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給我 50 萬，讓我陪他回家過年。
嚯，租個女友回家過年嘛，這橋段我熟。
萬萬沒想到，老板的青梅是個綠茶。
老板主動洗碗，青梅當眾陰陽我沒去幫忙。
我：「他愛洗就讓他洗咯。」
「白天伺候你們，晚上還得伺候他。」
「求求了，讓我歇會兒吧。」
啊哈哈，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鐵板了。
1
顧叢洗碗的動作明顯一滯。
偌大的屋子安靜得針落可聞。
顧叔叔率先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顧阿姨面色複雜，無處安放的小手在膝蓋上來回揉搓。
「仙仙第一次來家裡做客，怎麼能讓她洗碗呢？」阿姨嗔怪道。
蔡雪：「哎呀，是我思慮不周，可我也是心疼顧叢哥哥……」
我：「是哦，顧總，不是，顧叢的手是指點江山的手，怎麼能用來洗碗呢？
「要不小雪你去幫忙吧，正好你心疼哥哥。」
蔡雪俏臉一白：「我貼了指甲，不方便。」
「你不方便難道我就方便？我一會兒還得侍寢呢。」
「這俗話說得好，飽漢不知餓漢饑，餓漢不知飽漢虛。」
「妹妹我每次都被折騰得半死，可辛苦呢。」
顧阿姨聽不下去了，兔子似的從沙發上蹦起來。
「兒子，媽來幫你！」
蔡雪又氣又急：「當著ţũ₁長輩的面，你……你……沒臉沒皮！」
我挑了顆車厘子塞進嘴裡，笑得人畜無害：「臉皮甚麼東西，多少錢一斤？」
蔡雪：「……」
蔡雪：「真不知道哥哥看上你甚麼了。」
「可能是看上我技術過硬吧。」
「哐當——」
顧阿姨把勺子掉進了洗碗槽。
她看向我，一臉尷尬地笑。
「手那麼一滑……」
我走進廚房：「阿姨您去陪叔叔看春晚吧，這裡交給我和阿叢就行。」
「你不是不方便嗎？」
我朝著蔡雪的方向努努嘴：「故意氣她呢。」
顧阿姨了然地點了點我的鼻尖，笑眯眯地出去了。
2
廚房很大。
洗碗池卻只有小半個平方。
為了共用水龍頭，我和顧叢站得很近。
家居服的袖子被顧叢挽到手肘，露出一截麥色的手臂。
他的手隨著洗碗的動作，一下一下貼到我的。
我往旁邊挪了挪。
「呵……」顧叢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笑來。
「還以為你是人畜無害的小綿羊，沒想到挺會懟人啊。」
「怎麼，我懟她你心疼了？」
「懟，誰能懟得過你。」
？
陰陽我？
不是你說的不必客氣嗎？
3
前幾天，回家的路上。
顧叢除了跟我介紹他父母，還著重介紹了蔡雪——
【一個一言難盡的青梅竹馬】。
這是顧叢給蔡雪的定位。
說是青梅竹馬，其實沒甚麼交情。
不過是很小的時候當過幾年鄰居。
後來又很巧地在同一所學校讀大學。
「她對我見色起意，幾次想生撲。
「又覬覦我有錢，想嫁進來當顧太太。
「所以每年春節她都不回家，到我家過。
「我媽心軟，念及當年舊情，不好意思撕破臉下逐客令。
「但她爸爸爛賭，媽媽詐騙，她不思進取又貪慕虛榮，一心想吊個金龜婿……
「算了，說別人壞話不好，總之就是我們全家都不同意這門親事。
「所以——」
顧叢的手指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地敲著，轉頭看我。
半框金絲眼鏡下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暗含笑意。
「所以，她要是作妖，你不必客氣。」
懂了。
難怪花 50 萬租我回家呢，原來是送瘟神。
我拍拍胸脯，做出了然狀：「包在小陳身上，使命必達！」
彼時顧叢還笑得十分爽朗。
怎麼現在又來陰陽我，懟得狠了？
我不滿地狠狠地捏著洗碗棉，小聲嘟噥：
「明明是你說的，她要是作妖，我不必客氣。
「現在又來陰陽我。」
顧叢輕笑：「不是被我折騰得半死麼，還有力氣捏洗碗棉？」
「就你這細長細長的小身板兒，還想折騰我？」
顧叢手頓住。
低頭看我。
目光危險。
「細長？
「小身板兒？
「要不要試試？」
嘶，這是甚麼虎狼之詞。
我趕緊做投降狀：「我錯了老板。」
顧叢卻並不打算放過我。
他將水噠噠的手伸到我眼前：「長就不說了，細？」
輕輕一彈，細密的水珠撒了我滿臉。
「啊——」
我低呼一聲，朝他小腿踹了一腳。
顧叢長臂一勾，夾住我的脖子。
「踢我？陳仙仙你膽子肥了啊？」
「信不信今晚上真折騰你？」
我：「……」
4
顧叢是我師兄，吉他社認識的。
我大一那年，他研一。
起初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唯一的區別是他成績很好，年年拿獎學金。
而我不學無術，上課玩行動電話，下課打游戲。
臨近考試抱佛腳，及格全靠老師撈。
哦，還有一個區別。
顧叢長得帥，學校裡追他的女生排起長隊。
而我和美女不沾邊。
一米七幾的個子，幹瘦，方圓臉，單眼皮。
那時候吉他社的女生有一個算一個，都暗戀顧叢。
而我深感自己配不上他，主動保持著朋友的距離。
不鹹不淡，不遠不近。
奇怪的是，顧叢對追他的女生一概婉拒。
卻樂意跟我多說幾句。
大概是覺得我不覬覦他的美色，交往起來比較安全。
啊，扯遠了。
說回開頭那句。
起初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後來顧叢開始做視頻號。
本來是做著玩，沒想到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短短兩年，全網粉絲接近一個億。
等我畢業的時候，他已經退居二線，開了公司當老板。
怎麼說呢……
旁人的成功或許是運氣。
但顧叢能走到這一步，我一點也不意外。
他又努力又聰明，成功是必然的。
反觀我。
考研失利，考公也沒能上岸。
錯過了校招，失去應屆畢業生的身份，工作也不好找。
好在我身材還不錯，某書上有賣衣服的商家找我寄拍。
報酬不高，但勉強能養活自己。
我省吃儉用，一邊打零工一邊找工作。
混得那叫一個慘。
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我發了條朋友圈。
【即便是坨 shit，生日也要快樂。】
配圖三張：
一個插著蠟燭的饅頭。
一盤鹹菜。
一碗清澈見底的稀粥。
當天晚上，顧叢給我發來消息。
【我缺個策劃，感興趣嗎？】
感啊，怎麼不感。
「可是師兄，我不會搞策劃呀。」
「不會就學。」
於是我進了顧叢的公司。
他按照最高檔給我開薪水，還跳過了實習期。
我感念顧叢在困境裡拉我一把。
於是拼命工作，心甘情願給他當牛馬。
所以當顧叢租我陪他回家，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起初也擔心過他對我有非分之想。
但話說回來。
就顧叢這條件，他要是真對我有想法。
其實是我賺了。
5
年初七，我和顧叢啓程回杭州。
顧阿姨給我包了個很大的紅包。
我已經拿了顧叢 50 萬，又是個冒牌貨。
哪好意思收顧阿姨的錢。
推脫再三，她說甚麼都要我拿著。
「小叢讀研那會兒就經常提起你，年年聽他說，今年可算見著了。」
「這點錢是叔叔和阿姨的心意，你務必要拿著。」
「往後就把這兒當自己家，有空就回來玩啊！」
顧叢接過紅包，放進我兜裡。
「這是爸媽對你的認可，收下吧。」
他都這麼說了，我再推辭就不禮貌了。
「謝謝阿姨，您和叔叔保重身體。」
顧阿姨和顧叔叔笑眯眯地點頭，目送我和顧叢上車。
後視鏡裡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
我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窩進真皮座椅裡。
「老板，我演得還不錯吧？」
「嗯，還行。」
「明年還有這種活兒的話，小陳還來。」
顧叢輕笑一聲：「行，年年來都行。」
「等等。」
突然想起顧阿姨剛才那句話。
「你媽媽說，年年都聽你提起我？」
「是啊。」
「你說的是莊師姐吧，阿姨是不是記錯人了？」
「莊師姐？誰？」
「莊彩兒啊，當年你ẗŭ̀₄們倆一個學生會主席，一個副主席。」
「年年主持迎新晚會，往臺上一站，那叫一個金童玉女。」
「關於你們的緋聞沒有一箱子也有一籮筐。」
我八卦臉湊近：「你跟莊師姐，你們是不是……」
顧叢曲起指關節在我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腦子有坑？我又不喜歡莊彩兒，我提她幹甚麼？」
「那你提我幹啥，你喜歡我啊？」
紅燈。
顧叢猛地踩了一腳剎車，停在斑馬線後頭。
然後偏過頭來看我。
「仙仙。」
「嗯？」
「要不我們試試？」
「試甚麼？」
「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喜……」
「啪——」
我拍開一包薯片，抓了兩塊往嘴裡ťű̂⁵塞。
「甚麼？我沒聽清楚。」
顧叢遞給我一個碩大的白眼。
我捏起一片完整地遞到他嘴邊。
「來一塊兒，可好吃了。」
「垃圾食品，不吃。」
「哎呀，吃一塊兒嘛。」
我湊得更近一些，試圖喂到他嘴裡。
手指不小心碰到顧叢的嘴唇。
軟軟的，微溫。
「動來動去，我怎麼吃？」
顧叢抓著我的手腕，張大嘴把薯片整塊含進去。
不小心含到了我的指尖。
一陣酥麻感襲來。
我的心也跟著漏掉半拍。
咦，惹。
顧叢這個男人。
真是要命啊。
6
紅燈轉綠。
顧叢好似無事發生一般，繼續開車。
我默默吃著薯片。
忍不住回味方才的感受。
羞澀，燥熱。
他剛才說甚麼？
我們試試？
笑死，他該不會是想假戲真做？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馬上又被我否了。
追顧叢的女生能繞杭州一圈，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
那他說的……
一道明光閃過，忽然就福至心靈。
「我知道了老板，你是說，讓我試試做穿搭博主？」
年前他跟我提過。
說是公司想培養一批博主。
穿搭領域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顧叢想讓我試試。
「穿搭博主要麼甜美，要麼酷颯，一個比一個漂亮。
「就我這形象，哪裡吃得上這碗飯？你還是找別人吧老板。」
顧叢輕笑：「知道陸仙人嗎？」
「知道啊，從田間地頭走上國際大舞臺的超糢。」
「你覺得他長得怎麼樣？」
「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帥哥，但不影嚮他氣場一米八。」
「所以咯，你在不自信甚麼？
「美的定義有很多種，千篇一律只會審美疲勞。更何況——」
顧叢在後視鏡裡和我的眼神交匯。
「你很漂亮。」
嘶。
顧叢被甚麼奇怪的東西奪舍了？
給我誇得厚臉皮都紅了。
我看向前方，避開他的視線。
「老板，你為了給我加活兒，真是甚麼話都說得出來啊。」
顧叢：「……」
7
回到杭州已經是晚上了。
顧叢把我送進小區，停好車，又把尾箱裡的年貨取出來。
「誒，你拿出來做甚麼？」
「給你送上去，太沉了你提不動。」
「這些不是阿姨給你準備的嗎，給我？」
顧叢嗯了一聲：「我不會做飯，帶回去也是浪費。」
那些年貨幾乎都是我愛吃的。
我咽了口唾沫：「那怎麼好意思呢……這可都是顧阿姨對你的愛呀。」
「你會做飯吧？」
「會呀。」
「你負責做，我負責吃。這樣好意思了吧？」
「也不是不行。」
「不過你總不能天天來我家吃吧？」
顧叢挑了挑眉毛：「也不是不行。」
我打了兩個哈哈，禮貌拒絕：「我跟瓶子合租的，不是很方便。」
「瓶子？財務部那個？」
「對呀。」
「那確實很不方便。」顧叢說著，把一包臘味放了回去。
「誒誒誒——」
我趕緊阻止：「我的意思是房子太小，裝不下您這尊大神……」
他又提起一包鹵味放回尾箱。
「但是！」
我拔高了音量：「我可以頭天晚上做好，第二天帶到公司給您當午餐，您看怎麼樣？」
顧叢像狐貍盯兔子一般盯著我，嘴角翹得老高。
「行。」
8
直到把顧叢送走。
看著廚房堆積如山的食材。
我才忽然意識到——
我好像上了顧叢的當？
怎麼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廚子？
……萬惡的資本家。
正想著，一把梳子懟到我面前。
「陳仙仙女士，老實交代，甚麼時候把老板拿下的？」
問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室友兼同事兼閨蜜，瓶子。
我：「怎麼可能，老板順路捎我一程，順便幫我把特產送上來。」
瓶子哼哼兩聲：「跟別人裝也就算了，跟我你還裝？
「老板啥樣我不知道？平時在公司裡那叫一個高冷禁欲，大夏天襯衫都扣到最後一顆。
「他這種人，會順路捎女下屬回家？打死我都不信。
「再說了，你老家在四川，他老家在蘇州，這路可真順哈！」
瓶子拿起一包寫著「蘇州特產」的老八寶。
「這是你們四川的美食嗎？」
我打了兩個哈哈，一把抱住瓶子的胳膊。
「哎呀我親愛的小奶瓶，真是甚麼都瞞不過你。」
於是我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瓶子杏眼圓睜：「他真給了你 50 萬？」
「嗯，真真兒的。」
「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別跟其他人說哦。」
瓶子掌心朝上：「封口費。」
我咔咔給她轉了 2000.
瓶子臉都笑爛了：「哎呀，放心放心，守口如瓶。」
她收了紅包，正色道：「仙兒，撇開老板這一層身份不說，顧叢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我心裡咯噔一下。
「不會吧，我可配不上他。」
瓶子戳戳我的腦袋：「哪有甚麼配不配的，喜歡是一種感覺，不需要理由。」
「我問你，你對顧叢啥感覺？」
「就……師妹對師兄，員工對老板的感覺。」
「一丟丟喜歡都沒有？」
沒有嗎？
ŧû⁼認識顧叢這麼多年，見識過他太多閃光點。
是個人就會動心。
怎麼會沒有呢。
我垂下眼簾，嘴硬道：「沒有，我不配。」
瓶子恨鐵不成鋼：「你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9
小時候，我因為長相經常被人笑話。
又高又瘦，單眼皮，塌鼻梁，眼間距略寬，還是個方圓臉。
他們說我長得像一只外星癩蛤蟆。
喜歡的男生過生日。
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給他買了個籃球。
他當著全班的面問我：「你們外星人也 playbasketball？」
哄堂大笑。
我本就不自信。
從那之後愈發自卑。
覺得自己這一款的，不配擁有愛情。
所以今天顧叢誇我漂亮的時候。
明明他的語氣和眼神都很真誠。
明明我心裡小鹿亂撞。
卻不敢面對。
他好似天上最璀璨的那顆星星。
而我頗有自知之明——
他這樣的人，不是我能肖想的。
與其開始一段沒有結果的暗戀，不如堅守朋友的位置。
10
複工第一天，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莊彩兒。
隔著一堵玻璃牆，她和顧叢正在會議室裡談事情。
莊彩兒穿著一條黑色毛呢修身裙，外搭駝色大衣。
和她並排坐的男子一身工裝，黑框眼鏡，濃眉大眼，面前放了臺相機。
「認識嗎？也是你們學校的。」瓶子湊過來問我。
我點點頭：「當年，她可是顧叢的緋聞女友。」
「喲喲喲，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兒？」
我啐了一口：「去你的。」
瓶子正色道：「老板請過來談贊助的。」
「聽說是個富三代，不想啃老，自己創業做服裝品牌呢。」
「看到她脖子上那串珍珠沒有？」
「嗯，怎麼了？」
「頂級澳白啊姐妹，這麼大直徑，色澤還這麼好，保守估計六位數。」
「還有她那件大衣，MaxMara 新款，小 10 萬呢。」
瓶子咋舌：「她這一身兒，看起來低調，實則奢華，不愧是 oldmoney，有內涵。」
我白了她一眼：「這麼懂行，幹財務真是委屈你了，要不做穿搭博主？公司正缺人呢。」
瓶子嘿嘿一笑：「那哪兒能呢，內定了你做穿搭博主，有我啥事兒啊。」
「內定？」
「你還不知道？」
瓶子朝著會議室的方向努努嘴：「正談著呢，前期她免費提供服化道，等賬號起來了，咱們給她帶貨，費用打折。」
我：「你一個財務，怎麼知道這麼多？」
瓶子聳聳肩：「山人自有渠道。」
還想再問，祕書忽然叫我。
「仙仙，過來開會！」
11
我有些懵圈地進了會議室。
「陳仙仙？」
莊彩兒看到我，面露驚訝。
但只片刻又神色如常：「好久不見。」
「師姐好，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以前你們吉他社排練，我經常去湊熱鬧。」
是咯，以湊熱鬧為由，接近顧叢。
「是呢，師姐每次來都帶好吃的，我也沾了不少光。」
「當年我就跟阿叢說過，你是做糢特兒的料。如果是你出鏡，那我有信心，賬號肯定能起來。」
顧叢看向我，眼神裡帶著一絲得意。
我瞪他一眼，準備一會兒再找他分說。
莊彩兒問身旁的攝影師：「你說呢，君禾？」
攝影師推了推眼鏡，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1 米 78，50—52kg，三圍：83，60，89，我說得對嗎？」
？？？
他怎麼一上來就報我三圍啊？
我尷尬地摳腳，訕笑著問顧叢：「你把我的資料給他了？」
顧叢：「你甚麼時候跟我說過你的三圍？」
莊彩兒笑道：「介紹一下，陳君禾，後面的拍攝就由他全權負責。」
「別介意啊，仙仙，君禾看到好糢特就激動。」
陳君禾朝我伸出手，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睛：「仙仙，我們一定能彼此成就。」
我握住他的手，訕訕地笑了兩聲。
莊彩兒合上面前的文件夾：「那就這麼敲定了，回頭我讓祕書把合同送來。」
顧叢起身，朝她伸出手：「合作愉快，莊總。」
他的語氣疏離中帶著客氣，將職場禮節拿捏得很到位。
但莊彩兒似乎對「莊總」這個稱呼不是很滿意。
她握住顧叢的手：「叫我彩兒就好。」
顧叢輕笑，未置可否。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今天恐怕不行，改天我請你。」
莊彩兒面露失望，卻並不糾纏：「好。」
12
送走莊彩兒。
我哀嚎一聲：「老板！我都沒答應，你怎麼自作主張？
「你這是強迫下屬做分外之事，我不答應，絕不答應！」
顧叢扶了扶眼鏡，伸出一根手指。
「10%。」
「啥？」
「漲薪，10%。」
好家夥。
那可是我一個月的房租。
實在是沒理由拒絕。
顧叢這小子。
真會拿捏我。
我掛上一副諂媚的笑：「老板英明。」
13
陳君禾給我推薦了很多時尚博主，國內的，國外的。
他是科班出身的攝影師，在留學時輔修過服裝設計。
在他的指導下，我對穿搭和時尚領域有了一些了解。
準備了大半個月，終於開始拍攝照片。
4 套服裝，拍了整整 10 個小時。
多虧陳君禾脾氣好，一遍遍調整我的姿勢、眼神、表情。
過程很曲折，但片子是好看的。
就連顧叢這麼挑剔的人，在看到成片的時候，也沒挑出甚麼毛病。
「推文的策劃案做好了嗎？」他問。
我遞上文件夾：「做好了，老板。」
「對標莊總公司的客戶群，我把賬號的目標受眾設定在 25 到 35 歲之間的職場女性。」
「風格涵蓋職場、休閑、運動、相親、閨蜜聚會等多個場景。」
「第一期的策劃案包括 6 條圖文以及對應視頻，首要目標是在流量池中精準定位。
「第二期開始投流推廣，吸引粉絲，爭取在一個月內實現萬粉。」
我噼裡啪啦好一通輸出。
抬起頭才發現顧叢正定定地看著我。
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老板？」
顧叢輕咳一聲，回神。
「今天的衣服不錯，有點穿搭博主的樣子了。」
我笑：「陳君禾幫我搭的。」
顧叢：「……」
我：「策劃案 OK 嗎？」
顧叢啪地一聲合上文件夾：「按你的思路來。」
「那你先忙，我出去了。」
「等等。」
顧叢叫住我。
「你管莊彩兒叫師姐，管我叫老板？」
「以前，你都叫我師兄的。」
14
他這語氣。
好像一個要糖吃的孩子。
「因為你是老板啊。」
「在公司叫你師兄，不合適吧？」
顧叢默了默：「私下可以叫我師兄。」
「哦，好的老板，知道了老板。」
顧叢：「……還有。」
「我的午餐呢？」
額，忘了。
我豎起三根手指：「下次一定。」
事實上，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好幾遍了。
Ṫų⁶之前答應顧叢給他帶飯。
結果一次也沒帶過。
顧叢從抽屜裡取出一個便當盒。
「等你給我帶，黃花菜都涼了。」
「昨晚上一不小心做多了，你拿去吃吧。」
我瞳孔震驚：「你不是不會做飯嗎？」
顧叢：「……」
顧叢：「這是重點嗎？」
兩條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臉上寫著不高興。
「不要？」
我恭恭敬敬接過便當盒。
90 度鞠躬：「謝主隆恩。」
顧叢：「……」
顧叢：「滾。」
15
起號比我想象中辛苦，也比我想象中順利。
莊彩兒的衣服簡約大氣，又很有設計感。
再加上陳君禾的攝影技術加持。
我的賬號在短短兩周內就破了萬粉。
我問顧叢要不要開始帶貨。
他卻說不急，讓我先把粉絲做到十萬。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花了大量時間做功課。
每周至少有三天時間紮在攝影棚裡，和陳君禾一起研究服裝搭配和妝造。
我們每天都在討論博文內容。
有時候一聊就聊到深夜。
漸漸地，我感覺陳君禾給我發消息的語氣越來越曖昧。
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熱烈，有時候還會走神。
我隱約覺得，陳君禾喜歡上我了。
這一猜想在我生日這天得到了驗證。
那是個星期五。
我正吃著便當，突然有閃送抱了一大束玫瑰出現在公司。
「陳仙仙小姐！哪位是陳仙仙小姐？」
我應聲：「我是。」
「您的花！」
閃送小哥捧著一大束玫瑰走到我面前。
他身後跟了一只人形熊貓。
熊貓歪著腦袋朝我招手。
「陳仙仙女士，準備好接受生日祝福了嗎？」
聲音透過厚厚的玩偶服傳出來，有些悶悶的。
我黑人問號臉：「啥？」
閃送小哥放起音樂。
然後和熊貓一起，跳起了科目三。
熊貓還拉了幾個同事加入。
氛圍熱鬧起來，同事紛紛起哄。
我立在工位上，尷尬得想摳腳。
如此社牛的事兒，我認識的人裡，只有陳君禾幹得出來。
16
果然，一曲終了，熊貓人脫下頭套。
可不就是陳君禾嗎？
「仙仙，生日快樂！」他說。
社恐如我，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
餘光瞥見顧叢斜倚在辦公室的門框上。
不知站了多久。
同事 A：「仙仙，你男朋友好用心呀！」
「不是不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我忙不迭地解釋。
陳君禾笑道：「我確實還不是她男朋友。」
瓶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拱火：「那你加油哦小夥子，我們仙仙可搶手了。」
同事們笑鬧成一團。
我偷偷瞄了一眼顧叢。
沒有表情，看不出情緒。
陳君禾指著我桌上的便當：「這麼豐盛，自己做的？」
我笑笑，沒有回答。
總不好當著同事的面，說這是顧叢做的吧？
是咯，原本說是我做飯給他帶。
結果變成了顧叢做飯給我帶。
一周五天，天天不重樣。
比顧阿姨做的還好吃。
我合理懷疑他請了個煮飯阿姨。
扯遠了。
陳君禾又道：「別吃太飽，晚上請你吃大餐。」
「今天嗎？我工作還沒做完。」
「生日還加班？明天再做吧，我可以陪你一起。」
是哦。
加班天天有，但生日一年一次。
我看向顧叢：「老板，我今天……」
顧叢點點頭，算是默許了。
17
臨近下班，收到顧叢的消息：
【陳君禾約你在哪裡吃飯？】
他問這個幹甚麼？
難不成想蹭飯？
要是我請客，帶上他倒也沒所謂。
但今天是陳君禾請，我帶上他不合適吧？
但還是把餐廳的地址發了過去ṭű̂₍。
顧叢：【我送你過去。】
【不用麻煩了，我打車。】
【就這麼定了。】
行吧，霸總是不允許別人拒絕的。
18
二十分鐘的車程。
一路無話。
不知道為甚麼，我有點心虛。
我跟陳君禾約會，顧叢會不會不高興？
但這心虛來得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他的誰，他為甚麼要不高興？
就算他是我老板，也不能幹涉我和異性接觸吧？
腦子裡亂糟糟地想著，不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
「少喝點酒。」
顧叢停好車，叮囑道。
我嗯了一聲：「謝啦，師兄。」
顧叢愣了愣，輕笑一聲。
他上半身朝我靠過來，打開我面前的儲物匣。
一個藍色的 Tiffany 禮盒出現在我面前。
「本想下了班領你去吃飯，再送給你。」
「沒想到被陳君禾搶先了一步。」
我有些震驚：「送給我的？」
「嗯，打開看看。」
是 T 家經典款的鎖骨鏈。
春節在顧叢家裡。
我和顧阿姨看電視，顧叢在一旁看書。
顧阿姨：「女主角戴的項鏈還挺好看的哈？」
「好看，我也喜歡這種小巧的鎖骨鏈。」
女主角戴的正是這一款。
所以，顧叢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19
餐廳的環境很好，飯菜也很好吃。
陳君禾一直在找話題。
我卻有些心不在焉。
時不時看一下行動電話。
想著顧叢會不會給我發消息。
可他沒有。
吃完飯我們去濱江路轉了轉。
聊了許多關於吸粉的問題。
回家時已經是 10 點半了。
顧叢依然沒給我發消息。
我有些失望，起身去拉窗簾。
卻瞥見樓下停著一輛瑪莎拉蒂。
一個熟悉的身影斜倚在車門上，指尖一點猩紅，明明滅滅。
顧叢？
路燈昏黃，看不真切。
我趕緊撥通了顧叢的電話。
樓下的人掏出行動電話，抬頭，和我遙遙對望。
果然是他。
我心裡仿佛有一頭小鹿。
砰砰砰亂撞。
我沒說話。
顧叢也沒有。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驀地輕笑一聲，朝我揮揮手。
「生日快樂。」
他說。
20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子裡冒了出來。
顧叢，他喜歡我？
我開始複盤和顧叢的點點滴滴。
從過去到現在。
特別是春節他帶我回家。
越想越覺得，這小子喜歡我。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這麼好的顧叢，怎麼會喜歡這麼普通的我？
我不淡定了。
我尷尬癥犯了。
我開始躲著顧叢。
他找我談工作，我低著頭不敢看他。
他問我問題，我三倍語速，匯報完就閃人。
他依然給我帶飯。
我卻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
拒絕不了就拿給瓶子吃。
顧叢察覺到了我的反常。
我知道他知道我為甚麼反常。
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為甚麼反常。
但他不問，我也不說。
成年人，主打一個心照不宣。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周。
一周後，顧叢出差。
一去就是大半個月。
我得以全身心撲在工作上，認認真真搞我的賬號。
等他回來時，我的尷尬癥得到了緩解。
賬號粉絲也達到了 10 萬。
可以開始帶貨了。
21
莊彩兒攢了個局，說是慶祝順利起號。
但陳君禾悄咪咪告訴我。
「莊姐幾次三番請你們顧總吃飯，顧總不是在忙就是有事。
「莊姐沒辦法，攢了這麼個局。」
我笑：「原來是這樣。」
我看向圓桌對面。
顧叢和莊彩兒正在低聲討論著甚麼。
莊彩兒面帶微笑，嘴一張一合。
顧叢頻頻點頭，時不時附和兩句。
我腦子裡莫名地冒出「登對」這個詞。
有種莫名的酸楚。
22
酒過三巡，我有些微醺。
到洗手間緩緩，沒想到莊彩兒跟了過來。
她朝我笑笑，掏出口紅補妝。
「聽說阿叢每天都給你帶便當？」
她怎麼知道？
我沒否認：「說是做多了，吃不完。」
莊彩兒抿著嘴笑：「這你也信？」
我沒說話。
她繼續道：「讀書那會兒我就覺得阿叢待你不同。」
「有嗎？沒有吧？」
「我認識阿叢比你早，我了解他。」
她收起口紅，盯著我看。
「仙仙，我很嫉妒你。」
我笑得尷尬：「師姐出身好，還是女強人，我才嫉妒你呢。」
她笑笑，從包裡摸出一張名片遞給我。
「馬丁知道嗎？一流的糢特經紀人。我跟他很熟，可以向他推薦你。」
「知道。糢特界的活神仙，他帶出來的糢特最差也是國內一線。」
我面露不解：「師姐要向他推薦我？」
莊彩兒點點頭：「你是塊璞玉，做穿搭博主有些屈才。」
「不過我把你介紹給馬丁，不只是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明人不說暗話，我喜歡阿叢。但是有你在，我就沒有機會。」
她頓了頓，補充道：「馬丁的公司在上海。」
懂了，她要我離開顧叢。
那何必搞得這麼複雜。
直接給我 5000 萬豈不更好？
莊彩兒見我不說話，又道：「我對你沒有惡意，更不屑於雌競。」
「我這麼做，只是想給你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接過名片：「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23
那天晚上顧叢喝了很多。
十幾個人，輪番向他敬酒。
顧叢來者不拒。
以至於宴席結束後，他醉醺醺地路都走不穩。
莊彩兒說要送他。
他卻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不用了，莊總，仙仙送我回去。」
「她也喝酒了呀，還是讓我的司機送你吧？」
顧叢擺擺手：「我喊了代駕。」
莊彩兒拗不過他，也不再勸：「那好，到家了跟我說一聲。」
又轉頭看我，眼神複雜：「等你消息。」
24
夜已深，路上沒甚麼車。
代駕師傅開得飛快，不多時就到了顧叢家。
我付了錢，又去給顧叢開門。
「到家了。」我說。
顧叢眉頭緊皺，呼吸也有些急促。
顯然是難受得緊。
「能走路嗎？你這麼大個，我可背不動。」
顧叢扶著門框下來：「不用你背，搭把手就好。」
我伸手去扶，他順勢壓到我身上，差點沒站住。
「看著挺瘦，怎麼這麼沉？」
他輕笑，貼著我耳朵吐氣：「我可是有八塊腹肌的男人。」
「想看嗎？」
嘶。
故意的。
他絕對是故意的！
我按下心中燥熱，盡量快地扶著他走到門口。
「密碼是多少？」
「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
我仰著頭看他，他亦垂著眼眸看我。
心咚咚跳個不停。
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我的。
開門，進屋。
我摸索著開關，卻被顧叢抵在牆上。
下一秒，帶著濃濃酒氣的吻落在我唇上。
顧叢像是要把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全都傾註在這個吻上。
侵略性極強。
力氣大到我忍不住喊疼。
一張嘴卻被他的舌頭侵入。
低呼也變成了糢糊不清的嚶嚀。
我的個天爺，這可是我的初吻。
平日裡斯斯文文，高冷自持的男人。
此刻如同一只野獸，恨不得把我吞進肚子裡。
我被他吻得喘不過氣，手腳發軟。
他才終於將我松開。
「傻瓜，接吻的時候可以呼吸。」他說。
「第一次，沒有經驗。」我答。
顧叢身上一僵。
輕笑一聲，靠在我肩上。
「陳君禾跟你表白了？」
「嗯。」
「你答應了？」
「沒有……」
「那我呢？」
「甚麼？」
他抬起頭，食指摩挲著我的嘴唇。
「如果我跟你表白，你答應嗎？」
25
到家已經 12 點了。
瓶子正在敷著面膜熬夜。
我在她牀上坐下，把今晚的事兒告訴了她。
「啥？老板跟你表白了？」
我點點頭：「不敢置信吧？我也不信。」
「我問他，H 大美女如雲，你是多眼瞎啊，喜歡我？」
「那他怎麼說的？」
「他說，你才眼瞎，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說完，我捂著臉直跺腳。
瓶子一把揭下面膜：「好家夥！他說的對，你是很好啊，仙仙。」
「你只是被高中那個混蛋小子搞得沒自信了。」
「話說回來啊，仙仙，你是不是也喜歡顧叢？」
「有點吧。」
又補充道：「像他這樣的人，很難不喜歡。」
「喜歡就上啊。」瓶子激動得直拍大腿。
「兩情相悅，他還是個霸總，還這麼帥，你猶豫啥？」
瓶子把我往外推：「沒出息的玩意兒，他都醉成那樣了，都強吻你了，你還回來幹啥？
「去去去，趕緊回去，今晚就把生米煮成熟飯，拿下他！」
我把馬丁的名片遞給瓶子。
又把莊彩兒跟我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
瓶子聽完，陷入沉默。
選項 A：做霸總的女人，談一場甜甜蜜蜜但不確定未來的戀愛。
選項 B：去上海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的確很難選。
「你咋想的？」瓶子問。
良久。
我噌地一聲坐起來。
「搞男人不如搞事業。」
「我要去上海。」
26
翌日上班，我心裡十分忐忑。
擔心和顧叢見面，彼此都會尷尬。
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顧叢宿醉，沒來上班。
我慶幸不用尷尬，卻又有些失落。
午休的時候他給我發消息。
【昨晚喝大了。】
我：【狗頭狗頭狗頭。jpg】
顧叢：【雖然喝大了，但昨晚的事我都記得。】
我：【狗頭狗頭狗頭。jpg】
顧叢：【……你不相信我喜歡你？】
我：【嗯，有點突然。】
顧叢：【讀書那會兒我都不搭理別人，只搭理你。這還不夠明顯嗎？】
【我媽說我年年提起你，你真的不懂嗎？】
【仙仙，我真的很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
心跳漏了一拍。
甜蜜酥麻的感覺從大腦蔓延向四肢百骸。
我打了個好字。
又刪除。
對話框上頭，一直顯示我正在輸入。
顧叢等了半天沒等到回覆，又發來一句：
【再敢發狗頭，我就在公司跟你表白。】
【並強吻。】
我：【……流氓。】
【那可是我的初吻。】
顧叢：【我會負責。】
【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
我勾起嘴角，心裡是弄得化不開的甜蜜。
但……
我輕嘆一聲，回道：【你喜歡我，我很開心。】
【你是個好人。】
顧叢：【？】
【謝謝，第一次收好人卡。】
【這是拒絕嗎？】
我：【不是。】
【只不過，我要辭職了。】
27
回家時，顧叢等在我家樓下。
「你在這兒做甚麼？」我問。
他沒有回答，反問道：「怎麼突然要去上海？」
我把莊彩兒推薦我去做糢特的事告訴了他。
但沒說莊彩兒這麼做的理由。
顧叢想了想：「這是好事，我支持你的決定。」
「所以你拒絕我，是因為不想異地戀？」
當然不是。
這ẗŭ⁴算是一樁交易吧。
我接受了莊彩兒的資源。
就得如她所願，離開你。
我點點頭：「是的，我不想異地戀。」
「而且，搞男人不如搞事業，男人只會影嚮我拔劍的速度。」
顧叢：「……」
我：「其實莊師姐是個很好的女孩兒，家世好，長相好，哪兒哪兒都好。
「還是女總裁，跟你勢均力敵。」
「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喜歡你，要不……」
話還沒說完。
顧叢按著我的後腦勺，吻了下來。
跟昨晚一樣霸道，不容我拒絕。
良久，他松開我的嘴。
「我喜歡的是你。」
「你也喜歡我，我能感受到。」
「陳仙仙，你在逃避甚麼？為甚麼要把我推給別人？」
我輕嘆一聲，泛起酸楚。
「顧叢，你學過《致橡樹》嗎？」
他嗯了一聲：「你想說，你不要做攀援的淩霄花，要做大樹？」
「是啊。」
「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和莊師姐在一起，我都會自卑。你們好像偶像劇的男女主，而我只是個配角。」
「我不懷疑你喜歡我的真心，但兩個人在一起不只是喜歡就夠了。現在的我根本就配不上你，這是個客觀事實。」
「我沒談過戀愛，但我希望自己能和男朋友並肩而立，而不是單方面的仰望。」
顧叢盯著我看了許久。
他捧著我的臉，額頭抵上我的額頭。
「我懂了。」
28
陳君禾得知我要去上海。
二話沒說，跟著我一起來了。
我有些意外。
他卻揮揮手，語氣輕松：
「我是喜歡你ťűⁿ，也想追你。
但我跟來上海不是腦子發熱。
我是個攝影師，自由職業，想到哪兒就到哪兒。
而且，你可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糢特。」
我輕笑搖頭：
「君禾，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愣了一會兒：「沒關系，萬一你哪天就不喜歡他了呢？」
「不開玩笑，你想清楚了嗎，去上海？」
「嗯，想清楚了。
我也沒開玩笑。」
我拿他沒辦法：「先說好，我可不會對你負責。」
陳君禾朗笑：「行。」
29
上海的節奏比杭州還快。
我平時跟著馬丁學習和訓練。
一有時間就約陳君禾拍照，繼續做推文。
這個賬號是我一手帶大的，如同我的孩子，我舍不得放棄。
顧叢和我簽了一份協議。
賬號我接著做，帶貨的收入他給我 10%。
他說是粉絲看慣了我這張臉，換個博主怕掉粉。
但我隱隱猜到，他是擔心我在上海過得太拮據，用這樣的方式幫我。
我突然意識到，好像顧叢一直都是這樣。
默默地照顧我，默默地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
我感念他待我好，也出於對他的喜歡，暗暗決定要把賬號做好。
於是我每天都很忙，每天都很充實。
雖然很累，但幾個月下來，我收獲頗豐。
不僅是 T 臺走得越來越像樣，粉絲也突破了 50 萬。
不久後，馬丁安排我走秀。
我漸漸走入公眾視野，小有名氣。
正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時，一篇扒我「黑料」的帖子出現在熱搜裡。
爆料人說我不檢點。
勾搭前老板，讓他花重金給我的賬號買粉。
又跟攝影師糾纏不清，踩著他的肩膀勾搭馬丁，走上 T 臺。
還配了幾張圖。
一張是我在酒店門口，扶著醉酒的顧叢上車的照片。
一張是我和陳君禾拍完照，頭挨著頭查看相機的照片。
我笑死。
這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照片。
卻被作為我不檢點的證據？
真就是開局一張圖，黑料全靠編。
顧叢的電話很快就打來了。
「是蔡雪搞的鬼。」
「蔡雪？」
我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哦，你那個青梅竹馬。」
「估計是嫉妒瘋了，想給你找點不痛快。」
「別擔心，我會解決。」
「嗯，就交給你啦。」
30
我以為顧叢會借著這波輿論，炒一波熱度。
畢竟黑紅也是紅。
只要能漲粉，犧牲掉我的名聲也沒甚麼。
可顧叢卻居然親自下場，發了一篇聲明。
【我是顧叢。是的，我喜歡陳仙仙，但她暫時還沒答應做我女朋友。】
【怎樣才能追到陳仙仙？】
【在線等，挺急的。】
【@陳仙仙】
瓶子把截圖發來的時候，我正在喝水。
直接嗆到。
顧叢的粉絲量可是上億的級別。
熱搜炸了。
吃瓜群眾們紛紛在顧叢的聲明下面蓋樓。
【哥哥，你多年不營業，別人都說你在開公司，結果你在追女孩？追的還不是我，我要鬧了！】
【救命，大 V 萬年潛水，一冒泡就是舔狗聲明？】
【誰註意到了，陳女士的緋聞男友二號，是知名攝影師陳君禾。】
【不是吧不是吧，陳君禾？救命，陳仙仙上輩子拯救了地球？】
【這是甚麼霸總瑪麗蘇劇本，陳仙仙開個班吧。】
【這算甚麼黑料啊，照片看上去很正常啊，都沒有親密動作，算甚麼亂搞？】
【爆料的人腦子有坑？手上沒證據也能亂咬？】
輿論鋪天蓋地，風向從討伐變成了吃瓜。
我本是個小小網紅，一時間竟被推至風口浪尖。
十條熱搜有六條都是關於我的。
陳君禾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也發了一條微博：
「我是陳君禾，是的，我也喜歡陳仙仙，但她似乎只把我當朋友。」
「萬能的友友們，你們能給我支支招嗎？」
「怎樣才能打敗顧叢，追到陳仙仙？」
31
熱搜爆了。
馬丁給我發來消息。
【不錯喲仙仙，我帶過這麼多糢特，你是第一個這麼能來事兒的。】
【趁熱打鐵，給你多安排幾場秀，好好準備哦。】
我：……
想了想，我轉發了顧叢的微博, 並配文：
【感謝顧總提供的熱搜位，借樓打個廣告哈。】
然後掛了莊彩兒服裝店的鏈接。
一碼歸一碼, 她把我引薦給馬丁。
我內心是感激的。
反正緋聞解釋不清。
反正流言止於智者。
不如幫莊彩兒打個廣告，也算報答了。
本以為此事就此打住，熱度慢慢就下去了。
沒想到吃瓜群眾卻愈發興奮。
【救命, 陳仙仙竟是個事業腦。】
【甚麼霸總甚麼知名攝影師，陳仙仙只想搞錢！】
【搞事業的女人最美，愛了愛了。】
【你們沒註意到嗎，她轉發的是顧叢的微博，不是陳君禾的。所以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給我看得哭笑不得。
32
不久後, 我收到莊彩兒的微信。
【感謝師妹的推廣。】
【師姐客氣, 帶貨是我分內之事。】
莊彩兒回我一個微笑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 她又道：
【本以為你不在, 我會有機會。】
【事實證明, 我低估了顧叢對你的喜歡。】
【你贏了仙仙，我放棄。】
啊這。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
她又道：【考慮做我的代言人嗎？報酬豐厚哦。】
好家夥。
帶我搞錢？那感情好啊。
【好呀師姐, 找時間細聊。】
因著這件事，我的粉絲量飆升。
不僅是做穿搭博主的賬號，還有我的個人微博。
都在很短的時間裡漲到了百萬粉。
蔡雪大概做夢也想不到。
她本想踩我一腳, 卻踩到了蹺蹺板，把我送上了新的高度。
33
兩個月後, 我排練完, 換好衣服準備回家。
剛出大樓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叢。
算算日子，已經快半年不見了。
他斜靠在車門上, 手裡夾著一支煙。
猩紅的光點在夜幕裡一閃一閃。
一如我生日那晚，他等在我樓下的樣子。
我勾起嘴角, 朝他走去。
顧叢滅了煙頭：「你變化好大。」
我歪著頭：「哦？」
「變自信了。」
我笑：「嗯，感謝 T 臺。
「你怎麼來了？」
「你不是不想異地戀麼, 所以我來了。」
「來玩幾天？」
「不走了。」
我：「？？？公司不開了？」
「不開公司怎麼養你？」
我瞪他一眼：「你正經點。」
顧叢輕笑：「我在上海開了個分公司。」
「啥？」
我瞳孔震驚。
「這半年都在忙這件事, 所以一直沒來找你。」
我還在震驚, 說不出話。
顧叢笑得開懷：「激動得話都不會說了？」
我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真的假的？」
「真的。」
他指了指我身後的寫字樓：「辦公室都租好了, 就在你樓上。」
「你這麼做, 是為了我？」
「顧叢, 你竟是個戀愛腦？」
他輕笑，並不否認。
「看微博了嗎？」
「沒看, 怎麼了？」
「你的事業粉跟我的女友粉吵起來了。」
「說我一個臭開公司的, 配不上超糢陳仙仙。」
這事兒我知道。
但我懷疑這是顧叢自己帶的節奏。
畢竟我之前說過，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顧叢又道：「現在網友分成三撥, 一撥嗑我和你，一撥嗑你和陳君禾。」
「那還有一撥呢？」
「這撥最離譜，嗑我和陳君禾。」
「哈哈哈……」
我沒忍住, 笑得前仰後合。
顧叢寵溺地看著我：「你看, 異地的問題解決了。
「你也不用擔心自己配不上我，現在輪到我擔心自己配不上你。
「所以，能做我女朋友了嗎？」
我看著顧叢。
眼裡都是欣喜。
我將頭髮撩到一邊, 露出脖子上的項鏈。
「吶，一直戴著呢。」
上前一步抱著他的腰身。
「多多指教哦，男朋友。」
– 完 –
□ 胡謅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