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男朋友說不愛我了,我果斷分手。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哭著回頭求複合。
後來,紅著眼睛求複合的,是他。
01
我跟江楓分手了。
其實我們的感情出問題,早就有了預兆。
他慢慢開始不在我面前接電話,而是會起身到陽臺關上門了。
開始經常藉口加班,不再陪我吃晚餐了。
也開始……若有若無地拒絕我的靠近。
最重要的是……我跟他提起結婚的話題,他跟以前的興致勃勃不同,開始選擇避而不答。
我以為只是感情疲倦期,過一段時間就會好。
直到我手機上收到他錯發的消息。
「我好像不愛洛晚了,在一起太久,真的會膩。」
「我想跟她分手。」
只是不到五秒,消息就被撤回。
他大概意識到他發錯了人。
可我沒有辦法裝作沒看到。
這一瞬,我忽然想明白了好多事情。
他過往所有的行為都一瞬間ţú⁷清晰。
他不愛我了。
而我用極短的時間接受了這件事。
然後給他回了資訊:
「江楓,我們分手吧。」
剛發完,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看都沒看,直接掛斷後關機。
如果換了以前,我會耐心聽他給我解釋,哪怕我在氣頭上,我還是會原諒他。
可這次不一樣。
我清醒了。
他說什麼,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02
我快速地收拾行李,只帶走了我自己原本的東西。
當天就搬到了一個小房子裡。
這個房子是我買的。
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我和江楓各自參與了一個不小的項目,拿到了一筆可觀的提成。
那時候的我們,都在為共同的未來奮鬥。
房子、車子都是結婚需要的。
最終我們決定,我買房他買車。
我記得提車那時是冬天,飄著小雨的聖誕夜。
滿街道都是紅紅綠綠的燈光。
房子也在當天順利過了戶,我坐在副駕駛上拿著小紅本不停來回翻看。
江楓輕輕笑起來,騰出一隻手來牽我。
他說:「晚晚我們有家了。」
我看著車窗外滿目燈火,想到以後的深夜也會有一盞燈是為我而亮。
於是伸手和他十指相扣。
是啊,我們有家了。
我伸手摸摸眼前的車座,有些孩子氣的霸道:「這個位置是我的,不許坐別人。」
他又笑:「好好,以後我的副駕駛只屬於你,小紅本也會從房產證變成結婚證。」
他還說:「我會一直愛你。」
眸子裡寫滿了真心。
後來我們把不大的房子貼上了牆紙,掛上了我們的照片。
小小的陽臺上養著他跑了幾十公里給我買來的月季花苗。
被單是他挑的,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但是七年有多長呢,我這麼問自己。
我沒找到答案,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
忽然發現房間的牆紙已經泛黃脫落。
陽臺空空蕩蕩,放在衣櫃的被單也遍佈黴點。
記憶中那輛車早已經因為年齡太大被淘汰了。
房子也因為太小被空置了很久。
就像我和江楓的感情,因為時間太長,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03
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我是被許念念的電話吵醒的。
「你知道那個混蛋他說什麼嗎!氣死我了!」
許念念一如既往的大嗓門讓我不由得將電話拿遠了些。
這才想起來昨天跟她說了我分手的事情。
以她的性格,大概是去找江楓討說法了。
然後給我發了她和江楓的聊天記錄。
江楓說:「膩了就是膩了,就是我煩她了,煩她的囉裡囉嗦,煩她在我每天下班之後累得不行還要聽她碎碎念那些小事,煩她逼著我每天說早安晚安。」
「還有她莫名其妙的耍脾氣,我不想哄她,真的很累。」
念念惱了質問他:「她陪你吃苦的時候你怎麼不煩她?她陪你住小房子,給你寫方案,她為了照顧生病的你兩三天不睡覺的時候你怎麼不覺得她煩?」
江楓隔了幾分鐘才回復:
「誰讓她做這些了?」
我本以為我已經徹底死心了。
但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沒由來地痛了一下。
沒有人要求我做這些。
原來是我一廂情願了。
可是江楓好像忘記了。
忘記了他現在煩我的事情,是他當初撒著嬌叫我非做不可的。
大學剛在一起的時候,江楓專業的課很多,為了能多跟我說說話,一到休息時間,就會纏著我讓我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給他說一遍。
從早上睜眼起床,講到見面的前一秒,事無巨細。
他說:「聽你說這些就會像我也時時刻刻參與了你的生活,我很開心。」
他還說:「我要成為你每天第一個說早安,最後一個說晚安的人。」
我到現在還能記得他一邊咽著麵包,一邊認真聽我說話的樣子。
七年時間大概真的很長,把當初那個擠出時間也要聽我說話的男孩對我的感情蒙了塵又裹了灰。
「他不是煩這些事情。」我笑了笑跟念念說,「他只是煩我了。」
其實我早該跟江楓分手的。
只是我在自欺欺人罷了。
上個星期他說著有應酬喝得滿身酒氣回來。
我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的時候,他手機振動了好幾下。
我打開看了一眼。
夏暖的名字跳到我眼前。
我認識她。
江楓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
高中出了國,最近似乎回來了。
她說:「謝謝你陪我過生日,我很開心。」
我愣了一下,不由得將聊天記錄往上翻。
自從夏暖回國之後,他們幾乎每天都在聊天。
但是似乎沒有什麼任何出格的話語。
她給他偶爾分享好聽的音樂,江楓則給她分享每天吃了什麼。
聊得似乎也並不多。
只是看見了搞怪的雲會拍下來發給對方,發現了可愛的小貓也會告訴對方。
大到參加的會議,小到襯衫的紐扣掉了。
他們無話不談。
沒有一句曖昧的話,卻處處都是曖昧的氣氛。
如果不是我才是江楓的女朋友,我會覺得這一對小情侶感情真好。
反觀我和江楓的聊天記錄,說得最多的,是問今晚加不加班。
但他的言行舉止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
他依舊會擔心我身體好不好,擔心我的安全。
但是不在乎我心情好不好,不在乎我身邊是不是有新的男孩子出現。
可我還是在騙自己,只是七年之癢,慢慢會好的。
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他怎麼會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但他沒有讓我有繼續欺騙自己的機會。
那兩句話,應該是要發給夏暖的吧。
他好像也不止一次跟夏暖吐槽我。
但是夏暖總是會可愛地譴責他不懂得珍惜,洛晚姐姐這樣好的女朋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別不知好歹了。
分手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該怪誰。
江楓既沒有出軌,也沒有劈腿。
只是不愛我了,只是在和一個小妹妹分享生活聊聊天。
夏暖好像也沒有錯,她沒有刻意和江楓曖昧。
只是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分享生活聊聊天。
那難道怪我嗎?
我想不明白。
但我明白,分享欲是最高的愛意。
他不愛我的話,我又何必死抓著不放呢?
04
我跳了槽,跳到了一家新成立的小工作室。
我大學學的是服裝設計,江楓學的是管理,之前因為一直遷就著江楓,所以幾乎都是江楓去哪家公司,我就去哪家。
現在分了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是不要見面為好。
工作室是偶然間在校友群裡看見的。
創立人是大我兩屆的學長,宋淮。
似乎是出國進修了幾年之後決定回來發展。
宋淮當初是那一屆的系草,人長得帥性格又好,成績還優秀。
我有幸跟著他做過幾場設計展示。
他對每個人的設計稿都非常有耐心,難怪受歡迎。
總之跟著他做設計那段時間,學到了很多。
本來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投了簡歷,沒想到當天下午就通知我被錄取了。
畢竟當初在那麼多優秀學生裡,我的成績也只能算還過得去。
更沒想到,他還記得我。
工作室不大,他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向了我。
他輕輕勾著唇邊的笑意:「好久不見,洛晚同學。」
我愣了愣問:「學長還記得我?」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笑得金絲眼鏡下的眸子也彎起來。
「很難忘記那套睡衣。」
我心下一驚,塵封的記憶忽然開始攻擊我。
那天是設計展示的第一次會議。
除了大一學生和宋淮之外,還會邀請幾個設計系的教授老師一起過來。
總之是個盛裝打扮也Ŧû⁴不為過的場合。
但是很可惜,我前一晚由於趕了二十多張速寫作業,熬到了淩晨三點多。
會議是早上八點開始,我毫無疑問地遲到了。
意識都還沒清醒的我依然記得這是個重要場合,眯著眼睛就開始化妝。
甚至穿上了小高跟鞋。
但是百密一疏,我的頭沒梳睡衣沒換。
於是八點零五分的時候,大家齊刷刷看見了一個穿著粉色米妮毛茸茸睡衣和睡炸了頭髮,卻妝面精緻穿著小高跟,甚至戴了美瞳的女瘋子。
我記得那天的宋淮也是這樣笑,一雙桃花眼彎彎看著我。
「洛晚同學果然是天之驕子,審美也是這麼清新脫俗。」
小小的會議室裡發出幾聲打趣的笑聲。
雖不是嘲笑,但我還是尷尬地站在會議室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耳根子都羞得紅透了。
那一刻的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出門之前許念念驚訝地反復確認我真的穿這個嗎。
只是我沒睡醒,覺得身上穿得很舒服,完全沒發現問題。
宋淮笑歸笑,還是起身朝老師點頭示意:「各位稍等一下,我帶她去換衣服。」
我跟在他身後也能感覺到他忍不下的笑。
「想笑就笑吧,反正已經很丟人了。」我有些自暴自棄。
才剛開始就給同學和老師留下了這樣的印象,以後怕是也要被嘲笑。
他突然停下腳步,緊跟著他的我差點撞上他的背。
他回頭時已經沒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正經。
「抱歉,不是要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覺得有點可愛,如果你介意的話我會道歉。」
他忽然正式的語氣反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摸摸鼻子:「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他之後帶我到服裝室裡,在設計的一眾禮服裡找了一條盡可能日常的裙子讓我換上。
再回到會議室時,我以為會被當作笑料起哄。
沒想到大家都當作沒發生一樣,正常開始著會議。
之後在別人口中我才知道,是他讓大家都不要再提,怕我不自在。
我後來跟江楓提過這件事,他也是笑,摸著我腦袋說我迷糊得可愛。
怎麼又想起江楓了?
我無奈地笑,抬頭去看眼前的宋淮:「真是謝謝學長記憶力那麼好。」
「出了學校就別喊我學長了,叫我阿淮吧。」
他轉身拍了拍掌示意大家看過去。
「為了慶祝新同事加入,晚上我們去聚餐,我請客。」
工作室頓時炸開了鍋,十幾個人卻發出了幾十個人的歡呼。
「好耶!」
「宋老闆大氣!」
晚上的時候我借著敬酒的理由多喝了幾杯。
我不是酒量好的類型。
但最近實在煩心,總覺得要從哪裡發洩一下。
聚餐結束時我已經積攢了五六分醉意。
步子略帶虛浮,一個不小心鞋跟就踩到了小石頭。
但在我跌倒之前,被一雙手扶住了。
是宋淮。
我低聲道謝,腳踝傳來些許疼痛,但還算能走路。
「你好像不開心。」他用的是陳述句。
「是。」我乾脆俐落地回答。
要怎麼開心呢?
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不愛我了。
他嫌我的碎碎念很煩,嫌我逼著他說早晚安,卻有一個每天聊天的小青梅。
宋淮沒說話,視線在遠處尋找著什麼。
我笑自己真的醉了,怎麼還跟自己的上司吐露起心事來。
我本想轉身去打車回家,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人總是想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時候拐個彎都能遇見。
我歎了口氣,似乎更難過了。
05
馬路對面是江楓,身邊跟了個乖巧可愛的女孩子。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夏暖。
這裡是個小型廣場,很多小攤販。
江楓正帶著那個女孩子在買冰糖葫蘆。
我以前也愛吃冰糖葫蘆。
大學的時候,每到初秋,不用我說,江楓首先會買好冰糖葫蘆在宿舍樓下等我。
他一手拎著糖葫蘆,一手拎著熱奶茶眼睛亮亮地奔向我。
看我穿得少還要數落我幾句。
那時候的雙人成行被所有人羡慕著。
舍友回回都要打趣道:「你的小男朋友又給你帶冰糖葫蘆啦?」
如今物是人非了。
他依舊買了一串看起來很好吃的冰糖葫蘆,卻不再是奔向我,而是遞給了身邊的女孩子,而他看向夏暖時眼裡的寵溺我也見過。
他以前也這麼看向我。
我偶爾犯糊塗忘了東西,偶爾迷了路找不到地方,偶爾畫不出稿子的時候,在他看來都很可愛。
江楓垂眸笑著,眼睛還是亮亮的。
眼裡的人卻換成了夏暖。
我的腳步好像被封印住了一般挪不動。
心情混亂得交雜成一團麻。
意識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我回身要走,卻被一隻手抓住。
一束花出現在我眼前。
是月季。
我看向花後面的宋淮,沒反應過來。
宋淮難得有些局促,耳尖泛紅:「我聽說女孩子收到花會很開心。」
他又把花朝我往前遞了遞。
「別不開心,會變老的。」宋淮勾起笑來,眉眼彎彎。
「宋淮學長,很會哄女孩子嘛。」我打趣道。
他推了推眼鏡,沒回答,只是笑。
「謝謝,我很喜歡。」我禮貌收下花,撇眼間又見到江楓。
他看見了我。
好像是為了證實我的想法似的,下一秒他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和誰在一起?」他冷聲又帶著質問。
他好似審問一般站在原地隔著一條馬路盯著我。
我扭頭直直對上他的視線:「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沒說話,身邊的夏暖看看他又看看我。
車流來回穿梭,他的身影也在我眼前出現又被遮擋。
「去陪你的小青梅吧。」我本就煩心,不想再浪費口舌。
酒精好像上到了腦袋,有些發疼,我揉了揉眉心。
「你喝酒了?」
他幾乎馬上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從前就是這樣,我一喝酒就頭痛。
於是無論聚餐聚會每次我的杯子裡永遠是果汁牛奶。
無論多少人來朝我勸酒,他都會把我護在身後,擋下一杯一杯酒。
我心疼他喝得太多,拽拽他衣袖低聲說:「我可以喝一點的。」
他的臉色紅紅,卻眸子清醒:「我捨不得你難受。」
可是這樣心疼我的人,原來也會煩我。
「跟你沒關係。」
「我送你回去吧,我車上還有止痛藥,回去我給你拿熱毛巾……」
「江楓!」我忍無可忍打斷他,「別裝模作樣了好不好,是你要分手的。」
我曾經一直對我們的感情很有信心。
從來沒有想過有什麼理由會讓我們分手。
可我確實是沒想到,原因會這麼簡單。
只是因為他不愛我了。
他把喜歡和生活轉移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
我掛斷了電話,宋淮向我遞來一張紙巾。
「怕你會哭。」
我搖搖頭,笑起來:「不該哭的,不值得。」
他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收回紙巾。
「我送你回去吧,喝了酒一個人不安全。」
我沒有推脫,坐在車上靠著車窗愣愣出神。
兩邊街道的店鋪都亮著五顏六色的燈。
但以後不會再有一盞為我而留的燈了。
06
工作室因為正處於成立初期,又接了個小設計展示會,所以特別忙。
宣傳、設計和打版樣樣都不能落下。
在這期間,江楓也有意無意地在我面前出現。
朋友圈發著昨天和誰去哪裡吃了什麼,今天又去哪裡幹了什麼。
偶爾收到無名快遞然後來問ťůₕ是不是我的,需不需要拿給我。
反復幾次之後,我的耐心全無,乾脆遮罩了他的朋友圈。
對他發了最後一條資訊:「無論是不是我的,都不要了,你處理掉吧。」
然後再也沒看過他的回復,全身心埋進工作。
這期間我幾乎要住在工作室,但每一次忙到深夜的時候,宋淮總會等在最後一個送我回家,美其名曰保障員工的安全。
每天早上每個人桌面都會出現一份早餐,我心想這兒員工福利這麼好嗎。
另外一個學長跟我說,以前是沒有的,好像自從我入職之後才有的吧。
我心存疑惑,又沒時間想太多。
於是在連續加班又熬夜一個多星期後,展示會圓滿結束。
而我也不出意外地病倒了,高燒三十九攝氏度。
許念念大晚上被我叫過來,一邊罵罵咧咧讓我吃藥一邊給我熬粥。
「我沒那好手藝,你將就吃啊。」她小心翼翼給我端來瘦肉粥,還不忘數落我。
這冷清的小房子,她忙忙叨叨,竟好像生出些暖意。
念念在我旁邊刷著手機,忽然「嘖」了一聲。
我探頭去看,是江楓新發的朋友圈。
配圖是一碗清湯麵,底下有共同好友起哄:「又是做給嫂子的?」
他回了個不是。
我想起江楓以前根本不會下廚,連鹽和糖都分不清。
是後來大學畢業之後,我也是像今晚一樣,忽然起了高燒。
大半夜買不到熱乎的吃食,他只能自己去做。
我吃完藥迷迷糊糊睡過去,直到被乒鈴乓啷的聲音吵醒。
江楓一邊開著視頻教程,一邊手忙腳亂找鍋蓋。
指尖還纏了兩個創可貼。
我無奈走過去接下他手上的鍋鏟,三下五除二煲起了粥。
他一臉委屈站在我身後。
我問他手指怎麼弄到的,他又不好意思說是被鍋鏟劃到的。
我忍不住笑他笨,怎麼會有人被鍋鏟劃傷啊。
他不好意思地撓頭,並下定決心一定要學得一手好廚藝。
可他實在沒有下廚的天賦,學了好幾個月,才能勉強做出一碗加了煎蛋的清湯麵。
但就算是我,也很少吃到他做的面。
那他今晚這碗面,又是做給誰的呢?
夏暖嗎?
應該是吧,那天的聊天記錄裡我記得她說過想吃他做的面。
我捧著粥灌了兩大口,肚子忽然暖起來,眼睛卻有些發澀。
我跟宋淮請了兩天病假,他說因為他的原因導致優秀員工勞累過度,他該好好負責,直接給我放了三天帶薪假。
也沒想到宋淮會來找我。
高燒退下來之後我還是身上發冷,裹得很嚴實。
給宋淮開門的時候,我還是穿著當初那套粉色米妮睡衣。
他一看見就笑起來:「洛晚同學原來這麼專一對待每一件衣服。」
我無奈,又不得不把他請進來:「宋老闆怎麼有時間來找我?」
「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我吸吸鼻子,還殘留些感冒的症狀。
「我買了點薑糖水,還買了點水果,路上經過花店買了束花,但是沒有月季,就買了向日葵,我放這兒了。」
我這才發現,他左右手拿了不少東西。
但我上次就覺得奇怪,我喜歡月季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他怎麼知道的。
「上次看你頭疼,我托一個朋友拿了點止痛藥,這個副作用小,但也不能多吃,平時多注意休息。」他開始絮叨起來。
我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宋老闆,對每個員工都這樣?」我試探性發問。
「沒有。」他乾脆俐落地回答,「只對你這樣。」
這回輪到我愣住了。
他又笑了:「但是你別覺得困擾,我只是表明心意。」
他今天沒戴眼鏡,眸子顯得更加清亮,看向我的眼神裡是堅定和專注。
我手足無措低下頭,避開和他的對視,打著哈哈:「宋老闆真會開玩笑。」
「沒有開玩笑。」
「是真的喜歡你,而且很久了。」
07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還是照常上班下班。
我的桌面每天還是會照常出現一份早餐,但這一次別人都沒有。
他每天也還是會等我下班,把我送回家。
似乎那天戳破窗戶紙之後,他反倒坦蕩了,不再以關心員工作藉口。
我卻有些心煩意亂。
七年的戀愛長跑剛結束,現在的我是沒有心思再去重新喜歡一個人的。
我可以放下江楓,但是很難放下七年的回憶。
那段佔據我青春的青澀的愛,不知道要多久才會釋懷。
我有意保持距離,宋淮卻好像當作看不見。
「晚上有個聚會,你跟我去。」
宋淮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低聲跟我說話。
我下意識要拒絕,他先我一步開口:「會有幾位設計界的老師,介紹你認識。」
猶豫半晌後我還是跟著來了。
總不能因為私事放棄我學到更多東西的機會。
但我沒想到的是,江楓也在。
我這才知道原來江楓是上次設計展示的投資人之一。
從上次回完資訊之後,好像沒有再受到他的打擾。
他看起來臉色不佳,好像是瘦了。
我從一推門走進包廂,他就一直在盯著我。
可能看的是我,也可能是宋淮。
反正周身散發著一股不爽的氣息。
而宋淮只是在剛進門的時候略有愣神,接著很快就調整了神色,一切如常地給我介紹著在座的老師。
出於禮貌我該站起來一位位敬酒的。
我正準備舉起紅酒杯,就看見江楓系上西裝扣子要站起來。
我太瞭解他,他的動作分明是要給我擋酒。
我輕微皺眉,正猶豫著怎麼拒絕他。
有一隻手率先壓下我的酒杯,給我遞來一杯茶。
我抬眼,又是宋淮。
他笑著解釋:「女孩子喝不了酒,就給各位以茶代酒了。」
幾位老師也不為難,和和氣氣地點頭,還不忘調侃:
「可沒見你帶過什麼女孩子來聚餐啊,你小子是不是目的不純?」
宋淮又笑:「拿我開玩笑可以,晚晚臉皮薄,再說下去她可要跑了。」
幾位老師連聲哎喲:「追不著人家還怪起我們來了。」
雖然幾位前輩老師已經是年過半百的年紀,但聊起天精神氣依然足,聚會一直持續到半夜才結束。
江楓全程鐵青著臉,除了悶聲喝酒,再沒說過話。
好不容易結束時,我還沒起身,江楓就叫住了我。
「我有話跟你說。」他的眼裡沾滿醉意,聲音也有些啞。
我不想糾纏:「我跟你無話可說。」
「晚晚。」他又垂下眸子,眉間滿是失落地低聲喊,「跟我說說話吧。」
他知道我最是吃他這一套。
以前他每每惹我生氣,就會小狗似的鑽進我懷裡,用腦袋蹭蹭我掌心,耍賴模樣一遍一遍喊我:「晚晚,晚晚你理理我嘛,我錯啦你跟我說說話。」
我撇首去看窗外飯店門口,宋淮還在和幾位老師道別。
我又重新坐下,微乎其微地歎氣:「說吧。」
「你身體好點沒有?我聽說你發了燒,頭疼不疼?我買了你常吃的藥,你回家我拿給你好不好?」他近乎是乞求的語氣。
我沒應他,低眼摁著手機。
他朝我靠近了一些:「晚晚,你別生氣了。我不是真的要和你分手,我只是……」
「不是真的想跟我分手,卻是真的嫌我煩嗎?」我抬起頭盯著他。
「不是這個意思……」
「江楓,我以為我們會結婚的。」
我和他大二就在一起,至今為止七年了。
我們一起畢業,一起買房買車,一起工作,一起生活。
我會為了給他一個生日驚喜攢幾個月錢,買下那雙他喜歡的球鞋。
他也會因為我說想一起跨年,就在那天坐十幾個小時的車到達我老家,只為了跟我說一句新年快樂。
他記得我喜歡月季,我記得他愛打籃球。
我們的愛一路順利,只需要一直走下去就會是幸福美滿的大結局。
可他停住了,放開我的手ƭū́₊,去欣賞月季以外的花。
我忽然又不知道該不該怪他。
他只是欣賞,他沒有去觸碰沒有去採摘。
可是那份欣賞本該是獨一份的,是我的。
這一路來,難道我身邊會沒有男孩子嗎?
但再多人向我示好我都沒有多看一眼。
我不會把每天的菜單分享給別人,我不會向其他人報備行程,我更不會停下來去拾起路邊的籃球。
我可以原諒他惹我生氣,原諒他約會遲到。
甚至去年忘記了情人節的時候,我也原諒他了。
「可是江楓,」我又喊他,滿眼失望,「你喜歡上其他花了。」
「我再不跟她聯繫了,我再不看其他人一眼,我們和好,好不好?」
「你不要跟別人走,我們回家。」
「我給你做了面,你嘗嘗看。」
江楓極少這麼卑微地說著什麼,他向來驕傲又自我。
嫌我又煩又脾氣大那時候的他才是他。
我倒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也是虛偽的。
過去的我大概是被愛蒙了眼。
我嘲諷地笑笑:「江楓,不要這樣假裝卑微,不適合你。」
宋淮在這時候推門進來,似乎感覺到包廂的氣氛僵硬。
他罕見地皺眉,進來替我拿起外套點頭示意走吧。
我起身出門,又傳來江楓的聲音,好像是和宋淮說了什麼。
我沒聽清,回頭去問,宋淮笑著沒應我。
直到我坐上他的車後座,他才忽然開口:
「你上次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你還記不記得你大學時候救過一隻小貓?」
「那是我的。」
08
說救過其實有點誇張了。
我只是順手幫了那只小貓一下。
那會兒是大一臨近期末,我和江楓在一起之前。
那天晚上忽然肚子餓,於是穿著睡衣去了便利店。
但是夏季的雨總是來得很急,我前腳踏出便利店,後腳就下了起來。
當時還心想幸好我習慣隨身帶傘,否則可要趕不上宿舍的門禁了。
可是傘還沒撐開,就聽見一旁角落傳來幾聲虛弱的貓叫。
我心存疑惑,因為學校是不允許養貓的。
我走近一些確認,探頭發現一隻大概才幾個月大的白色布偶貓奄奄一息癱倒在地上。
雨漬浸濕了它的毛髮,它卻沒有力氣挪動。
布偶貓向來金貴,絕不會是流浪貓。
我抬頭尋找幾遍,也沒發現有人。
「你是誰家的小可憐呀,走丟了吧?」
我邊輕聲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將它抱到便利店門外的椅子上。
小傢伙似乎冷得發抖,連聲音也有些顫。
我脫下睡衣外套將它圍起來,又去便利店買了些水和火腿腸給它喂了幾口。
「我走啦小傢伙,好好地,等你的主人來找你吧。」
我最後摸了摸它的腦袋,它喵嗚了幾聲。
「所以後來小貓呢?」我問他。
「死了。」他握著方向盤,我看見後視鏡裡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我第二天找到它的時候立馬送了醫院,但是晚了。」
「它早就生病了,治不了。那天晚上大概是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才跑了出去,估計是不想讓我看到它那Ṫû₎副模樣。」
「抱歉。」
「別道歉,我要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我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我沉默著低頭,又忽然想到什麼:「那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那件睡衣。」
我愣愣,睡衣?
「睡衣衣擺上有個晚字,你的睡衣上也有。」
宋淮說得沒錯,這是我的小習慣。
在自己喜歡的衣服衣擺上縫上一個晚字。
「後來能再遇見你,總覺得很神奇。」
「你和我想像中一樣,可愛又迷糊,但很善良,還很努力。」
「喜歡上你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說你有了男朋友。」
他說完抬頭透過後視鏡看我。
我看不見他的嘴角,但我猜他在笑。
「你不用急著拒絕我,你慢慢放下你的七年。」
「而我七年都等了,我不著急,我會繼續等你。」
我沒有回應他,只是轉頭去看車窗外昏暗的路燈。
「你和江楓剛剛說了什麼?」我試圖扯開話題。
「他讓我離你遠點。」
我無奈地扶額,他還是那個幼稚鬼。
「我沒答應。」宋淮收斂笑意,難得嚴肅,「他不珍惜你,就換我來。」
09
自從那天聚會回來,江楓天天守著我的上下班時間要送我回家。
隔三岔五就帶些小禮物給我,可能是花,可能是小手工掛件,可能是小首飾。
即使我一次都不會搭理他,他還是一到週末就約我吃飯。
當初嫌我煩的事情,他現在一件不落。
主動跟我說早晚安,跟我報備行程,分享今天的小事。
我只覺得好笑,當初不屑地說「誰讓她做這些了」的人是他。
如今要主動來做的也是他ƭûₖ。
分手的事情似乎還傳到了我爸媽耳朵裡。
二老輪著勸我,夏暖不過是一個小妹妹,那些話也不過是小年輕的氣話。
我媽不理解,以前我和江楓也吵過架說過分手,這次怎麼就不能和好了。
於是局面明顯變成了三人和我的對立陣營。
但其實江楓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不是普通吵架。
否則那天他不會放下驕傲,幾乎是來求我和好。
他始終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的,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是真的還愛我,還是只是不想分手,他最清楚,也最明白。
我也至今還記得他大二跟我表白的時候,我許願說想喝奶茶,他幾乎立刻出門跑了半個校園買回來蹲在宿舍樓下等我。
他額頭全是細汗,氣喘吁吁。
我問他幹嘛跑著去,點個外賣多好。
他傻愣愣地笑,說我喜歡喝帶冰的,外賣太慢,送過來就化了。
我笑他笨,問他有什麼願望,我也可以幫他實現。
他忽然正經起來,耳根都紅了,支支吾吾問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
那天陽光特別刺眼,照在他臉上泛出光暈。
我鬼使神差點了頭,開始了和他的戀愛。
分手之後其實很不真實,七年的感情原來真的可以說結束就結束的。
人和人之間的羈絆太脆弱了,怎麼會一扯就斷。
但我不想再留住了。
於是江楓在這一個月裡第無數次約我吃飯的時候,我答應了。
看得出來他很高興,問我要不要去新開的那家泰國餐廳。
我異常平靜,只是隨意找了間牛肉麵店坐下。
周圍嘈雜的人群,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我。
我問他:「今年跨年夜那天晚上,我們吵架之後,你去了哪裡?」
他愣了愣,好像知道我要說什麼。
每年的跨年夜都是我們一起過的,那天他卻非要參加一個酒局。
我不高興,於是發了脾氣,他沒有哄我,自顧自摔門走了。
隔了兩個小時他又回來了,帶著小蛋糕和一束滿天星。
我以為他是出去自己冷靜了一下才又回來的。
我為此感到高興。
他終究是捨不得我難過。
但是那天翻聊天記錄的時候才發現,他去找了夏暖。
滿天星和草莓小蛋糕都是夏暖喜歡的。
只是夏暖碰巧出差不在,才又回了家。
「江楓,別再來找我了。」我下了最後通牒,「給彼此留點體面。」
他看起來還是不甘心:「所以你選了宋淮是嗎,他到底好在哪裡?」
我皺著眉,他到現在還在鬧他的脾氣。
試圖拿宋淮Ťüₘ作藉口去減輕他變心的罪惡事實。
我過去太相信他,太相信他的愛,所以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
我忽然覺得自己瞎了眼,把他當作我的滿分愛人。
「我不愛你了,江楓,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我選不選擇宋淮,那是我的事情。」
「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
說著說著我的語氣帶上了哭腔,鼻頭發酸。
我本不想在他面前哭。
我自詡是個冷靜理智的人。
離開的時候也很果斷迅速,再見到他也沒有所謂的心如刀割。
哪怕他帶著夏暖出現,或是在聚會後求我複合。
我都沒有讓他看見過我脆弱不堪的一面。
可真的當我哭著說出我不愛他的時候,我才清晰地知道我過去有多愛他。
他曾經跟我說過的永遠在一起,是不是也會跟夏暖說?
他為我過的情人節跨年夜,那時候是不是也惦記著他的小青梅?
我曾經有多愛他,有多放不下這七年,就有多介意夏暖的出現。
就有多介意他對我的那些惡語相向。
我就連分手後也沒有跟別人曖昧,也沒有跟任何人提過他一句不好。
他為什麼在戀愛時也ţū²做不到?
他悄悄停下和我前進的腳步,越過欄杆去摘院子外的花。
還要回頭鄙夷原本陪伴他的月季。
他的眼神再不是只有院子裡的我。
分手後第一次,我異常強烈地認知到我不愛他了這件事。
也終於徹底放棄這段我曾經最熱烈的愛。
徹底放棄和他的七年。
10
江楓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大概是想明白了。
我也終於在被他糾纏的生活中探頭松了口氣。
宋淮倒是一切如常,早餐、下午茶和日常關心都沒有落下。
前一天如果我穿著高跟鞋走了一天,第二天我的位置上就會多一盒創可貼。
前一天如果有我不得不去的聚餐,當天就一定會有他給我擋酒。
他以我酒精過敏這個藉口擋下了所有遞向我的酒杯。
但凡我再跟他出席任何場合,大家都已經心照不宣地讓我以茶代酒。
他似乎處處都在照顧我,但卻沒有任何出格的行為。
像他說的,他完全不著急。
直到我在一次出差回程的高速路上被追尾,出了車禍。
其實並不嚴重,只是手臂和腦袋有些擦傷。
肇事車輛的車主也很講道理,全款負責了我的醫藥費。
醫生建議我住院觀察一晚上,我心想反正工作處理完了,那就以防萬一吧。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開車累了,晚上早早就睡了過去。
聯手機沒電關機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睡醒一開機,就是宋淮劈里啪啦幾十通的未接電話。
我小心翼翼回撥過去,幾乎是瞬間就被接起。
「你在哪裡!」他的語氣非常著急。
我老老實實報上醫院和房號。
不到半小時,他就出現在病床前。
我甚至懷疑他是跑著來的,否則怎麼呼吸這麼急促。
「哪裡受傷了?」
我指了指手臂和額頭。
「其他地方沒事兒?」
我又搖搖頭。
確認我沒事之後似乎秒變臉,滿眼嚴肅:「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為什麼手機關機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啊!」
我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愣住。
他似乎在生氣,我好像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他發脾氣。
是因為擔心我嗎?
我略帶心虛地說:「我沒事的。」
「這回沒事那下回再出事呢,你怎麼不知道告訴我一聲啊?」
他皺著眉頭的樣子有點少見,我不禁笑起來。
「你還笑?」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是不是該給你疼狠了買個教訓才行?」
是的,他在擔心我。
我這麼篤定著。
我在他眼睛裡看到了一份獨屬於我的喜歡。
他這麼成熟穩重的人也會因為我屁大點事而手忙腳亂。
他會不顧一切奔向我。
我佯裝傷口疼,輕輕「嘶」了一聲。
他立刻反應過來快步走到我旁邊,滿臉擔憂,低聲詢問著哪裡疼。
我抬眸發現外面的陽光被遮住了,有些涼爽的風吹進來。
我說:「阿淮,我沒事的。」
他手上的動作僵住,愣在原地。
他從第一天在工作室看見我的時候就讓我不要喊學長。
但我沒聽,我保持距離的首要方式就是不要太親近的稱呼。
我和江楓在一起七年,他也有嘗試過讓我喊一聲老公。
我沒答應,在我看來,在拿到結婚證前,這個稱呼都不屬於任何人。
而和他分手後,稱呼也從寶貝變成了江楓。
宋淮即使跟我表明了心意,我也還是喊學長喊老闆。
但他好像真的很喜歡我。
我也該有新的生活了。
該去接受新的人進入我的生活。
以這個稱呼開始,跟我的七年道別。
番外 江楓
11
洛晚跟我提了分手。
這本應該是我隱隱中期待發生的事情。
卻總覺得好像來得太突然。
七年的戀愛,就這麼結束了嗎?
直到許念念來質問我,我積壓的不滿忽然爆發了。
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我和洛晚從熱烈浪漫到柴米油鹽,平淡得我有了怨言。
夏暖知道之後來安慰我。
她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妹妹。
不可否認我少年時也曾對她有過朦朧的心動。
而在我這七年逐漸厭煩的感情中,她又出現了。
她帶給我和洛晚不一樣的感覺。
她青春活潑,也朝氣可愛。
會在聊天的時候撒撒嬌,會在說話的時候加上顏文字。
我忍不住在和洛晚的戀愛長跑裡停下來看看她。
但是洛晚似乎發現了。
後來消息錯發給她,她立刻跟我提分手的時候,我是不意外的。
那一刻我松了口氣,以為我終於能夠擺脫這段枯燥的日子。
可是好像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分手之後洛晚辭了職,幾乎有半個月我沒再看見過她。
我想像中分手後的輕鬆並沒有到來。
反而在回家之後面對著空蕩蕩的房子感到失落。
我以為這只不過是暫時的,可是當我帶著夏暖出門逛街看見冰糖葫蘆時,我還是會想起洛晚。
她像個貪吃的小倉鼠,喜歡把嘴巴塞得滿滿的。
初秋天涼也不愛多穿衣服,總是披一件單薄的外套就下樓。
因此受了我不少嘮叨。
她的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但是只要不開心,一串冰糖葫蘆就能哄好。
我控制不住步伐下意識去拿了一串遞給身邊人。
聽到夏暖甜甜的道謝之後,我才反應過來,身邊的她不是洛晚。
忽然有些想她,也忽然有些後悔。
於是一抬眼,在隔著車水馬龍的對面街道,發現了她。
和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我認識。
以前洛晚跟著他參加過設計展示。
好像叫宋淮。
一股無名的火氣湧上心間,我忍不住給她打了電話。
可是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拒絕和我多說一句。
我看著她和宋淮並肩離開,心間一團亂麻。
原來我還是很在意她身邊有別人。
我一直覺得我早已經膩了的愛情,似乎只是我的不成熟。
我還是放不下她。
我開始不習慣空落的另一半枕頭。
不習慣傍晚沒有她問我要不要加班的資訊。
不習慣沒有她纏著我要跟我絮叨小事。
也不習慣再沒有她非要聽那一句早安晚安。
這些我曾經覺得多此一舉的事情真的消失了,我卻開始懷念了。
人就是這樣嗎?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看著有一個新出現的男人給她送花,我後悔了。
那本該是我做的事情。
我又聽說她生了病。
於是想方設法出席了一個本不需要我的聚會。
朋友是她設計展示的投資人,我搶了名頭,想見一見她。
可她身邊還是跟著那個宋淮。
我努力抑制著脾氣,輕聲細語哄著她。
她最吃軟不吃硬,我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原諒我。
可是沒有。
她喊我江楓,說她以為我們會結婚的。
她以前從來不喊我江楓。
我沒說話。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也覺得我們會結婚的。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我其實最清楚。
夏暖對我來說到底是妹妹還是曖昧對象,我也最明白。
我其實沒想過要和夏暖真正在一起,我只是在這段自認為索然無味的戀愛中找一個情感寄託點。
這份情感不是愛情,但確實在友誼之上。
我依舊不願意放棄。
我開始纏著洛晚,頻繁給她買禮物,約她吃飯。
她一次也沒理過我。
以至於一個月後她答應我約她吃飯的時候,我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隨意找了家牛肉麵店。
一坐下她就問我記不記得今年的跨年夜。
我瞬間知道她要和我說什麼。
那天晚上吵架之後我想分手的衝動到了一個極端。
我摔門離開,想去找夏暖求得一點安慰。
但是我忘了她在出差,於是開車漫無目的地亂晃。
當停在一個紅燈路口時,我忽然看見了還沒打烊的蛋糕店。
我出神望了半晌,還是下車去買了一個。
順帶在隔壁的花店買下一束花。
但是只剩下了滿天星。
回家之後她哭著跑過來抱住我,說以為我不要她了。
難過得像她現在帶著哭腔說不愛我的語氣一樣。
她很少哭。
可她現在紅著眼眶,確實是為了我哭。
但眼睛分明寫滿了不愛我。
我忽然在那一刻真的明白了她為什麼不願意原諒我。
在我們一帆風順的愛情裡,我背叛了她。
我唾棄她的愛意,不屑她的付出。
甚至在她身邊種植著另外一朵花。
我清楚地明白了,她真的放棄我了。
悔意充斥著我的大腦,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後來我再沒有出現過。
我也沒有跟夏暖在一起,從聚會那一次後,我們就斷了聯繫。
我換了工作,換了車子,甚至換了房子。
我搬到了別的城市,希望有個新的生活。
但我很多年沒有再談戀愛。
因為在我愛意最純淨也最熱烈的時候,她曾出現過。
我把所有的浪漫都已經給予過她。
之後就再也沒有力氣去愛上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