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现实情感

穿到犯罪現場後被抓住了

每個月夜,我都會穿到犯罪現場。
有時候是一條擦手的毛巾,有時候是一雙筷子。
每一次,我用盡全力,卻看不清那個連環殺人犯的臉。
只一次次看到受害人不瞑目的眼。
直到上個月,我穿成了一個肥皂。
這一回,兇手拿起了我。

1
第一次穿成的是一條毛巾。
當時四周一片死寂。
我以為自己是做夢。
直到一雙手將我拎起來,揉搓,擦拭。
然後扔到了地上。
我疼得慘叫,卻發不出聲音。
昏暗的房間,四周冰冷,有甚麼東西正緩慢靠近我,覆蓋我,暖暖的。
我用盡全力,集中精神,轉動眼睛看過去。
卻差點嚇昏過去。
我面前是一個女人的臉。
死不瞑目,渾身赤裸。
我在她散開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張皺巴巴沾滿血的毛巾。

2
第二天到實習警局我都還甩不掉這個噩夢。
總覺得身上隱隱帶著血腥味。
直到隊裡開會,我送資料看到了那個一糢一樣的案發現場。
清晰的照片中相似的房間,那一堆凝固的血。
我才意識到,昨晚的可能不是夢。
案子發生在濱海區。
女孩叫傅明明,獨居,剛大學畢業,來 C 城不到三個月,文員,社會關系簡單。
沒有男朋友。
談不上結仇的可能。
老刑警老鄭的意見更傾向於兇手隨機殺人。
其他人紛紛點頭。
只有新來的支隊長韓介搖頭:「不是。這是一場預謀。」
完美錯開所有的監控死口。
現場沒有一點痕跡,甚至沒有指紋。
死者面部被損毀嚴重,超過正常致死需要。
兇手扒光了她的衣服,姿勢羞辱,卻並沒有進行侵犯。
要麼是臨時改了主意,要麼是刻意的懲戒。
他提醒大家再看現場視頻。
「還有一個地方,有沒有發現甚麼不對?」
大家盯著畫面。
我端著保溫壺,手腳冰冷,忍不住喃喃:「少了……洗臉毛巾。沾滿血的洗臉毛巾。」
在門背後的毛巾架整齊掛著幾塊毛巾,但是少了那塊柔軟親膚的……我穿越成的……洗臉毛巾。
所有人轉頭看我。
老鄭:「那麼多塊毛巾啊?哪裡少?」
「那些是浴巾、幹發巾、擦手巾、擦腳、擦……私處用的,但是沒有洗臉巾。」
明明外面也有擦手的沙發巾,衞生紙,甚至餐桌的桌巾。
但是卻偏偏走進了受害者衞生間的隔斷,準確找到了她的洗臉毛巾。
然後帶走了這塊毛巾。
韓介看了我一眼。
快速安排:「技術那邊抓緊比對指紋,舟哥協調城管查看相鄰三個街道所有收到的垃圾桶。
老鄭,你對接交管局,同時跟進查天馨花園街道昨晚到今天早上所有的監控,進行出入重複人員對比。
趙娟,你聯繫社區和下轄派出所三天內完成入戶走訪。
盛姐,你這邊和網路技術跟進看看她的社交媒體情況。」
他看了眼我:「你,夏天,你跟進受害者失蹤那條毛巾的購買情況,看看有沒有甚麼特別。」
一般情況下,我這種實習生根本沒機會參與。
我立刻道:「收到。」
各員都領命出去,我走在最後。
韓介將杯子遞過來示意我加班。
他漫不經心又隨意問:「對了,剛沒有照片,你怎麼知道那毛巾沾滿血?」

3
我敷衍過去說猜的。
那條毛巾的柔軟我記憶猶新。
噩夢頭痛。
我連夜請了佛道儒三家大佬陶瓷像擺在牀頭。
在網上搜搜尋無果,我開始一個個去商場看。
只可惜,也沒有找到。
而各方的搜尋也都沒有更好的結果,人像比對和走訪篩出來的幾個嫌疑人,審問後都有不在場ŧũ̂ⁿ證明。
就在這件事陷入困境時,我又穿越了。

4
這一回,我穿成了一雙筷子。
和上一次不同。
我適應很快。
四周一片漆黑,暖暖的。
就在我以為我在筷子筒或者水池裡面時。
我聽見了嘶嘶聲,就像蛇信又像是風箱。
然後我感覺有人握住了我的一部分。
猛然用力。
緊裹的身體一松。
然後我看見了一雙不瞑目的眼睛。
睜大的眼睛。
就這麼一瞬,我忽然反應過來。
我剛剛是在受害人的脖子裡。
……
熾熱的紅緩緩滴落,我忍住一切尖叫用盡全力,想要去看兇手的臉。
卻只被套進了塑料袋。
這一回,我被裝進了他的袖子裡。
隔著衣服,他身上有一種奇怪的魚腥味。
我想吐。
幸好我沒有嘴。
我瞪大眼睛,只等著他拿出我,將他看清楚。
但等到我再從牀上醒來,我也沒等到那一刻。
七點多到了單位。
會議室早坐得滿滿當當。
局長面色難看。
兩周內第二起惡性案件。
受害者,女性,會所女服務生,在入戶玄關被人用筷子捅穿了脖子,血順著地墊流出去。
鄰居看見報警。
法醫的初步鑒定匯報完畢。
「關於筷子的材質還需要技術進一步分析。」
「是紫檀木的。」我竭力穩住刺痛的雙腳。
也就在這時我意識到每一次穿越,其實也會受一些影嚮。
印度的小葉紫檀,質地堅硬,手工打磨,上了蠟。
我拿出行動電話補充證據:「我是看到上一個受害者傅明明曾經買過一雙紫檀木筷子。我在想……會不會有關系。」
韓介麻利叫人:「立刻查兩個受害者之間的聯繫。再查,第二個受害者家裡還丟了甚麼東西?」

5
第二個受害者叫薛旋,外形靚麗。
她在會所收入頗豐。
住的地方也不是傅明明那種老小區。
是個公寓。
一般這種公寓監控齊備,視線良好。
但昨晚道路施工挖斷了電纜,正好有一個小時的停電時間。
而她就在這一個小時的停電中死在了家門口。
經過調查,傅明明和薛旋之間並沒有甚麼聯繫。
彼此的社交媒體也並無交集。
而她家裡,物品完好,錢財珠寶都沒動。
案子再一次陷入僵局。
我想起那魚腥味。
借著去現場,提醒道:「會不會她們之間的聯繫不是生活圈的聯繫,而是人際關系的聯繫,可甚麼人會又能接觸到一個女學生,又能接觸一個會所服務生,而且還能無聲無息觀察她們的動向呢?」
我看著外面的外賣員。
但線上交易讓一切社交無所遁形。
外賣員的交叉很容易被查到。
這個不會。
韓介看了我一眼。
讓趙娟拿地圖過來。
他在地圖看了一下,圈出了兩個區相鄰的消費區,特別是網紅打卡地。
「也許還有菜市場呢。」
我想著那魚腥味,小聲補充。
地點太多,人都撒了出去。
韓介叫住我:「你,跟我去這幾個菜市場。」

6
我說的菜市場他聽了進去。
每到一處,我都直奔魚攤。
但都不是記憶中的味道。
我有些喪氣,韓介漫不經心遞給我一杯暴打檸檬茶。
「有目標?」
他表揚我:「你對案子的觀察比其他人細,說出的前後時間、作案時間都和分析的結果相似,很有天賦。」
我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我記得一個半月前,你跟著出現場可不是這樣的表現,我問了帶你的牟哥,這兩個月沒教你其他的,你也沒進修過。人不會在沒有緣由情況下突然這麼大成長。要麼你之前藏拙了,我眼瞎沒看出來,要麼你有甚麼事情瞞著我。」
他笑了笑:「而我很少眼瞎。」
果然,能人的眼睛有毒。
人命關天,我咬了咬唇。
「韓隊,我說……我能通靈你信嗎?也不是通靈——」
我把我前兩次穿到犯罪現場的事情說了。
本來以為韓介至少會質疑。
沒想到他只皺眉。
一把拿過了我沒喝的檸檬茶,自己一口喝了。
「不早說。白瞎我茶。」
「魚腥味、紐扣、體溫很低,情緒穩定。」他搖頭,「兇手不是魚販。」
「為甚麼?」
他抬頭:「看到他們的衣服沒有。魚販子一般都是防水圍裙,為了舒適,他們一般不會穿有大紐扣擠壓的衣服。作為成熟的連環兇手,他的行為糢式一般偏向日常,不會冒然改變。」
我一下明白:「所以,這個兇手平日都是穿有紐扣的衣服。」
韓介:「腦子還是有點的。」
他說:「這樣看來,薛旋家裡應該還是少了東西,還得再去看一次。」

7
走訪方向再一次調整。
將兩者之間可能關聯的公共服務人員聯繫。
按照紐扣這個線索。ťũ̂ₖ
首先開始排查安保人員。
新的證據匯總,大家在食堂打了飯送到會議室,邊吃邊聊。
「人不可貌相,傅明明雖然人際關系簡單,但是通過走訪我們了解到,她性格驕縱,得理不饒人,和公司好幾個同事都有過激烈口角。最近一次還鬧到經理處,同事反應她在外也是這樣,經常投訴飯店服務生,大家怕被她連累吃口水菜,都不和她一起聚餐。」
「薛旋雖然收入不錯,但同事和鄰居反應,她特別計較暴躁,門口鄰居放了鞋架,她要求支付她一半的公共空間使用費,還曾經因為兩塊錢優惠券投訴菜鳥驛站,鬧了半個月。其實她並不在意錢,就是閑著無聊找點事出出氣。」
所以,如果是這樣性格的得罪兇手也是很有可能的。
有了一絲眉目,大家也有了胃口。
對著一堆堆現場照片,我實在吃不下肉。
韓介忙著出去再看現場,將餐盤的肥五花肉給我:「這點考驗都經不起,以後怎麼辦大事呢。吃了。」
牟哥有樣學樣:「自己徒弟自己疼。來,徒兒,你太瘦了,這不行。」
盛姐:「夏天,你這麼小,姐姐可要多照顧你。」
盤子裡一堆肉,我苦著臉,好在這時下屬單位的資料員請假提前送資料過來,我連忙趁機端著盤子出去。
一盤子的肉味,燻得我頭痛。
這氣息,讓我腦子的弦忽然崩了一下。

8
連續加班太困,師父將我趕了回去。
讓我至少回家洗個澡換套衣服。
我洗了個澡,換上衣服困得不行,本來說只眯一會。
這一睡。
卻直接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這一回,我居然穿成了一個肥皂。
第一反應便是出事了。
我慌亂到處看,果然地上躺著一個女生,幾乎動也不動。
我立刻就知道薛旋家裡少了甚麼。
保鮮膜。
每一次,他都會拿上一次的受害者家裡的東西,給下一個受害者用。
那女生頭上一層一層包裹的保鮮膜。
看不清女生的臉。
但她還在緩慢無聲本能掙紮。
我也用盡全力掙紮,想要從兇手手裡滑出來。
他近在咫尺,溫水沖刷我的身體。
只要一點,只要一點點角度和縫隙,我就能看到兇手的臉。
老天爺,給我一點機會吧。
我請求著,然後如同聽見了我的祈求。
我竟然真的滑溜了出去。
啪嗒一聲。
我滾在了地上。
我看到了近在咫尺摔碎在地上的佛道儒大佬們陶瓷小像。
……好像是我的?!?!
肥皂身體彈了彈。
我擺正了。
然後我看到了讓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個地上地上女生穿的睡衣和身體…是我!

9
一瞬間,我整個肥皂都要裂開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肉身殼子在痙攣,抽搐。
要死了,要死了。
我到死都是肥皂了!!
我還年輕,我還沒戀愛,我還沒親過帥哥啊!
那只腳走到我的肉身面前。
黑色運動鞋,腳踝露出一半。
快速彎腰,伸手。
不能白死——
我使勁瞪大肥皂裡面的眼睛看。
看清了。
手腕有一顆紅痣。
再低點……再低點。
他蹲了下來,卻踩在了我身上。
肥皂感覺透不過氣了。
四肢漸漸眩暈。
就在我將要昏迷的時候,門口嚮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三下。
「夏天,是我。韓介。」
兇手頓住。
敲門聲節奏快了。
「夏天?」
與此同時,我的行動電話嚮起,先是鈴聲,三十秒後斷掉,然後是視頻彈了出來。
兇手在他敲門時,只停了一秒,轉過身,快步走向陽臺。
翻窗,從另一側跳了過去。
幾乎與此同時,韓介說。
「那我進來了哦。」
然後砰的一聲。
他踹開了門。

10
看到我肉身時,他的臉變成了一張僵硬的撲克牌。
他第一反應跪下,一把抓住我臉上的保險膜,使勁一扯,沒扯下來,倒把我扯到了他懷裡。
「夏天!」他再一使勁,我嘴巴和鼻子終於出來了。
——但我肥皂身被他壓住了,疼得我一齜牙。
他罵了一句,使勁拍我臉,啪啪。
看到沒動靜,他捏住了我的嘴巴。
毫不猶豫。
oh,我看到他嘴子貼上了!
感覺整個肥皂紅溫了。
好像沒用。
然後他立刻心肺複舒。
我想死:為甚麼洗完澡睡覺沒穿內衣。
算了,已經不重要了。
在肉身咳嗽的一瞬間,我整個人回魂了。
咳咳咳……我咳嗽得想死。
我有了氣一瞬,韓介立刻扔下我,麻利現場搜尋。
迅速檢查完一周和陽臺。
「從陽臺跑了。你看到他臉了嗎?」
我捂住劇痛的胸口,艱難搖頭。
他一面叫支援,一面開始安排封鎖搜查。
他布置完,轉頭看我:「沒事,你鼻子高,留了道縫隙,給了你一道生機。」
我張大嘴,使勁吸回本空氣:「你怎麼知道……咳咳,我會有危險。」
「薛旋家裡少的是保鮮膜——」
「我給你打電話說這事。電話通了你沒接。二十分鐘後也沒回。你電話從不靜音。」
我剛想說那我要不想接呢。
「你雖然不成才,但工作態度還算不錯,上次被老牟罵,也只遲了十分鐘回電,其他時候都是罵罵咧咧秒回。」
韓介說:「況且,你也單身,獨居,長相不錯。符合作案對象範圍。」
「……真是謝韓隊誇獎。」
他側身。
「不客氣。房間看過了,裡面安全。現在能動嗎?需要換一件衣服嗎?」
我臉一瞬熱起來。

10
我雖沒看到兇手的臉。
但多了幾個特徵,還是迅速縮小了範圍。
兇手鞋碼大,腳踝高出正常位置,是墊了內增高。
這說明兇手個人不高,但很在意身高。
兇手手腕有顆紅痣。
手掌粗糙。
如今兇手找到我,要麼說明我符合他作案對象,要麼說明我對他造成了威脅。
我換好衣服出來。
韓介將分析說給我聽。
「你那個小祕密還和誰說過?」
我搖頭:「沒有,只和你一個人說過。」
我說話都很小心,都是在外面,四周也都是留意過,並無可疑人員;只有一次在單位裡面,是周六加班。
韓介點頭:「以後更不能跟別人說。你師父也不行。」
夜色漸深。
收隊下樓路上,韓介順手拉起老鄭牟哥他們的手,看了看手腕。
牟哥噫了一下:「韓隊,拉拉扯扯——怪惡心的。」
得了一個眼刀後,他嘿嘿一笑。
韓介先讓技術現場核了現場的監控和攝像頭,確認無誤後,將這情況說了一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
牟哥斟酌了一下用詞:「韓隊,你是懷疑是認識的?」
韓介點頭:「我總覺得,這個人離我們不會太遠。」
「盛姐,你去查下那天的值班和當日的來訪人員。」

11
忙完已是深夜。
我本準備去單位的值班室,韓介叫住我:「不能住這裡,走。」
「去哪裡?」
「去我家住。我爸媽在家。」他說得倒是坦蕩。
我立刻四周看了三圈,壓低聲音:「這怕是不好吧。」
「兇手沒抓到,你想死?」
我背有些涼。
「啊,那就麻煩韓隊了。」
跟著韓介回去開門時,他媽正好出來倒水。
看到我,我剛叫了一聲阿姨好。
她張大嘴點了點頭:「你好你好,你好啊。」立刻退回去了。
過了三分鐘,他爸穿著全套正裝大衣出來倒水喝。
「叔叔好。」
他爸爸笑眯眯點頭:「來啦。坐啊,姑娘。」
韓介涼涼看了他爸一眼:「我同事。別多想。」
「好好好。同事好啊,同事好。」
淩晨三點的兩分鐘後,他媽換了旗袍披肩笑眯眯出來。
韓介皺眉:「媽!」
「叫甚麼,你爸能喝水,我就不能?我也喝水。對了,姑娘你渴不渴啊。你家哪裡的啊?今年多大啊——我們韓介從來沒帶女孩子回家過的呢——」
韓介一臉無語,將他媽轉了一圈,然後一手一個,將老兩口推進去房間了。
然後,他領我去客房,站在門口,他提醒我。
「今晚睡覺小心點。」
說完這句話,身後門口傳來「哇」的兩聲驚呼。
韓介一回頭,門立刻關上了。
我倒是有些喜歡他們家這種感覺。
「你爸媽挺好玩的。」
韓介道:「和你一樣幼稚。」
當晚,我睡著倒沒有做夢,但淩晨四點。
韓爸韓媽就打包行李,在桌上留了紙條,說有個旅行團過期了,他們要去趕飛機,讓我們在家好好玩。
早上起來,桌上一桌吃的和紙條。
我看著看著尖叫一聲。
韓介:「他們就是這樣,不用……」
他頓住,看著我抓著自己頭髮,手上一把黑發。Ţũ₋
我掉發了。
一晚上,掉了快一半。
不過不是從頭髮根,而是從中間。
頭髮Ṫũ₋磨損嚴重,一抓就是一片。
就像是鬼剃頭。
我毛骨悚然。
「怎麼回事?」韓介伸手來摸我額頭。
冰涼涼的手頓了頓:「沒發熱,不是低燒。」
慌了兩秒,我反應過來。
「是那個穿越的副作用——」
第一次的毛巾,我起了一身紅疹,兩天才消。
第二次的筷子,我腿痛了一周。
第三次的肥皂,兇手用了我,所以我頭髮損耗。
我有些暗暗慶幸:「還好啊,這次用的是我頭。」
「用哪裡都不好。」
韓介更正說。

12
工作群的消息更新,那日來警隊人和值班人員全部都調取了監控。
並沒有和我們對話時有過聯繫或者得到消息的可能。
與此同時,相鄰小區的安保也都做了排查。
老鄭那邊甚至調取了兩人出行的曾有過交集的網約車和出租車司機。
但性別和特徵都對不上。
韓介凝神看完了全部消息。
一面迅速吃完油條,準備收拾去單位。
「醫生檢查沒說大問題,但你還是休息兩天,門鎖密碼 941115。冰箱有吃的,要點外賣不要留到門牌號,小區門口自己可以取。」
我摸了摸自己毀壞得亂糟糟的頭髮。
他走了兩步:「要用電腦,我書房裡,最外面那個筆記本沒密碼。走了。」
噼裡啪啦交代真不拿我當外人。

13
四周安靜下來。
這安靜過於安靜了。
昨晚的片段又開始忍不住在腦海回放。
……粗糙的手。
堅硬的指甲。
踩過我身體的鞋子。
脊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覺得有些冷,打開房間裡面所有燈。
陽光從陽臺照進來。
拿了韓介的外套穿上,還是冷。
心裡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我看完工作群的新消息,忍不住給韓介打了個電話。
他正在開車:「怎麼了?」
「韓隊,我那個忽然想到,那個兇手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
三次行兇,都沒有說話。
「好,知道了。」他說。
「他不但沒說話,連一點別的聲音都沒發出來。」
「好。了解。」他大概轉了個彎。
「你在開車嗎?走到哪裡了?到人民路了嗎?」我又問。
「夏天?」
「如果沒走多遠,我……能不能也去啊?」
「你今天臉色很不好,休息吧。別逞強,身體是工作的本錢,對不對。」
「好吧。」話題無法再繼續,我只好準備掛電話。
「夏天,你怎麼了?」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有點害怕。」我老實說,「算了,韓隊,你別管我……我就是瞎念叨,過一會就好了。我去看會電腦吧。」
哎,我幹嘛說這個。
掛了電話。

14
在太陽下曬了一會,好像冷意褪去一點。
我看了看,索性從寬闊的客廳進書房去。
韓介的書房準確來說更像是機房。
裡面上上下下七八臺電腦,不同的主機整齊放置。
聽說他以前特別喜歡電競,後來又迷上編程。
機房大概悶了一晚上沒開,一打開有股淡淡的清新劑味道。
想起大學時上機課老師講的。
這是臭氧的味道。
淡淡的還有點好聞。
我嗅著嗅著。
就在這時,腦子裡,忽然咔的一聲。
好像有甚麼斷掉的弦忽然給接上了。
機房……機房……
我幾乎顫抖著飛快打開韓介的筆記本。
快速搜尋。
很快檢索結果出現。
「臭氧在低濃度下具有淡淡的清香,類似於清新劑的味道。
「而在高濃度或純淨狀態下則變得非常刺鼻,這就是被稱為「臭氧」的原因。」
「當臭氧濃度升高或者達到純淨狀態時,會產生類似魚腥味的味道。」
「一般這種情況會出現在機房早上剛剛打開時。電腦主板的放電會使得氧氣氧化產生臭氧。」
是這個……就是這個。
我一下想通了。
是啊!
能在公共空間產生鏈接的,不一定是現實的,還有一個地方。
隱祕而安全的。
那就是監控。

15
小區的監控,樓道的監控……還有大街的監控。
可以清楚知道受害者的任何行蹤,一日一日準確觀察。
傅明明和薛旋的共同點還有一個,她們有相對規律的上下班時間。
非常適合觀察。
我打開群,查看老鄭發在群裡的兩個受害者軌跡交叉對比。
的確不屬於同一條街,甚至表面看起來行動軌跡沒有重複。
但是。
她們都屬於同一個派出所管轄。
同屬一個網路觀察範圍。
每個派出所看天網的,一般是外聘的資料員。
而就在不久前,這片區的資料員還來過局裡送資料。
我想起了那日的肉香。
那一瞬間,我毛骨悚然。
我站了起來。
手忙腳亂給韓介打電話,打通一瞬,我反應過來立刻掛了。
來不及了!
我直接在我們小群裡發語音。
快速匯報加求援。
在語音還沒說完發出去,我聽見大門咔噠的聲音。
指紋鎖發出「歡迎回家,請換拖鞋」的指令。
然後是韓媽媽的聲音。
「進來呀,你也是韓介的同事是吧,送資料的?」
對方沒有說話。
韓爸提醒:「小同志人家不會說話。」
我頭皮嗡的一聲。
不會說話、送資料的……同事。
手一松,語音發了出去。
我顫抖打字。
「兇手來了!」
「畢昇花園,C 棟,12 樓,還有兩個老人。」
群裡立刻問:「門牌號?」
糟糕,昨晚沒註意門牌號。
韓介立刻回覆:「1212。」
我頓了一秒:「懷疑是璧餘派出所資料員或監控巡查員,特徵個子不高,語言障礙,手腕有紅痣。」
群裡刷刷回了數個 1,表示收到。

16
還得現場實時對接情況。
韓介想來正在調度安排。
我想了想,給盛姐打過去。
她秒接。
「夏天,別怕,我們正在過來,派出所和就近物業已到位,外圍已布控,你盡量拖延時間——」
「記住千萬不要出去,兇手就等你露面。」
這時,書房外嚮起了敲門聲。
我心一顫。
將音量調小,行動電話屏幕按黑。
韓媽溫柔似水叫我。
「夏天啊。我是阿姨。韓介說你一個人在家,讓我們回來陪陪你。」
韓爸在後面笑:「可巧我們飛機正好取消不去了。對了,夏天啊,你同事來了。要給你資料呢。」
緊接著,又是敲門聲。
咚咚咚,三下。
韓媽說:「小同志別急,她估計在收拾呢。」
我平穩聲音:「馬上啊阿姨,我換衣服呢。」
我裝糢作樣抖一下衣服:「對了,阿姨,剛外賣給我電話送餐呢,你能幫我去樓下取下嗎?不然他還得跑上來,怪不容易的。」
韓媽轉頭:「好嘞。老頭子你去樓下取下餐。」
我ťű̂₌額頭一瞬冷汗。
剛剛故意這麼說,是想支開腿腳不那麼方便的韓媽,同時提醒兇手馬上這裡還會來人,讓他有所顧忌。
但我低估了他的喪心病狂。
這一句話反而促使了他的鋌而走險。
在我說完一瞬,兇手看了眼牆上的鐘,開始戴手套。
看樣子是打算在外賣員到來之前動手。
糟!他都沒有戴口罩!甚至還穿著工裝。
根本……就沒打算避諱啊!

17
韓媽行動電話電話嚮起來:「喂,喂……哦,推銷,不,不要了——」
她的表演太明顯,連我都看出端倪。
而一旁韓爸也看完行動電話後面色發冷,瞄了眼兇手。
他們的視線對上。
兇手歪了歪脖子。
冷笑著向他們走過去。
來不及了,在這一瞬間。
我一把拉開了書房門。
在兇手還沒反應過來,直接一個飛撲,將他撲倒在ţŭ̀⁶地。
「快跑!」
「你們快跑!」
我像個章魚一樣,用盡全力將兇手緊緊抱住。
他立刻反應過來,向後一撞,牆上尖銳的稜角差點要我的命。
我感覺嗓子疼得發甜,血腥味湧了一嘴:「快跑——啊!」
接著又是一個背撞。
……痛痛痛!!
我還是不肯松手。
他卻扭過頭,笑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露出來。
盯著不遠處一架跑步機。
那鈍厚的把手撞過去,足夠要我半條命。
我咬牙一閉眼,等著最猛一次劇痛襲來。
卻沒想到,撞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急速趕來的韓介撞飛了兇手,同時一手穩穩撈住了搖搖欲墜的我。
兇手懷裡的陶瓷片和保鮮膜摔了一地。
這是打算把之前沒用上的兇器,今天給包圓啊!
他掙紮爬起來,被韓介一腳踹倒。
韓媽邁著小碎步,哆嗦著一花瓶砸在他頭上,韓爸吭哧吭哧去拖兇手腿!
「抓住了!」韓爸喘氣,「兒子!」
韓介道:「松開。」
一松開,兇手翻了個身。
下一秒,他直接被韓介抓住了頭髮,砰的一聲,撞在方才後面的稜角上!
兇手悶哼一聲,整個臉因劇痛徹底變形了。
他趴在地上,艱難舉起雙手,痙攣著示意自己要投降。
韓介眯了眯眼:「還想打?成全你。」
兇手瘋狂擺手,滿頭冷汗。
韓介:「死不悔改,又想說我不是你對手?」
然後,他抓住了兇手的頭髮,一把扯過去,砰的一聲,兇手撞上了跑步機,徹底昏了過去。
一縷縷頭髮掉下來。
就像是我曾經被兇手毀掉的頭髮一樣。

18
兇手叫楊森。
陰森森的臉一如其名。
他其實不是啞巴,只是曾被煙傷了嗓子,說話聲音很難聽。
審問時,他不停冷笑。
說傅明明和薛旋都是死有餘辜。
「這兩個都是賤人。」
「你們這種出身好長相好工作好的人,怎麼會理解我們這種人的痛苦。這兩個女人可惡至極,愛欺負別人,就該受受被別人欺負的滋味。」
「根據調查,你們並無聯繫。這兩個受害ƭűₚ者沒有和你接觸過。」
「是,她們沒有欺負我。但是她們欺負了更不該欺負的人!!」
他睚眥欲裂。
「該死!我只恨不得沒有全部把那些人都弄死!」

19
在濱海區璧餘街道的十字路口。
靠近河道,路邊每天都會有幾個老奶奶在那擺攤。
裡面夾雜著一個形容憔悴的啞巴女人,叫李為為。
楊森說的不該被欺負的人,就是她。
女人主要賣一些毛線勾的帽子襪子小玩偶,生意一般。
她臉上一道還沒完全愈合的疤。
兩個月前,傅明明因為李為為攤位前客人擁擠擋住她錯過了一個綠燈。
大罵了李為為一頓仍不解氣,閑來無事就不停舉報她擺攤。
非要將李為為趕走。
李為為家裡還有小孩,不能換地方,為了多賣點貨,晚上十二點才收攤,回去摔壞了臉。
傅明明第二天還笑她那麼醜就別出來嚇人了!
至於薛旋,是因為李為為的襪子一雙三塊,兩雙五塊。
薛旋買了兩雙給了五塊錢,非要按照三塊來退款一雙。
李為為是啞巴,根本說不贏。
最後逼急了,開始跪下給薛旋磕頭。
薛旋那時說:「我不在意錢,但我就看不管你們這種占便宜的人,就得治!」
楊森交代完,齜牙:「我就是想看看她嘴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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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哥主審。
「你和李為為是甚麼關系?為甚麼這麼做?」
楊森啞著嗓子,臉上露出笑:「你們不懂。你們這些銅臭勢力有錢有勢的怎麼懂我們甚麼關系?」
他和李為為是同校同學。
那時候他個子小總被霸淩。
李為為是所有人裡面唯一對他釋放過善意的人。
李為為長得秀氣、成績中等,從初中就很會做手工,她買一兩條繩子就能編出很好看的手鏈。
楊森手腕現在就有一條。
當初他被壞學生往嗓子裡塞煙頭,也是李為為偷偷叫的老師。
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為她做這些「小事」,他心甘情願,只恨不夠多。
「只可惜我沒有個好爸爸好家庭,我也不是當官的,不然我會給她最好的位置,她要甚麼,我就給她甚麼。」
「我會把Ťūₑ我全部都給她!毫無保留!這就是我們的關系!」
牟哥放下茶杯,面無表情看楊森。
「我是問,既然你們關系不錯,為甚麼你要害她?!」
楊森臉上的自我感動戛然而止:「?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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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為為的腿瘸和嗓子受傷來自一場意外。七年前一個雨夜,她下夜班回家。騎車經過時,不慎掉進沒有井蓋的下水道。摔斷了腿,鋼釺還刺破了她嗓子。」
「當時是你送她去的醫院。本來可以去就近的醫院,偏偏你選了另一個區的區醫院!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不然,她怎麼會變成啞巴?」
楊森滿臉痛苦:「我不在意的,她是不是啞巴我不在意的!還不是聽說就近醫院貴!」
我一下忍不住:「你不在意有甚麼用,李為為自己不在意嗎?」
牟哥看我一眼,示意我控制情緒。
「後來在醫院照顧了七天,然後你就消失再也沒出現過。」
楊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還不是醫院那些庸醫,一個個只知道錢!本來說那個區醫院最良心,可我攢了一年的錢,七天都被花完了!還沒有結果!你以為我不心痛嗎?不想繼續和她培養感情嗎?不想當她苦難中的英雄嗎?!都怪你們!怪這個社會!」
他脖子青筋爆出:「本來,她都已經開始依賴我了!」
「都怪你們!」
外面新的走訪材料遞過來。
牟哥看完低低罵了一句髒話。
「艸,你還是人嗎?那井蓋是你偷的?!!」
在楊森的老家,除了挖出了一些陳舊骨頭,是幾具男性骸骨,還挖出了一個大井蓋。
就是害的李為為斷腿那個。

22
他說:「都是意外!我裡面做過測試,我自己摔過五次,我也不知道……鋼筋會變長啊!」
他本來想的,他嗓子不好。
李為為嗓子也不好了。
他矮,李為為腿瘸了。
他們正好相配。
但沒想到,李為為的病要那麼多錢,他外出去掙錢,回來李為為卻嫁人了。
他恨啊,但是李為為懷孕了,他得等。
他說不介意她生過別人的孩子,只要她健康。
楊森一直跟著她。
直到三年前,李為為的丈夫在收山貨時出了「意外」,她在 C 城落腳。
楊森終於跟著穩定下來。
我看著他:「你說,這些事要是李為為知道,她怎麼看待你?」
楊森的臉一瞬變成了灰色。
「這就是我為甚麼要弄死你!我早該知道!」
「我怎麼沒有弄死你!賤人,我早就該弄死你!我看到你那些話時就該弄死你!!」
而此刻的詢問室外。
韓介按住了幾次要暴起撲過來的李為為。
她情緒激動,啊啊幾乎恨不能止!
自從知道意外真相後,她獃了幾秒,忽然暴起似要打死楊森!
在楊森出來一瞬,她惡狠狠吐了口唾沫。
眼裡全是厭惡、鄙夷和恨意。
楊森瞬間如同老了十歲,背全部佝僂了。
他想說話,但李為為惡狠狠瞪著他,他喃喃說不出別的話來——
「我,我只是喜歡你啊——」
李為為用盡全力,擠出一個沙啞的字。
「滾!」
其實她不出聲,楊森也知道她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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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知道。
為甚麼明明天網沒有聲音,也聽不見說話。
但楊森卻知道我和韓介說了甚麼。
他在監控中看了李為為三年。
自學學會了唇語。
他看到了我和韓介說的一切。
他一想到我可能看到他、或者未來要看到他。
就打算在我找到他之前,先下手為強。
這樣的事情他幹了很多次。
只要沒有任何的社交聯繫,避開監控,想要找到他這個人,很難。
他甚至還親自來過局裡送資料。
也是那一次,他和我擦身而過。
認清了我的臉。

24
行刑前,楊森提出要見我一面。
「我想問, 你真的可以穿到犯罪現場嗎?」
我看著他。
他鬼氣森森一笑。
「那如果,當初你穿過來的時候, 我弄死了你, 比如踩爛了那個肥皂, 掰斷了筷子, 你是不是也會跟著死?」
「你找我來就是說這些?」
我轉身要走。
「不,我就是想看看你。你比她好:你溫柔, 對人客氣,講道理,而且更好看。」
「???」
「我這個人一輩子沒有被人抱過。你啊, 是唯一抱過我的女人,還抱得那麼緊。」
我忽然想做這輩子唯一殺過他的女人。
他看著我:「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說, 如果我們早點認識,我們會成為朋友嗎?」
我看著他:「我沒你那麼變態, 道不同不相為謀。」
楊森忽然笑起來,他笑著笑著停下來。
「每個人都有心結才會有執念。如果不解開, 也很難正常。我是不正常……你不也是嗎?夏天,你想想, 如果下一次,你還穿到別的地方呢?也許,穿到監獄裡,穿到我行刑的時候?穿到我懷裡……」
神經病。
我轉身離開。
韓介在等我,他問我:「他說甚麼?」
我伸手擋住他唇:「噓。別說話, 他聽得到。」
韓介沒躲。
隨著一聲槍嚮。
一切塵埃落定。
番外
第一個月夜過去。
我穩穩睡了一覺。
第二個月夜,部門聚餐。
我依舊平安。
一切……看來真的結束了。
韓媽假裝路過來送過兩次點心,給我的是獨一份後。
一盒湯引起千層浪。
後知後覺的同事們和前輩們終於開始反應過來。
「欸,突然想起,那天怎麼回事?」
「那天夏天穿的那衣服好像是韓隊的。」
「……徒兒,為師待你不薄,如此翻身把歌唱的機會, 你不詳細給師父說說?」
我滿頭是包,渾身長手。
「你們想多了。」
「韓隊對誰都是這樣的,熱心, 真誠, 大方……不是嗎?」
眾人:「不是。」
風紀鏡中, 韓介緩緩走來。
我麻溜轉身, 真要走,被一把拎住後領。
「交頭接耳, 說甚麼呢。」
「說韓隊好話。」
「甚麼好話。」
老鄭盛姐立刻麻溜補充:「熱心啦。」
「真誠啦!」
「大方啦!」
韓介意外挑眉看我一眼:「算你有眼光。」
他順手把一盒膏藥遞給我:「這個對腰傷有好處。」
牟哥道:「韓隊, 我腰也痛。」
韓介擂了他一把:「腰痛去推拿,我又不是醫生。」
夕陽落下, 風紀鏡光芒刺眼,今晚又是一個皓月夜。
我睡了個早覺。
卻在正熟睡中,被一聲哼唧吵醒。
熟悉的詭異感籠罩全身。
等我回過神, 發現自己又穿了。
這一回, 我成了一面鏡子。
糜豔的畫面投射在身上。
盥洗臺上,坐著個女人,脊背光滑。
「就在這裡?」
「就在這裡。」
「那得快點呀。」女人撒嬌,聲音有些耳熟, 「一會有人來了。」
「很快的。」
男人低著頭,手裡卻多了一把刀。
我瞪大了眼睛,只看殷紅的血灑滿了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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