
她仿佛一棵被風吹折的柳樹,歪坐在地上:「小姐,求求您放過我吧……跟著你的每一天,我都生怕自己會被你打死!」
我有些不解,我雖然手段狠辣了些,但從不傷及無辜。
沒招惹我的人,我向來懶得理睬,怎麼她倒怕成這樣?
就好像……她知道,我一定會對她下狠手一樣。
蒲英瞬間滿臉心疼,他把雪柳扶起來,輕聲哄道:「不要怕,你忘了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了嗎?」
「你說,人人生而平等,沒有誰比誰低賤。就算你是丫鬟,別人也不能隨意指使你!」
我支著下巴,饒有興趣地聽著他的話。
這話倒是新奇,可是處處都是漏洞。
先不說我白家的榮譽是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近年來天災人禍不斷,糧食都有些不夠吃。雪柳沒有一技之長,也沒有家人傍身,可以說全靠白家養活了她,而她除了自己這個人外,毫無價值。
不指使她,她憑甚麼細皮嫩肉地在這裡活下去?
但是沒關系,我可以容忍她有這個念頭。
要想奪得爵位,打敗我的廢物哥哥,我需要這樣驚世駭俗的觀點。
我不僅會原諒她,還會鼓勵她,放縱她,直到我大權在握。
蒲英沉浸在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裡,全然不顧雪柳越來越白的臉。
雪柳嚇得朝我磕頭:「小姐,我是亂說的,你不要……」
「我不要甚麼?」我好奇地問她。
蒲英頂著臉上的鮮血站了起來,他大概覺得自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說道:「白縈思,我知道你心裡瞧不起雪柳,但雪柳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只有她,沒有把我當作侯府世子,而是把我當成朋友來看待!」
我覺得蒲英有些失心瘋了。
生來就是世子,他獲得的太多,反而對權力嗤之以鼻。
可他棄如敝屣的,卻是我做夢都想得到的。
我瞥了眼彈幕:
【好甜,蒲英真的好寵雪柳!只有他願意幫雪柳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雪柳怎麼只會害怕啊,有點窩囊,不想看了。】
【樓上等等!雪柳現在其實是裝的,她身上有系統,需要男主的愛意值才能購買商品。一會兒她就要開始打臉女配了!】
我朝雪柳看了過去。
果然,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瑟瑟發抖,但眼睛一直在往蒲英身上瞟,手指背在身後,不知道在找甚麼。
我繼續搜尋彈幕,但上面都是一些無用的資訊。
蒲英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轉身,握住了雪柳的手。
他真摯地看著雪柳,滿眼都是愛意:「白縈思,我要娶雪柳為妻!」
我靜默不語,只是手指輕輕點著桌子。
這場鬧劇我看得有些累了,差不多該收尾了。
雪柳眼睛一亮,大約終於攢夠了積分。
她迫不及待地開口:「小姐,我……」
我停下敲桌子的手,打斷她:「那你便嫁給他吧!」
蒲英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仿佛一只突然被卡住脖子的公雞,瞪大了眼睛問道:「你說甚麼?」
雪柳的臉上也僵硬住了,她把手背在身後,顯然是拿著打臉的道具。
但國公府小姐的臉,可不是她想打就能打的。
我笑道:「當然同意了,你們兩人既然情投意合,那我自然不能阻礙。
「只不過,我為你們準備了一些好東西。」
我拍拍手,門外走進來四個貌美的丫鬟。
她們是從小便被我家培養的死士,原本打算陪著我嫁入侯府,現如今,她們顯然有了更有用的地方。
「雪柳,我對你的觀點十分感興趣,為表嘉賞,這四人就送給你了。」
雪柳張大了嘴,顯然沒想到自己不僅可以嫁給蒲英,還得到了四個丫鬟伺候。
她急忙喜滋滋地行禮謝恩,我卻打斷了她。
「且慢,你口口聲聲說著人人平等,想來是不會隨意使喚這四個丫鬟的吧?」
梅蘭竹菊四人站到她身後,不像服侍人的丫鬟,反而充滿了壓迫感。
雪柳瞪大眼睛反駁:「可是……」
我站起身,拍拍裙擺上的灰塵,離開了房間。
臨走之前我朝她諷刺一笑:「你該不會要說,自你之上人人平等,自你之下階級分明吧?」
雪柳啞口無言,咬著牙站到蒲英身後。
她當然不敢說,彈幕說她需要收集愛意值,像這種會讓蒲英起疑的話,想必她不敢說出口。
說不出來,那就打落牙齒和血吞吧。
我剛要邁出房門,卻被蒲英伸手攔住。
「你要去哪兒?」
我有些奇怪地回答:「你要娶雪柳,這裡便是你們的婚房了,我留在這裡做甚麼?」
蒲英咬牙說道:「我是要娶她,可我沒說不娶你了。」
我沉下臉問他:「你是要讓我當平妻?」
蒲英不敢看我,支支吾吾道:「我們拜過堂,就算是夫妻了,你不能走。」
我抬手,猛扇了他一巴掌,蒲英忍不住踉蹌一步。
趁著他還沒站穩,我隨手扯住他的頭髮,強迫蒲英抬頭看我。
他疼得目眥欲裂,剛想掙紮,卻被阿梅按住。
我輕拍他的臉,語氣陰鷙地問他:「你是說,讓我——國公府的大小姐,給你當平妻?」
「蒲英,你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蒲英怒吼:「你國公府權勢滔天,可我侯府也不遑多讓!我父親是禦前紅人,哪怕是丞相大人見到我父親,也得退讓三分!」
「白縈思,你想清楚了,我父親升官加爵指日可待。這是我們兩家的聯姻,不是小打小鬧,你不要拎不清!」
我冷聲回他:「諂媚之徒也配和我國公府比?」
蒲英剛想反駁,我突然松開了扯著他頭髮的手。
他以為我想通了,剛想上來牽我的手,卻被我避開。
洞房裡的動靜太大,府裡的人都趕了過來,如今侯夫人和蒲侯爺都站在院外焦急地等待著。
在院門口不起眼的角落裡,還有一個身坐輪椅的人,默默地靜望著這裡。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我笑著對蒲英說:「你說得對,這是我們兩家的聯姻,不能隨意作廢。」
還不等蒲英喜笑顏開,我話鋒一轉,指著輪椅上的人說道:
「既然如此,換掉你也無傷大雅,想必這就是你那位殘疾的大哥了?」
我大步走上前,站立在蒲辛身前,問道:「你可願意做我的聯姻對象?」
蒲英嗤笑:「白縈思,你瘋了嗎,選個殘廢來羞辱我?今日我若不松口,你看他敢答應嗎?」
我擋住蒲英,只重複地問蒲辛:「你願意嗎?」
四周寂靜一片。
大約過了兩三秒,蒲辛伸手握住了我。
這雙手的指肚有些粗糲,劃過我掌心的時候,磨得我有些癢。
他輕笑,聲音有如清冽的山泉水。
「夫人,我的榮幸。」
3
蒲英還想再繼續鬧,卻被侯爺打了一巴掌。
老侯爺沉著臉問他:「你還嫌鬧得不夠丟人?」
蒲英仍不服氣,張口便道:「白縈思是我的妻,蒲辛那個殘廢也配……」
「住嘴!」
蒲英還愣著,老侯爺已經走到我面前,拱手道歉。
「白小姐,犬子不懂事,還望您海涵。」
我斜斜倚靠在蒲辛的椅子旁,笑著說:「自然,日後他就是我的小叔子了,怎麼不算一家人呢?」
眼看著蒲英還要發怒,侯夫人悄悄走到他身旁耳語:
「急甚麼,等那個殘廢死了,白縈思還不是任你拿捏?況且我本來就不喜歡白家這個女兒,太張揚跋扈了。若她嫁進來,早晚會欺負咱們母子倆。」
「還是雪柳好,一看就是個賢惠孝順的孩子。」
雪柳羞澀地低下頭,小聲說道:「夫人,我日後定會好好孝敬您。」
彈幕從我眼前飄過:
【我如果是男主的媽媽,也會喜歡雪柳的。】
【就白縈思那個樣子,怪不得侯夫人會變成一個惡婆婆。女人就應該像雪柳一樣溫柔賢淑,才會討男人喜歡。】
愚蠢。
權勢之家哪有甚麼真情實意,誰帶來的利益多,她便喜歡誰。
與我鬧到這個地步,京城內好人家的小姐都不會再輕易嫁給他了。誰若和蒲英走得近,便是與我為敵。
明日,蒲英的壞名聲便會傳遍整個京城。
娶了雪柳,好歹他還能拿到個癡情的名聲。
我起身,讓阿梅把蒲辛推回了他的房間。
蒲辛今日突然成了個親,面上卻不顯得倉促。
我問他:「你不覺得奇怪,我怎麼突然挑了你成親?」
他朝我拱拱手,溫潤地笑道:「既是夫妻,多餘的便不需要問了,我只需要一切聽夫人的就好。」
倒是個怪人。
好在他的牀夠大,躺兩個人也不顯得擁擠。
我毫無愧疚地霸占了靠內的位置:「你去外邊睡。」
蒲辛乖乖地躺了下去。
不一會兒,我就覺得一陣睡意猛烈襲來。
我急忙把藏在衣服內側的香囊掏出來,猛吸一口,神智這才清明了許多。
蒲辛起身,側頭看了我許久。
他的發梢垂落下來,籠罩在我的臉上,弄得我有些癢。
我屏住呼吸,假裝已經睡沉了。
沒過一會兒,便有人從窗外跳了進來。
「主上,該如何處置這個女子?千萬不能讓她壞了您的大計。」
蒲辛沉吟片刻,說道:「無礙,這是國公府家的小姐,與她打好關系利大於弊。」
我在心裡嘆息,狐貍精,終於露出尾巴了。
他們商討了許久才結束,蒲辛走到牀邊,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努力放平呼吸,假裝自己還在昏迷。
蒲辛卻垂下頭,輕輕在我耳邊說道:
「夫人要裝睡到甚麼時候?」
我睜開眼睛,與蒲辛對視。
他一點也不心虛,溫和地說:「國公府的小姐,想必不會沒有自保的手段。」
我終於對他來了點興趣,問道:「既然知道我醒著,為甚麼不避開我?」
蒲辛輕笑:「我這是在對夫人投誠,還望夫人護我平安。」
我搖搖頭:「我從不白白護別人周全,若想投誠,你總得讓我得到點甚麼。」
蒲辛問我:「夫人想要甚麼?」
我抬眸,不慌不忙與他對視:「我要國公爵位,你能讓我得到?」
蒲辛低頭思索一番。
過了一會兒,他說:「回門那日,帶上你那個叫雪柳的丫鬟。」
「好啊。」我輕笑,「那便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
4
第二日起來,蒲辛繼續裝作無法行走的糢樣。
敬茶的時候,雪柳處處恭敬謙讓,讓人挑不出一點錯。
老侯爺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和侯夫人一起頻頻點頭。
輪到我時,氣氛卻突然僵硬住了。
我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啜一口茶,看上去極其悠然自得。
雪柳忍不住站了出來:
「小姐……不,我應該稱呼你為嫂子。」
「嫂子,你作為新婦,敬茶時卻不站立行禮,實在是丟我們國公府的臉面!老爺夫人若是知道你如此沒有禮貌,定會顏面掃地!」
我抬手便把熱茶潑到了她的臉上,冷笑著說:
「你甚麼時候也配和國公府相提並論了?
「連侯爺都沒發話,你反倒眼巴巴地跳出來,這裡輪得到你說話?」
彈幕從我眼前飄過:
【女配在得意甚麼?她都嫁出去了,國公府厲害和她有甚麼關系?等她哥哥繼承了爵位,她不就是喪家之犬了。】
【就是,我看她這麼裝都有些尷尬,不怕被打臉嗎?】
【雪柳很快就能兌換制鹽之術了,到時候她就是皇上眼前的紅人,還能賺到大把的錢,比這種只會依靠家裡的菟絲子強多了。】
侯爺尷尬地拱了拱手,呵斥雪柳:「不得無禮,縈思乃聖上親封的郡主,皇上曾親口承諾,縈思除了面聖,皆可免跪。」
雪柳瞳孔緊縮,不可置信地問道:「憑甚麼?」
阿梅站出來呵斥她:「不得無禮!我家小姐曾帶頭為難民捐過萬兩黃金,昔日聖上親徵落入險境,老國公與少爺皆被圍困,是小姐帶著上萬精兵去營救聖上!」
我父親靠著赫赫戰功揚名立萬,我作為他的女兒,自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女子。哥哥學的,我也學,只可惜世道不公,哪怕立下這樣的汗馬功勞,獲得的也不過是一個免跪的郡主。
而我那躲在營帳裡的哥哥,卻借著我的光,一舉封為了光武侯。
誰都不知道,聖上笑呵呵地說:「為了給縈思撐腰,便把她那不爭氣的哥哥扶起來吧」時,我的指甲深深陷進了肉裡。
白紹毅那個蠢貨,憑甚麼做我的靠山?
我看到彈幕裡出現了和之前不同的聲音。
【女配好像很厲害啊,沒想到卻是給哥哥作嫁衣,有點心疼她。】
【樓上你不懂,就算給了她榮燿,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守得住?到頭來不還得靠她哥哥光宗燿祖,這個家裡不能沒有男人。】
【可她哥哥遇到困難只知道躲起來,我家狗都知道遇到困難要保護媽媽。】
我把茶杯重重放下,厲聲問雪柳:「你跟隨我多年,竟然連這都不知道?」
雪柳明顯慌張了。
她作為穿越者,沒有完全接收原身的記憶,尤其是和她本人無關的事情,想必接收時一掠而過了。
眼看著大廳裡的人眼光逐漸變得不對勁,雪柳咬咬牙,跪下認錯:
「是我唐突了,忘記嫂子之前的事情。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嫂子再怎麼說,也是我們侯府的女人,該遵守侯府的規矩。」
我看到侯夫人點點頭,眼中透露著對雪柳的贊賞。
但她忘了,她是攀了高枝,而我不是。
我就是高枝。
眼見我面色不虞,老侯爺立馬呵斥了她,不讓她再繼續冒犯我。
雪柳含恨退下。
趁著這個好機會,我愉悅地開口:「回門那日,雪柳跟著我一起。」
雪柳詫異:「為甚麼?」
我答道:「國公府當然不是你的娘家。只不過,我想讓你記住一件事……
「一日為主,我永遠都是你的主人。」
5
回府那日,國公府格外熱鬧。
我母親早逝,父親和哥哥一起在門口迎接我。
一看到我,父親就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縈思,你受委屈了。」
我低聲安慰他:「不委屈,蒲家大郎比二郎有出息得多,更合女兒心意。」
「可是……」父親遲疑地看了看蒲辛的腿,蒲辛面不改色,朝他輕微點頭致歉。
「罷了。」
父親嘆息一句,帶著我往回走,眼神都沒掃蒲英和雪柳一眼。
雪柳低著頭跟在身後,好像還是當年那個丫鬟。蒲英也只能跟著她狼狽地往裡走著。
走完回門的流程,我有些乏累,剛想回閨房裡休息一會兒,便看到了一條有意思的彈幕。
【雪柳終於攢夠積分了!她兌換了兩份可以讓人愛上她的藥,你們說是要下給誰?】
【哇,兩份,再加上蒲英,豈不是可以看雄競火葬場了,好香!】
【我支持給女配的哥哥下一份,溫潤公子我的最愛。另一份下給蒲辛吧!弟媳和大伯的禁忌之戀,想想就好磕!】
【可是這樣的話,女主不就又當第三者了嗎?】
【樓上的,看文不要帶入三觀,磕就完事了。再說了,女配也不是甚麼好人,雪柳這是在幫蒲辛脫離苦海呢。】
我轉身,低聲對阿梅說道:「你去盯著雪柳,看她有沒有做些不幹淨的手腳。」
阿梅點點頭,迅速離開。
我又笑著對蒲辛說:「走了許久有些乏累了,我要回閨房休息,你自便吧!」
蒲辛問道:「夫人的意思是,讓我獨自一人在府裡閑逛?」
我誇獎他:「你很聰明。」
蒲辛站起來,遮擋住我頭頂的陽光,背著光的他看起來竟然充滿了壓迫感。
「夫人不怕別人對我動手腳?」
可惜我不喜歡被別人壓迫。
我眯了眯眼睛,命令道:「坐下。」
蒲辛不甘示弱地與我對視,我再次重複:「坐下,別讓我說第三次。」
他這才坐了下去。
蒲辛苦笑道:「好吧!那為夫便以身飼狼了,夫人可要及時來救我。」
我勾唇不語,轉身離開。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阿梅拿著一壺茶匆匆趕來。
她俯身耳語:「奴婢親眼看到,雪柳在這壺茶裡放了甚麼東西,還吩咐下人把這壺茶送到少爺那裡。小姐,該如何處置?」
我打開壺蓋看了看,果然與一般的茶沒甚麼兩樣,這種藥無色無味,但是效果卻十分顯著。
我思索片刻,回道:「把茶送到白紹毅那裡去,不要引起別人的註意。
「記得叮囑蒲辛,不要入嘴任何東西,讓他想辦法,把自己的那杯茶原封不動地帶回來。」
想到接下來的場景,我忍不住勾起嘴唇。
「帶回來的那杯茶,就送到我爹那裡去。」
6
聽說我爹我娘也是包辦婚姻,兩個人婚前從未見過面,只是單純為了利益結合在一起。
我娘這人被養得膽小又優柔寡斷,嫁給我爹後,被他那五大三粗的武將風格嚇得整日提心吊膽。
我哥哥的性格便是遺傳了我娘。
好在我爹娘感情甚好,我娘在死之前才能生活無憂,一直是一副被寵著的姿態。
但有人護著還好,若要讓我哥哥當頂梁柱,國公府遲早要完。
我爹其實早有疑慮,但一是從來沒有女子繼承爵位的先例,二是他還沒完全對白紹毅死心。
那我便得為這把火添一把柴。
有人遮風擋雨固然是好,可我的一生也只能生活在這片傘桿之下。
所以我更想做那把傘,直面風水雨打。
我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也是個孝女,眼見我爹獨守空房這麼多年,我決定為他準備一份大禮。
傍晚時分,合家團聚吃飯。
我爹本來不想讓雪柳和蒲英進房門,但他在屋內遠遠地瞥了雪柳一眼,突然改變了主意。
入座後,雪柳坐在我的對面。
她的眼裡滿含期待,時不時地看蒲辛一眼,又看白紹毅一眼。
甚麼心思都寫在了臉上,蠢不可耐ťůₕ。
蒲辛老神在在地低頭喝茶,時不時品嘗下人為他布的菜,臉上沒有絲毫異樣。
白紹毅這頓飯卻吃得不怎麼安穩,他額頭上出了些汗,時不ṭü⁶時偷窺雪柳一眼,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
至於我爹……
除了最開始時的反常,他再沒有其他表現。
我不緊不慢地一邊吃著,一邊Ťũ̂ⁱ欣賞這出好戲。
飯剛吃到一半,白紹毅就憋不住了。
他突兀地開口,說道:「父親,雪柳小姐和蒲英還沒拜過天地,算不上是夫妻,讓他們二人坐在一起是不是不合規矩?」
我爹停下筷子,神色不明地重複:「雪柳……小姐?」
蒲英臉都綠了。
他今日來國公府本就理虧,還要遭受府內眾人的白眼。原本他在心裡安慰自己,為了雪柳他甘願犧牲,卻沒想到連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真愛,都要被旁人惦記。
蒲英開口諷刺:「我倒不知道,白少爺竟然喜歡插手別人的家事?」
我忍不住笑彎了眼。
吵得越兇越好,最好我爹也參與進來,三個人大打一架,好讓我坐收漁翁之利。
雪柳柔弱地插嘴:「阿英,你不要這麼兇,白公子也是好心……」
說著說著,她抬頭不小心與白紹毅對視了一眼,急忙又慌張地別開眼,輕咬下唇。
蒲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問道:「雪柳,你是甚麼意思?」
他怒發沖冠地站起來,用手指著白紹毅道:「你莫非也喜歡他?這種全靠家裡的廢物有甚麼好,值得你偏向他?」
雪柳泫然欲泣:「我沒有,被別人喜歡難道是我的錯嗎?」
我差點笑出聲來,巴不得蒲英再多說幾句,最好說得我爹直接放棄白紹毅。
可惜我爹重重咳了一聲,眼風一掃,蒲英終於意識到不能在國公府裡對白紹毅不敬,壓著氣坐了下來。
我爹把筷子放下,飯桌上的所有人都跟著一起放下筷子。
他輕哼:「白紹毅,隨我來。」
白紹毅只能灰溜溜地跟了過去。
蒲辛在桌ţųₒ子下面偷偷勾了勾我的手指,我回眸與他相視一笑。
過了一會兒,白紹毅灰溜溜地走了出來,但眼睛明顯還黏在雪柳身上。
我爹上下打量了雪柳幾眼,突然開口叫我:「縈思,你也過來。」
我老老實實地跟了過去。
我爹把我帶到了書房,這裡向來是只有我爹一個人能踏進來的地方,如今,我居然也能站在這裡。
我爹大馬金刀地坐下,示意我也不要拘束。
我乖乖找地方坐下,故作不解地問道:「父親,找我何事?」
我爹嗤笑:「小兔崽子,敢把手段用到你爹身上?」
我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說:「都是因為您更加看重哥哥,今天您也看到了,他不如我。」
我爹嘆氣:「這倒是事實,原本我還想再考量考量他,可沒想到區區一點誘惑,就能讓他顏面掃地,不管不顧了。我們國公府若是真交到他手裡,想必連三代都撐不下去。
「縈思,原本我還心有疑慮,但今日一對比,我才發現,唯有你能撐得起大梁。」
我眉開眼笑地道謝。
我爹繼續和我商量:「但這種事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拍板的,雖然我同意了,但不一定能過得了當今聖上這一關。」
我思索片刻,答道:「若是咱家能呈上一份新的制鹽之法呢?用這種辦法制出來的鹽不僅潔白細膩,而且純度更高。」
我爹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大變:「這種事可不要瞎說,要砍頭的!」
我冷靜地說道:「女兒既然說出口,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只不過這件事還得用到我哥哥。」
我爹略加思索,便擺擺手,示意我大膽放手去做,不必顧慮白Ṭũ₈紹毅。
我行禮道謝,轉身離開。
只是離開房門之前,我回頭,不解地問我爹:
「雪柳的藥明明管用,為何您沒有異樣呢?」
我爹的眼睛望著窗外的夕陽,不知道在想甚麼,過了許久才回我。
「我和你娘是真心相愛的,所以我知道愛一個人是甚麼感覺。對那個丫鬟的感情來得太猛烈,也太異常了,我知道我不是這種見色起意的人,自然控制得住自己。」
「更何況,」他點點自己的胸口,說道:「這裡只能裝得下一個人。」
情情愛愛的,我不懂。
我爹看我一臉茫然的糢樣,笑著搖頭:「你啊,還是太年輕,雖然詭計多端,卻沒經历過真正的情感。」
我不理會他的調侃,走下臺階。
蒲辛在門外等著我,一看到我,他就迎了上來,問道:「一切順利嗎?」
順利倒是很順利,但我突然不想跟他聊這個。
我的心裡想起我爹的話,對他說的愛情產生了幾分興趣。
國公府的大小姐,想要的東西從來都可以得到。
我捏住蒲辛的發梢,說道:「明日起,你與我同吃同住,寸步不離。」
蒲辛煞有其事地和我討價還價:「想讓我貢獻美色,那夫人能不能給點報酬?」
我垂眸看他,問道:「你想要甚麼?」
蒲辛靠過來,溫順地將臉貼在我的腹部,說:「夫人助我得到侯府之位如何?」
恰巧此刻我心情大好,於是我拍了拍他的臉,笑著說:「日後我便是你的靠山,放手去做吧。只不過,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蒲辛抬頭看我。
我笑著說:「現在,去告訴雪柳,你愛上她了。」
7
蒲辛乖乖地去了。
我偷偷跟在後面,看著他和雪柳一起在後花園裡散步。
雪柳臉頰微紅,溫柔賢淑地推著蒲辛的輪椅,時不時想離他更近一點。
蒲辛只能裝作不經意地偏開頭。
我吩咐阿梅盯住他們,開始觀看實時彈幕。
【好像只有蒲辛才是雪柳的真愛,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雪柳從沒笑得這麼開心過。】
【雪柳的積分是不是差不多可以換制鹽法了?趕緊去找皇帝,開啓大女主之路啊。】
果然,制鹽法差不多可以出現了。
我眯著眼睛,眼看雪柳離蒲辛越來越近,蒲辛緊皺眉頭,努力躲避著來自雪柳的觸碰。
想必她以為藥物已經生效了,所以並未懷疑蒲辛對她的情感。她或許以為蒲辛是因為道德的約束才對她退避三舍。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二人大約拉扯了一炷香,雪柳終於咬牙跺腳,說道:「阿辛,你不要有所顧慮。國公府是權勢滔天,可是我們日後會比白縈思更厲害。」
蒲辛嘆息:「我只是侯府的一個殘疾世子,能有甚麼辦法呢?雪柳,我給不了你幸福。」
或許是被蒲辛感動到了,雪柳眼眶微紅,拿出一張紙塞到蒲辛手裡。
「阿辛,這是我研發出來的制鹽之法,你拿去送給皇帝吧,他一定會對你青眼相看。」
蒲辛猶豫地說:「可這是你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我怎麼能奪取你的成果呢?」
雪柳甜蜜地笑了:「沒關系,阿辛,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一生一世對我好,我還有更多的好東西給你。」
彈幕:【???女主瘋了吧,拿制鹽法換男配的愛?】
【不是,怎麼就給男主了,這不是女主的金手指嗎?】
【棄坑了,最煩戀愛腦。】
蒲辛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與我對視一眼,我鼓著掌走了出去。
「沒想到,雪柳小姐居然背著我挖我的人。」
雪柳慌了一瞬,隨即又壯起膽子對我說:「白小姐,雖然你有權有勢,但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來的。」
我好奇地問她:「是甚麼東西呢?」
雪柳哽咽著說:「真心,真心是用錢買不來的。」
蒲辛面無表情地推著輪椅走到我身後。
雪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阿辛,你去哪兒?」
我親吻了一下蒲辛的發頂,遺憾地說:「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雪柳還沒回過神來,面色慘白地跌坐在地,宛如一只喪家之犬。
她悽哀地問:「阿辛,你剛剛說愛我,都是騙我的?」
欣賞夠了她落敗的表情,我笑眯眯地對阿梅說:「殺了她。」
雪柳這才慌了,她大喊:「你不能隨便殺了我,我是無辜的平民百姓,你若是隨意殺我,便是踐踏律法!」
我心情很好地回應她:「可是就算你在國公府裡消失了,也沒有人會發現呀。況且你居然有這麼多奇怪的道具,留著你才是後患無窮呢。」
阿梅拿著刀步步緊逼,雪柳跌坐在地上,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在跟她鬧著玩。
她膝行過來,痛哭流涕地懇求我:「小姐,我其實還會很多東西,比如火藥,造紙術等等,我都會!你留著我會很有用的。」
我抬腳踢開她,有些厭惡地擦了擦鞋尖。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道:「我不像你,貪心不足蛇吞象。呈上制鹽之法,聖上只會覺得我有奇思妙計,願意重用我。
「可若是呈上你說的其他東西,國公府明日就會消失在京城裡。」
蒲辛乖順地跟在我身後,靜靜地看著雪柳的慘狀。
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有活路後,雪柳崩潰地破口大罵:
「你這個雌競女, 只知道陷害我!你從我手裡搶到制鹽法, 還不是靠利用男人!白縈思, 你真夠惡心的!」
蒲辛變了臉色, 他站起來想要維護我,卻又被我按下。
我蹲下,第一次正視了雪柳。
「雪柳,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我利用權勢是利用, 利用男人也是利用,怎麼到了你嘴裡,只批判我利用男人, 而不批判我其他心狠手辣的地方呢?
「你不敢利用男人, 是因為你把自己擺在了弱者的地位。因為你弱, 所以你擔心自己是在狐假虎威,害怕被別人戳脊梁骨。
「但世間一切可以被我利用的東西,只分好不好用,不分高低貴賤。能被我利用來獲取制鹽法,那是他的榮幸,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名垂青史的機會。雪柳,這是我給他的賞賜。」
雪柳獃住了,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起身, 睥睨著這個可憐的人。
「你若認為自己弱小, 那便去搶、去奪,而不是只去指責別人獲得的比你多。這樣會顯得你更高貴嗎?不,只會讓你更卑劣。搶便搶了, 有甚麼不好意思的?這世間的人誰不是在你爭我搶?」
我哈哈大笑:「所以盡情地來罵我吧!我會接納、會享受所有的罵名, 這是狐鼠之徒獻給我的贊歌!」
阿梅手起刀落, 雪柳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沒了氣息。
我越過重重阻礙,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蒲辛跟在我身後,笑著問我:
「夫人, 我可以獲得更多的賞賜嗎?」
我回頭看他。
蒲辛半跪在地,虔誠地親吻我的指尖。
「請賞賜我, 永遠跟隨你。」
8
雪柳死後,彈幕突然消失了。
她使用的所有道具也都統統失效。
白紹毅和蒲英打了個激靈, 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
蒲英急匆匆地趕過來, 眼眶通紅。
「縈思……我之前是怎麼了?」
我好心地給他解釋:「應該是雪柳給你下了藥, 讓你不管不顧地愛上她。」
蒲辛面色不善, 擋住了蒲英望向我時那絕望的眼神。
他拉著我的手,垂眸道:「夫人, 我有些累了,我們回房好不好?」
這點小要求我自然會順從他。
我推著蒲辛的輪椅,慢慢遠去, 只留下蒲英一個人站在庭院中央。
他看著我的背影, 低聲說道ṭû⁺:「青梅竹馬十多年, 你及笄那天,我是真心想求娶你。」
我頭也不回地說:「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擋不住誘惑的。你到底是被迫, 還是半推半就,自己心裡清楚。」
我低頭悄悄問蒲辛:「你打算甚麼時候扳倒他?」
蒲辛終於摘下了乖巧的面具,惡劣地笑了一下。
Ṭüⁿ「就明天吧!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