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隋安甯

男友手機裡保存了他兄弟女朋友的那種照片。
我發現時，他沉默了很久。
「只是朋友，不會越界。」
我冷眼看著他為她鞍前馬後，溫枕扇席。
男友驚覺，「隋寧，你不生氣？！」
1
那張照片出現在群裡時。
兄弟已經喝醉了，「柯雪蘭的私房照，你們看看……」
酒桌上，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白著臉的女人。
大概是覺得難堪，她強顏歡笑，「你喝多了，快撤回……」
話沒說完，卻一把推開。
柯雪蘭被推得一歪，巴掌大的小臉血色盡褪，目光落在我的身邊。
我的心一沉。
程度安微愣，站起的瞬間卻被我抓住手壓下來。
他的手掌微顫。
手機連響，程度安率先拿出來。
掃了一眼，面色驟變，「這種照片你都敢往出發，你是不是瘋了！」
他兄弟抬起醉眼，「你心疼？」
程度安啞然。
柯雪蘭忍著眼淚，見到有人拿起手機，她驚呼：
「不要！」
可這話已經晚了，那人雙手在螢幕上拉伸放大，暖色的光照在臉上，私密一覽無餘。
不知是哪裡刺激到他。
程度安瞬間上頭，抓住酒瓶照他兄弟頭上砸去。
包廂裡，亂成一片。
尖叫聲此起彼伏。
有人趁亂拿出手機，卻被程度安飛來的酒瓶打斷。
「都 TM 不許看手機！」
他厲呵之後，挨個把所有人的手機都收走，親自看著刪掉了那張照片。
到我時，程度安的動作一頓。
卻還是不容置疑，抽走了我的手機。
而此時，躺在地上的兄弟醒了。
不知從哪抓來的空瓶，反手砸到程度安的頭上。
「柯雪蘭是我睡的女人，C 你 M 的，關你什麼事！」
2
相處多年的兄弟。
因為一張照片大打出手。
程度安被送到醫院縫合傷口。
疑似腦震盪。
在病房打針時，柯雪蘭匆匆跑進來。
看到程度安就紅了眼。
「度安，你怎麼樣了……」
話還沒說完，病床上剛吐完三次的男人撐著身體坐起來，「沒事的，照片都被我刪了。」
她一愣。
似乎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我，抿了抿唇。
「陳燁也被你打進了醫院，現在在隔壁病房。」
她挽了挽耳邊的碎發，低頭打量一遍自己的衣著，才又抬起頭，「我先去看看他……」
病床上，程度安的視線跟著她遠去，嘴唇嚅動，卻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我垂下眼，「捨不得，要我把她叫回來嗎？」
程度安怔愣。
不自然地錯開視線，「雪蘭是陳燁的女朋友，你別多想。」
又是柯雪蘭。
3
第一次聽到柯雪蘭的名字。
是我和程度安吃烤肉，他正給肉翻面，手機突然響了。
他低頭看了一會兒，眉頭緊鎖。
連篩網上的烤肉糊了都沒有發覺。
我提醒他。
喊他第三次程度安才回神，手機還是沒放下，匆匆把堅硬的烤肉夾起來丟掉。
我問他，「什麼事這麼著急？」
程度安沒有抬頭，下意識地回答，「雪蘭。」
夾子從桌上掉下去。
啪嗒一聲。
氣氛凝固。
程度安像是才意識到在做什麼，他放下手機，斟酌措辭。
「柯雪蘭，就是陳燁的女朋友。」
「她好像喝多了，在群裡和老陳吵架。」
他的手機放在桌子的邊緣處。
沒完沒了地閃爍。
我眼見著程度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手機螢幕上。
烤完了一盤牛肉。
「甯寧你先吃，我去衛生間。」
他匆匆站起來走，順手帶走了閃爍不停的手機。
半個小時後，才回到座位上。
或許是我的臉色太難看。
或許是桌上那一口未動的牛肉。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會兒。
輕點螢幕，給我拉到了他們的小群裡。
神色鄭重，「剛剛真是小倆口在吵架，給你拉群裡了，你也能看到。」
不知道算不算巧合。
我進群之後。
看到群裡的女性頭像發了語音條。
笑意清晰。
「度安真是這群裡最好的人。」
4
程度安被陳燁砸到腦袋破了個洞。
但聽說那邊沒什麼事，滿瓶的啤酒，只把他的腦袋砸了個包，當天就出院了。
第二天一大早。
柯雪蘭拎著保溫桶，嫋嫋娜娜地走進病房裡。
面上全是歉意。
「又給你添麻煩了，度安。」
程度安遲疑了片刻，沒有接話。
她又白著臉看我，「隋甯姐，你沒因為我責怪度安吧？」
我還沒說話。
病床上的男人就看了我一眼，眸子裡帶著譴責。
柯雪蘭動手，把保溫桶裡的小粥盛出來放在唇下微微地吹著。
可吹著吹著又紅了眼。
「陳燁說，是他喝多了才把那種照片發出去的……可是度安，我怎麼想都還是覺得難過，你說……我要原諒他嗎？」
柯雪晴的話音落下。
我眼見著病床上的男人僵了臉。
他別開視線，抓著床單的手，攥得指尖發白。
我靠在牆上接話，「不應該原諒他，應該馬上分手，然後和程度安在一起。」
「隋寧，別胡說八道。」程度安看了我一眼，面帶責備。
床邊的柯雪蘭瞬間臉就白了。
眼睛裡的眼淚打著轉，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劃清界限的樣子。
「隋甯姐……嫂，嫂子，我和度安之間清清白白，這話你不能亂說。」
我的視線落在她手裡的粥碗上。
她立刻放下。
手足無措。
紅著的眼瞟向程度安，「度安，你說句話啊。」
程度安皺眉看我，「雪蘭好心來看我，別咄咄逼人說些有的沒的行不行？」
柯雪蘭吸著鼻子，委委屈屈地開口：「嫂子好像不喜歡我，度安，我就先走了。」
「粥……你一定要記得喝，是我親手煲的……」
她失意無比。
任憑程度安怎麼挽留，都還是從病房裡走了出去。
床頭櫃上的小粥冒著熱氣。
程度安回頭看我，「你也是女人，雪蘭被人發了那種照片，你一點都不心疼嗎？」
我冷笑一聲，「我男朋友不是已經為她出頭了嗎？怎麼？還要我對她三跪九叩，感恩戴德？」
程度安被我懟得一怔。
不自然地別開目光，「誰說讓你感恩戴德了……」
5
程度安在醫院打了三天針。
出院那天，柯雪蘭又來了。
她站在門口，被冷風吹紅了鼻子。
一見到程度安，眼淚就從臉蛋上流下來。
「度安，陳燁非說我們兩個有事，把家裡都砸了，怎麼辦……」
程度安的臉色一變。
果然，失了分寸抓住她的手腕。
目光上上下下地掃視了幾遍，才鬆口氣，「陳燁沒傷害你吧？」
柯雪蘭長得白。
一雙眼睛濕漉漉地，任他拉著不動。
「沒……可我好怕……」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攬柯雪蘭的肩。
可手剛剛搭上，身體一僵，回頭看向我，面色變了。
「甯寧，我和雪蘭去看看，你先回家等我。」
醫院門前。
刮起好大的風。
我抬頭看，「程度安，要下雨了。」
程度安皺眉，「別攔著我。」
「雪蘭和陳燁吵架，是因為我。」
「她一個女孩子，我總不能讓她自己回家。」
他說著，又補充一句。
「甯寧，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他說完這話。
不再避諱，攬住柯雪蘭的肩膀。
風很大，刮起了柯雪蘭脖子上的圍巾。
我站在原地，看到她回過頭，朝我微微一笑。
天空又下起了雨。
醫院門前，離得遠的近的都跑了起來，到醫院的廊下避雨。
我身後，有一對情侶手挽著手相依。
「老公，咱們倆說好的，以後下雨，你都陪著我。」
身後的男人笑了。
「知道你怕打雷下雨，以後都陪著你。」
雨，越下越大。
刺目的閃電劃過，巨響同時，身後的女人驚呼。
「老公，我好怕……」
6
我從小就害Ṫű̂⁵怕打雷。
認識程度安，也是暴雨天。
我在公司裡加班到很晚。
等電梯時，電閃雷鳴。
那天的雨下得格外大，我被嚇得尖叫。
程度安作為甲方，恰好也從公司出來。
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姐，別害怕，是下雨。」
那天，我被嚇得渾身顫抖。
他安撫了好久，開車送我回家。
熱戀期時，他曾經抱著我許諾，「以後下雨時，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
他親吻我的額頭感歎，「這麼膽小的姑娘，要是打雷被別的男人趕上，那我的老婆豈不是沒了。」
那時正值雨季。
他怕我害怕，幾乎每天都到我的公司親自看著策劃。
整個小組叫苦不迭。
直到方案結束。
程度安請大家吃飯，舉杯宣佈。
「隋寧以後就拜託大家照顧了。」
策劃的小組這才知道，因為我，才多吃了那麼多苦。
我和程度安被他們按著，灌了好多酒。
出了飯店，天空飄起小雨。
程度安喝得醉醺醺地，卻仍不忘抓緊了我的手。
「老婆，別怕。」
「以後只要下雨，就有老公在你身邊。」
可這些是什麼時候變的呢？
我忍不住回想。
記起那次烤肉。
好像自打程度安拉我進了他們的小群。
我開始從他的嘴裡，無數次聽到柯雪蘭的名字。
7
雨點打在玻璃上，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
等到天黑了徹底。
程度安才回了家。
只不過，身後多了個眼眶泛紅的女人Ţū₄。
濕透的衣服緊緊地貼在她纖細的身上。
柯雪蘭無措極了，「隋甯姐，打擾了……」
程度安皺眉，從衛生間拿了我新買的浴巾遞給她。
轉頭又朝我解釋。
「陳燁像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咬定了我和雪蘭關係不尋常，她現在回不去，先在我們家住幾天。」
她用我的浴巾擦著頭髮。
小心翼翼地仰著頭看他，「度安，我還是去開個酒店吧，這樣真的太麻煩你們了……」
她咬著嘴唇，有意無意地瞟著我的方向，「雖然，雖然以前我也在這裡住過，但是你現在有了女朋友……」
後面的話。
她沒有再說。
但程度安懂了，他抿了抿唇，彎腰從鞋櫃裡翻出我新買的毛絨拖鞋放在她的面前。
「你一個女人自己住酒店不安全，我還惦記。」
「其他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柯雪蘭挽了挽鬢間的髮絲，柔柔地抿唇，「那就……打擾你了……隋甯姐。」
我扯了扯嘴角。
「不打擾，是我打擾你們兩個了。」
「要套嗎？家裡剩的不多，我去給你們買？」
柯雪蘭瞬間白了臉。
「隋寧！」程度安帶著怒火，「說什麼沒邊的話！」
他忙著去哄他心尖尖上的人。
我轉頭回了房間。
心裡大概捋了一遍，我在這裡的東西有多少。
怎麼搬。
8
大概是哄完了柯雪蘭。
程度安揉著眉心推開臥室的門。
「雪蘭和陳燁吵架是因為我。」
我抬頭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程度安蹙著眉，「我不能不管她，就住幾天，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我打斷她，「不用告訴我，你的柯雪蘭，看起來比我更熟悉你家。」
他的聲音一滯，帶著心虛別開眼。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她來了也沒留宿過……」
我垂下眼。
「隨便。」
他像是沒料到我的反應。
錯愕地抬眼。
我把枕頭拿起來一個，「今天我去外面睡。」
從他身邊路過時，他抓住了我的衣袖。
「去外面幹什麼，那不是一下就讓雪蘭看出來我們因為她吵架？」
我沉默著和他對峙。
門外，傳來吹風機的聲音。
很快，聲音暫停。
柯雪蘭在外面喊，「度安，你家的沐浴露放在哪裡呀！」
程度安歎氣，「那我去外面睡，行嗎，別鬧了。」
9
柯雪蘭穿著他的襯衣從洗手間裡出來。
站在房門口，探進來腦袋問我。
「隋甯姐，我要和度安一起吃宵夜，你吃不吃？」
臥室裡沒有開燈。
順著客廳的背光，看到她白花花的兩條大腿。
我走過去把門關上，「不用了，我噁心。」
一整夜。
次臥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開關門的聲音響了一夜。
我睡不著。
天亮了才被餐廳裡的聲音吵醒。
推開門看到度安正坐在餐桌旁，手裡抓著烤好的麵包片吃著。
柯雪蘭眼睛一亮。
「隋甯姐，你醒了，快來吃飯，我起很早做的。」
她沒等我說話。
端著另一份早餐到了桌上。
麵包片是全黑的。
她像是有些懊惱，「我就做了兩份，好的那份給度安了，隋甯姐……」
話音落下，程度安已經皺起眉。
「雪蘭，你自己沒得吃？」
他翻找車鑰匙，「我帶你去早茶吧。」
我從餐桌面前經過，淡聲開口，「何必那麼麻煩，我不愛吃糊的，這份給柯雪蘭。」
兩個人的身體同時一僵。
柯雪蘭張了張嘴，「隋甯姐，這是我特意為你做的……」
程度安沉默了片刻，「雪蘭她……確實不會做飯。」
一句話，足以證明他的立場。
他維持著翻找車鑰匙的動作。
餐廳裡安靜了很久。
直到一聲脆響。
柯雪蘭咬著唇，「啊，度安，盤子我沒拿住。」
烤糊了的麵包在碎片的頂端。
摔掉了三兩個碎渣。
程度安立刻跑過去幫她撿地上的碎片。
「你別動，紮到你的手怎麼辦？」
場面可真是溫馨。
10
我轉頭到洗手間洗漱。
柯雪蘭捧著碎片匆匆跑到洗手間裡丟到紙簍。
咚的一聲後。
她站直身體，通過鏡子朝我看來。
聲音輕飄，「你和我都沒吃早飯，度安怎麼只關心我啊，我還以為他對女朋友會比對我更好呢。」
我笑，「他對你這麼好，怎麼連個名分都不給你。」
柯雪蘭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是我當初沒答應他的追求，當他女朋友，你炫耀個什麼勁兒？」
「你說什麼？！」我拔高了聲音。
餐廳裡的程度安立刻沖進來，滿目焦急。
「怎麼了，你們倆？」
柯雪蘭的眼眶紅得極快，「是我……剛剛問隋甯姐怎麼不吃早飯……」
她還說完。
我猛地摔掉了手裡的洗面乳。
聲音繼續拔高，「柯雪蘭說，你之前追求她她沒答應，現在她後悔了要讓你踢掉我！」
柯雪蘭瞪大了眼，連哭都忘了哭。
「度安，我，我沒說……」
程度安壓著眉，沉默了良久。
「雪蘭，過去的事情，我囑咐過所有人不要再說。」
柯雪蘭臉刷地白了。
搖搖欲墜地望著他，「你不信我？」
我實在沒興趣看他們兩個的虐戀情深。
從他們的身側擠了出去。
同居一年。
在程度安這裡的東西不算少。
收拾了一些貴重的東西，臥室的門被推開。
進門看到我的行李箱，程度安擰眉，「你做什麼，離家出走？」
「不是。」
他執著地拉著我的行李不肯放手。
我道：「搬走，給你們兩個騰地方。」
他的臉肉眼可見地緊繃起來，語氣不善，「還沒鬧夠嗎隋寧。」
「她就只是住幾天，陳燁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就走，你不願意，難道要讓她一個女孩出去住酒店嗎？」
似乎是我的反應太過平靜。
反倒讓程度安也跟著冷靜下來。
隔了好一會兒，他壓低聲音，「我知道你吃醋，可我和雪蘭，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我面無表情。
等著他編。
外面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是女人的痛呼。
程度安幾乎瞬間變臉。
奪門而出。
門外，傳出柯雪蘭細密的哭啼。
「是我沒用，洗碗都洗不好……」
11
床鋪上。
程度安的手機閃爍不停。
開鎖後，停留在手機鎖屏前的頁面上。
照片裡。
女人的腿被掰成了 M 型，春色一覽無餘。
眼神雖然迷離，但那張白皙的臉，還是讓人能一眼認出她的主人——柯雪蘭。
有人冒冒失失地闖進臥室裡。
滿目焦急，「隋甯，消毒水呢，雪蘭的手受傷了……」
他的話，由於看到我手裡的手機而戛然而止。
臉色寸寸龜裂。
直到廚房裡的柯雪蘭發出痛苦的輕哼。
他才反應過來，「我和雪蘭，就是朋友，沒有越界的行為，那張照片你也知道……是陳燁發的……」
心頭攢著的鬱氣，仿佛在這一刻散了個乾淨。
我放下他的手機。
認真建議，「帶柯雪蘭去醫院吧，她應該能更感動，再晚點癒合了怎麼Ťűₔ辦？」
程度安胡亂地點頭。
匆匆出去。
又折了回來，面色有點白，「隋寧，你不生氣？」
我的腦海裡跳出柯雪蘭的照片。
對上他的視線。
「程度安，你是想讓我鬧起來嗎？」
他愣住。
又錯開目光解釋，「我和雪蘭，真的沒什麼。」
我沒說話。
眼見著他在房間裡翻來覆去地找碘伏。
我始終沉默。
東西搬走之前，不想再節外生枝。
沒有邊際感的髒東西。
爭吵都是浪費時間。
12
裝好最後一件。
走出臥室，程度安正用棉簽蘸著碘伏，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手，輕輕擦拭。
行李箱的軲轆在地板上滑動發出聲音。
程度安抬頭。
撞上我的視線，下意識地鬆開柯雪蘭的手。
她嘶了一聲。
他又連忙把她的手舉起來，「雪蘭，疼不疼？」
我徑直走到門口。
下了樓，手機響起。
程度安的聲音帶著點焦急，「創可貼在哪，你在樓下是不是，我找不到了，回來的時候買一盒。」
樓下。
風沙吹起碎石，打在臉上，讓人生疼。
計程車停在跟前。
司機幫我把行李箱放上去，電話還沒掛。
我貼在耳朵上。
程度安突然壓低了聲線。
「你的東西怎麼少了這麼多，甯寧，你在哪？」
從他家出來。
我已經平復好情緒。
「還有些東西落在你家，晚點我叫搬家公司去拿。」
他在電話裡喘息了幾聲。
「隋寧，你什麼意思？！什麼搬家？你難道要和我分手嗎？！」
我聲音淡淡地說，「我原以為，成年人的世界，不用說得那麼直白。」
電話那端「吧嗒」一聲。
像是手機落在地上。
兵荒馬亂之後，手機裡傳出他的聲音。
「你先回來，等雪蘭安頓好了，我們當面說。」
沒必要再說多餘的話。
我掛了他的電話。
13
回到我之前買的小公寓。
一年的時間，房間裡已經落了一層灰。ẗũ̂₍
沒空收拾。
先叫了搬家公司。
帶著家政團隊出電梯時，聽到屋裡劈裡啪啦的打砸聲。
隔著防盜門，能清晰聽到柯雪蓮的尖叫呼喊。
拉開房門。
男人正背對著我，手裡的棒球棍砸向酒櫃。
嘩啦——
玻璃落地。
柯雪蘭正躲在程度安身後顫抖，「陳燁，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陳燁的身體一頓。
棒球棍猛地指向那兩人，「沒關係，你們倆睡一起？！」
他說著，洩憤一樣踢開腳邊的換鞋凳。
柯雪蘭白著臉，雙手死死地抓著程度安的衣角，「沒有睡一起，昨天……昨天隋寧也在這裡住。」
陳燁的視線猛地看向我。
由於憤怒，整張臉漲得通紅。
我走進房間裡，簡單看了看，「確實，昨晚我也在。」
柯雪蘭像是得到了什麼特赦。
刷地紅了眼，淚花在眼角聚集。
「我都說了，我和程度安只是朋友……」
她的話還沒說完。
我開口：「不過是我自己睡在房間裡，他們兩個做了什麼沒做什麼，我沒看到。」
柯雪蘭的聲音戛然而止。
驚愕看我，「你胡說八道！」
陳燁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頭上青筋暴起。
握著球棍的手微微顫著。
程度安護住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陳燁，我們是多年的兄弟了，我怎麼可能……」
話音未落。
陳燁卻被點燃了怒火。
棒球棍直直朝著兩個人揮去。
程度安反手拉住柯雪蘭護在懷裡閃身。
嘩啦一聲，棒球棍直接砸掉了客廳裡的壁畫。
程度安罵了一句。
下一刻，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拳腳交加。
柯雪蘭遠遠地不肯靠近，「隋甯，隋寧你快攔著他們呀！」
場面一片混亂。
14
我從門口走進去。
繞過那兩個人，挨個從客廳、廚房看了一遍後，從冰箱裡拿出冰水，遞給陪我上門的搬家團隊。
「先喝口水，等下再搬。」
男人確實比較有長勁兒。
我算好了他們砸壞的東西價值，兩個人還打得難捨難分。
「別動，員警！」
有員警推門進來，環顧四周。
「誰報的警？」
「我。」我從角落裡站起來，「員警同志，他們幾個損壞了我的貴重物品。」
15
兩個男人被強行拉開，臉上和身上都掛了彩。
房間內，一片狼藉。
我拍了拍手。
「麻煩你們，這裡的女士用品都搬走，新的拿走，用過的直接丟到ẗų₉樓下垃圾站。」
「哦，還有那個，加濕器，熨燙機，廚房裡所有的電器也都搬走。」
「還有那個吹風機，那個就算了，直接砸了吧。」
我搬進來時。
這裡除了電腦就只有洗衣機這個電器。
他說家裡只有他自己。
其他的東西也沒什麼用武之地。
所以後來大多數的東西，都是我添置的。
程度安腫著眼眶。
「隋寧？這種時候你還要鬧？！」
柯雪蘭的肩膀止不住地顫抖，眸眼含淚，「隋甯姐，你……你做得太過分了。」
我沒忍住笑，「這就過分了？」
解鎖手機螢幕，「我還有你晚上和程度安發生關係的視頻，發給陳燁，算不算過分？」
柯雪蘭瞬間血色盡褪。
陳燁的雙眼瞪得滾圓，發瘋了一樣掙扎，「柯雪蘭，你個婊子！」
柯雪蘭腿一軟，一瞬間慌亂，「你，你私自錄影是犯法的，員警同志……」
她被程度安拉住。
男人顯得有些慌亂，「隋寧，別胡說，我就是去次臥幫她修燈泡。」
他的額角滲出汗水。
眼見著員警同志皺眉。
我別開眼，聲音淡淡，「私自錄影犯法，所以我沒錄，詐你們的。」
我沒再細看他們精彩絕倫的表情。
手機裡翻出來的購物清單遞給員警，「員警同志，這些是我的購物憑證，所有損壞的，我要求按價賠償。」
16
房子裡。
叫來朋友和搬家團隊清理女士用品。
一行四人，全都到了警局。
損壞的東西砸的摔的各占一半，兩個男人賠了錢。
剩下的互毆，就屬於民事了。
走出警局，柯雪蘭第一時間提了分手。
像是篤定了警局門口陳燁不能動手。
「我根本就沒有背叛過你，但你無緣無故傷人，真的不可理喻。」
她咬了咬唇，有些為難地瞥了我一眼。
「要怪，你該去怪那些挑撥離間的人！」
她下定決心閉上眼，「不然你也不會……」
啪——
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我的巴掌狠狠地落在她的臉上。
柯雪蘭尖叫，張牙舞爪地沖向我。
跑出一步卻被程度安抱住了腰。
她哭喊，「程度安，你老婆打我，你快打回去啊！報警，我要報警！」
程度安也喊，「甯寧，你怎麼能打人呢？」
手機解鎖。
視頻播放。
次臥裡模模糊糊的呻吟聲被我最大聲音播放。
陳燁立馬變了臉。
扯住程度安的衣領揮拳。
男人的怒駡聲。
女人的尖叫又繪成一段交響樂。
三個人，沒有任何人顧得上看我一眼。
上了出租。
目睹到互毆的司機師傅感歎：「現在的年輕人，戾氣可真重。」
17
第三天。
程度安出現在公司門口。
一大束紅玫瑰後，探出青紫色的臉。
「甯寧，Surprise！」
我轉頭就走，卻被他速度拉住手。
腫脹的眼睛帶著懇切，「我和雪蘭真不是你想那樣，我能解釋。」
周圍有幾個同事路過。
驚訝地打量了程度安幾眼，愕然驚呼，「程總？！」
他有些難為情。
同事追問，「程總你怎麼受傷了！」
這事。
就算他再無恥，也說不出奪兄弟女人挨的揍。
程度安有些尷尬。
支支吾吾，「和甯寧鬧了點彆扭。」
同事恍然大悟。
「甯寧，下手真狠啊。」
程度安的唇緊緊抿著，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
我氣笑了。
甩開他的手，「玩女人玩到兄弟頭上挨揍也能編排到我身上，程țū⁽總，您可真不要臉！」
程度安微微變臉，「甯寧，吃醋也別胡說，雪蘭在家那天你也在，我們還能怎麼樣！」
我真是要感謝他。
不然，我已經忘了那段視頻。
找到當時和程度安公司合作的小組群。
從程度安躡手躡腳進了次臥。
到裡面模模糊糊的呻吟聲。
又有柯雪蘭穿著他的襯衫跑出來。
膩膩歪歪。
全程無碼。
幾分鐘的時間。
程度安的手機瘋狂來電。
掛斷後，他立馬變了臉色。
「隋寧，你做什麼了？！你瘋了不成？！
18
有關於桃色的新聞，就是會被成年人爭相轉發。
私下裡鬧，也許還會有三觀不正的誇一句牛逼。
但鬧到檯面上，就是作風問題。
他被公司緊急叫回。
公司裡才清淨下來。
老闆喊我進辦公室，點了我幾句。
年紀尚小，出事不夠圓滑。
不過最後，還是在我的出差申請上簽下了大名。
19
那段視頻不知怎麼，傳到了有陳燁的小群裡。
陳燁發了幾條六十秒的語音。
最後一條裡，是他的嗤笑。
「哪個男人能給自己老婆的那種照片發出去別人欣賞。」
「以為我人爛？沒下限？」
「那張照片，是 TM 別的男人發給我的！」
「柯雪蘭解釋是 AI 換臉，老子發在群裡，是要問問你們看不看得出！」
一石激起千層浪。
柯雪蘭在小群裡，一直是他們的團寵。
大學的時候關係處得就很好。
群裡有幾個男人都和柯雪蘭表過白。
但沒有成功。
直到柯雪蘭和陳燁在酒店被撞見，才在朋友圈裡面公開。
陳燁像是想到了什麼。
在小群裡啐了一口。
「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柯雪蘭不會和你們都睡過吧？」
一時間。
小群裡沉默了。
後續的劇情，我沒有再看。
悄無聲息地退了群。
爛人爛事，到此為止吧。
20
再度聽到程度安的消息。
是物業給我打來的。
他們說有位先生在我門口守了一天一夜。
物業的錄影裡。
是程度安滿是胡茬的臉。
我關掉視頻。
給物業回了消息。
【不認識，轟走吧。】
很快，手機響起。
電話裡，冷風的聲音呼呼地刮著，程度安的聲音帶著茫然，「甯寧，你在哪？」
「我在你家門口等了好久，敲門你不開。」
「你是出門了嗎？什麼時候回來？」
我沒說話。
他有些無措，「家裡……家裡的東西我都新買了。」
「拖鞋，浴巾，都是新買的。」
「還有吹風機，加濕器什麼的，你能用得到的東西我都換了新的。」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分開……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鬼迷心竅。」
「但是我後悔了，甯寧，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可浪子是可以回頭的,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讓我用終生去彌補你, 好不好……」
「未來, 我的未來都給你, 我發誓。」
我沉默了很久。
用最輕的聲音告訴他，「我現在回去，你等我。」
掛斷電話。
飛行模式。
一氣呵成。
21
物業群裡有人發了照片。
【這男的在社區門口站一天啦，@物業怎麼回事啊？】
物業回復是在和女朋友道歉。
有人同情心氾濫。
【這老兄弟看起來有點可憐啊，女朋友是我們社區的嗎？】
【物業管管, 這天馬上要下雨了, 天氣預報說有大到暴雨呢。】
我的心跟著揪了起來。
直到社區裡有人發了下大雨的視頻。
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
大雨裡。
程度安像是為了表明決心。
硬是筆直地站在社區門口不肯躲雨。
視頻裡，大雨傾盆澆在他的身體上，渾身濕透。
他應該是給我打了電話。
電話打不通，又發微信語音訊息。
【甯寧, 下雨了！】
【你還有多久才能回來, 我在等你, 不要害怕，我說過的, 以後只要下雨, 我就一定陪在你身邊！】
我望著窗外陽光明媚的風景。
被晃得眯了眯眼。
喝了杯咖啡，做完手裡的策劃。
慢條斯理地給他回復。
【比起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還是打雷更能讓我接受一些。】
對面隔了很久才回復。
【隋寧, 你耍我？】
22
外地的項目做了半年。
程度安一直試圖聯繫我。
換了無數的陌生號碼。
老闆也歎息，「程度安每天都來公司門口等著。」
儘管沒有特意探聽。
我還是聽到了程度安的消息。
作風問題, 加上出事後工作能力直線下滑。
公司裡給了解聘通知。
他這次再不是意氣風發的「程總」。
柯雪蘭一開始還陪在他左右。
在小群裡公開發言，會陪程度安「東山再起」。
不到兩個月。
又換了下一任男友。
值得一提的是。
她公開的這一任我也認識。
一起吃過飯。
小群裡的另一位男性。
項目結束，下飛機時, 遠遠就看到程度安紅著的眼。
他聲音顫抖。
「甯寧, 你可算回來了。」
他乾巴巴地望著我, 「我一直在等你……」
我的身後，有男人推著行李箱走近。
「走吧, 劉總那邊定了包間給我們接風。」
程度安一愣。
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語不成調, 「你, 你們……」
「隋寧……我等了你半年，從你走後從來都沒有和雪蘭在一起……」
他越說越委屈, 「你這麼快……」
我身後的男人語調清冷。
「這位是？」
我別開眼, 「不認識, 走吧。」
身後的男人並不多話。
推著行李箱, 等在機場的司機揮手。
上了車。
程度安突然跑出來,ŧũ̂₍ 大喊，「隋寧, 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ẗű̂₅坐在副駕駛位, 沉默著按上了駕駛位上的車窗。
身後。
男人調侃，「挺能追。」
他是我帶回來的合作方。
經歷過這次歷練。
我沒有尷尬，反而笑了笑。
「剛下飛機就請唐總看了場戲，這麼精彩, 唐總可要看到我們合作的誠意。」
司機的位置處。
窗戶吹進來細細的風。
天空中，隱隱綽綽下起小雨。
車內安靜。
許久之後，男人開口。
「當然要賣隋總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