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主的貼身侍女。
她因不舍府中面首,又聽聞北燕皇帝心狠手辣,讓我假扮她前去和親。
可後來我母儀天下,她卻又心有不甘。
挾爹娘性命,威脅我與她換回來。
就在我走投無路準備答應時,眼前飄過了幾行字。
【女主糊塗啊,你一答應她,你爹娘就要被殺啦,她在騙你!】
【你要是真換回去,回頭男主就以為你是故意跑了跟人私奔,然後把你抓回來各種軟禁捆綁 play,一邊虐你一邊做恨,一路虐到大結局啊!】
【你還不如現在就去找男主坦白,反正大婚那晚他就已經看穿你的假身份啦傻寶寶!】
【只要你主動服個軟爬個床,他分分鐘就能幫你滅了那惡毒女配。】
我看得將信將疑,因為成婚一年多,慕容昭從未碰過我,向來對我冷淡疏離。
可為了擺脫當下困局,我還是懷著忐忑的心,來到了禦書房門前。

1
「娘娘深夜怎來了禦書房?」
李公公嘴上掛著笑,眉眼卻有些為難地皺起:「陛下正在與各位大人商議要事,怕是不得空見您。」
又望向我身後,有些不滿:「那些奴婢呢?怎的讓娘娘獨自一人出門,這要是得了風寒可怎麼好?」
「不怪她們,是本宮不讓她們跟著的。」
當初代替敖玉熙前來和親,她與大樑皇帝生怕我露出馬腳,安排了不少心腹在我身邊。
若是被她們知道我前來找慕容昭坦白此事……
只怕我都沒命走回寢宮。
我上前兩步,塞給李公公一包金瓜子。
「本宮有要事要見陛下,還請公公通傳一聲,感激不盡。」
「這……」
李公公為難地縮著手,似乎不敢收。
此時,禦書房內傳來一道冰冷淩厲的聲音:「進來。」
李公公一愣,隨後趕忙讓人為我打開了禦書房的大門。
殿內,果真有五位內閣大臣正立于龍書案下。
慕容昭面沉似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Ťū⁻
目光墨如深淵,令人不敢直視。
他問我:「皇后深夜來此,何事?」
我動了動唇。
面對著大臣們不解的眼神。
最終還是俯身一禮,輕聲道:「臣妾……只是想來提醒陛下,莫要熬得太晚,小心傷身。」
那人挑了挑眉。
半晌才緩緩道:「只是如此?」
「……是。
「陛下公務繁忙,臣妾告退。」
說完,我便匆匆離開了禦書房,快步走到了無人處,輕拍胸口。
即便已經和親一年,可面對這位冷酷帝王。
我仍會感到ẗū́⁺無措緊張。
眼前的字又出現了。
【哎,妹寶你膽子也太小了,倒是抬頭看他一眼啊!你擔心他身體的時候他嘴角都要壓不住了好吧!】
【你要是現在邀他回你宮中歇息,別說五個大臣,就是文武百官都在,也只有連夜滾蛋的份。】
我皺眉望著夜空中閃現的天書,卻仍不敢相信。
明明和親一年有餘,慕容昭都從未碰過我。
哪怕是大婚那夜,也只是在寢殿與我飲了兩杯酒,便回禦書房批了一夜的奏摺。
這樣的帝王,怎會為了我一個冒牌貨拋下公事?

2
偷偷從角門回宮時,宮人們大多已經歇下了。
只有幾名下等宮人還在值夜。
無人注意到我,更無人伺候我梳洗卸妝。
因為我宮中多數宮人,都是隨我從大樑過來和親的陪嫁侍從,亦是敖玉熙的心腹,她們最是知道我的底細,也最是瞧不上我這個「主子」。
只有在慕容昭偶爾過來同我一起用膳的時候,才會鞍前馬後地伺候。
卸下釵環,打開妝奩,我發現了新的書信。
【盈盈,近日在宮中可好?我很是掛念你。
【長公主已設下時限,伯父伯母身子不好,需早日從公主府接出來好生安養才是。
【我如今已升任驃騎將軍,有了自己的府邸,等你回來,我們便可將你爹娘救出來,到時你換了身份,我必將你風光迎娶進門,再迎你家人回府,我們便可廝守一生了。
【時日不多,你需早些準備,我已在北燕京都朝雲樓下榻,等你消息。】
是陸珩的書信。
不用想,必是長公主的人放在此處的。
一年多前,大樑敗于北燕,無奈之下只得提出和親,並割三城,以求邊境安穩。
可敖玉熙不願,對她皇兄撒嬌埋怨:「北燕地處極北,最是苦寒,且那北燕皇帝兇殘冷酷,心狠手辣,乃一暴君!我若嫁過去,他還不日夜磋磨羞辱我?我不去,死也不去!」
大樑皇室子嗣不豐,她是唯一的長公主,大樑皇帝自是對她有求必應。
他便隨手一指我:「那便由你去吧。」
我雖是婢女,但遺傳了娘親美貌,敖玉熙對我素來看不順眼,整日都覺得我會狐媚勾引她府中面首,對我動輒打罵侮辱。
卻又不肯將我趕出公主府,怕外人覺得她堂堂公主還嫉妒我生得貌美,自降身份。
如今由我來替她擋這一災,最合適不過。
她料定我和親之後必會在北燕皇宮暴斃。
卻不料一年後我仍活得好好的,宮人還給她傳信,說慕容昭不同于傳聞,涼薄卻不殘暴,還俊美無雙。且他對我雖不親熱,但也算相敬如賓。
還說北燕後宮竟無其他妃嬪,我一嫁過來便被封為皇后,母儀天下,受滿朝文武與百姓愛戴。
而她在大樑整日荒淫無度,行事蠻橫,斂財揮霍,早已被大樑百姓視為皇室第一禍害,憎恨她的人竟比討厭她那昏君哥哥的還多出不少。
因此,一月前,她派人傳信給我。
讓我假死脫身,繼而她將以大樑皇室遺失多年尋回的二公主身份再嫁慕容昭,要我將北燕皇后的位置,還給她。
還警告我不准多嘴,若讓慕容昭知道大樑騙了他,只怕他一怒之下便要發兵,那一切都完了。
我若不從,她就將處死我爹娘。
我若識相,便可以新身份與青梅竹馬的陸珩回大樑成婚,接回家人,安享餘生。

3
我抓著書信,有些出神。
可那些字卻又出現了。
【妹寶你可別犯傻啊!你這竹馬哥哥早就被那惡毒女配收了,是根髒黃瓜!】
【是啊,你前腳跟他離開北燕,他後腳就會殺人封口,毀屍滅跡,送你去地下和你爹娘團聚,再回去當長公主的舔狗!】
【不過慕容昭倒是會把你救下,但他會以為你是要假死跟竹馬私奔,醋意大發,一抓你回宮就把你囚禁起來,一邊虐你一邊和你做恨,直到你死。】
【可憐的女主,到死都還以為她爹娘是被男主殺的,接受不了自己愛上了仇人這件事,三年後就自盡在冷宮,好一段狗血虐戀。】
我看得心驚肉跳。
這已經是天書第二次告訴我爹娘會死的事了。
可長公主和陸珩明明說他們被接進了公主府,只是軟禁,並無危險。
只要我一假死,馬上就會放了我爹娘。
難不成,他們是在騙我?
當下,我再顧不上什麼假死脫身的事,只想知道我爹娘此刻到底可還安好?
心下便有些後悔方才怎就草草離開了禦書房。
正當我壯著膽子想要再度溜出去尋慕容昭時,一開門卻見到他正站在門外。
清冷月光下,年輕帝王一身玄衣,雙手背於身後,正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陛,陛下……」
我當即有些腿軟,跪在地上行禮,手中的書信被匆匆捏成一團塞進睡袍中。
也不知他是不是聽到了聲響,淩厲的雙眼從我身上掃過,跨步走進了殿內,帶進一陣北燕冬夜的風,凍得我瑟縮了一下。
「起身吧。」
他在桌案邊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茶,只抿了一口便皺眉。
「朕不在時,你就喝此等劣茶?」
我不敢言語。
內務府送來的好東西都被宮人們私吞了,他們算准了日子,只在初一十五這兩日慕容昭親臨我宮中用膳時才會拿出來。
可這些,又豈是能說的?
殿中詭異地沉默了半晌後,他才再度開口:「皇后今夜來禦書房,倒是難得。
「此刻已無外人,到底何事,直說吧。」
我咬著下唇,內心掙扎良久,才輕聲道:「陛下……可不可以給臣妾一些人?」
他微微眯起眼:「皇后要人何用?」
我想派人偷偷去大樑,看看我父母到底可還安好。
可這,卻也是不能說的。
我突然後悔情急之下開了這個口,如今倒不知怎麼圓了。
天書卻又出現:
【哎呀,妹寶好像有點開竅了。知道培養自己人了。】
【可是男主生性多疑,會答應嗎?】
【怕什麼,只要妹寶撲進他懷裡叫一聲夫君,別說人了,男主命都給她!】
我一驚,臉上忍不住發燙。
但眼下卻顧不上那麼多了。
便壯著膽子,上前兩步,跪伏在他膝上。
伸手抓住他的龍袍廣袖,用力咬了咬下唇,輕柔的聲音有些顫抖:
「夫君……就當盈盈求你……」
哐啷一聲脆響。
他手中的白玉茶杯倏然掉在地上。
頎長英挺的身軀,肉眼可見地繃緊了些。

4
「時辰不早了,皇后早些睡吧。」
扔下這一句後,慕容昭便如風一般離開了鳳儀宮。
快得好似他今晚從未來過。
我有些失落地從地上爬起來,將那書信取出,又反復看了良久。
心中思忖著,慕容昭果然不會像那些天書裡說的一樣,什麼對我一見鍾情,與我保持距離不過是怕情難自禁嚇到我。
還說什麼……只要與他圓房,喚他夫君,便是江山付我又何妨。
若真如此,他為何方才無動無衷,還匆匆離開。
只怕愛我是假,嫌我下作才是真。
思及爹娘,我又忍不住落淚。
渾渾噩噩中睡了過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宮門外的喧嘩聲吵醒。
我匆匆披衣起身,才發現是李公公帶著人來了。
「奉陛下口諭,自今日起,鳳儀宮宮人悉數調往浣衣局,不必再伺候皇后娘娘了。
「你們這些新當差的,可不許學那些個雜碎,輕慢了娘娘。
「對了,把那些下人屋中的東西也搜羅搜羅,有私吞宮中財物的,一律亂棍打死。」
見我呆愣在寢殿門口,李公公帶來的宮女們立刻帶著我進殿梳妝更衣。
屏風外,他笑吟吟地對我道:「咱家辦事不利,若非陛下提點,竟不知這鳳儀宮中的奴才們對娘娘如此怠慢。還請娘娘恕罪。
「除卻這些,陛下還命奴才帶來一樣東西。」
新來的大宮女月娥將東西轉呈於我。
「這枚權杖,可調動陛下的三千影衛。
「陛下說了,無論娘娘要他們做什麼,只要不是犯上作亂,都不必通傳。
「娘娘好生歇息,奴才告退。」
良久,我才望著銅鏡中被打扮得精緻華貴的自己,回過了神。
天書自銅鏡中閃過。
【我就說嘛!一聲夫君換三千影衛,嘖嘖,愛看一些戀愛腦男主。】
【這下女主不用再被長公主監視了,還有了自己的人,總能支棱起來了吧?】
【別高興得太早……算算時間,那長公主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她一準還得作妖。】
【而且,她還帶著女主那髒黃瓜竹馬。】
【到時候,慕容昭醋意大發,女主要是處理不好,清冷男主可就成陰鷙男主了。】

5
天書的預言再次成真。
就在我派影衛前去大樑找爹娘後不久,前朝就傳來消息。
說我的生辰快到了,大樑二公主親自前來為我送賀禮,並與我姐妹相認。
再次見到敖玉熙,是在宮宴上。
我身為皇后,被安排坐在慕容昭身旁,高臺下坐著文武百官和大樑使者。
還有許久未見的敖玉熙,和站在她身後的陸珩。
敖玉熙舉杯,對我笑道:「看來姐姐和陛下真是伉儷情深。
「如此,妹妹回大樑與皇兄也就好交代了。
「姐姐,皇兄可是很想念你呢。
「哦,對了,還有你昔日的青梅竹馬,陸小將軍,此次亦特地隨妹妹來看看你過得可好。如今見你一切都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她雖笑著,眼中卻掩不住妒意。
字字句句,看似關懷,實則皆是威脅。
慕容昭掃了兩人一眼,難得朗聲笑了,「朕竟不知爾等如此記掛朕的皇后。
「不過,朕的確是要多謝大樑皇室,為朕送來這樣一位好皇后。」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總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
但思緒卻在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時中斷了。
「皇后,你說是也不是?」
迎著他銳利的雙眼,我輕輕扯了扯嘴角,低聲道:「是……」
那手,卻怎麼也掙不出來。
酒過三巡,敖玉熙主動站起來道:「北燕崇武,讓伶人跳這長袖舞頗不應景,不如,妹妹來為姐夫獻一段劍舞如何?」
難怪她今日一身紅衣,英姿颯爽。
原來是想在慕容昭面前好生展示一番,引他注意。
不過,她顯然也不想輕易放過我。
又對我笑道:「聽聞姐姐善音律,不如為妹妹奏一曲配樂,可好?」
我掌中滲出冷汗。
父親被冤枉流放前,我倒是學過幾年琴棋詩畫。可自從當了侍女後,便再也沒機會碰過了。
如何奏得出來?
豈不是要露出破綻,遭眾人恥笑。
我正想著是硬著頭皮上,還是找個理由婉拒時,身邊的慕容昭卻開了口。
淡笑道:「二公主好興致。
「可惜……昨夜朕也興致頗高,你姐姐的手,這會兒還酸軟著呢,怕是無法奉陪。」
霎時間,一眾目光落在我身上。
羞得我險些想鑽到地裡去。
慕容昭卻把玩著我的手,意猶未盡道:「是朕不好,讓皇后累著,亦掃了二公主的興。」
台下,敖玉熙和陸珩雙雙黑了臉。
天書飄過。
【男主這胡說八道的……愛聽,多說!】
【愛啥啊,嘴倒是比龍袍還黃,他有種付諸行動啊!】
【男主這是說給那賤男竹馬聽的吧?笑死,看看那髒黃瓜的臉,都快比黃瓜還綠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慕容昭。
竟真的如天書所說,此刻他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陸珩,眼中隱隱有些殺意。

6
席間,我被群臣曖昧的目光看得無地自容,藉口更衣離開了宮宴。
不料敖玉熙也跟了出來。
陸珩在她身後護衛。
「我們姐妹說幾句話,你們都下去吧。」
即便在北燕皇宮,她依舊跋扈,不等我反應過來就揮手摒退了我身邊的宮人。
隨後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推在了御花園的假山上。
粗糲的石塊隔著華服,硌得我後背生疼。
「江扶盈,當了一年的北燕皇后,是不是忘了自己究竟是誰了?
「賤人,竟還敢用這副皮囊勾引慕容昭,你也配?
「本宮傳信與你讓你假死,你為何遲遲不動手?!」
她手下用力,厲聲質問,指甲幾乎要嵌進我肉裡,箍得我險些窒息。
我下意識看向陸珩。
他卻只是皺眉轉頭看向了一旁。
「我……沒找到機會……」
「假死還要找什麼機會?!
「本宮明白了……你是貪戀這皇后之位和它帶來的榮華富貴吧?不上檯面的東西,這些本來就是本宮的,豈是你這種下賤奴婢能肖想的?!
「能過這一年好日子,你這輩子就知足吧!本宮會在北燕住一段時日,你必須儘快脫身離開北燕,否則,本宮不介意讓你真死!」
她說完,便整了整衣裙,憤而離開。
只剩陸珩站在我面前。

7
眼前的男子已是少年將軍,一身戎裝意氣風發。
此刻卻有些失望地看著我:「我曾聽公主府的眼線說……他並未碰過你。
「沒想到,你還是選擇了委身於他。」
我被他漠然的眼神看得心中刺痛,不住地搖頭:「不,我沒有……」
「不過我也不怪你,畢竟你在此處亦是身不由己。」
他打斷了我,長歎一口氣:「可是盈盈,你要知道,你這個位置,你現在所擁有的榮華富貴,都是偷來的。倘若被慕容昭發現,他必將你千刀萬剮,到時候還會牽連到公主和大樑。
「再說,長公主乃是天之驕女,你如何能貪心覬覦她的東西?」
眼眶不自覺發酸,我哽咽著問他:「難道,在你心中,我就如此卑劣麼?」
昔日在公主府當侍女的時候,亦有不少達官貴人想要納了我。
我惦記著與陸珩的十年情分,抵死不從,事後還被公主鞭笞責駡,說我不安分。
還記得那時他偷偷給我送藥,承諾來日獲得軍功,必求公主恩典,放我出府,與我成婚。
那些日日被欺辱打罵的日子裡,只要一想到這句承諾,我便似看見了光。
後來被逼替嫁,和親隊伍出發前夕,我曾求他,能不能帶我私奔。
他卻責問我:「聖命難違,我二人如何能自私至此,置家人于不顧?」
我被問得羞愧難當,低頭認錯,次日,抱著必死之心穿上了嫁衣。
本以為此生與他情深緣淺,不敢再奢望什麼。可一月前卻再度收到他的書信,承諾待我脫身後必會娶我,讓我重新燃起希望。
直到此刻……面對他的懷疑與質問,我方才心碎成灰。
「但你放心,我不會因你與那暴君苟且而嫌棄你。」
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方才說得過分了些,又放柔了語調勸我:「盈盈,早些清醒吧,跟我回大樑,好不好?」
天書卻提醒我。
【妹寶別信,這死渣男之前對你好只是垂涎美色想睡你。實際上他能進公主府和你見面,是因為他早就成了公主的面首之一了!不然你以為他這驃騎將軍怎麼來的?】
【別看他現在演得深情,等你換回身份跟他出宮,他就會睡完你後嫌你髒親手殺了你。你爹娘也是他殺的,還騙你說是男主發現了你的身份後洩憤殺的。】
【男主本來把你倆抓回來時都想活剮了他,你一哭著求情,他就把人放了。這賤男回去後就繼續和公主廝混在一起,還說你貪圖富貴水性楊花,死不足惜。】
【後來男主在你死後滅了大樑,第一個殺的就是賤男和敖玉熙。嗚嗚嗚只可惜他滅了大樑為你報仇之後就傳位給宗室子,在你陵墓裡服毒殉情了,這大結局真特麼讓人意難平!】

8
我本看得憤恨不已,到最後,心中竟有些酸澀。
那個人……他會為我殉情?
此時不遠處傳來響動。
陸珩將我離開大樑前送他的鴛鴦玉佩匆忙塞進我手裡,「記著,我在宮外等你!」
說完,才快步離開。
我愣在原地半晌。
直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抽走了我掌中玉佩。
一抬頭,正對上慕容昭深沉的眼。
他今晚飲酒不少,身上帶著些許酒氣。
「陛下……」
我慌忙低頭行禮,不料身子卻被人驟然抱起。
他橫抱著我,在一眾宮人的注視下,大步前往鳳儀宮。
一路走,宮人便就跪了一路。
直到進了寢殿,他才猛地將我摔到了柔軟的床榻之上,欺身看著我。
酒氣噴薄在我面龐,他沉聲問我:「他是誰?」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僵硬道:「大樑驃騎將軍……陸珩。」
他又晃了晃手中玉佩:「那這個呢?」
天書炸了。
【妹寶你可千萬想清楚再回答啊!剛才他都快把這玉佩捏碎了!】
【完了完了,清冷帝王真成陰鷙帝王了,不會今晚就要囚禁 play 吧?還有點子期待呢!】
【快,現在就圓房!叫他夫君!抱他,親他,自己動,沒准還能保住自由身!】
我望著他有些猩紅的眼。
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根根掰開他緊緊握著玉佩的手指。
將那東西像垃圾一般扔到了地上。
慕容昭的眉頭這才舒展了一些。
卻仍不打算放過我,挑眉道:「皇后還未解釋清楚它的來歷。」
我不知如何作答,慌亂之下,想起先前他獨自來鳳儀宮那晚。
許是一回生二回熟。
雙手便鬼使神差地環住了他的腰,怯怯道:「夫君……你這樣說話,盈盈害怕……」

9
短短一句話,說得我面紅心跳,不敢抬眼看人。
摟著他精瘦腰身的手,不自覺收緊,龍袍上的祥雲在我指尖發皺。
如同我此刻揪著的心。
下一瞬,我被迫抬起了下巴。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今夜的眸子看起來格外清冽。
還帶著一抹……野獸般嗜血的欲望。
好看的喉結在我面前動了動,他緩緩低頭。
我卻下意識閉上眼,偏過了頭去。
可他並未如我所想般吻下來,而是俯首在我耳邊,低沉如夜的聲音,有些喑啞。
「既已喚朕夫君,皇后可有什麼……
「夫妻間的小話要說與朕聽麼?」
我心中一震。
不知他是何用意。
抱著他的手也微微顫抖著想要收回來。
卻被他一把抓住,在掌心輕柔摩挲著。
見我不語,他又慢條斯理道:「方才離席前,二公主倒是叫住了朕,說有事相告。」
「什……什麼事?」
心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就要跳出來。
慕容昭卻只輕笑一聲,緩緩起身,但仍坐在床榻旁沒有離去。
又恢復成了往日冷漠疏離的模樣,淡淡道:「她說,她不想去金陵驛,想住在宮裡,多陪伴你一些時日。」
聽到這話,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忐忑。
「朕已答應她了。皇后,應當也不會反對吧?」
面對慕容昭似笑非笑的目光。
我牽了牽唇角:「這是……自然。」
「既如此,皇后早些歇息。明日,朕再來看你。」
待他離去後,我才脫力般躺在了榻上,緩緩平復心神。
眼前天書又現。
【哎,妹寶啊,男主都暗示到這份上了,你咋還不敢坦白呢?】
【怕那長公主幹什麼?大樑這弱雞遲早是要被北燕滅了的!只要男主一句話,你就算是冒牌貨他都能給你搞成真公主!就是大樑皇帝看見你都得下跪!】
我後知後覺。
才隱約意識到……方才他問我那句夫妻間的話到底是何意思。
可,他到底是怎麼發現的呢?
若當真對我一見鍾情,卻又為何,遲遲不願碰我?

10
次日早朝後,慕容昭當真來了鳳儀宮。
還帶著敖玉熙和陸珩。
「姐姐,這段時日就要打擾你了。北燕皇宮太大,不住在你身邊,妹妹總是有些害怕。」
不知是不是那日在宮宴上,她見著了我對慕容昭低眉順從的樣子,誤會了什麼。
今日竟換了裝扮與腔調,一襲藕粉長裙,素顏淡妝,輕聲細語,端的是一派小意溫柔的模樣。
慕容昭緩步走到我身邊,輕攬著我的肩,笑道:「得姐妹相伴,皇后自是喜不自勝,二公主不必拘束。
「還有……這位陸小將軍,既是二公主的貼身侍衛,便也住在鳳儀宮中吧。」
此言一出,敖玉熙立刻笑了起來:「姐夫說得對,多謝姐夫。」
待慕容昭轉身進殿后,她才在我耳邊得意道:「你猜,他為什麼要讓陸珩也住過來?
「江扶盈,假的終究是假的。
「大樑長公主,可沒什麼寒門出身的侍衛竹馬。」
廣袖下,我緊緊攥著雙手。
難不成,他還在懷疑我和陸珩暗通款曲?
一整個上午,慕容昭看起來都心情不錯。
可我知道這很反常。
自我來到北燕,極少見到他笑,更不會這樣笑。
此刻他正單手撐在桌上,極有耐心地聽著我們三人假意寒暄,輕抿著唇,眉峰微挑,不時淺笑出聲,看似隨和,如沐春風。
眼神中卻又透著些許輕蔑與算計。
但這些,對他不甚熟悉的敖玉熙和陸珩自然是察覺不到的。
她伸手拿過了慕容昭面前的瓷碗,帶過一陣香風,「姐夫,這八珍湯是我們大樑特色,此次妹妹特意帶了配方過來,最是養身。您日夜操勞國事,可要多喝兩碗。」
說這話時,她狀似無意地又往慕容昭身邊靠了靠。
可他卻並未接過瓷碗。
而是轉頭看向了我。
「朕昨夜批了諸多奏摺,今日手腕似有些酸痛。
「皇后,有勞。」
說完,瞧了眼我的手,又瞥了一眼敖玉熙端在半空中久久無人接過的碗。
「……是,陛下。」
在敖玉熙憎恨的目光下,我接過碗勺,遞給慕容昭。
可他卻仍一動不動,只是笑看著我。
【臥槽男主這是在撒嬌嗎?是在撒嬌吧?】
【不如說是在炫耀……你們要不看看敖玉熙後邊那個陸珩現在臉色如何呢?】
【妹寶愣著幹啥呢!喂啊!一勺一勺喂!實在不行一嘴一嘴喂也可以,嘿嘿。】
我被天書鬧得莫名有些心猿意馬,不敢再看,趕忙低頭攪動銀勺,吹了吹,才僵著胳膊將勺子遞到他嘴邊。
他意味深長地對我笑了笑,收起了眼中鋒芒,就著我的手低頭喝了一口。
最後淡淡評價:「味道尚可,但用料過多,口感太重。
「不如皇后煲的,清香四溢,爽口下飯。」
敖玉熙刀子般的眼神瞬間殺了過來。
可我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
明明,我從未給他煲過湯。

11
晌午過後,慕容昭還有政務,便只叮囑了我有何需要儘管差人去庫房支取,便大步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
後腳,敖玉熙就掀翻了面前的桌案,湯湯水水與瓷碗玉杯灑落一地。
「江扶盈,本宮還真是低估了你的狐媚伎倆。
「真不知你到底給慕容昭灌了什麼迷魂湯!」
說完,便憤憤回了自己居住的偏殿。
臨走前,陸珩亦心痛地看了我一眼。
搖頭歎息:「盈盈,你變了。」
門外,月娥聽到動靜,匆忙帶人進來。
「娘娘,無事吧?可有傷著?」
我搖了搖頭:「無事……將這些收拾乾淨,你們便都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靜。」
月娥卻似有些不忿:「娘娘!這二公主如此過分,怎不稟告陛下?您現在可是北燕皇后,區區大樑二公主,安敢在您面前這般放肆?!」
我卻只是搖頭。
陸珩那晚在御花園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我,不過一冒牌貨罷了,連自己親生父母取的名字都不能光明正大提起。
活得如同那陰溝裡見不得光的老鼠,又憑什麼與正主相爭?
直到夜深,門才被吱呀一聲推開。
來人緩步走到了我身後。
我坐在銅鏡前,支著額頭,疲憊道:「月娥,不是說了本宮想靜靜嗎?」
肩頭,卻落下了一雙溫熱的手掌。
「皇后既心煩,不妨陪朕去院中走走。」
我驚了一跳,忙站起來轉過身,正撞進了慕容昭懷中。
他單手摟著ṭũ̂⁴我的腰,在昏暗的寢殿內,看不清神情。
我伸手輕輕推了推,發現根本推不開,只能低聲解釋:「臣妾並非心煩,只是……有些頭疼。陛下還是早些回清正殿歇息,臣妾無礙的。」
他卻低笑出聲:「如此月白風清之夜,只知酣睡,豈不可惜?」
說完,便強硬地牽起了我的手:「走。」
我被帶得踉蹌一步:「陛下,去哪?」
「朕帶你去,賞景。」

12
可我並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景。
當慕容昭牽著我駐足在敖玉熙的偏殿外時,我幾乎下意識就想避開。
卻被他長臂一伸拉了回來,把我按在窗邊紅牆上,上前一步擋住了我的去路,將我牢牢禁錮在他懷中不得逃離。
屋內傳來些細碎聲響。
仔細辨聽,似是男女都有。
曖昧的喘息聲與床榻晃動聲讓人羞紅了臉。
可下一瞬,我便通體生寒。
只聽敖玉熙嬌媚的聲音在裡面響起:「阿珩,你說,本宮到底比那賤人差在哪裡?
「憑什麼那慕容昭竟一個正眼都不肯給本宮?」
男人粗喘了口氣,按捺著欲火道:「公主自是天下無雙,無人可比。」
放肆的笑聲響起。
「說得不錯,本宮遲早會殺了那賤人!嗯……再快些……對,就是那裡,啊……」
慕容昭低頭看著懷中的我,似笑非笑。
「皇后覺得這景色如何?」
「不,我不想賞景了……」
心神俱焚之下,我只想遠離這骯髒之地。
便猛地推開了眼前人,轉身就跑,好似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
直到我喘著氣快步跑回寢宮後。
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匆匆回身開門,就見那人正長身玉立,站在院中,無聲凝望著月色。
「陛下,臣ƭŭₘ妾……臣妾方才失禮,還請陛下恕罪。」
他回頭,神情高深莫測。
良久,才對我道:「皇后早些歇息吧。
「此處月色不錯。明日起,朕便搬來鳳儀宮起居,還需你準備諸多事宜。」
他走後,月光下,天書再次出現。
【我靠,我就說男主為啥要讓那渣男賤女住進來呢!原來是要讓女主親眼目睹竹馬哥哥的背叛,好讓妹寶徹底對賤男死心!不愧是奪嫡時一路刀尖舔血殺出來的男人,心機深沉啊!】
【咱先別說那對晦氣狗男女,咱就說,男主這是啥意思?他明天要搬來和女主同居?啊啊啊啊那豈不是就意味著同床共枕,醬醬釀釀?】
【樓上別太樂觀。據我觀察,只要女主一天不坦白,男主都不會碰她的。我覺得像男主這樣要求完美卻又極度缺愛的人,要的一定是女主那份對他全身心託付,毫無保留的愛。】

13
自我嫁過來後,因慕容昭後宮空無一人,他又從不管我,我雖過得不算暢快,卻還是清閒的。
今日,可算是我最忙的一日了。
清早起來,李公公便帶著清正殿一眾奴才搬了不少箱籠過來。
都是慕容昭日常用慣了的東西。
雖不多,但一下子全塞進了我的鳳儀宮,也需好好歸整收納起來。
忙得我都顧不上去仔細回想昨夜天書所示的那些話。
李公公心細如發,每打開一個箱籠便對我說明:
「這是陛下近日需批辦的奏摺與常看的書籍,放去娘娘的書房即可。
「這是陛下的幾身龍袍,不可疊放,更不可損傷,需每日打理。
「還有這些,是陛下的常服,與娘娘的放在一處即可。
「對了,這寢衣和貼身衣物……便放去娘娘寢殿中吧?」
我被他這一句說得有些臉頰發燙,忙喚來月娥接過那個箱籠。
李公公見我如此,卻笑得開心:「看來,陛下這是把前朝那些大臣們的勸告都聽進去了。娘娘應該高興才是,這可是一件喜事呀!」
我不解:「什麼喜事?」
此時,正殿動靜也驚動了敖玉熙。
她正帶著陸珩與婢女有些好奇地站在門外看著。
李公公卻並未注意到她一般,只喜氣洋洋對我道:「當然是綿延皇嗣的大喜事了!
「自娘娘與陛下成婚一年以來,大臣們可都替您二人操著心呢。
「隔三差五的,就要上奏摺,勸陛下切勿一心只撲在國事上,得抓緊與娘娘誕下幾名皇子公主,以固國本呐!」
門外,敖玉熙在聽見這一句後,臉色變得鐵青。
待李公公走後,她才給了陸珩一個眼神。

14
午後,我在院中帶著月娥她們,曬慕容昭的書。
不得不說,慕容昭這位年輕帝王,還真稱得上是文韜武略,博古通今。
陸珩就在此時突然上前,說是邀我去與二公主敘話。
轉身,卻拉著我去了偏殿長廊。
焦急道:「盈盈,你當真要為那暴君生孩子麼?
「我等了你這麼久……難道,你竟要為這權勢富貴拋下我不成?
「就算你不為我想,為你自己想想,你一個冒牌貨生下的子嗣,一旦被發現會是什麼下場?
「你為何就偏要犯糊塗呢!」
可我現在看著他的臉,卻只能想到那一夜他與敖玉熙的苟且。
忍不住譏嘲道:「不為我名義上的夫君生Ťŭ̀ₚ,為你生?
「怎麼,是因為你那尊敬的長公主殿下,不願為你生麼?」
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被陸珩猛地抓住,力道之大,箍得我生疼。
他卻不顧我的痛苦神色,低聲厲喝道:「你從哪聽來的我和長公主的事?」
我含淚笑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咬著牙沉默半晌,才緩緩放開了我的手,又輕輕揉著那發紅之處。
無奈解釋:「不是我對不住你……
「只是,若想接你回大樑安度餘生,我只能屈服於她。
「你看,我如今不是已成為驃騎將軍了嗎?只有這樣,我才有能力保護你和你的家人,讓你們過好的生活。
「何況,你和慕容昭,不是也……
「既然你已發現,那我便直言了。如今你我也算扯平,等你和殿下換回身份,我們就離開此地,往後就當這一年都不曾發生,彼此都不要計較了,好不好?」
【這賤男,還在演!原著男女主最後落得那樣的結局,也有他的功勞!女主被男主抓回來後,怕嚇到女主,就只審問了賤男。他卻故意挑撥離間說女主早已把第一次都給了他,還說女主對他如何跪舔,這才讓男主醋得發瘋將女主關了起來。】
【他那樣污蔑女主,女主卻什麼都不知道,還在男主想活剮了賤男的時候為他求情。男主也是,一看見妹寶哭就心疼得受不了,竟真的把這個賤男給放了。】
【後來女主懷孕,男主高興得在御花園狂奔了一整夜,當晚就把立太子詔書都給寫好了,大臣反對說要是公主咋辦,他還說那就讓這孩子當北燕第一女帝又何妨!然後男主就打算把女主放出來了,都在為女主修椒房了,結果賤男一封飛鴿傳書指責女主忘記血仇愧對父母,導致女主徹底崩潰自盡,一屍兩命。】
看完這些,我冷臉甩開他的手。
「將軍大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話畢,便轉身回宮。
天書說得不錯。
昔日青梅竹馬之情已逝。
眼前人,不過一貪婪無恥之徒而已。

15
糾結一整日。
我終於下定決心,打算按天書所示,在今晚對慕容昭坦白。
並讓月娥給李公公傳話,說我今夜有要事告知慕容昭,事關我與他和親的真相。
可他卻遲遲都沒有回來。
反倒等來了敖玉熙。
她換回了在大樑時華貴的公主裝扮,繞著我緩步走了一圈。
「江扶盈,不得不說,你以前裝得可真好。
「表面膽小懦弱,不言不語,卻一朝翻身,背刺前主子!
「早知如此,當初在大樑時本宮就該一刀了結了你這禍害。」
我端坐著,聽到這些,早已心無波瀾。
「今日李公公來傳話,說慕容昭三日後便會為本宮踐行,護送本宮回大樑。一定也是你的手筆吧?」
我一愣,倏然抬頭看著她,「三日後?」
「呵,裝什麼?不必想,先前本宮安排在你身邊的侍從,也是你哄騙慕容昭遣散滅口的吧?」
敖玉熙在我面前坐下,把玩著手中瓷杯。
「你很怕本宮繼續在這裡,會拆穿你的真面目,是嗎?
「所以才急吼吼地想趕本宮走。
「可你別忘了,紙永遠包不住火。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本宮尚且還有大樑萬千將士擋著,可你……你身在北燕,孤身一人,必將被北燕萬民唾棄,遭文武百官彈劾,亦會讓慕容昭對你感到噁心。屆時千刀萬剮,曝屍人前,也都是你自找的。
「本宮,等著看你的下場!」
她正靠在我身旁放狠話。
殿門卻猛地被人一腳踹開。
影衛們魚貫而入,紛紛將我和敖玉熙包圍。
ṱû₌殿外,慕容昭一身玄色龍袍,背著手跨步進門,目光冷冽如冰,落在我二人身上。
李公公在他身後下令:「搜!」
影衛們便紛紛四散開來,在我的寢宮中翻箱倒櫃,甚至連床榻桌椅、花盆擺件等角角落落都不放過。
敖玉熙一愣,隨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按住有些無措,想要起身問個明白的我。
嗤笑道:「本宮說過的吧?
「假的,永遠成不了真。
「看來,北燕皇帝也不是傻子。你這賤婢精心編制的謊言,今夜,就要被當眾戳穿了呢。」
我茫然地看向殿門外眾人。
只見陸珩也正隱在人群中,冷笑著看我。
【臥槽這是什麼走向?女配和賤男這是作什麼妖了?】
【完了完了,該不會惡人先告狀抹黑我們妹寶了吧?】
【不要啊,難道還得按照原著劇情走嗎?我本來還以為劇情脫離原著之後能給個 HE 的呢!編劇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
看完天書。
我原本還帶著一絲希望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16
敖玉熙一把推開了我,滿面春風地走到了慕容昭面前。
對他俯身一禮,柔聲道:「陛下,玉熙本也不是故意要隱瞞你。
「實在是和親之時,生了重病,這才無法來到北燕,只能找人替嫁。
「不過,玉熙早已仰慕陛下久矣,眼下這冒牌貨既已被揭穿,以免皇家醜聞外揚,不若就直接將她賜死吧。往後,就由玉熙來陪伴陛下左右,定比這賤婢做得更好。」
慕容昭側目,掃了她一眼。
卻並未說話,只是緩緩抬起手。
頓時,幾名影衛上前,一把將敖玉熙的雙臂緊緊抓住,一腳踹向了她的膝蓋,迫使她跪在了地上。
人群後的陸珩嚇了一跳,下意識想上前護駕,卻也被影衛們的刀劍瞬間包圍,寸步難行。
「慕容昭!你這是什麼意思?!」
敖玉熙瘋狂掙扎著,金簪掉落,羅衣扯開,一頭長髮如鬼魅般披散在臉上,遮住了半張猙獰的臉。
此時,已有影衛拿走了我身前的瓷杯和桌案中央放置著的那盆剛綻出白色小花的文心蘭。
「陛下,找到了。按御醫所說,只有這兩樣東西香氣詭異。」
御醫從人群中走出,端起瓷杯聞了聞,往杯中倒了些茶水,又拿出銀針在茶水中沾了沾,隨後將銀針輕輕戳在了花朵上。
不消片刻,我便看見如髮絲般纖細的白色線條蠕動著從花瓣上剝離,纏上了那枚銀針,似是什麼蟲子一般。
令人看著便忍不住作嘔。
敖玉熙卻在此刻神情大變。
御醫轉身,對慕容昭回稟:「陛下,這便是石髓蠱了。此蠱有引,但藥引無毒,難以查驗。可只要藥引被塗抹在了茶杯之上,娘娘用此茶杯喝了茶水,藥引入腹,藏于室內的石髓蠱便會趁人熟睡,鑽入人腦。屆時不出半月,娘娘便會癡ṱũⁿ傻瘋癲,不出三月,即暴斃而亡。人一死,蠱蟲便會在腦中化為血水,便是驗屍也驗不出來。」
【所以說,女配還是想殺了女主。只是因為現在鳳儀宮都是男主的人不好下手,才想出了這種手段,還不肯給人個乾脆,要把女主折磨三個月再讓她死,好惡毒!】
【可是……男主是怎麼知道這蠱蟲的?這劇情,真是越來越刺激了。】
實際上,此刻的我心中,也有和天書一樣的疑惑。
「陛下……」
我看向慕容昭。
此刻他雖面無表情,但眼中殺意濃重,讓人不寒而慄。
月娥上前兩步,扶著我從茶桌旁離開。
在我耳邊低聲道:「娘娘,江台諫與夫人已在清正殿等您呢,咱們還是快些過去吧。」
轟的一聲,我只覺得腦子似乎有些懵了。
父親蒙冤前,便是大樑五品台諫,因私下抱怨大樑皇室昏聵,被人舉報說他意圖謀反,下了大獄,雖說百姓寫了萬民書讓他免於死罪,可還是被流放去了南夷。
如今,怎會在清正殿?

17
直到第二日,我都找不到機會見慕容昭。
陪著爹娘用完早膳後,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紛紛湧出的百般不解,用權杖叫來了影衛長。
問及爹娘,影衛長告訴我,早在我之前,慕容昭就已下令他們前去大樑尋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我爹娘平安帶回。
因此,敖玉熙一出發前來北燕,他們就下了手。
還說此行有意外收穫,他們發現敖玉熙出發前見了蠱師,一併向慕容昭稟報了此事。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
我按捺不住有些悸動的心,問道:「陛下現在何處?」
影衛長:「回娘娘,陛下早朝未歸。」
早朝未歸?
可距離往日散朝的時間已過去了半個多時辰,早朝怎還未結束?
「發生了什麼事麼?」
我有些焦急,命令他:「帶本宮去看看。」
影衛長果真如李公公所說,對我言聽計從,帶著我來到了朝堂後殿。
我透過屏風,看見此刻慕容昭正斜靠在龍椅上,緩緩轉動扳指。
低垂的眼似乎並無波瀾,細看之下,卻如同伺機捕捉獵物的鷹隼般銳利陰狠,令人通體生寒,不敢直視。
分兩側站立的文武百官中間,正跪著敖玉熙和一眾大樑使者。
敖玉熙雖已被五花大綁,但還在叫囂著:「慕容昭!本宮說過,那江扶盈就是個冒牌貨!她早已淪為賤籍,在大樑時就是個卑賤婢女,你竟為了這樣一個賤人挾持本公主,就不怕兩國開戰嗎?!」
他這才抬眼,嗤笑一聲。
「你說朕怕不怕?」
敖玉熙微張著嘴,似乎不敢相信慕容昭說出這樣的話。
他又看向群臣:「諸位也站了半天了,對這位二公主所言,有何見解?」
群臣面面相覷良久,方才有臣子出列。
「陛下,臣以為,此事的確需要明察。若皇后身份存疑,則此人不宜再留。」
「臣附議。皇后之位關係國本,需徹查。若此女果真如二公主所說來歷不明,李代桃僵,辱我北燕皇室血脈,便是淩遲也不為過!」
「是啊陛下,還請陛下早做決斷,賜死皇后!」
慕容昭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言之有理。
「殺。」
殿外侍衛立刻上前,將那幾位臣子剝袍去冠,不由分說拉了下去。
頓時,人心惶惶。
敖玉熙瞪大了眼瞧著龍椅上的慕容昭。
「慕容昭!你瘋了?!」
他卻置若罔聞,又看向其他大臣:「還有何人諫言?朕的耐心有限。」
霎時間,群臣皆跪伏在地,山呼萬歲。
慕容昭這才緩緩起身,睨著臉色慘白的敖玉熙。
對李公公吩咐道:「傳信與大樑皇帝。
「就說他這失散多年的二妹妹,滿口謊言,欺上瞞下,妄圖毒殺皇后,禍亂我北燕皇室,怕是個心懷不軌的假貨。
「讓他親自來北燕辨認,將人帶回。
「否則,朕不介意替他料理了這毒婦。」

18
【男主幹得漂亮!大樑皇帝就是個慫貨,別說是為了這唯一的妹妹,就算沒有敖玉熙,收到男主的傳信也不敢不來。否則慕容昭一旦Ťů²發瘋揮軍南下,一切就都完了。】
【有沒有可能,他來了就要被男主扣下當人質?所以,不管他來不來,大樑都得玩完。】
【那還是不一樣的,他來了屬於臣服,他不來屬於反抗。臣服還能當個附屬國的閒散王爺,反抗嘛……那就國破家亡,伏屍百萬,血流成河。反正不管他選哪一種,咱男主都不帶怕的。】
【等等,所以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佈局的?】
我呆愣愣地看著天書。
直到散朝。
慕容昭一身明黃龍袍向我而來,舉手投足盡顯帝王之威。
眼中,卻似含著淡淡溫柔。
到我面前,十分自然地執起我手,拉著我回後宮。
李公公帶著宮人們跟在不遠處。
我望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卻主動開口,帶著一絲無奈與寵溺:「岳父老泰山的住處尚未收拾妥當,在這之前,朕的清正殿便只能先騰出來了。
「這幾日,朕便陪皇后在鳳儀宮賞月,可好?」
我忍不住笑,雙眼卻逐漸變得模糊。
吸了吸鼻子,輕聲道:「都聽……夫君的。」
牽著我的手緊了緊。
北燕皇宮的長街上,響起了慕容昭難得一見的爽朗笑聲。

19
一月後。
大樑皇帝親自前來北燕朝拜,送上歸降書。
慕容昭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已被割去舌頭的敖玉熙一腳踹給了她的兄長。
連同被挑斷手腳筋的陸珩一起。
北燕改名大燕,自此,一統南北,收歸萬民。
而慕容昭則命人重新籌辦了冊後大典。
向天下人宣告,他此生僅此一位皇后,名喚江扶盈,雖出身寒門,卻乃他此生摯愛,生死不改。
百姓歡呼,帝后情深,堪為萬民表率。
大婚夜。
慕容昭擁我入懷,綿柔的酒氣噴薄在我頸側,更添繾綣之意。
「盈盈……」
「嗯?」
「再叫一聲。」
「什麼?」
「再叫一聲夫君給朕聽聽,可好?」
「……夫君。」
紅紗帳暖,春宵不負。
龍榻之上,游龍盤雲,威嚴雄壯,以壓頂之勢睥睨天下;彩鳳展翅,昂首攀龍,在雲端灑下無限金光,照亮眾生。
正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番外·前世
1
我乃內務府總管大太監李常德,跟隨陛下已有二十載。
二十年來,我曾見過陛下許多樣子。
與先皇后在冷宮相依為命時的弱小無助。
與親兄弟手足相殘時的鐵血殘忍。
與先皇互相博弈算計,死裡逃生,終登皇位後的孤獨冷漠。
可我還是頭一遭見他今夜這似不解,似躊躇,似懷疑,又似對什麼物件頗感興趣的模樣。
忍不住問:「陛下,今夜乃是您的大婚之夜,怎回了禦書房?」
他卻不答反問:「常德,你說,大樑皇帝會不會恨及了這個妹妹?」
我被問得懵了。
直到我奉陛下之命往鳳儀宮賞賜物件,見到了皇后下跪謝恩時,廣袖下手腕上那已被處理過卻仍不難被看出的鞭痕。
我想,大樑皇帝真是膽大包天。
這女子雖美得傾國傾城,可區區一冒牌貨,怎配與陛下共用江山?
可陛下卻似乎並不想此刻就揭穿,只讓我暗中盯著這女子。
我想,這大概是大樑的美人計。
陛下,許是打算將計就計?

2
可那女子看起來卻並未如我們所想那般心機深沉。
自成婚以來,都鮮少踏出鳳儀宮一步。
安分得,如同一個透明人。
直到陛下北上巡營歸來,許是多日舟車勞頓,竟生了一場重病。
我原本打算安排月娥帶人好生服侍陛下。
不想陛下卻要宣那皇后前來貼身侍候。
我忙勸道:「陛下,您龍體要緊,若是那女人心懷不軌……」
他疲憊的臉上閃過一絲戲謔。
「那便讓她動手。
「朕也想看看,這大樑派來的奸細,還打算蟄伏多久。」
可我們卻似乎都想錯了。
那十日,皇后日日都來清正殿。
親自端茶餵飯,為陛下守夜擦汗,伺候陛下起居,極近溫柔細心。
不多事也不多話,似乎當真只是在做自己身為皇后的分內事。
就連月娥看了,都對我道:「李公公,真看不出來,咱們皇后娘娘竟能將陛下服侍得這麼好,您看陛下,這幾日脾氣都好了不少,臉色也紅潤許多。」
我也覺得詫異。
她帶來的吃食物件,我暗中找來了整個太醫院最好的御醫多次查驗,都沒有絲毫問題。
當真是怪哉。
可陛下卻在這十日中,變了模樣。
從一開始防備算計,到了後來,竟也會與那女子閒聊幾句。
雖只是聊些大樑的風土人情,卻也讓這身處深宮無人理會的孤寂女子,忍不住亮了雙眼。
只是這假的終究是假的。
一日,那女子在陛下面前說漏了嘴。
陛下便問她:「盈盈?是你的乳名?」
我看見她心虛地捏著袖子,低頭稱是。
不禁在心中冷笑,真是連撒謊都不會。
可我沒想到,那一晚陛下在禦書房練字時。
卻寫了滿滿十幾張的盈字。
痊癒後,陛下竟還吩咐我,往後每月初一十五,都去鳳儀宮陪皇后用膳。
我方才意識到,陛下對這個女人,還是有些不一般的。

3
整整一年,陛下與這位皇后娘娘,就這麼相敬如賓地處著。
直到幾日前,邊境傳來軍報。
說大樑的將士們似有在邊境作亂的意向,許是那大樑皇帝對於割讓三城一事,仍心有不甘。
這次初一,陛下並未去鳳儀宮。
而是宣皇后前來禦書房陪他用膳。
可膳食上了桌,陛下卻並不出現,只是隱身在了禦書房屏風後的暗室內。
並讓我摒退了宮人,在半個時辰後,再去告訴皇后,他今日要事纏身,讓皇后自己用完膳後回鳳儀宮即可。
我前去給皇后回話時,心中一驚。
因為我看見,陛下昨夜放在龍書案上的邊防圖不見了。
難不成,是她?
我暗中搖了搖頭。
看來,這一次她死定了。
直到她離去後,陛下從身後書架上,取下來一個木匣子。
那本是一個空匣子。
此刻裡面,卻放著被好生疊起的邊防圖。
我恍然大悟:「這……是皇后娘娘放的?」
此等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為何不動手?
陛下似乎也心有不解,但眼中笑意卻緩緩漾開。
「有些意思。」

4
後來,陛下暗中觀察皇后的次數越來越多。
她去御花園作畫,似乎總不滿意,屢屢作廢。
陛下卻命人將那些廢紙撿了回來。
點評道:「筆法功底尚可,只是疏於練習。」
我不懂。
難不成大樑培養奸細,還順帶著教些琴棋書畫?
可這種勾引方法,是不是太低調了些。
有時,陛下又會心血來潮,深夜從角門溜進鳳儀宮,看看她在做什麼。
可每一次,都只能見到她獨自坐在院中,對月傷懷的情景。
彼時我與陛下都以為她只是在異國他鄉孤苦伶仃,舉步維艱,故而惆悵罷了。
直到……
皇后假死那日,陛下派人去抓。
連帶著一同抓回來一個年輕男子。
那男子頗為囂張。
說他是大樑的驃騎將軍,更是皇后娘娘青梅竹馬多年的心上人,陛下不可動他。
將陛下氣得當場拔劍,要親手活剮了他。
可皇后那頭卻來了人,說皇后正以死相逼,要陛下放了此人。
那一刻,時隔多年。
我再次從陛下眼中,看出了心痛。

5
後來的事情,說來都令人於心不忍。
雖說打入冷宮,可陛下卻還是心疼她的,綾羅綢緞,美味佳餚,不曾短缺過一點。
可她卻似乎已心如死灰。
還在陛下好不容易平息怒火,前去見他時,放言道:「你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
「慕容昭,我江扶盈此生,都不可能愛上你。
「你還不如賜我一死,放過彼此。」
氣得陛下回宮之後掀翻了龍書案,將自己關在禦書房整整七日。
七日後,陛下下令, 擴整軍備, 勤加操練, 三年之內, 必平了大樑,一統天下。
這三年內。
我眼見著陛下屢屢前去冷宮。
不是傷懷失落而歸,便是怒不可遏離去。
時而,還被皇后氣得咳血。
可我知道, 皇后也不好過。
這三年, 據看著她的宮人所說,也只比行屍走肉好些罷了。
我不明白為何會走到今日這一步,卻也忍不住為陛下心痛。
直到陛下定下出征之日前一夜。
御醫來報,皇后已被診出喜脈。

6
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
跟了陛下二十餘年,我還是頭一遭見陛下如此高興。
就連御花園裡的銀杉樹,都要被陛下問幾句替不替他高興?
銀杉樹無法作答, 他便拍著樹乾笑道:「你不說話,那便也是在替朕高興了?哈哈哈。」
當晚,陛下便立下了太子詔書。
要讓那女人腹中的孩兒, 成為北燕未來的君主。
還要大赦天下, 普天同慶。
可次日早朝, 群臣卻反對, 說此女犯下大錯,生下的孩子不配為北燕君主。
陛下只一句話:「拉出去砍了。」
就這樣當朝殺了五六位大臣。
直到朝中再無第二個聲音。
散朝後,陛下認真吩咐我:「重修鳳儀宮, 一應都要最好的。
「冊後大典也要儘早準備。
「女子皆愛美,別讓她覺得大著肚子穿鳳袍不好看。」
我笑著應下。
心中也不免替陛下高興。
陛下這三年為情所困的苦日子,或許是真要熬出頭了。

7
可誰也沒想到。
大赦天下之令剛下,冷宮就傳來消息。
那人,竟自盡了, 一屍兩命,決絕無比。
陛下抱著她的屍體,在冷宮枯坐了三天三夜。
直到三日後,他才抱著那人出來,命人打造冰棺,以北燕皇后之禮入葬太陵。
隨後,便御駕親征,揮師南下,用時三月, 一舉攻下大樑。
班師回朝後又三日。
陛下便下旨傳位給宗室子。
隨後獨自來了太陵。
我不放心,也暗中悄悄跟了來。
陵寢外, 我躲在石門後,看著陛下將冰棺中的女子抱在懷中, 痛哭失聲。
也忍不住抹淚。
但此時, 空中卻傳來了一道聲音。
「如果讓你用自己的命,換她一次反抗命運的機會, 你可願意?」
我大驚, 四下張望:「誰?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竟敢擅闖太陵?!」
可身後陵寢內,卻傳來陛下沙啞卻難掩激動的聲音。
「只要能換她回來,我有何不願!」
我回過神, 就見陛下已從懷中拿出了早已備好的鶴頂紅。
「陛下,不可——」
但他卻一掌劈向了陵寢內的機關。
千斤重的石門在我面前轟然一聲關上,再難打開。
直到空中再度響起那聲音。
「副本重啟。
「本次修正:為角色江扶盈增加彈幕顯示功能。」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