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出差前夕，尤為纏人。
他去浴室洗澡時，一行彈幕浮現在我眼前。
【女配哪能降伏 po 文男主，他在浴室和女主視頻呢！就這個背德感，爽！】
【淡漠的男主只為女主破例，太好品了，就是中午才對女主那樣，晚上又和女配柔情蜜意有點膈應。】
【憐愛女配了，男主還跟女主吐槽說她無趣得很，不過女配經歷那事有陰影也正常……】
我才知道，自己是小 2+1 上位文裡的背景板原配。
他愛我，身體卻無法抵抗她。
鬼使神差下，我給女主求而不得的男配發去消息。
【師兄，你在家嗎？】
反應過來後，我剛想撤回。
下一秒，他回復。
【在ţṻ⁼。】
1
我躺在床上有些失神。
今天做太多手術，我甚至懷疑是眼花了。
閉眼，再睜開。
彈幕一條緊接一條滾動，將我自以為的幸福婚姻戳得支離破碎。
【絕了！這精力旺盛的，不愧是 po 文男主哈哈哈。】
【就喜歡這種霸道又粗暴的，特別男主無名指還戴著戒指的禁忌感，戳我 xp 了！】
【我也愛！之前女主故意提到女配，男主直接翻臉說：你有什麼資格和她比？手臂的青筋太對味了！】
彈幕討論得熱火朝天，我卻如墜冰窖般發冷。
我想起霍凜今晚事後那句溫柔的對不起。
當時我還傻傻以為他在為自己的粗暴道歉。
原來，是因為他回家前睡了別的女人啊。
我走到浴室門口，水聲中摻雜著奇怪的聲音。
幾乎是落荒而逃，我睡衣都沒換，披上風衣就下樓了。
我渾渾噩噩地走到停車場，直到坐進車裡，才找回一絲體溫。
【女配是不是發現不對勁了？畢竟相戀十幾年了，女人第六感可是很厲害的。】
【有可能，哪這麼巧合，女配隨便拿的車鑰匙，剛好是男女主中午坐那台。】
【不要啊，她要是現在查行車記錄儀，後面那些差點被抓包的心跳名場面不就沒了。】
我僵在位置上，手機不斷振動，是霍凜的數個未接來電和信息，追問我去哪了。
我機械地打字回復：【醫院有急診，不用等我回家。】
【好，辛苦了老婆，出差回來給你帶禮物，愛你。】
……
我有些恍惚。
我和霍凜青梅竹馬，於我而言，他是愛人、是朋友，更是親人。
我家道中落時，他被婆婆困在家裡，從二樓跳下也要來見我。
一瘸一拐朝我走來的英俊少年，是我少女時期最濃厚的色彩。
戀愛時，面對前仆後繼的鶯鶯燕燕，他總是不假辭色拒絕。
「抱歉，我的女朋友是清秋，未來的妻子也只會是她。」
婚後，他為讓我心安，一直都用男秘書，甚少參與宴席，即便是參加，女伴也永遠是我。
圈子裡的人都羡慕我，霍凜專情又顧家，一個身家數十億的 CEO，甘願為我洗手作羹湯，全力支持我忙碌的工作。
我不該因為這些奇怪的彈幕懷疑他的。
可車裡那股陌生香水味，始終刺激著我的神經。
猶豫半晌，我還是取下了行車記錄儀。
2
霍凜習慣午休去健身，從健身房下樓，只有他一人，駛回公司。
六點半時，霍凜下班出了電梯，邊語音回復我回家吃飯，邊拉開車門，發動汽車。
我舒了口氣，暗罵自己多心。
一定是最近壓力太大才出現幻覺……
高跟鞋的嗒嗒聲，打碎了我的自欺欺人。
然後是副駕被拉開的聲音，女人的撒嬌聲。
「Surprise～」
「說了，今晚不行。」
「回家吃飯前先吃道甜點嘛，你看……」
霍凜嗓音喑啞：「中午還不夠？」
我的耳邊嗡鳴一聲。
不敢相信這話出自霍凜之口。
女人嬌聲道：「當然，我和你那乏味的老婆又不一樣……」
緊接著，是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我死死盯著螢幕，自虐般看完了整段晃動的畫面。
不知過去多久，是女人下車的關門聲。
「霍總，你的副駕……記得清理哦～」
然後，我看到了一張年輕嬌豔的臉，表情滿是饜足。
我下意識抬頭，後視鏡裡，是一張佈滿淚痕的蒼白臉龐。
3
【9 命！我跟著女配哭了，不敢想像我要是她得多崩潰，男主曾經是她的救贖啊……】
【女配愛上男主，是因為她差點被繼父強暴吧，我覺得他倆就是吊橋效應，算不上真愛！】
【誰說這書偏離得不好啊，可太好了！原文三觀不正，由 do 生愛才是真愛對吧，神經！】
在彈幕的爭吵中，我知道了一切。
原來我的世界是一本小 2+1 上位文。
父親在我 16 歲時車禍去世，我媽為了還債，帶著我迅速改嫁。
可我繼父，從開始的目標就是我。
於是，我媽媽同樣被他偽造成意外死亡。
在我險遭繼父強暴時，是送我回家的霍凜聽到呼救聲，破窗救下我。
而這一設定，是鋪墊我有陰影，無法滿足霍凜，女主溫苒才能順理成章成為他身心契合的真愛。
其間，我的存在只為了突出他們各種 play 的刺激感。
最終我在霍凜徹底愛上女主後，才發現他的婚外情，歇斯底里地開車撞向他們，反倒意外將自己撞死。
按他們說的，霍凜現在愛的還是我，對女主不過是發洩罷了。
心頭的鈍痛感消失了，我只覺得可笑又荒謬。
愛是什麼廉價的東西嗎？
能被他如此作踐。
彈幕還在滾動：
【男主就是個又當又立的爛黃瓜，女主每次提起女配，他都說你不過是個工具，別用你的髒嘴侮辱她，那你還這麼興奮？滾啊垃圾！】
【有畫面感了，做恨是吧，女配就是他們 play 裡的一環啊，邊罵邊 do，嘔——】
我控制不住在腦內重播，霍凜回家時尤為纏綿的吻，剛才異常的放縱，以及結束後歉意的眼神。
他對我做的，都在那個女人身上做過，甚至做得更多。
一想到這，我推開車門，將今晚精心烹飪的飯菜吐得一乾二淨。
看到我的反應，彈幕都在說：
【嗚嗚女配太慘了，我要是她，就直接跟女主求而不得的男配一起，哈哈那對渣男賤女不得瘋了。】
【點了，裴珩真的眼裡心裡只有女配一人，女主百般勾引他都坐懷不亂，真乃聖人也。】
……他們口中的男配。
是在說我師兄裴珩嗎？
我研究生的導師，和裴珩導師是好友，我們分別作為他倆的得意門生，少不了見面。
畢業後，我們又進了同一家醫院。
只是，我和他並不熟悉。
鬼使神差下，我翻找出裴衍的頭像，發去資訊。
【師兄，你在家嗎？】
上一次聊天，還是過年群發的問候，他回復。
【新年快樂清秋，祝你家庭和睦，幸福美滿。】
彈幕竟然說他從大學就暗戀我，怎麼可能……
反應過來後，我有些懊惱自己真是昏了頭。
我撤回的前一秒，他回復。
【在。
【怎麼了？】
4
彈幕炸了，連著刷屏一片【臥槽】。
我慫了，本能想要退縮。
【男女主都睡多少次了，女配你告訴我們你不是孬種！讓狗男主嘗嘗你的痛！】
【女配你不要放過這個禁欲男配啊，信我，去搞搞曖昧，一定不會去埃及拔草的！】
看不懂……
但是他們說得對，霍凜應該和我一樣痛。
那才公平。
最後，我編造出和霍凜吵架，無家可歸的拙劣謊言，順利拿到裴衍的地址。
我在他樓下便利店，灌了幾瓶酒壯膽。
結果上臺階時踩錯腳，倒楣地扭傷了。
頭暈乎乎的，腳還痛，我恨恨按下門鈴。
他開門那瞬間，我委屈巴巴伸手。
「師兄，我的腳好痛。」
裴衍俊美的臉上滿是錯愕，本能地扶住了我。
清冽的雪松香瞬間將我籠罩。
他動作生硬地將我扶到沙發坐下，從抽屜取出藥膏，在我面前蹲下。
「你喝酒了？」
裴衍擰著眉，撈起我的腳放到他大腿上，腳下的觸感硬繃而灼熱。
「就喝了一點點。」
我抬頭看向他，糊成糨糊的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難怪他們都叫師兄高嶺之花。
他輪廓分明，眉目清貴，身材還是黃金比例，從大腿到膝蓋，有這麼長……
「……別動。」
裴衍嗓音低啞，大手牢牢鉗制我不安分的腳，輕輕在上面打圈按摩。
他掌心的溫度帶來輕微的戰慄，我不由得蜷起腳趾，心跳漏了一拍。
安靜半天的彈幕：
【不是哥們，摸個腳你都……哎算了，我都不想說你。】
【拜託，女配這種高冷美女突然撒嬌，誰頂得住啊！而且腰帶進門時就散了，裡面就一件吊帶睡裙……】
【仙品，這也太曖昧了，這口飯我踏馬大吃特吃！】
我在電視螢幕上瞥見了自己的模樣，面帶酡紅，眼神迷離。
仿佛玫瑰沾著晨露，誘人採摘。
5
裴衍給我套上拖鞋，準備站起時。
我按住他的肩，湊近。
他卻在最後一刻偏過臉，讓我的吻堪堪落在唇角。
我有點破防，心裡湧上一股極大的羞恥感，埋首在裴衍肩頭，嗚咽出聲。
「為什麼要躲開我？」
他沉默半晌：「我躲開是因為你醉了，我不想你明天醒來後Ṫū́ₐ悔。
「……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
我拉開距離，難堪地開口：「對不起師兄，霍凜出軌了……是我一時衝動，不該把你捲進來的。」
他輕歎一聲，伸手抹去我的淚水。
「別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什麼？」
我訝異抬頭，不期然撞進裴衍漆黑如墨的眸。
裡面分明是繾綣的愛意。
「清秋，十個男人九個都會為你著迷，剩下那個是瞎子，別為瞎子懷疑自己，他不配。
「你聰明、漂亮、善良，是最出色不過的女孩。」
我們相隔不過一指寬。
他壓低的嗓音略微沙啞，溫柔的話語不斷鑽進我的耳朵裡。
酥得我全身發軟。
我慌張地想要起身，裴衍卻直接伸手，將我緊緊圈進懷裡。
「我想要你，但我更想要你的愛。
「離開他，看看我，好嗎？」
……
屋子裡的暖氣開得很足。
我在酒精催化作用下越發昏沉，裴衍的低語還沒聽全，意識便逐漸模糊。
朦朧間，我聽到一聲輕歎。
接著是陡然騰空的失重感，氣息交融間，我陷進了柔軟的床榻。
在我昏睡過去前，有人在我的額頭，印下一個輕柔而虔誠的吻。
6
人不該在深夜和酒醉時做決定，這話說得一點沒錯。
意識回籠那刻，我恨不得扇昨晚的自己兩巴掌，萬分慶倖裴衍上午要出診。
但隨之而來的，是霍凜出軌帶來的湮滅性痛苦，壓得我幾乎窒息。
彈幕再次出現：
【難評，女頻作者是不是有什麼指標，一定要安排一個男人女配才能重新開始嗎？】
【別審判女人了，男主都出軌了，女配還要給他立牌坊嗎？況且昨晚親都沒親上。】
【婚姻失敗不代表女配就要絕情斷愛，從此孤身一人吧？咋的變相給男主守節？】
【女配性格就是睚眥必報啊，她那繼父痛失財產還被她送進去，她報復男主不正常嗎？】
是了，沈清秋。
現在還不是你頹廢的時候。
要爭取到最大財產分割，我還需要更多證據。
我向醫院告了兩天假，穿上裴衍放在床頭的衣服。
換下的睡裙……猶豫了下，還是將它扔進了洗衣機。
路上，我收到霍凜的消息：【老婆，還沒下班嗎？我出發了，桌子上有早餐，你胃不好一定要吃完再睡，我不在照顧好自己……】
和往常一樣的細心叮嚀，還有他這幾天的行程表報備。
我點開看了看，隨行人員陳秘書……
還有法務溫苒。
到達酒店，碰巧霍凜的商務車，就在前方不遠處。
明知道他早已出軌，可親眼證實總是不同的。
女人下車時腳步不穩，陳秘書不過順手扶住了她。
霍凜卻宣示主權般將人攬入懷中，她嬌笑幾聲，安撫似的奉上一個吻。
男人反客為主，捏住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被利刃刺穿，血肉模糊。
握住手機錄製的關節，也因用力而泛白。
原來，諾言只有說出口那刻是真心的。
我還記得霍凜婚禮上微紅的眼眶，和那個溫柔而珍重的禮成吻。
他忍著哭腔說：「清秋，我愛你，至死不渝。」
當時，我無比相信我們一定能廝守終老。
如今，也不過 8 年而已。
他便親手毀掉了諾言。
等他們那個漫長的吻結束，步入酒店。
我逐字回復：【老公，我等你回來。】
仿若我依舊一無所知。
7
許是曾經的霍凜確實問心無愧，每次來鄰市視察，他都只入住自家酒店的總統套房。
又或許他太過自信我不會查崗，套房的房卡也給我留了一份。
等三人離開，我刷開房門，在主臥放好針孔攝像頭，返回租來的車裡。
我盯著寂靜的監控畫面發呆，身體卻在不自覺發顫。
從白天到黑夜，再到燈光亮起。
門是被撞開的。
兩人膠著在一起，急切得仿佛壓抑已久的野獸，終於釋放。
中途，溫苒嬌聲發問：「霍總，你老婆看過你現在的樣子嗎？」
霍凜表情冷峻，聲線壓抑：「閉嘴。」
女人緋紅著臉，撒嬌道：「你就告訴我嘛。」
霍凜眸色暗沉：「沒有，你滿意了？」
……
我平靜地按熄了螢幕，心痛到一定程度，大概會變得麻木。
當年繼父雖未得逞，可那事伴隨而來恐懼和暴力，給我造成不少陰影。
我與霍凜的新婚夜，過程並不美妙。
後面的幾年，我少有享受，更像是在應付一項不得不做的任務。
手機螢幕亮起，是裴衍發來的資訊：【去美國醫院交流學習的項目，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我眨了眨酸脹的眼睛，沒有一滴淚水。
項目得去一年，之前不想和霍凜異國婚姻，我拒絕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距離出發日期還有 40 天，足夠離個婚了。
我回復他：【我參加。】
裴衍秒回：【好，你的……衣服，我洗好了，上班記得來拿。】
彈幕瘋了一樣刷屏：
【這段不是男主太過沉迷，第一次不接女配電話的劇情嗎？也是男女主愛情基調的開始啊！】
【我記得也是……這劇情偏得高開瘋走啊，炮灰女配都要走了，男女主還能順利 HE 嗎？】
【拜託！女配不是你們親親男女主的感情催化劑，她也有自己人生的好吧！】
我無心細看，連夜開車回家，睡上一天一夜。
養精蓄銳後，我聯繫律師擬定離婚協議，再讓搬家公司，把屋裡的男士用品全部清出來。
這套別墅，當年霍凜只寫了我的名字，我才不會傻得自己搬走。
要滾的人，是他。
8
出診前，我敲響了裴衍的診室門。
無人應答。
我推門進去，診療床上放置了一個禮品袋。
我剛走到簾子背後，門再次被推開。
「裴哥哥～你出門早，肯定來不及吃早餐，我上班前順帶給你帶了一份。」
我有些愕然，是溫苒的聲音。
「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裴衍反應冷淡，嗓音拒人於千里之外。
彈幕嘲笑：
【哦豁，女主還不死心，上次藉口家裡停水去裴衍家借浴室，結果他直接出門一晚沒回家，可把女主氣得夠嗆，這次又是什麼新招式？】
【笑鼠，這麼冷的天裡面就穿一件低胸吊帶，超絕不經意脫外套，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看，男配看都沒看她一眼。】
「那裴哥哥能幫我做個檢查嗎？我最近可能是運動多了，老是心慌……」
說著，她就要往我這邊走來。
裴衍出聲制止。
「肉眼檢查不出來，我給你開個抽血單、心電圖和心臟彩超，有問題再來找我。」
「……那倒也不必。」
彈幕飛速滾動：
【哈哈哈男配真就鑒婊達人，神他爹的我給你開檢查單，他這光風霽月的模樣，誰能想到他昨天……】
【啊？什麼是我尊貴的鹽選會員不能看的？樓上話別只說一半，展開說說啊！】
【我記得是這樣的，那條絲綢吊帶他抱著聞了又聞，直到上面的玫瑰花香淡去後，想著女配來找他那天，白皙修長的腿和錯失的豐盈紅唇，手上……】
【咳咳再說要封號了，最後睡裙還是他親手洗的，不過這段可能被女主那邊的紅眼病舉報了吧，現在看不到了。】
【太好了是衣冠禽獸，我們有救了！可憐女配寶寶，剛出狼窩又進虎穴。】
我看得耳根發燙，而那邊溫苒已經被打發走了。
「清秋，你可以出來了。」
手中的禮品袋活像個燙手山芋，我胡亂地將它塞進袋子裡。
「那個，師兄，我還有一個急診，先走了。」
我臉上一陣熱辣，隨口編了個托詞，還沒等裴衍應答，便匆匆離開了他的診室。
9
傍晚，霍凜風塵僕僕地推門而進，手裡提著禮品袋和我最愛的黑玫瑰。
只是面上的笑意，在看到滿地的紙箱時，褪得乾淨。
我想起黑玫的花語：【獨一無二忠誠的愛。】
更覺諷刺。
霍凜放下東西，佯裝無事調笑：「老婆，咱們這是要搬家嗎？」
他身穿高定西裝，完美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冷傲又矜貴。
我看著他，腦中卻反射性想起，他與溫苒激烈糾纏的身影。
我笑笑：「是你要搬家，這份離婚協議你看看，結婚時我注資了 10% 股份，現在你婚內出軌，財產分割你三我七，不算過分吧？」
霍凜仿佛被我的話凍結了般，臉色瞬間慘白。
一向從容淡定的神色，也驟然變得驚慌不堪。
他聲音哀求，顫抖著手想過來抱我：「老婆，你聽我解釋。」
我退後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解釋什麼？
「解釋你沒在健身房、車上和她做什麼，還是解釋你出差沒和她睡？」
霍凜向來傲氣，此刻卻萬分卑微。
「老婆，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就一次！求你了，別不要我……」
說到最後，他甚至跪下來求我。
霍凜貫穿了我的前半生，說毫不動容是假的。
可正是因為愛過，我眼裡才容不下一粒沙子。
我自虐似的問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告訴我所有細節。」
他垂下頭，心虛得不敢看我：「……三個月前，我們不歡而散，我回公司加班那次。」
10
作為婦產科醫生，我深知女人生育的痛苦。
我敬佩尊重她們的選擇，也樂於迎接新生命的誕生。
可我這人向來自私，受不了一點苦，婚前便和霍凜約定好丁克。
當時他滿心滿眼都是我，沒多考慮就答應了。
到了而立之年，他卻突然想要一個孩子，我們為這事沒少爭吵。
那晚他又提起這個話題，我更加沒有狀態，最後乾脆拒絕了他的求歡。
他痛苦地撓了撓頭：「我想起你的抵觸，可能是想證明自己，我沒有制止她在我身上作亂。
「自那後，我愈發沉淪，直到一個月前……我沒忍住……」
霍凜眼眶通紅，祈求般望著我，「但我真的不愛她，我的心從沒游離過一刻，只是身體的發洩……」
我恨得幾乎要發瘋！
手起掌落，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霍凜臉上。
「你是不是想說，每次縱容她的動作，甚至你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想的也是我？」
我氣得渾身顫抖，淚水止不住地溢出。
「霍凜，你的愛真讓我作嘔！」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
我竟曾天真地篤信我們的愛，還幻想與他攜手共度一生。
霍凜神色受傷，陷入死寂的沉默。
但很快，他臉上又浮現出病態的暢快：「清秋，你是在乎我才這麼生氣，你打我能解氣，那就打吧，我不會反抗的。」
我擦掉眼淚，冷冷道：「一想到你睡了別的女人還來碰我，甚至將我和她比較，打你我都嫌髒！
「我手上有你出軌的視頻，離婚協定你不簽的話，我會提起訴訟。」
霍凜眼底墨色翻滾：「清秋，我死也不會離婚的。
「我會把自己洗乾淨，即使自宮也不會碰其他女人了，老婆你相信我，原諒我這一次……」
霍凜抓起我的手，往自己臉上打。
我掙脫不開，安靜已久的彈幕再次出現：
【臥槽，女配快跑啊，男主黑化值 80%，你再和他說離婚，他就要把你關起來了！】
【男主真的貝戈死了！姐姐你先穩住他，也別去男配那，他瘋起來真的會變法制咖的！】
【我嘞個老天奶，他在想是不是用消毒液洗掉一層皮，再嘎掉女主，你就原諒他了……】
11
霍凜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公公心裡念著白月光，在外面養了不少替身。
他對婆婆而言，是爭寵的工具。
從小遭受無數次虐待，只為換取公公回家一次。
因此，他有嚴重的自毀傾向，是我一次次把他拉了出來。
只是沒想到，他又復發了。
我不再徒勞地掙扎，順勢撫上他的臉：「你給我一點時間冷靜，也別做任何傻事，好嗎？」
霍凜察覺到我軟了聲調，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好……老婆我都聽你的。
「你要多久都可以，只要你別離開我，別再提離婚，沒有你我會死的……」
我掩下眼中的煩躁：「你先把東西搬走吧，我暫時不想見到你。」
霍凜當然深知我的性子，可他太絕望了。
我這點退讓，便是他能抓到的唯一救命稻草。
當晚，他就把東西搬了乾淨。
彈幕一片譁然：
【小聲 bb，要不是男主作死出軌，這對雙救贖原官配也挺香的……】
【震驚，男主黑化值最高都飆到 90% 了，女配輕飄飄幾句話就哄住了？】
【平平無奇的大美女馴狗高手罷了（小 S 抽煙.jpg）話說回來，這還怎麼離啊？】
我當然不會就此甘休，只是這婚要離得體面，確實不太容易。
12
霍凜和我分居的事，溫苒不知從哪得知，竟敢直接舞到我面前來。
「沈醫生，我懷孕一個月了，但是男朋友太愛我，完全不懂得收斂，我都有點擔心孩子了。」
我總算見到，彈幕說的那件低胸小吊帶，襯得她身段妖嬈，連我都忍不住側目。
這些年，霍凜身邊不缺年輕貌美的女孩，只是沒一個能近身。
我該說不愧是 po 文女主，能誘得霍凜破例嗎？
相比之下，裴衍更顯得意志堅定，不為所惑。
「躺上診療床，我做個簡單的超聲檢查。」
她沒料到我是這種反應，不甘心道：「霍夫人，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誰嗎？」
我給她仔細檢查後，開始寫病歷：「是宮內妊娠，不過我建議去抽血和做個尿檢，數值正常就第二個月再來孕檢，還有三個月內不要同房。」
溫苒被我無視的態度，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你！」
彈幕笑瘋了：
【寶寶你是個喜劇人，完全學到男配對付綠茶的精髓啊，看女主的臉綠得咧！】
【是誰爽了我不說哈哈，到底誰給女主的勇氣啊，還敢秀到正宮臉上來。】
【我咋感覺女配還憋著招呢，她開始寫病歷之前，是不是給誰打電話了？】
我寫好病歷，抬頭接話：「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貨色，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如果我不是醫生，你壓根沒資格和我說上一句話。」
溫苒幾乎維持不住臉上挑釁的表情。
資格，又是資格！
霍凜看不起她也就罷了，可是沈清秋！
她不過是個手下敗將，憑什麼這樣貶低自己！
溫苒氣惱得脫口而出：「可惜啊，就是我這種貨色，勾得霍凜意亂情迷，背叛了你們的婚姻。你知道這幾個月我們有多瘋狂嗎？他找我的次數多得我都數不過來！更別提我還懷了他的孩子，你以為自己霍夫人的位置還能坐多久？」
我平靜地等她說完，打開擴音：「恭喜你啊霍凜，要當爸爸了，離婚協議我待會兒叫個同城送，儘快簽了吧。」
電話那頭的霍凜焦急辯解：「清秋，她早就被我辭退了，懷孕的事我毫不知情，孩子我也不會要的！」
溫苒像被當頭澆了盆冷水，霍凜對她向來高傲強勢，可誰能想到，他在我面前竟這般低三下四。
見我不回應，霍凜聲音近乎乞求：「老婆你別生氣，我會解決她們的，求你別……」
我掛掉電話，勾起一個惡意的笑容：「你猜，他會怎麼『解決』呢？」
溫苒臉上血色盡失，倉皇地站起身逃離了診室。
我本ẗū₈來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
不想把瘋狗放出去咬人的。
但人家都踩到我頭上了，我也樂得收起那點善心。
畢竟，我是個睚眥必報的惡毒女配啊。
13
兩天后，我收到了離婚協議書。
意識到霍凜無法溝通時，我便找上了霍老爺子。
在我的哭訴和出軌視頻威脅下，他答應了我的三個要求。
一和霍凜離婚，二保住溫苒肚子裡的孩子，三換一個繼承人。
畢竟，我媽媽曾經是他的白月光啊。
說起來也好笑，當年霍老爺子為了繼承權，與我媽媽分手，選擇權勢更大的林家。
卻又對她念念不忘，在我爸爸去世後，他甚至動過離婚另娶的念頭，只是被我媽媽一口回絕了。
在她去世後，霍老爺子移情到我身上，幾乎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來寵。
霍凜能當上繼承人，從來不是因為他足夠優秀，而是因為他娶了我。
我忙著醫院的交接工作，一個月轉眼即逝。
領離婚證那天。
在老爺子的威壓下，霍凜不得不配合辦理完所有的程式。
其間，他一直想和我說話，都被霍老爺子一個眼神壓下去了。
出了民政局的門口，他神色頹然，捏著離婚證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我無視霍凜，上前和老爺子道謝：「爸爸，麻煩您了。」
霍老爺子神情疲憊：「跟爸爸還客氣什麼，放心吧，我這段時間會繼續安排保鏢盯著他的。」
看管住霍凜這個定時炸彈，確實讓他耗費了不少心力。
我乖巧應答：「即使我和霍凜離婚了，我也永遠認您這個爸爸。」
「哎，好孩子。」
一個虛名罷了，我成全他的自我感動，他替我掃清障礙，何樂而不為。
彈幕一片問號。
【原來還有這段隱藏劇情，真不愧是父子，一個賽一個虛偽。】
【可不是，嘴上說著深情，身體還能睡其他女人，可怕得很。】
14
距離出發美國，還有 5 天。
為避免節外生枝，我主動參與一場跨省協作的多科室手術。
裴衍亦是主刀醫生之一。
那是一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孕婦，由於懷孕期間血容量增加，導致主動脈夾層，必須緊急手術。
孩子才 20 周，目前剖腹產，存活率很低。
頂著一個不慎則母子雙亡的高壓，我們做了十餘小時的手術。
幸而，手術一切順利。
等到換上常服，已是深夜。
我和裴衍早已筋疲力盡，坐車回酒店的路上，我忍不住問他：
「我和孕婦聊過，因為心臟原因，她開始也不想要孩子的，耐不住她丈夫再三要求，去手術室路上，她爸媽擔心得直哭，而她丈夫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對男人而言，生孩子就那麼重要嗎？」
裴衍話語中盡是諷刺：「對於某些只想著延續香火的男人，生孩子自然是重要得很，他們不考慮也不在乎女人生育面臨的風險與痛苦。」
車裡僅有路燈映射的微弱燈光，按說我應該看不清他的。
可他那雙眸子亮得我無法忽視。
「但我不同，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侶比孩子重要，我用了 19 年才遇見她，又花了 13 年說服自己放棄她。
「可我做不到，原以為這輩子我大概會孤獨終老，然而現在，她就坐在我身邊，並且恢復單身了。
「我知道ŧű⁰這個表白很倉促，但我一天也不願再等了，清秋，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裴衍突如其來的表白，使我的心跳徹底亂了節拍。
彈幕炸開了鍋：
【太好了，是直球，我們有救了！】
【司機別再演我們姨母笑了，酒店在哪裡？把車給我往死裡開！！！】
【豹豹貓貓，你們就當為了我，一定要大 do 特 do 啊！！！】
他見我沒回應，有些忐忑地繼續道：「我不是要你即刻答應做我女朋友，只是讓我排在追求你的第一位……」
我靠在他肩上，輕輕地將手滑入他的掌心，十指相扣。
感情中最好的療傷方法，就是開啟一段新戀情。
作為一個惡毒女配，我自私且道德心不重，既然和霍凜結束了，老娘才不會為他守身如玉。
裴衍這樣的極品，試試不虧。
15
然後，我們各回各房，洗洗睡了。
彈幕一片問號：
【沒了？就這？裴衍你到底行不行啊！！！】
【怎麼肥四！我都被釣成翹嘴了，結果！你們直接回房睡覺！還是分開的！】
【好好好，你們竟敢耍老子！我要鬧了！我真的要鬧了啊！！】
我對此一無所知，累得沾床就睡。
翌日，我們養精蓄銳後，到當地醫院進行術後查房。
出病房後，一堆本院實習醫生和護士圍著裴衍詢問手術細節。
她們那羞澀又大膽的眼神，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衍態度公事公辦，耐心解答，遇見問私人問題的，直接引回正題。
可我心底還是不太舒服。
我率先回到臨時用的休息診室，看到和我們醫院相似的診室格局，還有同款簾子診療床。
心底悄然升出一絲惡趣味。
裴衍是在半小時後回來的，簾子不厚，背後隱約可見人影。
「清秋？」
簾子後卻無人回應。
裴衍疑惑走近，忽然，一雙白皙的手從簾後探出，將他拉了進去。
「師兄，還是一如既往地受歡迎啊。」
他由於慣性的作用，半坐在診療床上。
我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
傾身，再次湊上他的唇。
裴衍像是終於回過神來，後仰躲開。
他垂下眼瞼，黑色的睫毛輕顫，聲音沙啞：「清秋，我不介意當你閒暇的消遣，可是我還是想要個答覆，我們這算……」
「算男女朋友。」
不等他說完，我拉近他的白大褂。
如願以償貼上那張薄唇。
彈幕急速刷屏：
【好好好，我只是想要個答覆，閒暇～的～消遣，女配寶寶你睜開眼看看啊！他不但禽獸還是死綠茶啊！】
【好會裝啊啊啊，小裴衍都那樣了，他還能欲擒故縱退開，男配你有這種毅力，難怪能上位成功的！】
【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邊和其他人說話邊偷看女配那表情！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
【女配好 A，男配偽 O，這對細糠 CP 我愛嗑！比男女主那對粗暴直接 CP 香多了～】
可我太過沉浸，一句也沒看見。
在裴衍快要失控前，我從他滾燙的懷抱掙脫。
「獎勵結束，乖乖上班。」
他握在我腰間的手緊了緊。
最終溫順鬆開。
「好。」
16
結束一天的工作，房間門口分別前，我試探道：「師兄，要進來喝杯水嗎？」
他生怕我反悔似的，刷卡關門一氣呵成。
我們淩亂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聲，在黑暗中清晰可聞。
曖昧得我有些招架不住，只想趕緊去開燈。
裴衍搶先一步，躲開我拿房卡的手，攬過我的腰，直接低頭覆了上來。
窗外春雨如絲，落得輕柔而綿長，似世間最溫柔的輕撫。
清新的氣息緊緊環繞著大地，密得像是要將大地融入它的懷抱中。
我分神看了一眼彈幕：
【笑鼠，這一連串絲滑動作 10 秒完成，他是真怕我姐下一秒就反悔啊。】
【嘿嘿嘿，診室那個吻以後，裴衍摸魚下載了 180G 女性向視頻快進看完，真是學無止境啊！】
【真是好大的一張床！接下來的內容是我可以看的嗎？】
霍凜的電話打進來時，出於那點報復的惡趣味，我沒有拒接。
他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清秋，裴衍這人居心不良，你怎麼能跟他單獨出差？
「如果不是自家的酒店經理告訴我，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
我聲音喑啞：「我們離婚了，我在哪，也和你沒關係。」
「你感冒了嗎？我不在你就不好好照顧自己，清秋你心裡有氣，想出門散散心也——」
裴衍溫熱的氣息，似有若無地落在我的脖頸。
「電話還沒打完嗎？」
霍凜的話語戛然而止，緊接著是物品被撞落的響聲。
他再開口時，聲音都透著顫抖和不安：「清秋……你在幹什麼？」
彈幕：
【刺激！果然治渣男還得是男綠茶啊！】
【憑什麼後來者居上，因為他又爭又搶～】
【乳腺通了！以前霍凜把姐姐當成他和溫苒 play 的一環，風水輪流轉了吧！】
我來不及回應霍凜，唇瓣已經被男人重重堵住。
天旋地轉間，手機被裴衍不經意推下床，甚至來不及掛掉。
「清秋乖，專心一點。」
……
我失去意識前，只見彈幕：
【破防了，來省略號這一手是吧，有什麼是我尊貴的會員不能看的啊！】
【呵呵，為表達抗議，我將全妝戴日拋在家掃地一天，並且點一杯原價瑞幸加六塊配送費！】
【不是姐妹，日子還過不過啦？週三晚上去吃個肯德基就差不多得了。】
【樓上的，這你們就不懂了吧，幾個點就是 do 了多少次，嘿嘿嘿～】
【大黃丫頭們，那不是重點，重點是狗男主的黑化值 100% 了！還有 7 小時到達現場啊！】
17
次日，我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門外之人大有不開門就砸門的架勢。
我和裴衍穿戴好出門那瞬。
該怎麼形容霍凜的表情呢？
憤怒、痛苦、恐懼？
又或許全都有。
好像我才是那個出軌的人。
彈幕看熱鬧不嫌事ẗűₑ大：
【哦豁，我最期待的雄競修羅場出現了。】
【打起來打起來，最好男配把狗男主狠狠打一頓。】
【別再叫他男主了，晦氣！沈清秋的劇本，被她選擇的才是男主！】
霍凜聲音晦澀：「清秋你……和他？
「你怎麼會這麼對我……」
我冷眼看著他：「痛苦嗎？得知你出軌那刻，我也是這麼痛苦的。
「我們離婚了，溫苒也已經被霍家接回去養胎，你裝出這副情深不壽的模樣給誰看呢？」
霍凜面色慘然：「對不起清秋……我本來是要將溫苒帶到醫院流產的，可父親說要坐穩繼承人的位置，需要一個孩子。
「我知道你只是想報復我，我們，我們就當這些事沒發生過，好不好？
「我不介意你昨晚做過的事，等溫苒生下孩子，我會讓她徹底消失，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說得迫切又認真，話語中卻又帶著不易察覺的絕望。
我舉起被裴衍牽住的手：「不是報復，我是真的喜歡師兄。
「霍凜，你出軌這事在我這翻不了篇，我們回不去了，我不想和你反復爭吵撕扯，直到消耗完年少時的情分，放手吧。」
霍凜順著我的動作，陰沉地看向裴衍。
大學時，裴衍剛出現在我身邊，他便生出危機感來。
都是男人，那樣侵略性的眼神他最熟悉不過，只是那時的我，滿心滿眼都是他。
而現在。
裴衍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不過幾秒便挪開視線。
不是挑釁，反倒是在看一個輸家，不值當耗費時間多看一眼。
霍凜幾乎瞬間被激怒，眼底妒火熊熊。
他失控地沖上來，推開我，握拳打向裴衍。
「她是我老婆！你怎麼敢？」
裴衍側身抓住他的拳頭，還回去：「已經不是了。
「你一個出軌的人，還不配打我。」
霍凜抹去嘴角的血跡，還想動手。
「夠了！你還要丟人到什麼時候！」
霍老爺子在走廊盡頭怒喝一聲，吩咐保鏢拉開兩人。
我急忙沖過去查看裴衍的手。
「師兄，你是醫生，手有多重要不用我來說吧？你躲開就算了，何必要還手。」
裴衍撫上我的頭，輕聲道歉：「我看不慣他虛偽的樣子，下次不會了。」
「清秋，我都被他打出血了，你也不來看看我嗎？」
霍凜微微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他。
「霍凜，你別再鬧了，這樣只會讓大家都難堪。」
他眼中滿是痛苦和不甘，還想再說些什麼。
霍老爺子一個眼神示意，保鏢直接將人打暈帶走了。
出來看熱鬧的客人，被酒店經理勸阻回房。
走廊裡，很快只剩下我們三人。
我讓裴衍回房間等我，和霍老爺子去樓下咖啡廳，談話半天。
回來後，就連心底最後的一絲悵然，都如煙飄散了。
18
出發美國前夜，我回到和霍凜曾經居住 8 年的別墅收拾。
這套房子我已經賣出去了，只剩下一些衣物鞋子，需要清掉。
我剛提著行李箱出門，抬頭就看到了霍凜。
他眼底是化不開的哀傷：「清秋，你怎麼捨得賣掉我們的婚房？房子裝修是你親自設計的，就連軟裝配飾都是你仔細挑選的，更別提這裡還有我們八年的回憶……」
我呼出一口氣，語氣淡淡：「留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婚都離了，婚房又算什麼。」
他急切地辯解道：「不是的清秋，父親用與母親離婚來威脅我，我沒辦法不理會，你知道的，母親有抑鬱症，真離婚了她會死的……」
我頓住腳步，緩緩開口：「都不重要了。」
許是被我的無所謂態度刺激到，霍凜雙目赤紅，厲聲道：「沈清秋！我們認識了近 30 年，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一次？
「你的所有第一次都是我的ťů₎，你以為裴衍真的不會在乎嗎？
「你又能保證，他不會像我一樣受不了你的冷淡，出去找別的女人嗎？」
我曾經以為，時間是罪魁禍首，它讓摯愛變得面目全非。
可是霍凜，18 歲的你一樣拿不出手。
我笑了笑：「我知道你為什麼選擇在 18 歲和我表白，甚至拼掉半條命與我繼父搏鬥了。」
聽到我的話，霍凜僵在原地，眼中的怒意退去，望向我的眼神裡只剩下無措。
那天，我還和霍老爺子聊了很多。
最後他說：「你媽媽去世後，我想著你和霍凜從小一塊長大，要是能結親就最好不ƭű̂⁼過了。
「我告訴他，只要他全身心對你好，他會是霍氏唯一的繼承人，沒想到兜兜轉轉，你們還是沒能走到終點。」
得知後，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難過，是釋然。
釋然於他不是突然爛掉，而是他本就如此。
只是他偽裝得太深，用愛情蒙蔽了我的眼睛。
霍凜出軌後，我曾經多次懷疑自己。
是不是我忽略了他的感受，是不是我應該妥協生個孩子，是不是我……
但他為什麼從來不和我溝通呢？
為什麼答應了又要反悔呢？
我終於找到了答案，因為我們的開始從來就不是純粹的。
我看向霍凜：「起碼師兄和我的開始，是因為愛，而不是利益。
「即使我和他分開，世界上這麼大，我有顏有錢，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嗎？
「而且，師兄的技術比你好可多了。」
說完，我無視霍凜難看的表情，推著行李箱，與他錯身而過。
彈幕連著刷屏蝦仁豬心：
【正確的，中肯的，一針見血的，哪個男人聽了不破大防。】
【笑出雞鳴了哈哈哈哈，成年人的打擊就是如此簡單樸實無華。】
19
抵達美國後，我再也無心關注國內的事。
忙著與世界各地的優秀醫生，交流最新的醫療技術和理念，從觀摩到實踐。
也忙著和裴衍探索這個，他曾生活了近 8 年的國家。
在紐約，我們漫步在中央公園，用一上午的時間，去感受城市繁華與自然的和諧共存。
在洛杉磯，我們踏上好萊塢星光大道，和喜歡的演員手印合影，在太平洋的海邊觀看落日。
在三藩市，我們乘坐著有軌電車，穿梭在高低起伏的街道上，欣賞著金門大橋的壯麗。
……
在一年之期快結束時，我耐不住裴衍的軟磨硬泡，答應和他在拉斯維加斯領證。
按他的話來說：「我愛你，但你是自由的。」
只要不去公證，這結婚證在中國無效，就當是滿足他成為我丈夫的願望。
我們挑中一家溫馨的小教堂，邀請了幾位這期間結識的好友，作為見證人。
當回答牧師「I DO」那刻。
我清楚聽見自己內心的答案，是真的想與他相守一生。
我們交換了戒指，裴衍低頭親吻他的新娘。
周圍掌聲歡呼聲響起時，我看到了彈幕滿屏的煙花。
【原書已經下架啦，現在這本書沈清秋是當之無愧的大女主，裴衍和她是 1v1 暗戀成真 HE 哦。】
【撒花！！！不過我還有億點點小要求，可以把省略號部分放出來嗎？】
【嗚嗚嗚感動哭了，姐姐和姐夫太不容易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啊！】
這是我看到的最後一個彈幕。
和裴衍擁抱時，我認真地看著虛空說：
「謝謝你們呀，改變了我的人生。」
「嗯？老婆你在對誰說話？」
我笑意淺淺：「我無法到場的朋友們。」
20（霍凜番外 1）
清秋離開前的話，揭穿了我最醜陋，最不想讓她看到的真面目。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和她表白除了繼承權，更因為我真的愛她。
在我被母親逼著淋雨導致高燒時，是小小的她把我帶回家，忙前忙後照顧我。
在我因照顧抑鬱的母親崩潰自殘時，是她心疼地替我細心包紮，沒有責怪，唯有無聲的陪伴。
在我與父親的私生子鬥得你死我活時，是彼時獲得數億資產的她，說：「當不了繼承人也沒關係，我還是能養得起你的。」
她就像老天給予我的一束光，照亮了我無邊的黑暗人生。
可是清秋啊，我骨子就是個暴虐、偏執又瘋狂的人。
每次無趣的親密過後，我凝視著她的睡顏，心中充滿愛憐，又有著無法控制的施暴欲。
我想要發洩、摧毀、完全佔有她。
可我不能，不僅因為她是我的摯愛，更因為父親對她的重視。
所以我心存僥倖，把所有瘋狂的欲望，毫無顧忌地發洩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同時也在賭，清秋那麼愛我，即使她發現了，也不會輕易捨棄我們多年的感情。
可我賭輸了。
21（霍凜番外 2）
原以為即便離婚，我也能ṭū₄等。
人生路漫漫，我不信裴衍那麼孤高清傲的人，真會不介意我和清秋同床共枕的 8 年。
總有一天，我會等到她原諒我的。
可是自那天後，清秋徹底消失了。
所有的短信、電話均石沉大海，我去醫院找她，所有人都對她的去向閉口不言。
直到我在醫院門口，從早到晚不間歇等了一周，有個好心的護士告訴我，她出國了，歸期不定。
再抬頭時，我看到面前出現了奇怪的文字。
【活該！有這麼好的老婆不珍惜，現在裝啥深情啊！要不是姐姐提前發現霍凜出軌，結局可就是車禍而死，成全他和溫苒！】
【真無語，沒有嘴溝通的，我看姐姐和姐夫很和諧啊，分明就是霍凜只顧著自個爽，那幾年我姐才沒享受過。】
【裴衍菜是多學，霍凜菜是選擇找女人多練, 噁心死了, 這就是差距。】
我懷疑自己精神又出現了問題。
那些文字無處不在，使得我的思緒越發混亂。
後來, 我投資的數個高風險項目失敗，導致集團損失數億。
老爺子明面上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實則已經撤銷了我總經理的職位。
在保鏢的嚴密看管下, 我無法去美國找清秋。
於是我開始整日酗酒，關在房間裡, 不吃不喝, 唯有注射鎮靜劑，才能入睡。
至於溫苒和她腹中孩子？
母親不過是個召之即來的玩具，孩子更是我和清秋之間的障礙。
若不是我父親執意留下，她們早就死在手術臺了。
22（霍凜番外 3）
我沒想到溫苒會大膽到偷摸進來。
她嫉恨地說沈清秋真是不知羞恥，這種死水般的女人，竟然能勾搭上裴衍。
我氣得想給她一巴掌, 可她柔聲叫我老公, 說想讓寶寶提前和爸爸見面。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清秋，和我們的孩子。
我和溫苒睡在了一起。
清醒後, 我無法接受自己再次背叛了清秋, 死死掐住溫苒的脖子。
等管家發現，溫苒缺氧時間過長, 成了植物人, 孩子也胎死腹中。
溫苒的家人是市井潑皮, 抓住這個機會，想從霍家身上咬下一塊肉，將我以故意殺人罪告上了法庭。
霍家現在的當權人, 是當初和我鬥得最狠的弟弟，他直接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並宣佈將我從霍家除名。
我渾渾噩噩, 接受電擊治療時, 空中的文字刷得飛快。
【姐姐從美國回來啦，她和姐夫都破格升為主任醫師了，愛情事業雙豐收～】
【他們不是丁克嗎, 最近去領養了一隻貓女兒，叫作愛秋, 又土又甜是腫麼肥四哈哈哈。】
【哎呀, 怎麼點錯到癲公癲婆的結局這了，解氣是真解氣, 但是他們怎樣, 無人在意咯～】
我突然想到，《詩經》裡的幾句詩。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 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清秋啊，你值得最璀璨光明的未來，堅定地往前走吧, 千萬別回頭。
而我，註定在無盡的深淵中煎熬一生，獨自咀嚼我無法饒恕的罪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