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攝影師回國辦展,卻離奇失蹤。
有人發現他最後是和糢特女友共進晚餐。
我去找糢特問話,
對方舔舔嘴唇,意猶未盡:
「晚餐確實不錯,肉汁鮮嫩,味道甜美。」
1
「天氣真好啊!」
我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深深吸著氣,享受著久違的自由時光。
王盈遞了杯奶茶給我:「你這人可真逗,讓你休假跟坐牢似的。」
我狠狠喝了一大口奶茶,幸福地眯起了眼:「你是不養貓,不知道主子的脾氣有多可怕。」
想想前兩天偷偷跑出去,被巨型貓爪一下拍到地上,現在渾身還涼颼颼的。
「你太誇張了,這麼可愛。」王盈走到一間寵物店門口,隔著櫥窗逗弄一只胖橘,「哪裡可怕了?」
我懶得跟她掰扯,轉頭看別處,正看到對面的一幅巨型電子屏幕,上面寫著巴黎著名攝影師回國舉辦攝影展,還放出了他的作品。
「這個糢特。」王盈不知甚麼時候走了過來,「不就是那個長得很像安菁菁的嗎?她怎麼來了?」
我緊緊盯著屏幕上酷似安菁菁的女糢特,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2
原本想著有機會去攝影展看看ṭū₎,沒想到剛歸隊就來了很多工作,忙得抬不起頭,就把攝影展的事拋在了腦後。
本來已經快把這個事忘了的,沒想到幾天後的案件,又把它拉了出來。
五天後,我正對著電腦寫報告,黎青推門走了進來。
「出事了。」黎青把一份文件放到桌上,「吉明傑失蹤了。」
我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是誰,拿起文件翻看:「前天晚上不見的?」
「對。」黎青指著其中一行字說道,「有人看到他最後出現是和女朋友在西餐廳吃晚餐。」
我頓了一下,抬頭看他:「你不會告訴我,他女朋友是那個長得很像安菁菁的糢特吧?」「Bingo!」黎青翻了一頁,「陳嘉瑩,英文名 Vivian,華裔法國人,25 歲。」
我手指在文件上敲擊,腦海裡嚮起她之前和我說過的話,冥冥之中似乎有甚麼推動著我去找她。
「是他經紀人報的案?人呢?」
「我讓人帶他去後面的小會議室了。」
「去看看。」
3
吉明傑的經紀人許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很瘦,戴著眼鏡,一看就是精明幹練的人。
「許先生,你好。」黎青走過去跟他說話,「我是刑偵一大隊副隊長黎青,這位是餘警官。」許正表情有些茫然:「我報的是失蹤,需要出動刑警嗎?」
「不是的,許先生。」我坐到許正旁邊,溫和Ṭű̂₊道,「是之前安菁菁的案子,我們找吉先生幫過忙,這次他失蹤,是怕跟之前的案件有牽連。」
許正聞言緊張了起來:「你是說有人因為明傑提供了線索,被人忌恨了?他不是失蹤,是被人抓走了?」
黎青:「並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現在請您詳細跟我們說說吉明傑失蹤前的情況,越詳細越好。」許正拿紙巾擦了擦頭上的汗,仔細回憶:「前天有點陰天,早晨還下了雨,明傑打電話來說,
他想去黛螺湖看看……」
我們正聽著許正的描述,曲江亭開門走了進來,疲憊地坐在椅子上。
「你怎麼了?」
我皺眉看他:眼下烏青,兩頰凹陷,整個人萎靡不振。
「晚上睡不好。」曲江亭擺擺手,低聲間道,「吉明傑的經紀人?問出甚麼來了?」
我搖搖頭:「還沒有,正在聽他描述吉明傑失蹤那天的行動軌跡。」
曲江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嗯…一會兒去現場…」後面的話沒說完,人就靠在椅背上睡看了。
了解了情況後,我們準備分頭行動。
黎青帶人去黛螺湖,曲江亭帶人去西餐廳。我有點在意曲江亭的狀況,就跟著他一起行動。
到了西餐廳,我們直接說明來意,要求查看那天的監控。大堂經理帶我們到了保衞室,調出了那天的監控。
我:「他們就在大堂吃的飯嗎?沒有去包廂?」
大堂經理搖頭:「他們並沒有提前預約,本來大堂也已經滿了。有一桌客人突然打電話說不來了,才把位子讓給他們的。」
我和曲江亭認真看著監控,突然曲江亭說道:「停。」
我看他:「怎麼了?」
曲江亭手指著桌上的酒杯說道:「剛才這個杯子裡的酒,顏色變了。」
我忙讓保安把監控倒回去,連續看了三次,也沒發現異樣。
曲江亭的表情也很疑惑:「剛才很明顯顏色變紅了,怎麼會沒有呢?餘老師,你也沒看到?」「沒有。」我想了想,問大堂經理,「那天負責給吉明傑那桌上菜的服務生在嗎?」
大堂經理點頭:「在,我叫她過來。」
我:「麻煩了。」
大堂經理轉身出門,很快帶了一個年輕的女孩過來。
「這是我們的大堂服務生於莎莎。」大堂經理道,「莎莎,兩位警官有事情問你。」
於莎莎有些緊張地點點頭:「兩位想問甚麼?」
「不用緊張。」我指著監控裡,「吉明傑那天吃飯,點的是甚麼酒?」
於莎莎靠近看了看:「哦,他們那天吃的龍蝦,配的是雷司令白葡萄酒。」
我繼續問道:「我看監控,酒是在你們這裡買的?」
於莎莎:「對,因為前不久剛到了幾瓶摩澤爾酒莊的黑貓雷司令,我就推薦了,他們喝了半瓶,還有半瓶存在這裡了。」
曲江亭馬上問道:「能讓我們看看嗎?」
「當然可以。」
我們到了存酒的地方,於莎莎把那瓶酒拿了出來。
曲江亭打開了酒瓶,大堂經理拿來了一個酒杯,倒了半杯酒。
酒液無色透明,根本沒有顏色。
曲江亭煩躁地抓頭:「我明明看到是紅色的!」右手握拳狠狠砸在牆上。
大堂經理和於莎莎嚇了一跳,不禁往後退了ẗü₆兩步。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曲江亭:他是個堅忍內斂的人,自制力極強,很少有這麼情緒外放的時候。悄悄摘下天珠手釧,我仔細觀看,曲江亭身上幹幹淨淨,並沒有沾染任何惡氣。
「曲隊。」我走過去,拍了拍曲江亭的肩膀,「我的筆記型電腦落在車上了,你能幫我拿一下嗎?」
曲江亭也發現自己剛才急躁的表情,抹了把臉,朝我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我讓於莎莎幫我把酒瓶包好,又問了一些當晚吃飯的細節。
等曲江亭取來電腦,我把監控拷貝了一份,並帶著於莎莎回去錄口供。
4
回了隊裡,黎青還沒有回來。
我讓一個警員把於莎莎帶走錄口供,曲江亭看樣子還是有些在意,想跟過去一起。
「曲隊。」我擋在他面前,「我看你還是去休息室睡一下比較好。」
曲江亭的表情有些憤怒:「我沒事,我要去聽聽,之前明明在監控裡看到酒變色了!」
因為我們靠得有些近,他在發怒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火紅色。
我揪住他的衣領湊近了看,卻發現眼睛裡黑白分明,根本沒有甚麼紅色。
難道眼花了?
我正在琢磨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黎青戲謔的聲音:「那個,這裡不太方便,要不你們去休息室?」
「嗯?」我猛地抬頭,看到曲江亭略有些尷尬地別過頭。
「抱歉!」我趕忙松開他的衣服,往後退了兩步,「曲隊,你快去休息吧!」
曲江亭這次沒再跟我犟,幹脆地轉身走人。
黎青笑著看我,眼珠轉來轉去。
我在他腿上輕輕踹了一腳,低聲道:「好好看著曲江亭,他有點不太對勁。」
黎青的表情立刻緊張了起來:「他怎麼了?我就覺得他這兩天怪怪的。」
我舉了舉手裡的酒瓶包裝盒:「現在還不清楚,我先去找趟王盈,回來細說。你先看好他,別讓他亂來。」
黎青點頭:「我知道了。」
5
到了法醫室,把酒交給王盈:「幫我化驗一下這酒的成分。」
王盈拆開包裝盒,拿出酒瓶:「跟吉明傑的案子有關?」
「嗯,今天我跟曲江亭去吉明傑吃飯的餐廳。」我點頭,「看監控的時候,曲江亭說這瓶酒變色了,我們都沒看到,後來倒了回去看了好多次也沒有,只好把這酒拿回來,你看看成分有沒有甚麼不對。」
「我知道了。」王盈起身進行化驗,一邊工作一邊跟我說話,「你這一個禮拜沒來都不知道,曲江亭最近怪怪的,前幾天還差點跟人打起來,脾氣特別很暴躁。」
我:「我也發現了,可是我在他身上甚麼都沒發現。」
「好了。」王盈說道,「明天結果就能出來。」
「多謝。」我站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突然想起了件事,「盈盈,你還記得咱們那天逛街看到的廣告牌嗎?]
王盈點頭:「記得,怎麼了?」
我:「我記得,你說你有朋友是那個影展的工作人員,能不能弄兩張票?」
「沒問題。」王盈道,「你懷疑吉明傑的死跟影展有關系?」
我:「還不確定,先進去看看再說。」
6
回了辦公室,曲江亭已經醒了,看樣子精神了許多。
我轉眼看了看黎青,對方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異樣。
曲江亭帶著兩隊人進了會議室,把今天調查的情況進行匯報。
黎青道:「我們在黛螺湖詢問了租船的工作人員,他們說吉明傑和他女朋友租了一條小船游湖。因為當時下著雨,沒有甚麼人,工作人員對他們印象特別深刻。」
我:「當時船上劃船的工作人員問了嗎?」
黎青搖搖頭:「他們是自己劃船的,附近只有售票處那裡有一個監控,早就壞了。不過,有一個工作人員說了一件事。」
「甚麼事?」
「他說吉明傑他們劃到湖心的時候,他看見他們船四周的水突然變紅了。等那個工作人員掏出行動電話想拍照的時候,紅色又沒了。」
我愣了下,扭頭去看曲江亭,他正好也抬頭看我,我們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震驚。
曲江亭把我們去餐廳的事說了一遍。
黎青聽完嘖嘖稱奇:「這難道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我:「這兩次都跟液體有關,一個是酒,一個是湖水。」
「還有一點。」曲江亭表情嚴肅,「都有他女朋友在身邊。」
黎青:「我已經和他女朋友的經紀人聯繫過了,對方說 Vivian 回巴黎走秀了,最快也要周末才能回來。」
曲江亭:「吉明傑現在只是失蹤,並不能確定死亡,我們還是先按照失蹤案尋找,對他的住所、工作地和常去的地方進行仔細地查找。
我補充道:「小心與水有關的地方。」
散會後,我跟曲江亭和黎青說要扮成普通的攝影愛好者去攝影展看看。
黎青:「那我跟曲隊就用警察身份直接查,咱們明暗雙線並行。」
7
時間就定在第二天,我跟王盈先出門,曲江亭他們半小時後再出發。
本來安排得好好的,我倆在影館門口等王盈的朋友,一個黑衣黑褲的男孩走了過來。
「小八?」我驚訝看他,「你怎麼來了?今天這麼熱。」
八尾怕熱,即使快到中秋,天氣也依然熱得可怕,他每天就是變成貓躲在後院裡乘涼,珠靈吐出泡泡給他降溫。
今天這 35 度的天氣,他竟然出門了。
八尾的臉上依然沒甚麼表情,他朝王盈點點頭就算打招呼,然後從挎包裡掏出個東西塞我手裡了。
是個巴掌大小的鏡子,背面是個古代仕女靠在美人榻上休息,手裡拿著團扇,旁邊茶幾上擺著石榴和月餅,天上掛著一輪明月。
我摸著圖案,手指停在了仕女腿邊的一塊空位置上,喃喃道:「這裡應該有只貓啊……」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八尾聽到了,原本冷漠的表情有一絲怔楞,又有一些ẗŭ̀ₗ無奈和傷感。
王盈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敢張嘴問她,自從她見過八尾變成有牛那麼大的黑貓之後,這人現在見到八尾無比老實。
就在我們都有些尷尬的時候,王盈的朋友從裡面跑出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我帶倆、三位?」
[不用。」八尾掏出行動電話晃了晃,「我買票了。」說著,走到檢票口掃二維碼進去了。
「好酷啊。」王盈的朋友笑道,「是你們親戚家的小孩?大熱天還穿一身黑。」
我嘴角抽了抽,決定回家偷偷把他的魚罐頭沒收。
8
進了室內,一下就涼快了下來,我和王盈都長出了口氣。
朋友道:「你們隨便看看,我還有事。」
我們道了謝,在裡面邊走邊看。
吉明傑拍的照片都是溫暖明亮的,藍天下一望無際的薰衣草花田、葡萄園裡摘葡萄的婦女和孩子,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這種歡樂的氣氛也感染了觀看的人,大家都下意識彎起了嘴角。「咦,這個畫……」
我正看著,就覺得胳膊被戳了下,我轉過頭,王盈指了指對面。
扭頭去看,就見對面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拍的是一只掉在地上的魚,應該是還沒死,尾巴呈彎曲狀,可能是在努力掙紮著彈動,身邊有一灘灰色的液體,不遠處有個卷發女人的背影。
整張照片散發著一種恐怖、窒息的感覺,讓觀看者極度不適。
我走到跟前仔細看了看:「盈盈,這個液體不是水吧?」
王盈表情凝重地點了下頭:「看這個粘稠度,很有可能是血。」
我突然有了一個荒謬的想法:「他該不會拍了一張犯罪現場的照片吧?」
「有可能……」
9
就在我們對著這幅畫研究的時候,八尾晃悠了過來,看著照片上的魚,微微皺起了眉。
我湊過去,小聲問:「你發現甚麼了?我剛才看了,沒有惡氣。」
八尾沒回答我的話,而是反問道:「這是甚麼魚?」
「啊?」我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問得愣了下,「不知道,這魚身上一格一格的,格子魚?」
「鷹魚。」八尾仰頭看照片,「雌雄同體,而且,性別轉變不止一次。」
八尾的話說得十分平淡,只是在闡述一種魚類的特性,但是配著這幅照片有種詭異的感覺。王盈感嘆:「小八你知道的好多哦。」
八尾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我小聲嘀咕:「貓當然知道魚了,而且還是只貓妖。」
就在我們看這張照片的時候,更多的人走了過來,開始討論這照片為甚麼和其他的不一樣,拍攝者是用這種手法在暗喻甚麼。
「看來你們很喜歡這張照片啊。
一個身材高挑、糢樣美豔的女人走了過來,塗著大紅色唇膏的嘴唇微張:「我也很喜歡。」
有人認出了她:「你是 vivian,那個女糢特!這裡有好多你的照片。」
陳嘉瑩微笑道:「我男朋友很喜歡給我拍照。」
大家圍著她問來問去,她也耐心地回答,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感覺。
「她和安菁菁長的真像啊。」王盈低聲道,「看起來就像是雙胞胎。」
我看了一眼,感覺她和之前我見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就是一個普通女孩,不像之前那種壓抑的窒息感。
陳嘉瑩說了句甚麼,人群漸漸散去,她朝我們走了過來。
一直沒有動作的八尾突然往前挎了一步,半個身子擋在我面前。
他這個狀態我很熟悉,只有我搶他魚罐頭的時候,他渾身炸毛的樣子。
「小八,你一-」我剛想說話,就被八尾往後又扒拉了兩下。
「呵,真可愛。」陳嘉瑩低低笑了聲,「像只貓咪。」
這女人是懂得招貓的,我甚至都能看到八尾豎起來的耳朵和尾巴。
為了防止他跳起來咬人,我在他後腦勺胡嚕了兩下,在耳邊小聲說:「晚上給你加個罐頭,乖,一邊玩會兒去。」
八尾脖子咔咔地扭過頭,難得露出了一個懵了的表情:「你讓我,一邊玩兒去?」
我又拍了拍他的頭,從他身後走到了陳嘉瑩面前:「吉明傑失蹤了,你知道嗎?」
「知道,我就是為這個事趕回來的。」陳嘉瑩似乎對我很有興趣,眼睛不住地在我臉上掃來掃去,「你皮膚可真好啊,都吃甚麼啊?」
「謝謝,就是一般的飯菜。」我繼續問道,「吉明傑經紀人已經報警,我們調取了監控,發現他最後是和你在一起,你們吃了晚餐。」
陳嘉瑩欣然承認,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晚管確實不錯,肉汁鮮娘,味道甜美。」
她說這句話的表情很怪異,讓我懷疑她說的根本不是龍蝦,而是……
後面我還要再問問題的時候,她的經紀人來了,說 Vivian 接下來還有事,就要把人帶走。
這人好不容易出現,當然不能這麼輕易離開,我掏出了警官證:「關於吉明傑失蹤一案,請陳小姐跟我回警局協助調查。」
經紀人剛要開口說話,卻被陳嘉瑩攔住了:「好啊,我跟你們回去。」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愣了一下,隨即道:「多謝配合,走吧。」
10
回了一隊,找了警員先帶她們去訊問,我和曲江亭還有黎青在隔壁房間看。
走之前,我對八尾說:「小八,你先去我辦公室等一會兒。」
八尾竟然一句話都沒說,轉頭就走了,這麼幹脆倒是讓我驚訝。不過,也沒時間細想,我進了屋子,陳嘉瑩那邊就開始訊問。
陳嘉瑩的回答沒有問題,在餐廳的事也和監控還有於莎莎說的一致。
經紀人那邊的回答也沒有問題,而且這倆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目前找不到任何疑點。
我問黎青:「你們那邊有甚麼線索嗎?」
黎青搖搖頭:「我們調了監控,也問了工作人員,沒有問題。吉明傑在失蹤之前沒有任何異常,他甚至還給員工們拍了照片。」從筆記本拿出一張照片給我看。
我接過來,照片是在展館門口拍的,工作人員的表情很放松開心,陽光照在他們臉上、身上
和後面的玻璃窗上。
「這裡。」我指著玻璃上的一個紅點,「像不像是個人?」
黎青靠近照片:「嗯…你還別說,有點像,不過太糢糊了,看不清楚。」
我拿著照片的手正好戴著天珠手釧,突然覺得手釧有點燙手。
我拿下手釧,就看見照片上有一些淡淡的黑色顆粒浮動,就集中在玻璃上的那個點。
「問問這照片是誰拍的,盡快拿到原片。」我對黎青道,「放大看看上面是誰。」
黎青見我摘了手釧,就知道這裡面有問題,立刻掏出行動電話到旁邊打電話。
曲江亭推門進來:「我剛才——嗯?這個照片……」
我抬頭看他:「怎麼,你覺得這照片有甚麼問題?」
「這照片上的人——」曲江亭手指向玻璃上的那個點,話還沒說完,直接暈了過去。
幾個警員小跑過來扶人。
「曲隊怎麼了?」黎青收了線跑過來,幫忙把曲江亭放到一旁的沙發上,「怎麼說暈就暈了?他這幾天睡眠挺好的啊。」
我沒說話,天珠手釧還沒戴回去,就見曲江亭身上黑氣沖天而起,尤其是眼睛的位置幾乎成了兩個黑洞,汩汩地冒著黑煙。
照片上的黑色顆粒越轉越快,幾乎形成了小小的漩渦,和曲江亭身上的黑氣遙遙呼應。
感覺到不對的八尾直接現身,好在他是隱身狀態,沒讓別人發現。
他直接走到曲江亭跟前,一指點在曲江亭的額頭上,黑氣像是害怕一樣,瘋狂四散,想要逃跑。
可是八尾周圍就像是有磁場一樣,把黑氣牢牢吸住,最後全部吸收進身體內。
曲江亭緊皺的眉頭平複,整個人身體一松,陷在沙發裡。
八尾轉身往外走,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使了個眼色。
我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11
「曲江亭身上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多惡氣?」
我有些不解:「我之前看過,他身上幹幹淨淨的,甚麼都沒有。」
八尾靠在牆上,摸著肚子,一臉饜足:「惡氣藏在他瞳孔中了,應該是他之前見了不尋常的事,不過看他那樣子,肯定是不記得了。」
我皺眉,看著手裡的照片:「怎麼聽著這惡氣好像長了腦子似的,還會藏起來了?那這次突然出現不會是因為這照片吧。」
八尾點頭:「八九不離十,你們盡快找到原片放大看看是甚麼東西吧,它的惡氣絕對比曲江亭身上只多不少。就照片上這麼一個點都能有這麼多惡氣,還能影嚮曲江亭,原物可不好對付。」
「我知道。」我手放在門把手上準備出去,「黎青已經去找了。」
我們之前為了說話方便,選在了樓梯間,這邊說完了話,我拉門要出去,只是拉了好幾次門都打不開。
一Ṱū́⁷股冷風吹了過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八尾原本沒骨頭一樣靠在牆上,現在站直了身體,眼睛由黑色漸漸變成了燦金色,瞳孔成了豎瞳。
我也意識到了不對,掏出符紙,凝神戒備。
「嘻嘻嘻,不要緊張嘛,只是來打個招呼。」冷風在原地盤旋,一個糢糊的影子在風裡若隱若現,我看不真切,只隱約看出是個穿著古代宮裝的女子。
「小黑貓,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吧?宮裝女子似乎心情很好,「你是不是以為我被她殺了?」八尾面如寒冰,聲音也很冰冷:「禍害遺千年,你能再活過來也不是甚麼意外的事。不過,現在這個身體看來不大結實。」說著,右手變成描爪,朝風中狠狠一抓。
我幾乎能聽到風被撕裂的哀嚎聲,風裡女子的身影也被撕成了碎片。
女子咯咯嬌笑,聲音在風中扭曲:「你再怎麼護著她也沒用,她如今不過是個魂魄不全的廢物,我看你能護她到幾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冷風消散,有幾縷從我身邊吹過,切斷了兩根發絲。
「好厲害的風。」我有些驚心,「風裡的人是誰?」
八尾的心情很低落,他有些傷感地盯了我很久,漸漸消失在空氣裡。
我獃了幾分鐘,轉身出了樓梯間,重新投入到案件中,刻意忽略了心髒隱隱的刺痛。
12
黎青辦事效率很高,已經聯繫上了拍照的人,說對方正在趕來的路上。
半個小事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跟著黎青走了進來。
我一下就認出了他:「你是在檢票口的工作人員?」
男子點點頭:「對,我記得你,是跟周姐一起來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孩,沒想到你們是警察。」我拿出照片給他看:「這個是你拍的吧,原片帶來了嗎?」
「帶來了。」男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個 SD 卡,「我是用數位相機拍的,照片都在裡面。」
一個警員拿來了筆記型電腦,插上卡開始讀取數據。
這人拍了不少照片,有場館裡面的,有後面走廊和小花園的,還有員工休息區的。
在最後面發現了那張大門口的合照,警員放大了照片,雖然像素有些糢糊,但是能肯定是個人形。
黎青問工作人員:「這是甚麼地方,這人是誰?」
男子仔細辨認了一下:「這個應該是我們二樓的吸煙區。這個人…警官,我實在沒印象,本來也看不太清楚,不過這紅頭髮挺醒目的,我回去問問同事,應該有人見過。」
照片上的人一頭紅發,還微微有些卷曲,剛開始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紅點,我以為是鏡頭反光引起的。
「紅色卷發?」王盈不知甚麼時候站在了旁邊,她盯著電腦屏幕若有所思,「我怎麼總覺在哪兒見過?」
「你見過?!」我趕忙問她,「甚麼時候見的,快想想!在哪兒看見的!」
「在哪兒…在哪兒..,唔,好像是跟你一塊看見的。啊!我想起來了!」王盈抓著我的胳膊,「你還記得咱們去看吉明傑的攝影展,那個魚的照片嗎?」
「魚的…!!!」
我猛然想起,我們看到的那副巨型黑白照片,近景是瀕死的魚,遠處是一個離開的身影,卷曲棕色短發。
黑白攝影用的是灰度系統,因此紅色在黑白照片中會被轉換成較低的灰色級別或者棕色。
但這也並不絕對,具體情況還要取決於拍攝對象和光線等等因素。
黎青對工作人員道:「謝謝你提供的 SD 卡,不過要暫時先放到警局,而且之後有需要還要請你協助調查。」
工作人員表示了解後,就跟著一名警員離開了。
我們還瞪著那個照片看,黎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陳嘉瑩是黑色長發,和這個根本不匹配。」王盈看他ťű̂⁼:「陳嘉瑩當時在不在本市,而且電視上還有採訪,還是直播的。」
「陳嘉瑩…照片…紅色卷發…照片…照片…」我瞪著屏幕,腦子裡一直在轉著照片,總覺得有甚麼被遺漏了。
黎青沒打擾我思考,轉頭問王盈:「你怎麼過來了,有事嗎?」
王盈晃晃手裡的檢測報告:「那瓶白葡萄就的化驗報告出來了,酒沒有問題。」
黎青接過報告,一邊看一邊問:「沒問題?那曲隊看見的紅色是怎麼回事?」
王盈聳聳肩:「我只是法醫,這種超自然現象是沒法解釋的,就像安菁菁吃的減肥藥,別人
都沒事,只有她吃了就出事了。」
「安菁菁?」還在冥思苦想的我忽然抬起頭,「我想起來了!」
黎青:「你想起甚麼來了?」
我馬上問道:「安菁菁死的那天,她屋子扔的到處是照片還記得嗎?」【
不記得的寶子可以去看極惡之瞳 5:青春永駐】
「記得啊。」黎青說道,「是她工作拍的照片,沒有甚麼問題啊。」
我:「照片在哪兒?!」
黎青見我這麼著急,馬上起身去了自己的屋子,很快拿了一個檔案袋回來:「吉明傑出事後,我覺得這事可能跟安菁菁的案子有關,就把檔案拿回來了。」
我打開檔案袋,拿出照片翻找,從中間抽出一張:「我之前見到的時候,這張照片在流血,正好是頭髮的位置,陸判說是因為死者怨氣很重的原因。」
黎青和王盈湊過來看,倒抽了一口冷氣,照片上的安菁菁一頭黑色卷發,如果是紅色的話,就和影展合照上的反光人影一糢一樣。
我又拿出來一張側臉的照片問王盈:「是不是和魚的照片裡的背影有點像?」
王盈點頭:「後背這裡很像。」
我低頭看著照片:安菁菁的怨氣也許除了死亡,還有別的原因。
13
即使確定了照片上的人是安菁菁,我們也不能把和她相像的陳嘉瑩怎麼樣。
就在這時,曲江亭醒了。
他睜眼的第一句就是問我:「你信夢嗎?」
這句話把我問懵了,王盈甚至伸手去扒曲江亭的眼皮。
曲江亭扒拉開王盈的手,很認真地對我說:「我做了一個夢。」
旁邊黎青也很認真地回他:「真厲害,都會做夢了。」
「別貧。」我坐到曲江亭身邊問他,「你夢到了甚麼?」
曲江亭的表情有一絲恐懼:「有個人,看起來像男人又像女人,說讓你去找他/她。」
我想起了在樓梯間裡看到的宮裝女子,問曲江亭:「讓我去哪裡找?」
曲江亭搖頭:「他/她說你知道去哪裡。」
我低下頭,看到了手中的照片:「我知道去哪兒了。」
14
安菁菁的公寓,自從她自殺之後一直租不出去,我們在物業拿了鑰匙。
剛到樓門口,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八尾。
「小八。」我快步走過去,「你怎麼在這兒?」
八尾深深看了我一眼,說道:「看來她引導你找過來了。」
我不由問道:「她到底是誰?」
八尾低下頭,喃喃道:「該來的早晚要來…躲是躲不開了。」
「小八,你,」我抬手要拍他肩膀,「你怎麼了?」
八尾別過頭,躲開了我的手,往裡面走:「跟上。」
15
從電梯出來, 我們走到了安菁菁家門口。黎青拿鑰匙打開門,我們走了進去。
屋裡和之前沒甚麼兩樣,只是蒙上了一層灰塵。
我們在廳裡轉了一圈沒發現甚麼,這時, 臥室那邊傳來聲嚮。
八尾第一個沖了過去,我們跟在後面跑了過去.臥室門打開, 裡面的情景詭異恐怖。
吉明傑趴在牀上,痛苦地呻吟。他身上的皮在劇烈地抖動,就像是有東西在皮膚下快速地游走。
「救、救我!」他看到了我們,顫抖地伸出手求救,「救救我!」
曲江亭和黎青掏出了配槍,把我和王盈護在身後。
八尾飛到了半空, 右手朝下按去。
「啊!!!!!!!」
被按到的背部發出茲茲的聲嚮,就像在鐵板上灸烤的肉,屋子裡散發焦糊的味道。
吉明傑痛苦地嗦叫著,皮膚下的東西瘋狂地游走。
他左手手背的皮膚高高隆起, 越來越透明, 好像有什ţû³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一只瑩白如玉的手伸了出來, 吉明傑的慘叫聲越來越大。
隨著那只手的伸出,濃重的惡氣由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很快, 吉明傑的身體就被惡氣團團包裹,八尾的手臂也裹在了惡氣之中。
「小八, 回來!」我丟出四道驅邪符, 高聲喊道,「快回來!」
八尾並不死心,耳朵和爪子全都冒了出來,只是惡氣越來越多,他也有些支撐不住。
隨著貓咪的叫聲, 八尾現了真身一一有水牛般大小的黑貓, 身後六條尾巴。
我以為看錯了,又數了一下, 果然只剩下了六條。
八尾的力量來源於他的尾巴, 如今不知怎麼沒了兩條,對他的法力大有影嚮,我摘了天珠手釧, 朝牀鋪慢慢靠近。
八尾見我過來,只好在半空中翻了個身,叼著我的脖領, 撤了回來。
「本來想阻止她的融合。」八尾趴在我手臂上,金眸死死盯著牀, 「看來是來晚了一步。」
牀上的惡氣緩緩散去,一個穿著火紅色宮裝的美貌女子飛了起來。
她的臉融合了安菁菁和陳嘉瑩的糢樣,露出的手腕上有一塊青色的胎記,那是屬於吉明傑的胎記。
她張開口, 是雌雄莫辨的聲音:「你終於來了。」
就在我們眼神接觸的瞬間, 無數的畫面湧入了腦海。
「啊啊啊!!!」我抱著頭,痛得彎下了țúₜ腰。
「餘曉!」八尾的爪子抵住我的額頭,汩汩的白氣輸了進來, 「堅持住!不要閉眼!」
「不、行、了……」
我看著八尾變回人身,惶急地抱住了我,然後暈倒在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