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病娇文里的恶毒女配,男主是我刚成亲的夫君,一个绝色倾城的病秧子。
新婚夜,他眉眼温柔:「暂且委屈你了,至多三年,我便一封放妻书还你自由。」
我乖乖应下,静静等待。
三年后,他撕碎放妻书,唇畔的笑温柔又病态:「卿卿腹中都有了我的骨肉,莫要再想着离开了。」
1
「我知你不愿嫁进晋王府,只是要暂且委屈你,与我做一对外人面前的恩爱夫妻,沈某保证,至多三年,便一封放妻书还你自由。」
男子嗓音清润,说话时柔和轻缓,似绵绵细雨伴随着微风吹拂而过,舒心极了。
我微微抬眸,打量面前的人。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眼前之人骨相极好,面部轮廓线条流畅,五官精致如画中仙。
只是面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像一捧即将消融的白雪,瞧了便令人心生怜惜。
见我瞧他,他垂下眼睫,似不好意思地侧过头。
忽然他抚上心口,一只手放到唇边咳嗽几声,脸色愈发苍白。
一副病弱美人的可怜模样。
可我知道这只是表面,这温和纯良的皮相下,是又病又疯的灵魂。
作为一本病娇文里的男主,沈清识拥有所有病娇的特质,极端,疯批,偏执,独占欲满格。
以及绝对的忠诚,无上限的爱意,甘愿为心上人付出一切的疯狂。
当然,这些都是对女主洛无忧。
洛无忧之外的人在沈清识眼中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惹了他,或是动了洛无忧,下场都会很凄惨。
原主姜穗岁便是典型的例子。
在原文里,姜穗岁刚嫁过来时和沈清识达成了协议,只做表面夫妻。
但原主还是爱上了他,死活不愿意离开。
在洛无忧出现后,她察觉到沈清识对洛无忧是不一样的,便心生嫉恨,找人谋害洛无忧。
结果女主当然是没事的,但动洛无忧就是触了沈清识逆鳞。
原主被各种毒药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足足十天十夜才疼死在柴房里。
我不想落得原文那样的下场。
病娇必须得顺着。
于是我点点头,温声道:「好。」
沈清识眸光闪动一下,唇角扬起:「歇了吧。」
沈清识主动把床榻让给我,自己去睡旁边的软榻。
一夜相安无事。
2
成婚之后的日子很平静,静的像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文里沈清识一直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只待三年后时机成熟,就会覆了这天命皇权。
也是因此,他才被迫与我这个圣上赐婚的妻子保持三年明面上的ţüₔ夫妻名头。
但他明面上只是一个清闲自在的宣王世子,常年闭门不出。
而作为沈清识的父亲,宣王只在乎自己的妻子宣王妃。
宣王妃身体不好,宣王便带着她云游四海,顺便求医。
因此这偌大的宣王府,主子就只有沈清识一人。
我自然也落得个清闲。
沈清识对我还算好,世子妃该有的待遇我都有,他本人亦温雅有礼,但细细观察下就能感受到他掩藏在温雅之下的凉薄疏离。
他从不会让我近身半步之内,也并不在意我。
那日他和一盟友在书房中下棋,对方说起我,调侃:「这姜家姑娘如此貌美,瞧着身段也不错,你当真一点也不心动?」
沈清识还未说话,那人啧啧两声:「那不如让给我,反正你们要和离,到时候沈兄不介意我出手吧?」
「你喜欢便拿去,只要她愿意。」沈清识淡声道。
漠然,薄凉,毫不在意的语气,就像是可以țų⁶随意丢弃的小玩意。
忽然,他又轻笑一声:「若是不愿意就抢。」
对面的人乐了,追问:「若是抢不到呢?」
「抢不到,便毁了。」
「……幸而沈兄喜欢的人不是我。」
也幸好不是我。
我轻声轻脚从书房门前离开,如此感叹道。
要辛苦你了,女主。
原文里,女主洛无忧最开始受不了沈清识病态的爱意,几次三番想逃。
她逃一次,沈清识抓一次。
最后一次沈清识真的想要与洛无忧同归于尽,棺材都打好了,洛无忧嗓子差点哭哑才打消他的念头。
从那之后洛无忧便再也没了离开的想法。
想到那些描述,我打了个寒战。
远离病娇!远离病娇!远离病娇!
只要熬过三年,我就安全了。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我就偏偏撞上了沈清识杀人的场面。
3
「害怕?」
惨白的月光下,男人提着一颗头颅,笑意吟吟地问我。
乍一看像是提着一盏灯。
如果忽略掉他手中瞪着双眼死不瞑目的脑袋的话,便是一幅美人提灯图。
可惜忽略不掉。
我攀住旁边的柱子,腿软发抖。
落在沈清识眼中,便是另一幅画面。
少女靠着柱子缓缓滑下,身体不住发抖,想哭又不敢哭,拼命憋着眼泪,生生眼睛都憋红了。
「……还,还好。」
说完,还冲沈清识挤出一丝笑。
像他儿时养的小猫崽子,明明在他掌心里怕得发抖,却因为想活命,便一边怕得发抖,一边讨好地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手背。
可爱极了。
沈清识看着,竟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同的是,姜穗岁是害怕地抖,而他是兴奋地颤动。
时隔多年,沈清识终于再次有了这种感觉。
那纤细的,雪白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断。
那双拼命掩藏恐惧的眼睛若是再添一点害怕惊恐该是怎样美丽的景象?
这是他十岁时便想知道的事情。
只可惜儿时的那只幼猫太不听话,老是想离开宣王府,离开他,跳墙头的时候跌落池塘,溺死了。
希望这一只,能乖一点,给他满意的答案。
当然,不乖也可以,他会想办法让她乖。
没办法,谁让她倒霉呢。
叫他瞧上了,便是再不愿意也得认了。
沈清识慢慢走上前,笑着,向我伸出手。
4
「我吃饱了。」我放下竹筷,满面笑容。
沈清识轻蹙眉头:「吃得这么少。」
他舀了一勺虾羹放我碗里:「再吃一点。」
「谢世子好意,可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攥着衣袖,还有些恍惚。
昨晚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脑海中闪过各种死法,谁知沈清识只是将我抱回房,静静看了我一会,便如新婚夜那天转身到一旁的软榻睡去了。
今早还稀奇地与我一同用膳。
只是他没怎么动筷,光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看我吃。
时不时地轻揉我的头发,眼中怜爱之色。
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乍一看,这小夫妻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点很是正常。
可沈清识他是个病娇,也并不喜欢我。
这就非常不正常。
他的手每一次朝我头发抚来时,我都怕他一掌把我拍死。
这一顿饭我吃的是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好在沈清识没有坚持,他笑了笑:「那便不吃了。」
我立马提着裙摆离开。
5
夜幕降临,夜风吹得树枝发出细微声响。
我站在庭院中,眼前一道银光闪过,跪在地上求饶的人便头身分离,血溅了一地。
是的,我又撞见沈清识杀人了。
而沈清识也像上次那样,提起地上的脑袋,回身冲我笑。
「抱歉,又吓着你了。」
他微微叹气,很是歉疚。
可我在他眼中根本看不到一丁点歉意。
月光映在那双极黑的瞳仁里,更显温柔沉静。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第二日,沈清识依旧陪我用膳。
他给我盛汤,我喝。
夹菜,我吃,就算是一向讨厌的韭菜也默默往嘴里塞。
最后吃撑了,碗里却还有一些。
我咬牙继续扒饭。
一只手伸过来将碗拿走,沈清识温柔摸了摸我的头,说:「早膳不宜吃多。」
我这才放下碗筷跟在他身后离开膳厅。țūₒ
随后,一夜相安无事。
又一日晌午,吃完午膳,我刚要起身,沈清识忽地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我踉跄着坐在他腿上,下意识挣扎。
意外地轻松,一下子便挣开了他的手。
沈清识坐在椅上一言不发,微微抬头看着我。
分明仰视的姿态,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心中登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晚血腥的场Ťū́⁸面如约而至。
沈清识第三次提着脑袋对我笑。
恐惧之外我甚至也有点想笑。
他果然不正常。
可我怂得慌。
翌日吃完饭,坐在椅上的沈清识敞开一点腿,手支着脑袋瞧我,手指轻扣着桌面,漫不经心。
我深呼吸一口气,一步步走过去,坐到他腿上。
沈ṭű̂ₗ清识微挑眉头,似乎有些惊讶。
真能装。
死变态!死变态!死变态!
真要不乐意就推开我啊。
作为一个忠犬系病娇,若是不愿,不会有任何人能近他身。
果不其然,沈清识讶然过后便放松身体,寒玉似的手沿着我的后腰一点点往上,ŧű̂⁴再向下顺抚。
一下一下顺着脊背抚摸。
动作亲昵却没有一丝暧昧旖旎。
他微眯着眼,神色愉悦。
这让我想起十几岁的时候养过一只布偶猫,我喜欢撸猫,没事的时候就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小猫,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毛。
小布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我也撸猫撸得很快乐。
就跟沈清识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所以,他是在把我当成猫撸?
意识到这点,我脸色猛地僵住。
随即又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对于一个撸猫爱好者来说被当成猫就是一块免死金牌。
我应该高兴。
我想让自己笑一下,唇角刚往上一点弧度,脖间忽然被一只手攥住。
抬眼,正好看见沈清识温柔而扭曲的笑颜。
沈清识如愿看到我眼里的惊惧,对死亡,对他的恐惧。
他整个灵魂都在兴奋颤动。
手掌再次收紧。
少女纤细而脆弱的脖子就在自己手中,只要轻轻用力便能听见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我自然也看见了沈清识眼中的亢奋。
不愧是病娇,真是疯透了!
可我无法反抗,周围空气渐渐稀薄,我闭上眼,绝望等待死亡的来临。
上天却待我不薄,即将窒息的前一刻房门被敲响,敲门的侍从说有要事禀告。
沈清识松开手,我趴在地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喘气。
他深深看一眼,推开门走了。
沈清识连着三天都没回来。
我算着时间,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女主出现了。
男女主的初相识狗血又香艳。
沈清识中了情药,正巧撞上洛无忧,自然而然地有了一夜。
两人自此开始有了交集,一来一往间互生情愫,直到最后纠缠不休。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原主彻底被沈清识无视。
想到这,我舒心一笑。
女主出现,我就能化身透明人,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必整日担惊受怕,等三年之期到,离开走人。
剧情正按照原文里的轨迹发展。
沈清识中了情药。
可女主没有出现。
6
屋门被当地一声踹开,可怜得裂成几块。
来人身形清瘦,玉骨风姿,如雪白衣溅了血,如同在冰天雪地中绽开的一朵朵红梅,血腥又靡丽。
沈清识扶着门框,俊雅的脸苍白如纸,眼尾却泛起妖冶的红。
像是画本里吸人精血的男妖精,勾魂摄魄。
我唰地一下站起身,直觉现在的沈清识很危险。
察觉到我的紧张戒备,沈清识轻声笑了下:「莫怕。」
我无语。
你前几天都快把我掐死了,还让我别怕?
到底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我不住后退,可身后就是床榻,退无可退。
我勉强扬起一抹笑:「世子这是怎么了?」
他走过来,站定在我身前,高大的身影整个将我罩住:「被人暗算,中了春绯散。」
春绯散,烈性情药,原文中他就是中了这个才跟洛无忧春风一度。
可女主洛无忧呢?
她怎么不在。
我脑子一片混乱,一道勾人的低喘将我拉回来。
沈清识额头冒出细密的薄汗,皙白的肌肤泛起潮红,明显快撑不住了。
他轻声道:「委屈你了。」
委屈我?委屈我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身影蓦地压了过来。
屋外雷声滚滚,大雨倾盆。
初时是疾风骤雨,无孔不入,密不透风,下半夜转为绵绵细雨,缱绻缠绵。
书屋女子小巧的手被压在头顶,男人宽厚带着茧子的大掌追上来握住,温柔而强势地挤进指缝,直至十指相扣。
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具体是谁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7
翌日一早。
沈清识无声叹气,颇为无奈:「别哭了。」
我抱着被子呜咽抽泣,眼泪哇哇流。
天杀的沈清识,我这是过得什么日子,不仅要被你恐吓掐脖子,还得陪睡。
我怎么这么可怜。
沈清识低声又道:「是我对不住你。」
听到这句话我猛然抬起头,咬牙:「那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嗯了声:「你想要什么?」
我抹了把眼泪,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要你答应永远不杀我,也不能虐待我。」
男人挑了下眉,随后点头。
情爱过后的沈清识脸色终于不那么苍白,眼角眉梢都染了惑人的春色,一缕墨发垂落在玉白的锁骨,衬得越发冰肌玉骨。
我不由得想起昨晚。
他不是病秧子吗?
怎么还这么行,又猛又……
天!我在想什么。
我甩甩脑袋,将那些不正经的念头都甩出去,重新对上他的目光:「你发誓。」
沈清识懒懒倚着床柱,伸出三根修长分明的手指:「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伤你。」
「若违此誓,便永堕无间地狱,不得好死。」
8
如他所说,我在宣王府平安顺遂地过了三年。
天元五十九年,冬至。
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城,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屋檐结了几个冰凌,琉璃瓦上的白雪折射着婆娑光影。
屋内烧了地龙,铺着厚实的绒毯,倒不似外面那样冷。
我从绒被里起身,黑缎似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我低着头,微微失神。
一只苍白的手缠上来,扣着我腰,不轻不重地摩挲。
沈清识埋首在我颈窝,眸子虚眯着,带着没睡醒的慵懒。
「怎么不多睡会。」
我怔了一会,抿唇道:「做噩梦了。」
男人轻吻下我的脖子,轻柔暧昧,随后咬住珊瑚红色的衣带,缓而慢地向下拉。
一边慢声问:「梦见什么了?」
「三年前在饭厅里,你要掐死我那事。」
沈清识咬着衣带的动作一顿,旋即抬首笑道:「早膳想吃什么,虾饺,还是杏仁粥?」
转移话题,呵。
我面无表情打掉腰间的手。
穿好衣物起身,我打开轩窗,看外面大雪急速飘飞,仿佛无数颗坠落的星辰。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三次看到雪。
怎么描述这三年呢?
意料之外的好过。
沈清识成了京城模范好夫君。
每日为我画眉描妆,陪我买衣裙首饰,不纳妾,也从不去烟花之地。
曾有贴上来的大胆女子,沈清识十分有男德地一口拒绝,并对那女子说:「我此生有一位妻子足矣。」
羡煞旁人。
女子们尤其艳羡。
就连在平民百姓里,都极少有男人做到对妻子忠贞不二。
更别说沈清识贵为世子。
再看看自己家男人,没沈世子的皮相,也没沈世子的家世钱权,倒是拈花惹草的本事比沈世子大。
女人们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再看枕边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导致京城有一段时间有家室的男人们都战战兢兢,怕惹了自家夫人不高兴。
如果我也是旁观者,大概也会觉得宣王世子与夫人伉俪情深。
可我是局中人。
坦白说,我有时是会沉溺在沈清识的温柔里,觉得我与他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只是有时。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处境。
不说沈清识是男主,按照设定他该喜欢女主洛无忧。
就算抛下这些,沈清识的喜欢也来得过于莫名其妙了。
前脚还想置我于死地,后脚就爱我爱得不得了了。
我可不信睡一觉就能爱上。
原文里他和洛无忧睡了后也并无感情,后边是被她的善良活泼,坚韧优秀吸引,才慢慢爱上。
我有啥?
我既不善良也不优秀,除了一张倾国倾城,花容月貌,颠倒众生的脸就什么也没有了。
对于病娇这种生物,我不得不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我更倾向于他又在搞幺蛾子,只不过这次布局时间长了点而已。
9
距离新婚夜的三年之约还有两月,迟了三年的女主洛无忧终于出现。
和文中描述的一样,洛无忧生得娇憨可爱,性子活泼开朗,一手医术出神入化。
缠了沈清识二十余年的毒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洛无忧却能治。
「两日施针一次,半年便可痊愈。」
为了方便,沈清识将她请进了宣王府。
并收拾了一个除主院外最奢丽的院落给她住。
外面开始有风言风语,说沈清识终究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看,这才三年过去就找新人了。
还堂而皇之把新人接进王府。
为此洛无忧特地来给我解释,说她和沈清识什么也没有,让我别听外边的人胡说。
沈清识也说让我相信他。
我当然是笑着点头,说我相信你们。
沈清识每两日去洛无忧的院落针灸,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从这时开始,他便没再碰过我了。
有时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渴望,他却死死压抑着自己,宁愿拖着病殃殃的身体泡冷水也不动我。
这是要为洛无忧守身如玉?
我冷眼望着他在凉水里的身影,笑容讥诮。
该死的沈清识,薄情寡义,什么模范夫君,狗屁不是!
我心里骂骂咧咧,旋即又一愣。
他是男主啊,男主就该喜欢女主,我一个女配生什么气,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闭上眼,冷静下来。
反正还有两个月,到时候我立马走人,管他们是真是假。
10
两个月说长不长,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放妻书其实三年前刚成婚那会沈清识就写好了,一直放在书房里。
只不过他好像忘了。
我还是一年前偶然发现的。
三年已到,我看着这封放妻书,手不自觉放到肚子上。
尚且平坦的小腹,里面却已有了一个小生命。
这孩子来得意外。
我一直有喝避子汤,可他还是来了。
我想打掉,可又舍不得,这毕竟是我第一个孩子。
犹犹豫豫就到了现在。
罢了,我自己养着吧。
反正我已经卷了沈清识不少钱财,足够我们娘俩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决定好后,我拿着放妻书找上沈清识。
「三年已到,世子该兑现当日承诺了。」
沈清识两指捻起桌上的纸张,漆色的眸扫视着自己三年前写下的文字,目光沉静如水。
良久,他呵笑一声,放妻书在我眼前被撕成碎片,雪花一样纷纷扬扬飘落在红色绒毯上。
沈清识黑漆漆的眸映着跃动的烛火,使得瞳眸更明亮通透。
他一个闪身逼近我,唇畔的笑温柔又病态:「卿卿腹中都有了我的骨肉,便莫要想着离开了。」
我一惊。
我现实世界里有个中医朋友,因而也跟着耳濡目染会点皮毛。
所以发现怀孕是我自己把脉把出来的。
我确信宣王府里没有一个人知晓。
沈清识是怎么发现的?
「卿卿最近嗜睡,又忽然喜吃酸辣,我做夫君的自然少不得关心。」
我轻咬下唇,别过脸去:「不管我怀没怀孕,你答应三年后还我自由是亲口说过的。」
沈清识眉眼疏懒:「我反悔了。」
轻飘飘又十分嚣张的四个字,重重击在我的心脏。
「什么意思?」
我脸色变了变,不太好看:「堂堂宣王世子,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为什么不行?」他挑眉反问,坦然自若得仿佛出尔反尔的人是我一样。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卿卿?」
「何况你还有了我的孩子,你能带着他去哪?姜家?」
原主的娘在两年前病逝,姜父不到半年就娶了养在外边十几年的外室做续弦,还带了一双比原主大上一岁的龙凤胎兄姐。
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姜家早就没有原主的位置了。
「那不关你的事。」
「你只需要放我走。」
沈清识垂首,几乎与我额头相贴:「三年了,卿卿该了解我的。」
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极端,疯狂,病娇数值爆表。
只要被他盯上,就会不择手段得到。
而得到的方式他并不是很在意,抢也好,偷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思及此,我心头一沉。
见我面色垂败,沈清识低低地笑,手穿过我的后腰将我拦腰抱到雕花檀木椅上。
随后半蹲下身,与我平视,柔和的嗓音带着诱哄蛊惑:「留下来,我会给你所有最好的一切。」
「Ṫũ⁸还有这个孩子。」
他目光移到我的肚子,过分白皙的手轻轻抚摸:「他需要父亲。」
我:「要个爹还不简单,我在大街上随便给他抓一个。」
沈清识微微一笑:「我的孩子不能喊别的男人做爹。」
我气得咬牙:「这孩子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卿卿舍得吗?」
他不紧不慢道:「他好不容易投胎到卿卿肚子里,你打掉他就又会变成孤魂野鬼,孤零零地在这世间游荡。」
「孩子既然来了便是和你我有缘,他想做卿卿的孩子,卿卿若不要,他该有多难过。」
「卿卿不会如此狠心吧……」
我:「……」
你休想 PUA 我!
11
我被囚禁了。
其实并不意外。
病娇嘛,强制爱,囚禁,都是常见元素了。
不过还好他没拿金链子银链子之类的给我锁屋里。
王府里我可以随意走。
出府,一个月也可出去一两次。
不过身边总有侍从寸步不离跟着。
起初我生气质问他:「你发过誓,不会杀我也不会虐待我的,囚禁也算是虐待!」
沈清识十分风轻云淡:「那就让我下无间地狱好了。」
先不说这世上有没有地狱,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那又怎样?
在沈清识的世界里,就算下地狱他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做他想做的事。
我:「……」
12
冬去春来,积雪开始消融,河堤岸的柳树悄然发出嫩芽,一派万物复苏的景象。
宣王府。
玄衣青年晃着手中折扇,玩世不恭笑道:「沈兄可还记得三年前说过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仿着沈清识当时的语气,淡声说:「你喜欢便拿去,只要她愿意。」
「可如今姜姑娘肚子里孩子都好几个月了。」
魏子越哀怨:「沈兄,你这可不厚道。」
沈清识擦拭着手中软剑,动作缓慢而认真,剑身折射幽冷的光,倏然抬眸看魏子越一眼,仿佛在说:「你再说一次。」
魏子越被这危险幽深的目光看得一激灵,立马汗流浃背。
「说笑说笑。」
「姜姑娘这样的美人就该配沈兄这样的豪杰英雄。」
嬉笑过后谈起正事,魏子越收起吊儿郎当的笑脸,正色道:「大理寺那边打过招呼了,证据确凿,张郊的狗腿子就算求到圣上那也没用,这回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等出来,兵部早就没他位置了。」
「现在就看阿春那边顺不顺利,若是顺利,那就能……」
「世子。」侍从匆匆扣门,禀报世子妃出事了。
魏子越愣神片刻,再一看沈清识已经没影了。
「卿卿。」
沈清识握着我的手,眉头微蹙。
我冲他柔柔一笑:「大夫说没什么事,气血不足而已,你别担心。」
沈清识没说什么,晚上亲自熬药送来,一口一口喂我喝下去。
喝完后我把他拉到身边躺下。
夜深人静。
我枕在沈清识怀里,手剥开他的亵衣,探进去。
身旁的青年闷哼一声,抓住我作乱的手,嗓音低哑:「乖,等你生完孩子。」
我闷笑。
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避子汤的缘故,这胎不太顺,之前还有小产的迹象。
所以无论是因为要给洛无忧守身如玉,还是怕伤到孩子,沈清识都不能对我做什么。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我就放开了作。
可劲点火撩拨。
「还要等多久?」我半是恼怒半是委屈。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也对,我现在怀了孩子腰粗了一圈,你嫌弃我也正常。」
可能是孕期容易多愁善感,演着演着竟真的落下泪来。
沈清识抱着我哄。
「怎会,卿卿纤细时似弱柳扶风,丰腴时若艳美牡丹,怎样都是极美的。」
我推他:「可我喜欢不喜欢牡丹,我喜欢莲花。」
「我想看莲花。」
我眼巴巴地瞧着他,又重复一遍:「我想看莲花。」
沈清识默不作声。
莲花开在夏季。
如今不过初春。
他上哪去搞开了花的莲花。
沈清识按了按额穴,想起太医的嘱咐。
「许多女子有孕后情绪不稳,身为丈夫要多多关心,尽量满足孕妇的要求。」
他亲了下我的眉心,柔声道:「现下不是莲花开的时节,等七月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不好。」
我抬眼看他,十分委屈地说:「世子好没用。」
沈清识:「……」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盖过被子:「我困了。」
然后一秒入睡。
徒留沈清识一人望着窗外的弯月气得发笑。
13
三月初一,是洛无忧最后一次施针的日子。
这次后沈清识便可清除体内余毒。
但小说嘛,必定不会一帆风顺,适当的一些挫折会更增进男女主感情。
在今天会有宣王府的仇家来刺杀,洛无忧施针时被打断,导致沈清识陷入昏迷,有性命之忧。
洛无忧这才意识沈清识对自己的重要性,两人感情有了质的飞跃。
所以我挑了今天跑路。
我在房中收拾细软,翡翠发簪,宝石耳铛,纯金镯子,还有案几上,沈清识给腹中孩儿亲自打的长命锁。
上面还刻着孩子的字。
——唯。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叫沈唯。
我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将长命锁放进怀里。
收拾完后,我等了一会,那边的院落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有人大喊:「保护世子。」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14
六年后。
「没事的阿唯,娘就爱吃鱼头。」
「可,可是,阿唯不想吃剁椒。」
女童奶声奶气地喊娘,小嘴委屈瘪着。
「可是娘也爱吃,这些还不够娘吃的。」
我也可怜巴巴地和女儿对视。
最终小姑娘败下阵来,伸出小胖手把剁椒鱼头推到我这边。
瓮声瓮气道:「阿娘吃。」
我搂过她软乎乎的小身子,吧唧一口她的小脸,笑眯眯夸:「懂得孝敬长辈,我们阿唯真棒。」
得了夸奖的小姑娘挺直腰板,满脸骄傲。
我捏着女儿的肉脸,心满满的。
六年前逃出宣王府后,不多久,皇帝春狩遭遇白虎袭击,不幸薨逝,太子继位。
乾王魏子越揭发太子纵虎弑父,科考徇私舞弊,数次私加田税等等罪名,和宣王世子沈清识一同在封地芦州起兵。
至此盛国分裂成东盛与西盛。
五年战火纷飞,最终以魏子越为首的西盛获胜,再次统一盛国。
魏子越登基后,对部下行功论赏,沈清识为左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此消息我感慨:事业线走完了,后面就全是男女主的感情线了。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15
夏日炎炎,火球似的太阳挂在高空,花儿啊草儿啊都蔫巴弯下腰,无精打采。
我在离京城很远的地方买了宅院和丫鬟护卫。
庭院中蝉鸣不止,叫得人心烦气躁。
几朵水莲花飘在池水中,淡淡的花香随着微风送入鼻息。
我正平心静气,护卫便大惊失色来报:「小姐不见了。」
我脸色僵住。
「快去找!」
发动所有护卫找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阿唯的音信。
我腿越来越软,心发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直到走到南头溪河边,终于看见了阿唯的小身影。
我来不及高兴,女儿身边的俊雅青年猛然闯入视线。
——沈清识。
我脑子里顿时出现这三个字。
沈清识似乎也发现了我,他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阿娘!」
阿唯高兴地扑进我怀里。
我抱着她,身子不住地抖。
青年也跟着阿唯过来,笑着说:「卿卿,该回家了。」
16
原来我从未真正逃离过沈清识。
当年我刚到泾县不到两个月,沈清识的人便找到了我。
只是当时魏子越刚起势,盛国大乱,而泾县是为数不多未受战乱波及的地方。
权衡利弊之下,沈清识干脆就让我待在那里。
很多事情也有了解释。
我初来乍到,县令的亲戚想纳我做妾,被我的护卫打跑,走前扬言自己是姐夫是县令,要让我好看。
第二日这人被吊死在县衙门口,县令也被检举下台。
怀孕七个月被人污蔑勾引她夫君,四处散播谣言,还害我差点流产,没几天被发现投井身亡,临死前留下一封血书,讲明是她夫君心里惦记我,才气不过诬陷我。
生产那天是冬天,我痛得破口大骂沈清识,视线被泪水模糊,却好似看见了沈清识。
他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软语说话。
「是我的错,我混蛋,让你这么痛。」
意识不清时,我听见一声声温柔入骨的「卿卿。」
我只当作是一场梦。
而从阿唯一岁起,他便常常入我宅院中逗她玩。
我在小县城招的护卫实力可想而知,根本防不住沈清识这样的人。
阿唯不到一岁就会喊娘,我那几天高兴坏了,每天饭都多吃几碗。
也就隔了不到十天,我拿拨浪鼓逗小肉团子玩,阿唯盯着我,忽然喊了一声含糊不清却能依稀听出来的:「爹爹。」
我满头问号。
叫娘是我教了很久她才喊出来的,爹我可从没教过。
怎么这还天生就会喊爹?
为此我又郁闷了好几天。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沈清识这狗东西偷摸教了。
再后来就是今年,阿唯能记一点事了,沈清识就常趁着护卫丫鬟带她出去玩时把女儿拐走,还跟她约定不要告诉我。
可想而知,我的护卫丫鬟早就被他收买搞定了。
一切清晰明了,我不知该作何表情。
宣王府。
不,现ƭũₐ在是丞相府。
看着熟悉的房间,我轻叹一声。
还是回来了。
晚上我见到了洛无忧。
不过她身边还站着已是皇帝的魏子越。
两人姿态亲昵,俨然一对有情人。
听说下个月就要册封洛无忧为后。
我惊了。
等魏子越和沈清识谈事情时,我偷偷问洛无忧:「皇后娘娘,您和陛下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洛无忧却看出我想问什么似的,笑道:「你是想问我怎么没喜欢沈相吧?」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洛无忧继续道:「我不会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人。」
「他心中的人始终是你,我和他只是病人与大夫的关系。」
同是女子,洛无忧大概能猜到点我当初怀疑她和沈清识的一部分原因,于是她让我附耳过来,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17
深夜,阿唯已经睡着。
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直球出击:「沈清识,你喜欢我什么?」
沈清识歪了下头,嘴角噙着一丝笑:「喜欢一定要有理由吗?」
我愣了一下。
喜欢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我在现实世界看过许多电视剧小说,男女主都有喜欢对方的理由。
我还会剖析男主为什么喜欢女主,女主又因为什么而喜欢男主。
因为善良,因为坚强,因为聪慧,因为符合对方的审美点,因为三观合……
而沈清识,那三年里我所表现出来的只有胆小懦弱,自私自利。
我们三观不合,我也不觉得见过诸多美人的他会因为相貌喜欢我。
诸多因素下,我不相信沈清识会喜欢我。
想着想着,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或许不该用正常思维去看待沈清识。
沈清识是病娇,病娇的「喜欢」不能用常理解释。
顺着这条思路,又展开许多。
原文里其实没有明确写出沈清识是因为什么而喜欢洛无忧。
因为善良,因为活泼,因为性子坚韧,这些都是我自己主观的判断。
病娇喜欢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可能你哪一句话, 哪一个行为就能引发一个病娇的「爱与喜欢。」
「沈清识。」
我轻声喊他:「你还有可能放我离开吗?」
沈清识唇边的笑淡了许多:「卿卿舍得下我, 但舍得下阿唯吗?」
我喃喃:「不舍得。」
「那就留下来。」
「这六年卿卿也该明白, 世道是如何险恶。」
「你和阿唯在外面,会受多少委屈, 遇到多少危险。」
「只说泾阳县令那一回,若是没有我,卿卿会有什么下场?」
「等阿唯长大后,她若是也遭遇这些你能如何?」
是啊,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我又不是穿越文里的神医,杀手, 特工, 亦无经商天赋,什么本事都没有, 就算护得住自己,也护不住阿唯。
心里有了决定, 我看看沈清识, 突然觉得自己也不亏。
沈清识长得好看, 也有钱,专一不会出轨, 就是占有欲强了点, 人疯了点, 一般人受不住。
可其实我也不正常。
我是病娇文的忠实受众, 否则也不会看本原著文了。
我喜欢病娇炽热到要将对方吞噬的爱。
在现实世界我不谈恋爱就是觉得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恋爱而恋爱, 他们不真诚,没想过要一辈子在一起。
对我来说,如果一段关系的尽头注定是分开, 那不如不要开始。
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我以为沈清识会喜欢女主,所以不敢相信他喜欢我, 想尽一切办法逃离。
而现在。
我注视着眼前男人俊美的脸, 轻轻笑了。
那么,沈清识, 我也不会再放过你了。
番外 1
洛无忧:「世子, 治疗期间请不要行房。」
沈清识:「?」
洛无忧:「世子想必也清楚自己的身子, 这些年却依旧……不知节制。」
「以至于现在肾……咳, 体虚。」
沈清识:「……」
许久后。
沈清识:「还请洛大夫不要告诉我家夫人。」
洛无忧:「那是自然, 身为大夫肯定会保护病人的隐私。」
番外 2
天元五十六年,淮坤城,宣王世子携世子妃出游。
一醉酒老汉意图轻薄世子妃,被宣王世子一脚踢断肋骨, 晕死过去。
夜里清醒后在桥上失足落水, 浮肿的尸体十几天过去才被发现。
其女洛无忧自此与母亲相依为命。
三年后母亲逝世, 投奔亲戚途中遭遇山匪,为保清白跳下山崖。
半年后,洛无忧奇迹生还, 开启在京城的传奇故事。
而另一个平行时空。
宣王世子与世子妃从未去过淮坤城。
天元五十六年,洛无忧与其母皆被酒鬼父亲打死。
洛无忧的尸身被父亲卖给一户富商,与其意外身亡的小儿子配阴婚。
却在阴魂当天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