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測跑八百，誤觸給網戀物件打去電話。
等我跑完緩過來時，發現一向話少的他突然發來語音，聲音崩潰。
「寶貝你在幹什麼？！
「怎麼喘成這樣？」
我跟他解釋：「我剛剛在體測跑八百。」
結果他更破防了，顫音咆哮：「可是研究生不用體測啊！」
1
給網戀男友打去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跑八百米的第二圈。
已經到了心臟和步伐必須停一個的階段。
上氣難接下氣。
那呼吸的聲音跟個拉風箱一樣，呼哧呼哧響著。
沉重迷離又紊亂。
根本顧不上為什麼原本放著土味 DJ 的耳機裡突然變成我網戀男友的聲音。
他像是遇到了什麼急事，聲線不穩，聽著很不淡定：「寶貝？你在做什麼啊？！」
還有半圈。
但我已經快不行了。
邊跑邊嘔——
（跑跑跑）嘔！（跑跑跑）嘔！（放慢速度跑）狂吸好多下鼻涕！嘔！（試圖想走）（聽到同學喊加油）（跑跑跑）嘔！（跑跑跑）嘔嘔咳咳咳！
……
聽到他的聲音後。
雖然在不停喘息，但我還是下意識順著他的問題ṱū⁼接話：「我嘔！……我在做……哎喲臥槽！」
話還沒說完，跑在我後面的同學突然加速，路過我身旁時不小心撞到了我。
我的半邊身子被一股力猛衝。
人沒事，手機慘了。
不幸被甩到跑道上，還滾了幾圈。
藍牙也因為距離變遠斷連。
同學的加速讓我意識到再不衝刺就快要不及格。
顧不上去撿被甩飛的手機。
我咬緊牙關，擰緊拳頭，邁開雙腿。
一條爛命就是跑的架勢往前沖。
不知是老師太善提前摁了碼錶，還是我的確就這麼厲害。
最後跑了個四分三十秒的成績。
還好，不至於零分還順便踩了及格線。
滿意了。
因著剛跑完，我雙腿打戰發軟，但又不敢立刻坐下。
只好抱著足球球門的杆子緩解腦袋撕裂般眩暈的感覺。
老師喊我名字要掃碼錄成績時，我才終於想起手機還在跑道上。
又拔起軟掉的腿顫顫巍巍進跑道去撿。
這時候我的理智勉強回歸了一點，恍恍惚惚想起剛剛好像聽到了網戀對象的聲音。
好像他問我在做什麼。
我話還沒說完呢。
我上牙咬著下唇，莫名一陣委屈湧上心頭，酸酸的，想哭。
跑八百真的好累啊。
我默默盤算著，待會兒一定要跟他發八百條語音哭訴我跑八百米有多痛苦。
特別是剛剛看到舍友的男朋友提著奶茶在終點等她，她剛越過線就一把把她摟進懷裡時。
我對楊徹的想念達到了頂峰。
多想那一刻他也在我身邊。
可惜我們是網戀，還從來沒有見過面。
2
撿起手機後，還沒解鎖，就看到無數個未接來電通知。
都是楊徹打來的。
點開我們的聊天框，還有一大堆語音。
反常得可怕。
楊徹平時雖然和我很聊得來，回消息很快。
總是會給我發很多字，但很少給我發語音。
因為Ţû⁸他說他在圖書館，不方便出聲。
哎呀我懂，就是害羞嘛。
而現在，我看著滿屏的語音，沉默了。
怎麼？這會兒圖書館可以大聲說話了？
我劃到最上面，點開第一條。
「寶貝兒，你在做什麼？！
「做、愛？！什麼意思？不是字面意思對不對？
「不兒，我怎麼聽到有男人的聲音，你還吐了？！你和誰在一起？
「你是不是忘記我了，我們明天就見面好不好？明天我就去找你。
「別不要我啊，寶貝，你回個消息好不好？
「扣個 1 也行。
「寶貝你真的……」
最後這話被他的哭腔代替，嘰裡咕嚕聽不清楚。
好像哭得挺大聲的，話都要說不明白了。
這麼難過？有心事？
我已經顧不上跑完步的疲憊，想趕緊回復他。
但喉嚨乾渴，根本說不來話。
就火速打字：【對不起呀，我剛剛在體測，跑八百米呢。】
消息發出去後，我又繼續劈裡啪啦敲著手機。
準備跟他吐槽跑步對我這種氣血不足的脆皮大學生來說有多累。
還沒打完字，他秒回。
文字沒有溫度，但他這句話卻讓我打了個寒戰：【你騙人，研究生不用體測。】
我打字的手一頓。
「……」
完了。
這該怎麼解釋？
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得知他在讀博士。
為了和他有共同話題，我想也沒想就說自己也在讀研。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他說他 27，我說我 25。
他說他師從國內頂尖的物理學家，我說我物理拿過諾貝爾文學獎。
他說他 186，我說我 172。
但事實上，25 是我高中物理成績，172 是我電話號碼開頭三位數。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在讀大三的女大學生。
家裡管得嚴，我又好巧不巧考到我爸教書的大學裡。
所以哪怕快 22 歲了，也是第一次談戀愛。
還只敢談牽不到手親不到嘴的純情柏拉圖網戀。
大一上學期的期末複習，題庫有道題我不會寫。
我爸忙得沒空理我，我就在某站找了他那糊得看不清五官的古早包漿網課。
好，聽不懂。
於是隨手把題目發出評論區裡。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爹不救女，爹的其他孩子救一下吧。
單純就想碰碰運氣看有沒有心軟的大神可以幫幫我。
剛發出去沒幾分鐘。
就有人來私信幫我解題，還特別耐心地問我還有什麼不會。
我一股腦就把題庫其他不會的題也發給他。
後來為了方便教學，加了微信。
我不會的題太多了，一來二去，我們漸漸熟絡起來。
他生活很簡單，和我分享的生活裡總是在做實驗、讀文獻、寫論文。
三點一線，平淡枯燥乏味。
我不怎麼喜歡學習。
只能給他看我今天又去哪裡玩，今天吃了什麼，今天又買了什麼。
雖然生活方式大相徑庭，但我們卻意外地聊得來。
我經常逗他：【來，給我看看腹肌。】
他好像很害羞，不經逗。
嘴上說著這樣不太好，但還是認認真真找角度拍給我看。
一發，就是十幾張。
各種姿勢，各種角度。
難以忽視的喉結，線條分明的鎖骨，起伏有致的腹肌。
禁欲又性感，男性荷爾蒙直白地噴湧。
不是？
他真有啊！
你們理科高才生藏這麼深！
我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得寸進尺：【下面怎麼不拍，是有心事還是要付費啊？】
他甩過來兩篇文獻，一本正經：【讀完就解鎖。】
【……】
可我四級都沒過，讓我讀外文文獻。
是不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解鎖不了一點。
確認關係後，我們聊得更多了。
話裡話間，不難發現他是個很優秀的人。
簡直就是我爸的夢中情孩。
我都不敢想，楊徹這麼厲害的科研水準。
如果是我爸的學生，他會有多開朗。
反觀我，專業課成績如果不是老師夠努力，估計補考費要比學費貴了。
那會他問我學什麼的時候，我正拿著 60 分的期末成績被我爸唾沫星子亂飛地教育著。
被親爸貶得一無是處。
我氣不打一處來，又自尊心使然，腦子一熱就撒了謊。
說自己也在讀物理類的碩。
3
現在好了吧。
露餡了。
我久久不敢回復。
正抓耳撓腮，拼命調動匱乏的言語儲備來組織語言要跟他解釋時。
楊徹又發來消息：【有的大學研究生也是要體測的，或許……嗯，肯定是這樣。寶貝對不起，我剛剛誤會你了。】
啊？他就這麼說服自己了？
我人傻了。
【跑步辛苦了寶貝，等會兒吃點好吃的。
【轉帳 5200。
【我準備開組會，晚點聊。】
我敏感地察覺他的冷淡。
連個玫瑰花表情都不願多給我發。
還是不肯相信我呢。
果然，一直到晚上，不管我發什麼，他都沒再回我。
我興致缺缺，早早爬上床躺著。
舍友在下面嘰嘰喳喳地聊天，見楊徹不搭理我，我乾脆掀開簾子加入她們。
因為我聽到她們一言一句中，含「帥哥」量極高。
我對帥哥有天生的佔有欲，啊不，好奇心。
「你們知道嗎？這周量子力學老師出差，安排來給我們代課的老師是個大帥哥！」
「什麼量子力學老師啊，人家老師姓陳。」
「啊啊啊真的嗎？明天那門真的很無聊，還是早八，老師不點名我都沒去過，要真的是帥哥的話我高低要去聽！」
「真的真的！比貞子還真，今天二班上了這個課，他們說前排都擠不下了。」
「聽隔壁班同學說老師才 27 歲！！還是我們學校的博士生，啊啊啊我可以！！」
「大六歲，爹系男友！我的天菜！」
「放心吧，這種級別帥哥不可能單身的，不結婚也訂婚，沒訂婚也二婚了。」
「對呀對呀，今天有人問了，老師說自己不是單身。」
「哈哈哈哈我知道，有女生想加老師聯繫方式，老師說有問題學習通交流，笑死。」
「唉，好男人果然是不流通的。」
「好奇他物件是什麼樣的女生，一定也特別優秀。」
舍友琪琪一直沒說話，對著鏡子在慢悠悠貼面膜，突然側身悠悠開口：
「宋揚澈說不單身都是騙你們的，他身邊一直沒有女生。」
「琪琪你和宋老師認識嗎？」
聽見琪琪直呼老師全名，大家敏銳察覺到他們之間有別樣的關係。
一群人馬上湊過去八卦。
「認識呀，我們從小就一起上學，他總是幫我背書包，ẗū́⁹現在還在我們學校讀了博士呢，之前申了國外的學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去了，留在了這裡。」
「嘖嘖嘖這還用說嗎？琪琪～」
「身邊哪裡沒有女生了，你不就是？而且心裡沒准還裝著呢。」
大家紛紛露出八卦的小表情，揶揄道。
「青梅竹馬，為愛留校，這不就是小說劇情嗎啊啊啊！」
「都沒聽你說過，你這嘴比特工還嚴！」
「明天上課他看到你在，會不會臉紅緊張呀？」
「啊啊啊啊啊啊明天的死早八，我上定你了。」
那位帥哥老師會不會臉紅我不知道。
琪琪倒是被其他人的話弄得耳朵脖子紅透，敷著面膜也難掩羞澀。
聽她們嘰嘰喳喳，我抓著床護欄，把腦袋從床簾冒出來，好奇地問琪琪：「他念大學你還在上小學，是怎麼一起上學的呀？」
我話音剛落，宿舍很詭異地陷入一片死寂。
琪琪突然噌一下站起來，平整的面膜因為表情扭曲皺成一團。
她一把掀掉，走到我床前，仰頭對我氣急敗壞道：「方祈！你不會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好不好！
「你就是嫉妒我，覺得我說的不是真話是吧？
「那明天你跟我坐一起，我讓你看看，他到底和我是不是青梅竹馬！」
4
第二天琪琪非要拉著我坐在第一排。
我興致缺缺。
有些無精打采地啃著包子。
因為楊徹到現在都沒有回我消息。
想了想，我又發一條：【你在幹嘛呀？】
這次他秒回：【準備上課。】
【……】
騙人。
他給我看過他的課表，今天沒課。
正當我不知道再跟他發些什麼的時候，周圍傳來陣陣驚呼，不小的討論聲此起彼伏。
琪琪戳我手肘，我抬頭看她，她往教室門口揚了揚下巴：「看，我澈哥。」
我順勢看過去。
門口進來的男人五官精緻吸睛，和男明星似的，長著一副物理只能考 5 分的樣子。
上下一掃，能看出他身材頎長，是比例極好的九頭身。
束進黑西褲的腰肢細窄，肩膀寬，高挺的鼻樑上架著金絲框眼鏡，薄唇，桃花眼。
那樣貌身材都是絕對的好。
眼神淩厲有神，不苟言笑，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看著腹黑又禁欲，隱隱感覺是個狠人。
許是見慣不驚這種場面。
他面無表情，猜不出情緒，邁著長腿走上講臺。
離坐在第一排的我們很近。
我甚至能看清他那雙名品桃花眼上挺翹分明的睫毛。
爹的，腦子這麼好使還長這麼好看。
老天爺我不想叫你爺了，你根本沒把我當孫女看！
一旁的琪琪立刻挺直腰，沖他輕輕揮手。
有些羞澀地夾起嗓子，聲音清甜乖巧：「澈哥，早上好呀。」
宋揚澈聞聲抬頭，看向琪琪，原本淡漠的神情變得柔和，薄唇上揚：「嗯，早。」
坐在第二排的其他兩個舍友要瘋了，在背後搭著琪琪的肩膀瘋狂搖晃，無聲尖叫著。
忽然，他目光從琪琪身上往左移。
落到了我身上。
他目光說不出的古怪，久久不移開。
我被盯得渾身難受，不自然地抹了一把臉。
沒東西啊。
我回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他沒理，輕笑一聲。
這笑聲赤裸裸地飽含嘲諷意味。
「這位同學，要上美術課請出門左拐下樓。」
順著他的視線，我低頭。
靠！
拿錯課本了。
因為都是紅藍配色，我錯拿成昨天剛借的《世界名畫鑒賞》。
「……」
我臉頓時如火燒般熱，不敢抬頭，支支吾吾道歉：「對……對不起老師，我拿錯書了。」
琪琪把自己的書移到我們位置中間，對宋揚澈柔聲道：「她不是故意的，我和她一起看，澈哥你不要生氣呀。」
「嗯，我沒生氣，下次注意。」
聲音不同和我講話時的輕佻，又變得溫柔起來。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差別對待。
我低頭拿手機給網戀男友發消息吐槽：【今天上課的老師，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讓人討厭。】
他回復：【我今天也碰到個奇葩，下課跟你說。】
喲，願意鳥我了。
剛剛被宋揚澈攪和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正準備再發消息，上課鈴聲響了。
因為坐在前排，我默默把手機收起來。
聽不懂，但看他那張女媧畢設臉也不虧。
5
我喜滋滋想著。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陳老師讓我批改了你們上周的平時作業，我現在來總結一下……」
宋揚澈聲音清潤好聽。
我撐著下巴，眼神放空開始神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竟然覺得他說話的聲音和腔調和楊徹很像。
當然，楊徹溫柔多了。
才不像講臺上那個這麼咄咄逼人。
「特別點名表揚一下方祈。
「那實驗總結不像男人寫的也不像女人寫的，像偽人寫的。」
我：？
「你看看你自己那個實驗資料，你覺得合理嗎？我是覺得有點不合法，畢竟我差點被氣死，你這是謀殺未遂。」
我：？？
「方祈應該來上課吧？不來也可以理解，她忙著開創物理界新的先河，以後我都得叫她一聲老師。」
我：……
心如死灰。
如芒在背。
不用抬頭都能感覺到全班同學的視線都定格在我身上。
宋揚澈不傻，他瞬間看出來我就是方祈。
又沖著我精准補刀：「實在辛苦方老師了，鑒賞世界名畫之餘還要抽空鑒賞晚輩宋某的課。」
那兩節課，絕對是我人生中最難熬的十年。
下課鈴聲響起，我抓起《世界名畫鑒賞》就要跑。
宋揚澈沖我無情開口：「方老師留步。」
「……」
範琪琪起身擠開我，走上講臺，站在宋揚澈身邊，歪著頭問他：「澈哥，剛剛你說的這個點我還不是很懂……」
不是，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愛學習了。
我抱著課本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我又蠻想走的。
於是靠牆而站打開手機，楊徹還沒給我發消息。
許是還沒下課。
我滿腹怨言地打字：【我下課了，你只是遇到了奇葩，我可是遇到了癲公啊嗚嗚嗚。】
剛發送出去，宋揚澈放在講臺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我注意力被轉移過去。
就聽到他和範琪琪在閒聊。
「阿姨身體還好吧？」
「好很多啦，多虧你每個月都給買的補品，我媽在家老是誇你呢。」
「應該的，你也是，降溫了多穿點衣服，別凍著。」
「謝謝澈哥關心，我是比較喜歡穿小裙子的啦。」
……
等了不知道多久，兩個人終於聊完。
範琪琪還有課，先我一步走了。
偌大的階梯教室只剩我和宋揚澈。
他把我叫過去，我抱著課本老老實實站在他面前。
「方老師，你這個實驗報告得重寫，不然沒分。
「寫完重新列印，交到 3501 來。」
「知道了，宋同學。」
我揚起一個難看的假笑，借機陰陽回去。
他冷笑一聲，低頭收拾課本和教案。
我眼尖瞥見他拔 U 盤時電腦彈出的名字。
F7。
那不是我微信名嗎？
心臟頓時慌亂地漏了一拍。
但我聰明的小腦瓜很快反應過來。
F，範。
7，琪。
嘖。
我也是你們青梅竹馬 play 的一環嗎？
6
我回到宿舍時，大家的話題還停留在宋揚澈身上。
宿舍群叮叮響，坐在第二排的舍友偷拍了八百張宋揚澈的照片。
主打一個量大管飽，資源分享，她毫無保留全部發出來給我們欣賞。
我懶得點開。
又有點氣不過。
忿忿地準備把他的照片也發給楊徹。
我和楊徹這種物理大神能聊到一塊，最主要就是我們都很愛聊八卦，愛蛐蛐別人。
我決定要給他也瞧瞧這個歹毒的代課老師的「醜惡嘴臉」。
於是又返回宿舍群，點開其中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裡的宋揚澈準備寫板書，挽起了右手的襯衫袖子，露出半截手臂。
在看到他手腕上那顆痣時。
我長按圖片的手指頓住。
楊徹右手手腕也有一模一樣的痣。
不會吧？
不會的吧！
我翻出楊徹之前發給我的腹肌照，不安地比對著。
最後絕望了。
這顆痣不僅長在一個部位，形狀都一樣。
連手指都一樣，長了十根。
誰說如履薄冰這詞Ŧű⁶不好啊，這詞可太好了。
就這麼精准無誤地概括了我的一生。
我寧願我的網戀對象是個寬肩窄腰大長腿的高智商大帥哥，也不要他是宋揚澈啊！
這時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名字都一樣。
我留了個心眼，沒告訴他我的名字，他總是叫我寶貝。
但他的微信名就叫「楊徹」，我便一直這樣稱呼他。
現在，我自己都說服不了我自己這是個巧合。
還沒從這個震驚地發現中緩過神來，楊徹給我發來很多消息：【寶貝，我跟你說，我今天遇到的那個奇葩學生，上課帶錯課本還敢坐前排，你猜怎麼著？
【她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妄圖用作業謀殺老師的人。
【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笨的人，還特囂張，我一開口她就翻白眼。
【你看，是不是很奇葩？】
我沒敢回。
我不想自己罵自己。
我翻白眼只是因為太困了，又不敢睡，將睡不睡不就是那副樣子嗎……
見我一直沒回復他。
他又問：【你要跟我說的癲公老師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他惹我寶寶生氣了？老師壞，寶寶好。
【轉帳 5200。
【不要難過，我會心疼的，有不會的題可以問我。
【轉帳 13140。」
【他要是為難你了，我給你寫兩篇論文掛你一作，你拿去甩他臉上。
【寶寶你說句話呀？是有什麼心事嗎？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昨晚是太忙了，組會開太久手機關機了。】
我：【……】
我心裡亂成一團麻線球，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和他正常交流。
裝作若無其事？還是提分手？
算了。
還是先領紅包吧。
7
【寶貝你怎麼還不理我呀？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想說話也沒關係，領了錢去吃你最喜歡的芒果蛋糕呀，吃點甜的心情會好。
【寶貝，要不我們見面吧，我不想你傷心難過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
他還在鍥而不捨地給我發消息。
見面這個詞，嚇得我一激靈。
要是他知道自Ŧů⁶己的網戀對象是對他謀殺未遂的學生，他會不會現在就想跳樓。
明天社會新聞頭條就會掛著：一高校博士生跳樓自殺，疑似學術壓力大。
到時候被譴責的可就是他的博導，我爸。
我爸難受，我在家也別想好過。
細思極恐啊。
電花火石間，我做了分手的決定。
以防夜長夢多，我草草編了個膩了淡了你挺沒意思的俗套理由，直接把他拉黑。
隨後覥著臉，去苦哈哈求了同專業在隔壁班的死對頭吳瑞幫我改實驗報告。
他邊嘲笑我，邊獅子大開口讓我請他吃一個月的飯。
我咬牙切齒，邊答應邊罵宋揚澈。
折騰了兩天，好歹是把作業寫好了。
我拿著重新列印好的實驗報告去找宋揚澈。
走到他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我不小心踢到門口的花盆，一個ṱű̂₃踉蹌差點摔倒，破口而出：「哎喲臥槽……嘶。」
辦公室門敞開著，宋揚澈聞聲抬頭。
他蹙著眉，盯著門口的我，像是發現了什麼讓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面色沉沉，神情凝重。
對上他目光那一刻，我狼狽地想挖地洞逃走。
虛虛扇了一巴掌自己的唇。
死嘴，再爆句國粹試試呢。
我往裡走，他目光一直牢牢停留在我身上。
好像要把我看透一樣。
「你敲門的方式挺別致。」
我走近，他才回過神來，眼神卻依舊複雜，視線久久停留在我身上。
我遞上自己的實驗報告，他接過開始批閱。
也沒說我能不能先走，我只好定定站在旁邊。
無聊間，我就看著他那張人神共憤的帥臉消遣。
卻發現他好像比前兩天憔悴了許多。
心情好像也不太好，桌上全是被揉成團的草稿紙。
讀博壓力這麼大嗎？
以前和他聊天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他是個怨氣這麼大的人。
還以為網戀到一個溫柔的高才生，結果是個毒舌無情道。
不過分手了好像對他也沒什麼影響。
看來這段網戀他也沒有很在意。
我正想著。
我爸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保溫杯，身上穿著不知道多少年前我媽給他買的西裝套裝。
聰明絕頂的腦門反著天花板的燈光。
他走過來揉了揉我的腦袋，又從口袋掏出兩顆糖給我。
「喲寶貝女兒，跑來這麼幹嘛呢？正好，你媽媽剛跟我說呢，說你這周體測啊，跑那個什麼八百米辛苦了，讓你週末跟我一起回家吃飯。」
我胡亂點頭應著。
只想著實驗報告沒問題，我能快點離開。
於是看向宋揚澈。
沒承想，一轉頭就對上他那灼熱得不同以往的目光。
見我也在看他。
他才慌亂收回視線，臉紅了一大片，像是被戳破秘密一般心虛咳嗽。
「咳咳……八百沒有……報告沒有體測……咳。
「跑得……寫得挺好的。」
我：？
他幹嘛了啊。
是看到我爸了緊張？
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怕老師啊。
切，欺軟怕硬。
就這點出息。
我客套一句：「謝謝老師，那我先走了。」
他低著頭，悶悶應了一聲：「嗯。」
8
晚上，範琪琪一身約會的精緻裝扮從外面回來。
手裡拎著一個蛋糕。
她說：「澈哥給我買的，我減肥，請你們吃。」
今天下午的時候，宋揚澈突然說要請她吃飯。
舍友驚呼：「琪琪你和宋老師肯定有情況！」
「他說的不是單身，肯定就是說你對吧？我真的要開嗑啦。」
「都一起吃飯了，說明什麼還用說嗎？」
範琪琪笑而不語。
我轉頭，卻發現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勁。
不經意間睨了我好幾眼，讓我很不舒服的凝視。
她拆開蛋糕盒子，拔高音調：「哎呀，只買了兩塊，澈哥是擔心我吃不完呢。」
隨後對我說，「方祈你是我們宿舍唯一一個體重過百的，還是少吃一點吧，我給晨晨和小霞啦。」
我懶得和她爭論。
聳聳肩，無所謂。
其實我拿著你澈哥轉的錢已經在外面偷偷炫了好幾個了。
也不太想吃。
晨晨邊吃，突然想到什麼，問範琪琪：
「可是琪琪，你不是芒果過敏的嗎？他怎麼給你買的芒果口味。」
「對啊琪琪，你聞到芒果味都會吐，他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範琪琪摘項鍊的手一頓，我看到她又掃了我一眼。
最後有點氣急敗壞地對另外兩個人說：「吃都堵不住你們的嘴是嗎？」
兩個舍友吃人嘴軟，沒再說話。
我思緒飄然。
我有和網戀物件說過，自己最喜歡芒果，喜歡各種芒果味的東西。
也跟他說過，因為舍友對芒果過敏，所以在學校沒吃過芒果。
這個宋揚澈，不會把我們記混了吧。
就離譜。
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但是愛兩個的時候能不能藏好點？！
9
週六那天，死對頭聽說我要回家吃飯。
他屁顛屁顛也要跟著，說想吃我媽包的土豆餃子。
我拗不過他，畢竟有言答應請他吃飯在先。
於是只好讓他跟著我一起回家。
一起到辦公樓下等我爸時。
吳瑞犯賤，非要掀我頭上的鴨舌帽。
我兩天沒洗頭，這帽子摘了我和脫光衣服在街上跑沒區別。
我誓死護住帽子，另一隻手攥拳就要捶他。
這傢伙反應敏捷，一把抓住我的拳頭往下放。
那姿勢遠看跟牽手似的。
他嘲諷我：「不是，方祈，你有沒有出息啊，這麼多年了還是只會這招。」
「滾！」
他靜默一瞬，突然低聲在我耳旁說：「把你部門那個美女學妹的微信給我，我馬上滾。」
好啊，有備而來的。
我正準備罵他。
就瞧見旁邊走過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宋揚澈。
他好像瘦了很多，唇色有些蒼白。
聞聲，他朝我們看過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他眸色在一點點黯淡，眉頭緊擰著。
所有的失落都擺在臉上。
我一瞬間愣住。
吳瑞沒看到他，還在脅迫我：「給不給？給不給？」
我和宋揚澈對視，躲不掉，只好打招呼：「老師好。」
「誰是你老師？反正我不是。」
說完他邁開長腿，快步走了。
像是落荒而逃。
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有點寂寥。
宋揚澈走後，我氣衝衝給了吳瑞一腳。
「學妹看不上你這種細狗！滾！」
10
晚上回到家吃飯時，哪怕都是我愛吃的菜，我胃口也懨懨。
握著筷子亂戳著碗裡的餃子，吃進嘴裡的肉都味同嚼蠟。
腦海裡țū²全是宋揚澈蒼白落寞的臉。
這種複雜的心情讓我迫切想要發洩。
趁我爸去接電話，我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罐酒。
我成年了，喝點低度數的啤酒我爸媽也不會攔著，但還是會在我喝之前嘮叨幾句。
我用手指勾著易拉環打開，剛想喝，就見我爸拿著手機從房間出來。
邊無奈地搖頭邊說：
「哎呀小宋這孩子，最近就看他狀態有點不對，總是不吃飯，整夜整夜在實驗室熬著，這下好了，給自己熬出胃病來了！」
聽到是關於宋揚澈的，我握著易開罐的手一緊，酒從罐子蔓延出來。
冰涼的液體滑過我的手心，身體也湧上一股冷意。
我第一反應是拿出手機問他怎麼回事。
剛點開，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把他拉黑了。
「兩位美女，你們先吃，我得去醫院看看這孩子，他還有實驗沒做完呢我去問問……」
「你剛喝了酒別開車啊，叫代駕。」
我媽邊提醒，邊去廚房打包粥。
我火速起身，把酒推開，拿紙巾擦乾淨手上的酒，對我爸說：「爸爸我幫你開車去，我……我沒喝。」
我爸遲疑：「你那車技……」
「死不了。」
我一把搶過他的車鑰匙，推著他要出門去。
一路綠燈。
我們火速趕到醫院。
宋揚澈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狀態低落，沒精打采地舉手撐著臉。
像一隻被遺棄的大狗狗，我看著心疼得不行，好想上去抱抱他。
我爸還在不解風情地嘀咕：「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麼大個人了不懂得照顧好自己身體，是我最近給你安排的任務很多嗎？可是進展不是挺順利的嗎……」
我嫌我爸太囉唆，想打斷。
就聽到我爸在說：「難道是失戀了？小宋，你是不是談戀愛了？你前段時間總抱著手機笑，這兩天都沒見了，手機好幾次電都不充，真不是我說你啊，你……」
「爸爸你囉唆了。」
我不耐地打斷他，宋揚澈抬眼注視著我，從鼻腔哼出一聲。
我有點兒心虛，不敢看他。
我爸卻以為我在害怕，開始調侃：「看到老師就害怕嗎？」
宋揚澈接話：「不是老師，代課而已，我是她學長。」
我爸把從家裡打包好的粥剛放在桌上，電話就響了。
他匆匆出去接電話。
很突然地，病房裡只剩我和宋揚澈兩個人。
我站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早知道就不來了。
剛剛怎麼就跟中邪一樣非要跟出來。
我覺得我得掛個腦科申請一個開顱手術治治戀愛腦。
想到這，我轉身要走。
「欸，學妹。」
宋揚澈叫住我，「我右手插著針，你能幫我開一下飯盒嗎？」
生個病，給他的毒舌臭脾氣都病沒了？
說話好商好量，甚至有點懇求的意味。
我沒來得及細想這個中不對勁。
乖乖給他打開飯盒，給他遞上勺子。
「能幫我倒杯水嗎？」
我應聲給他接了一杯，他抬起右手來接，我瞥見他手腕上的痣，心一顫。
捏著水杯的手不受控制抖了一下，杯中水晃了晃，灑出來了。
那水是剛燒開的。
不偏不倚撒在他的西褲……襠上。
濕了一大片。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
趕緊抽紙巾要給他擦。
宋揚澈伸手推開我，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別擦了。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我嘴唇動了動，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個嘴巴淬了毒的人，還會敏感別人的情緒嗎？
「所以想借機報復。」
好，純嘴毒一個。
我沒好氣地把紙巾投進垃圾桶，忍住心裡的酸意：「你都這樣了你女朋友怎麼不來看你？」
他眸色黯然，閃著淚光，半晌有氣沒力地說：「她可能不喜歡我吧。」
我在心裡冷哼：你連人家芒果過敏都不記得，活該。
11
但晚上躺在床上，看著仍在我聊天置頂「楊徹」的聊天框。
我還是失眠了。
隱隱覺得他可能是因為我單方面說了分手才變成這樣萎靡不振的。
我清晰地知道自己是還喜歡著宋揚澈的。
但並沒有任何立場去告訴他我的身份，我們的坦白一定會讓彼此陷入尷尬的境地。
也沒有臉找網上的他複合。
週末結束，回到宿舍。
剛進門，就聽到宋揚澈的名字。
「琪琪，你去和宋老師說一聲唄，這次作業能不能延遲一些再交，最近作業實在是太多了！」
「是啊琪琪，你和宋老師關係好，說一聲他肯定會同意的。」
是昨天宋揚澈在學習通佈置了一個作業，截止日期在週五。
時間緊任務重，大家苦不堪言。
範琪琪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
「琪琪求求你啦，宋老師肯定會聽你的。」
見我推門進來，她突然轉變態度，大聲道：「好，我去和澈哥說一聲。」
……
我一聽到宋揚澈的名字就煩躁。
突然想起還有幾項體測項目沒測，便打算去操場練練，轉移注意力。
特別是我那連自己身高都跳不出來的跳遠。
在操場找了一片空地，我對著一個白線開始來來回回跳。
期待著能跳過那條白線。
天色漸暗，操場上多了很多跑步的人。
我在路燈光不太能照得到的地方。
打算再跳一下就走，於是跳得更賣力。
就在我擺手作勢，蹲下準備憋力往前一蹦的時候。
面前走過一個人。
但是來不及了，我已經往前躍去。
那人許是也沒想到有人在，根本沒來得及躲閃。
我們就這麼不偏不倚撞進那人懷裡。
他伸手接住我，低低悶哼了一聲。
我掙扎著要起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
意識到不對勁，我腦子瞬間宕機。
「摸夠了嗎？」
熟悉的聲音讓我思緒回籠。
是宋揚澈。
只是他聲音啞得可怕。
我趕忙鬆開手，慌亂抓著他的上衣借力直起身子。
「腰也不放過，你真是一點虧也不吃。」
宋揚澈理了理被我扯亂的衣服，銳評道。
幸好天色昏暗，他應該看不到我羞燥漲紅的臉。
「不好意思啊宋老師。」
「不敢，方老師。」
「……」
「你在這蹦蹦跳跳的幹嘛呢？」
「練跳遠。」
「但你看著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一眼看穿我情緒不好的樣子。
我沉沉歎了口氣。
總不能告訴他，我是因為他才這樣的吧。
於是隨便搬了個藉口：「唉，就是你佈置的那個作業，時間太趕了，我怕我做不出來，就心情不太好。」
誰說這個藉口不好啊，這個藉口可太好了。
宋揚澈聞言，挑眉：「所以？」
我試探性一問：「所以可以把時間延遲一點嗎？」
宋揚澈沒說話，定定地看著我。
好像不是很滿意我的話。
他的不動聲色讓我覺得尷尬，於是我火速轉移話題：「我開玩笑的哈哈哈哈，老師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
「我考慮一下。」
宋揚澈擰開手中的水，仰頭喝ṭų⁵了一口。
「今天是陰天，沒有月亮。」
12
「啊啊啊啊，琪琪，你太牛逼啦！作業時間真的延遲了一周！愛死你啦！」
睡前，聽到鄰床舍友發出的尖銳爆鳴。
過了好半晌，琪琪乾笑兩聲，聲音底氣好像不是很足：「是……是啦，澈哥很好說話，隨口一說他就答應了。」
我撇撇嘴，手指置氣般在下劃走好幾個帥哥視頻。
我說他就考慮一下，小青梅說就馬上答應。
一怒之下，我氣鼓鼓翻了個身。
結果資料線不夠長，又窩窩囊囊翻回來。
第二天下午上完課，我爸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說是他們去參加了個學術交流會，給我打包了些茶歇的糕點。
我爸和宋揚澈在複盤會議。
我在一旁猛吃。
也是無痛當上學術蝗蟲了。
吃完之後還剩一些帶著藍莓醬的，我不太愛吃。
也不知道我爸怎麼回事。
他不是最清楚我討厭藍莓醬的嗎？
正苦惱怎麼解決，就想到還有吳瑞那個不挑食的。
便打算把那盒不愛吃的拿回去給吳瑞，我跟爸爸告別：「爸爸，這些我帶去給吳瑞了哈。」
話音剛落，宋揚澈手上的資料夾往下掉，把本就在桌沿的打包盒打落在地。
糕點全都撒出來，沒法兒吃了。
宋揚澈看了一眼散落的糕點，語氣慌裡慌張：「噢，不好意思學妹，我沒拿穩，這可怎麼辦才好？」
我：……6。
求刻薄教程。
見我沒說話，宋揚澈又說：「這樣吧，我加你聯繫方式，賠你一份。」
「不用了，這本來也是你帶回來的，而且加別的男生的微信，我家裡那個會不高興的。」
我說的是我爸。
他此時此刻正繃著一張臉，站在旁邊，感覺要把宋揚澈給埋了。
宋揚澈沒說話，抿抿唇，收起手機。
13
第二天我請吳瑞吃飯的時候，他一身怨氣感覺可以養活一百個邪氣仙。
吃一口飯，就要跟我吐槽十句。
「方祈你在聽我說話沒？你都不知道，那個宋揚澈有多變態！他兩節課，點了我八次名讓我回答問題！八次！」
「聽到了，他點了你八次，你答不上來還扣平時分，嘿嘿。」
「他問的那個問題，孔雀為什麼要開屏？人為什麼要吃飯？是不是很喜歡藍莓？還問我不上課的時候都在幹嘛？量子更糾纏還是人更糾纏？
「這是上課能問出來的問題嗎？我學的不是量子力學嗎？怎麼成道德經了？」
他捂著腦袋嗷嗷叫。
我咯咯笑個不停，幸災樂禍。
見我笑得太大聲，他沒好氣地把筷子拍桌上，環抱著手：「我說你別叫方祈了，叫 007 吧，0 道德，0 同情，一周七天都在嘲笑我！」
我：「……」
不是，主要是真的很好笑啊。
一想到被宋揚澈毒荼的不止我一個，我就開心。
吳瑞見我沒接他的話茬，氣得要走。
剛一起身，宋揚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
看著我們這樣，隨口一問：「怎麼？小情侶吵架？要分手了？」
吳瑞立馬反駁：「我才不是她男朋友！」
「真分了？」
宋揚澈笑得不懷好意。
我覺得這個人真是壞透了。
吳瑞哪裡是宋揚澈的對手，加上師生身份的差輩。
「我清清白白好嗎？我才不是當方祈男朋友！」
說著說著他都快哭了。
我：？
反應過來我轉身向後望去。
哦，原來是心愛的學妹出現在附近。
急著和我撇清關係呢。
吳瑞逃也似的離開食堂。
我端著餐盤準備也要走，宋揚澈伸手攔住我，另一隻手接過我的餐盤。
他嘴巴張張合合，欲言又止，最後開口：「為什麼把我刪了？」
！
我震驚地看向他。
他怎麼猜到我身份的？？
我覺得自己暴露得並不多啊。
「宋老師，你開什麼玩笑呀？我都沒加有你。」
我選擇裝傻。
在確認他是想複合還是找我算帳之前。
畢竟他和範琪琪也得不清不楚的狀態。
宋揚澈揚了揚眉毛，「昨天掉在地上的全是藍莓味的蛋糕，我記得我女朋友不喜歡藍莓味。」
「你肯定是記錯了，你連琪琪芒果過敏都不記得。」
突然發現自己在欲蓋彌彰，我越說越小聲。
「我記她過敏幹什麼？」
「她不是你女朋友嗎？你上次還給她買那個芒果蛋糕。」
宋揚澈擰著眉陷入沉思，似乎是氣笑了。
那表情感覺要殺人了，看著可嚇人。
趁他失神間，我伺機跑走了。
14
第二天就是宋揚澈代教的那門專業課。
從昨天見完他之後我就心不在焉，一直到現在坐到教室裡還是這個狀態。
身旁的同學提醒我簽到了。
我像機器人一樣麻木地打開掃一掃，對上螢幕上的二維碼，點擊確認。
不一會兒，身旁同學不淡定地拍我：「方祈你幹嘛呢！你這麼把老師登微信的二維碼給掃了。」
我：？
！
抬眼一看，我的微信就這麼明晃晃上了電視。
宋揚澈蹙著眉看向我，嘴角一抽：「要不這節課你來上？」
他低下頭，滑動滑鼠給我退出。
卻在下一秒，他猛地抬起頭來，漆黑的眸子閃爍著光芒投向我。
又驚又喜，嘴角掛著的笑意比 AK 還難壓。
不是？
他看見什麼了？
怎麼這一副不值錢樣兒。
「方祈同學，微信登得好，平時分加 10。」
講臺上的男人心情好得像是中了十億彩票。
前排有同學叫著：「不是吧老師，還可以這樣嗎？您再開一次，我來登。」
宋揚澈勾唇輕笑，無情拒絕：「你登得明白嗎你就登？」
他抿住揚起的唇，掃視一眼全班。
拿起花名單，清脆開口：「來點個名。」
最後點完，只範琪琪沒來。
她昨晚通宵看小說到四點，根本起不來上早八。
我們勸她找代課，她說：「澈哥不會點名的，而且也不會記我的。」
而現在，宋揚澈毫不留情記了她曠課。
這門專業課的老師很嚴格，也最在意出勤率，開學的時候說過，曠課即掛科。
大家之前翹課都會老老實實找代課。
另外兩個舍友面面相覷，倒吸一口冷氣。
在宿舍群告訴範琪琪以後週三的早八她都可以放心睡覺了。
反正已經掛科。
下課後，宋揚澈沖我拋來一個眼神。
我以為他是要給我登記平時分，樂顛樂顛走過去。
結果他開口一句：「把我放了。」
我：？
「把我放出來。
「我怕黑。」
哦，是讓我把他從黑名單放出來。
「憑什麼？」
好吧露餡了，我也懶得裝了，乾脆犯賤。
「憑我喜歡你，我不想分手。」
「你是怎麼猜到我就是你網戀物件的？」
他告訴我那天我去叫實驗報告他就猜到了個七七八八，就找範琪琪出來想確認。
我網戀這個事情在宿舍不是秘密。
范琪琪聽宋揚澈一問，自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但她並不想我們在一起。
便跟宋揚澈說我是和吳瑞在一起了才跟他分手的。
還把宋揚澈托她送給我的蛋糕當成她的。
「你和範琪琪是？」
「鄰居家的妹妹，我小時候父母去世後，她爸媽給了我很多幫助，我一直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
「你這麼聽你妹妹的話？她讓延遲作業截止時間，你就延遲了。」
「什麼？不是你想要延遲的嗎？我看你那煩惱樣，不忍心就給你們推遲了，你這腦子，確實得多給一周。」
「嗯，就我這腦子，所以不是研究生，也不是 172 的大美女。」
「我不喜歡研究生，也不喜歡 172，我喜歡你。
「方祈，我喜歡的是你，給我發無厘頭笑話的你，和我分享喜怒哀樂的你，跟我嘮八卦的你，不管你是什麼身份。」
他收起開玩笑的姿態，開始認認真真跟我說。
我的心跟著動容。
「可是我說了分手的。」
「我沒點頭，而且我還在你的置頂，怎麼？拿我當你的吉祥物掛上面？」
我：……
說不過他了。
15
下課回到宿舍，就聽到範琪琪發出的尖銳爆鳴。
她本來有把握可以保研，這下因為掛科，徹底沒了機會。
急得在宿舍掉眼淚。
舍友小霞安慰她：「可能宋老師也沒想到你不在，他對你這麼好，你去跟他說一聲，你看像上次讓延遲交作業他都答應了。」
聞言，範琪琪拿手機就要發，卻突然想到什麼一樣，瞥我一眼，泄了氣。
好事的晨晨搶過她手機，說：「我來幫你組織語言。」
說著就點開備註是宋揚澈的聊天框，晨晨一愣：「琪琪，你和宋老師上一次聊天怎麼在上周。
「你說話好冷淡噢……」
範琪琪因為氣憤和心虛，漲得臉通紅：「你少管。」
晨晨在聊天框敲敲打打幾行字，點擊發送。
還沒等來回復，先看到的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她被宋揚澈拉黑了。
另外兩個舍友詫異地相視一眼。
小霞率先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哎！宋老師這個頭像，不就是方祈的聊天置頂嗎！」
「方祈你……」
我點點頭，坦然承認：「嗯，他就是我的網戀物件，現在碰面了，男朋友。」
「那琪琪是……」
「跳樑小丑。」
這個詞還是宋揚澈給我總結的。
得知真相後，他當著我的面把範琪琪給拉黑了。
後來幾天，範琪琪試圖去聯繫宋揚澈。
均無果。
她轉而找上我來，給我買了塊芒果蛋糕。
又捏著哭腔給我道歉, 想讓我去宋揚澈那邊求情。
我看著那塊蛋糕，莞爾一笑，婉拒：「不行哦，我體重過百, 吃不了蛋糕。」
專業課老師回來後, 宋揚澈不用再給我們上課。
他把兩周的教學情況和老師做了交接, 也如實上報了考勤情況。
老師也是強脾氣，直接就給範琪琪掛了。
16
他不當老師後，我也終於卸下和老師談戀愛的偷感。
但還是沒敢告訴我爸。
宋揚澈尊重我的選擇, 只是他在我爸面前變得更殷勤了。
以前公事公辦, 現在做小伏低。
我爸無所適從，每天回到家就是在飯桌上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學校哪裡做得不妥嚇著宋揚澈了。
「這孩子，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天天彎著腰在我面前點頭，都快要給我跪下了。
「嘶……閨女，你說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啊？」
我正吃著餅乾，差點沒被他這話害得咬到舌頭。
「沒……沒吧。」
「怎麼個事兒啊？」
……
我轉頭就跑去辦公室警告他：「不准討好我爸！不准點頭哈腰！」
他替我寫完實驗報告，把我抱坐在他腿上, 在我唇上一啄：「嗯，知道了。」
我推開他：「我爸還在隔壁！」
「大不了我給他跪下。」
「說了不准卑微！」
「聽你的。」
17
雖然宋揚澈表現得沒之前這麼卑微了。
但我爸依舊誠惶誠恐。
立冬那天, 他邀請宋揚澈來家裡吃餃子, 試圖緩和這讓他害怕的師生關係。
我爸剛開口：「小宋啊, 立冬那天你有沒有空……」
宋揚澈：「有空有空, 隨時有空。」
我爸：話還沒說完呢……
宋揚澈來的時候, 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盒，那架勢根本不像是來老師家吃飯。
倒像是去見對象父母的。
「難道不是嗎？寶貝，嗯？」
趁我爸媽在廚房忙碌, 他把我堵在房間裡狂親。
期中周, 我們已經好幾天沒見面。
他剛進來那會，目光就跟膠水一樣黏在我身上。
「寶貝兒, 好想你。」
他的吻瘋狂又炙熱，我差點兒沒被親缺氧。
我報復他，直接伸手擰掉他的襯衫扣子，把手探入，肆意把玩腹肌。
嘖，手感更好了。
不見面的日子，又偷偷練上了啊。
我愈來愈放肆，他趕忙壓住我往下探的手, 聲音低沉嘶啞：
「可以了寶貝，我怕等會兒你走不出這個房間。」
我低頭。
看到小宋已經站起來了。
趕緊老實地把手背在身後。
他抓住我的胳膊, 靠過來又要繼續親。
這時門外傳來我爸敲門的聲音：「重點畫完了沒？第一鍋餃子已經出鍋了，先出來吃飯吧。」
剛剛宋揚澈和我爸說要給我畫專業課考試重點。
從房間出來，我爸媽古怪地瞧著我們, 又面面相覷。
最後我媽說：「方祈, 說了多少次，不要在房間偷吃辣條，你看你那嘴，都辣腫了！」
我爸附和道：「是啊, 還帶壞小宋，你剛是不是還讓小宋也吃了？他嘴也腫了！
「快多吃點餃子緩緩。」
我和宋揚澈同時看向對方。
嗯，下次悠著點……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