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貧困生長了腫瘤,生活委員梁清帶頭呼籲捐款並讓我拿出班費資助。
我卻充耳不聞,只冷聲道,「花光了,沒錢。」
梁清緊皺眉頭,「我們一學期交五百,一共一萬五!怎麼可能這就花完了?!」
後來貧困生情況惡化急需治療費,梁清再一次找到我,我卻仍然不願拿出班費。
她指責我貪污公款,見死不救。
同學們聽了她的話也憤怒非常。
「你這種人怎麼配當班長?我們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你。」
「把我們的錢還回來,不然報警!」
「人命關天!你怎麼這樣冷血!」
事情鬧大後,輔導員召開了年級大會。
面對所有人的指責與嫌惡,我只坦然掏出了一個帳本。
1
班會,生活委員梁清站在講臺上,神情悲戚。
在她身後的白板上,是一張貧困生張子皓躺在病床上形銷骨立的照片。
病床旁,他的父母一身風霜,低頭抹著淚,看得人心裡陣陣酸澀。
不斷有同學走上前去掃講臺上的捐助碼。
「都是一個班的,互幫互助。」
「希望他早日康復,哎,真是世事無常。」
「雖然我生活費不多,但我願意多幫點。」
一時間,班級的凝聚力空前強大,所有人都在盡著自己的綿薄之力去給同學搭把手。
梁清清了清嗓子,放大聲音。
「大家有善心是好事,但也不要因此過於影響自己的生活。」
「我記得我們班班費應該還有不少,我提議可以先將班費捐出去。」
說罷她便看向我——管理班費的人。
「對呀,我們一個學期交那麼多錢,就是拿來Ṭú⁷應對特殊情況的!」
「也是,忘記班費了,我不介意把我的那部分全部捐出。」
「我也是!」
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舒展,畢竟班費對我們而言,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面對大家的注視,我卻緩緩搖了搖頭。
「花光了,沒錢。」
我的話瞬間引爆了同學們的情緒。
「啊?沒錢了?」
「這學期也沒多少要花錢的地方吧。」
「建議細查。」
霎時,無數懷疑的目光上下審視著我。
梁清皺了皺眉,居高臨下看著我,語氣嚴肅。
「那是班費。」
「是班上所有人的共同財產,我們是信任你才讓你保管。」
「現在是危急關頭,張子皓同學身體每況愈下,這不是小事,你不要開玩笑!」
我眸色淡淡,看著一臉正義凜然的梁清,扯了扯嘴角。
「我說了,花光了。」
「總不能讓我拿自己的錢補進去吧?」
梁清直直看著我,語氣不善,「花費清單呢?」
「給我們看看這麼多錢你到底花到哪裡了。」
她雖然生氣,但並沒有被這種氣憤衝昏頭腦,很快便維持鎮定帶頭找我要起了清單。
我也不多話,直接將這半年的花銷單發在了群裡。
「運動會……三千……」
「教師節……兩千八……」
「改ŧű̂₌造專教……四千五……」
「十大歌手……八千八??!」
「這加一起都超過一萬五了啊!」
看到我放出的清單,眾人臉色更加難看。
「不對啊!我記得當時運動會只是給所有人買了杯奶茶!頂天幾百塊!這三千到底是怎麼花出來的!」
「而且歌手大賽也只是買了幾套演出服,到底怎麼花到八千八的?!」
眾人的質疑最終由梁清做出了總結。
「你偽造清單!」
2
她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同學們也回過味兒來,眼裡露出鄙夷。
「想不到班長是這種人。」
「這麼拙劣的清單,怎麼好意思拿出來當做證據的。」
「好歹也是大學生,這種加減法做不清楚嗎?」
「損失這麼多金額,都足夠報案了吧。」
「班長平日看起來不窮啊,怎麼會想著貪污班費?」
「誰知道她錢怎麼來的……」
頓時,各種謠言四起。
「咳,怎麼回事?」
「不是班會嗎?你們班怎麼這樣鬧騰?」
看見出現在門口的身影,梁清率先走上前去。
她一臉憤恨,「顧老師,我要舉報。」
「班長棠成玉貪污班費。」
她的聲音不小,甚至吸引到了隔壁班同學的注意。
一些腦袋從輔導員身後探進來,探究著我們班發生了什麼事。
輔導員面色一沉,用手扶了扶自己鼻樑上的眼鏡。
「怎麼回事?」
在聽完梁青的講述後,輔導員神色複雜地看向我。
「成玉,你……哎……真是糊塗。」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可是在這次保研名單裡面,怎麼緊急關頭掉鏈子呢?」
他歎了口氣,以往讚賞的眼神現在全被失望替代。
聽見保研,同學們頓時群情激憤起來。
「這種人憑什麼保研?」
「就是啊,不記個大過都不錯了。」
「我交五百塊錢是當班費的,不是拿來養她的!」
「必須嚴懲,現在貪污小錢,以後貪污的就是大錢。」
「我不服!」
論成績競賽與綜合素質,我確實是穩穩保研。
但這件事一出,不說保研,可能都會有被退學的風險。
輔導員頓了頓,還是不忍心,又放緩了語氣。
「老師相信你肯定不是故意做出這種事情的。」
「但出了這種事,不罰不難以服眾,老師也不能包庇你。」
「不妨這樣。」
「你主動放棄保研資格,並且將拿走的錢還回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畢竟以你的成績,自己去考研也是能上岸的。」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說出的解決方法既讓我長了個教訓,又可以堵住大家的口,防止輿論擴散,似乎是很替我著想了。
我卻皺起眉道。
「再有兩個月就要考研了,我現在開始準備,能成功?」
「何況那錢並不是我花的,我清單上列得清清楚楚,都是用在了班級活動上,甚至我還補貼了不少,現在反倒讓我賠?」
「憑什麼?」
我雖是仰視,但目光沒有一絲閃躲,說出的話也沒有任何低頭的意味。
輔導員被我的態度氣到身子抖了抖,「你!」
「做了錯事卻不想著彌補,只考慮自身利益。」
「真是朽木不可雕!」
他坐到椅子上,接過梁清遞過去的水喝了一大口,不再看我。
「成玉,我是你的同學也是你的室友,我不會害你。」
「你就聽顧老師的吧,他都是為了你好。」
「何必為了這區區一萬多就要冒被開除學籍的風險呢?」
梁清皺著眉,苦口婆心道。
「哼,要我說直接報警,她根本就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就是啊,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虧我從前還覺得她是榜樣,真是瞎了眼。」
「也就輔導員和清清人好,還替她想辦法,要我說就直接曝光,讓大家看看我們八班的班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因著我的態度,同學們紛紛面露不愉。
「我不會賠,我也不會給他捐款,隨便你們怎麼處理。」
我強硬地扔下這一句就收拾書包轉身離開,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3
第二天上課,同學們看著我的眼神詭異極了。
我去找位置,他們全說那裡有人了。
最後我只能單獨坐到最後一排。
「不要臉」、「噁心」、「狗屎」……竊竊私語的聲音四起。
課間,梁清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剛剛張子皓同學的媽媽告訴我,子皓的病惡化了。」
「現在急需治療費,怎麼辦呀……」
一向鎮定自若的她此刻捂著臉,急到哭出了聲。
她的話令同學們也手足無措起來。
大家都還年輕,沒有經歷過什麼事兒,第一次碰到這種生死攸關時刻免不齊慌了神。
「清清……我們可以號召全校捐款,別難過……」
離她最近的女孩撫了撫她的背安慰道。
「可是……真的很急……」
「我們該怎麼去湊到這筆錢呀……」
「這可是和我們同窗了四年的同學,如果就這樣得不到救治……」
她哽咽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無聲的教室裡。
我感受到一些憎恨的目光若有若無落在我身上。
梁清吸了吸鼻子,咬著唇朝我走過來。
「成玉,你不要見死不救好不好。」
「就算我借你的,你先把錢拿出來給張子皓用行嗎?等這件事度過去,我會去勤工儉學把錢還你的。」
「現在情況真的很緊急……」
她向我低下頭,語氣帶著祈求。
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晃蕩著,卻又倔強地不肯掉落。
其餘同學站到她身後,表達著無聲的支持。
看著欲泣欲訴的梁清,我只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我說了,我沒錢。」
梁清像是一瞬間失去力氣一般,重重地摔坐到椅子上,眼裡沒有了一絲光彩,最後趴伏到桌子上,發出一陣抽噎。
同學們也自發開始湊錢,但正值月底,大家生活費都所剩不多,一時不免有些發愁。
忽然,哭了半響的梁清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一樣,猛然坐起。
「我想起來了!」
「我媽媽給過我一張卡,裡面有一萬塊錢!」
「那是媽媽說給我的畢業啟動資金!」
「我要捐出去……對,我要捐出去……」
她手忙腳亂開始翻看手機。
不多時,她像是重拾希望一般,露出笑意。
「我已經將我的錢和大家湊到的錢一起匯給子皓媽媽了,她說暫時足夠,接下來我們再號召全校捐款就好了!」
她的聲音還帶著哭腔,笑臉上染著淚,不少同學都圍過去遞起紙。
「梁清你真是好人……」
「是啊,清清平時都勤工儉學,在這種時刻卻能挺身而出,不像某人。」
「我真服了,人和人之間真的高下立判!」
梁清看向我,吸了吸鼻子,「沒想到你是這種見死不救的人,從前把你當朋友真是我瞎了眼。」
不少同學也氣到朝我吐了口唾沫,我卻自顧自刷著手機,頭都沒抬。
一周後,張子皓在全校的捐助下出院了。
也在那天,輔導員通知要召開年級大會,進行公開表彰與記過。
不少人蛐蛐著,「秋後算總帳了吧。」
「感覺有人要被退學。」
「貪便宜總會有報應的。」
人群摩肩接踵紛紛落座,一些不明就裡的人四處打聽著發生了什麼。
在事件傳開後,我附近直接空了一大塊。
我被明晃晃地孤立了。
我只靜靜坐在原地,垂下眸子,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同學們,這次年級大會的召開Ṭü₂比較突然,但卻是非常有必要的。」
「大家都知道,最近我們年級組織了一場募捐,許多同學都獻上了自己的心意。」
「也正是因為大家的幫助,我們的子皓同學才能重獲健康!」
輔導員笑著領張子皓上臺,拍了拍他的肩膀,張子皓頓時紅了眼,沖台下不停地鞠著躬。
「謝謝……謝謝大家……」哽咽的聲音從麥克風傳至整個會場。
張子皓的父母也來了,頭髮斑白的兩人,不停抹著淚,身子有些微微顫抖。
看著眼前的一幕,一些吸鼻子聲從各處傳來,感人的情緒在室內蔓延著。
「當然,這次募捐中,我們尤其要表彰一位同學!」
輔導員拔高了聲音。
不等他繼續,就有無數欣賞的目光投向梁清。
梁清臉上露出一絲羞斂,最終才同學們的簇擁下,朝領獎臺走去。
她接過話筒,聲音溫柔又堅定。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雖然我並不發達,但我也願意有一份熱發一份光,能幫到別人我很開心。」
「而且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這是大家的功勞,這個榮譽,我們應該共用。」
她舉起學校裡給她準備的獎盃,笑得燦爛。
被輔導員請來的校長老師們率先鼓起了掌。
一時間歡呼聲震天。
梁清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微ƭū́ₘ微抿唇,再次開口。
「我知道這件事不該由我提出來,但同為班幹部,我想說,既然同學們把權利賦予我們,我們就更應該以身作則,才能對得起大家的信任。」
「尤其是某些班級職位涉及金錢交易,大家萬萬不可因自己的貪念而損害集體利益。」
「都說日久見人心,這次的事,也算是讓我徹底看清了一個人,我現在只希望做錯事的人,能受到應有的懲罰。」
「畢竟張子皓同學,ťųₑ差點因為她……」
她雖沒明說,但所有人都知曉她的意思,也都知道她口中的那位班幹部是誰。
一些嫌惡的聲音此起彼伏,輔導員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安靜。
「說完了這件事呈現出的正向一面,接下來……」
然而,沒等他說完,我就先站起了身。
「諸位,關於貪污班費這件事,我有一個帳本。」
「不妨一觀?」
4
我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場地。
輔導員皺了皺眉,對於我的打斷行為很是不悅。
那些記者卻移動攝像頭對準了我。
儘管沒得到允許,我還是直接抬腳朝講臺走去。
從始至終,鎮定自若。
我將提前準備好的 u 盤插進電腦,幕布上出現一個名為《帳本》的檔。
點開,現場頓時啞然。
【運動會:奶茶六百,無人機兩千四。】
【教師節:鮮花蛋糕一千,平板一千八。】
【改造專教:設備一千五,投影儀三千。】
【十大歌手:演出服一千,相機七千八。】
【合計:一萬九千一。】
在沉默片刻後,我們班有同學發出抗議。
「什麼啊?那些無人機投影儀是什麼啊?!」
「就是啊,我們就是八班的,根本沒聽說過這些東西啊!」
「你不要自己花的安在我們頭上行不行?」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對啊,而且我們喝的蜜雪冰城,一個班三十個人怎麼可能會花到六百!」
「租那種破演出服能要一千?」
「你能拿得出購買發票嗎!這是你想記多少就記多少的嗎?」
「對!拿出憑據!」
同學們義憤填膺,其他班竊竊私語。
「什麼節日要買這些平板相機啊……怕不是給自己買的吧……」
「有點無語。」
梁清站起身發聲,「棠成玉,帳單不是幾個字一寫就管用的。」
「你要拿出證據啊。」
「我們根本沒見過那些東西,你憑什麼說那是我們花的?」
看向臉上沒有一絲心虛的梁清,我抿了抿唇,旋即輕笑。
“證據?我自然有證據。”
我越過梁清的肩膀直直地看向她身後不遠處的張子皓,”你說對吧,張同學?”
聽見我的話,張子皓站起身,臉色有一些難堪,但又立馬鎮定了下來。
眾人聽見我提起張子皓都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管錢的不是班長嗎?關張子皓什麼事?」
「管錢的不只有班長和生活委員嗎?和張子皓有啥關係?」
我淡然自若,將大螢幕上的帳單往後翻了一面。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我與梁清的聊天記錄。
【張子皓家境困難,他又在奶茶店工作,要不我們讓他去採購奶茶吧?】
【我們一次性採購這麼多,應該是能得到一些優惠的,到時候就把這個優惠的錢給他當做酬勞怎麼樣?】
我這邊表示同意這個提議。
「所以這聊天記錄怎麼了呢?」
「我只是為同學們著想而已,張子皓他家庭情況是什麼樣子你也知道,我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一下同學有什麼問題嗎?」
台下的張子皓父母向梁清投去感激的目光。
梁清的話倒也沒有什麼問題,一些同學紛紛附和,「訂購奶茶也是一項大業務,我不介意將部分班費作為酬勞。」
「我也不介意,這不是你提出異議的點。」
我沒有打斷他們的話,只繼續播放了下一張照片。
【張子皓:班長,不好意思。我們奶茶店今天訂單太多了,店長說不接這麼大的單子了,我去隔壁買可以嗎?】
【我:可以。】
【張子皓:班長,這是 30 杯奶茶,我都送到了,請查收。】
【我:這不是蜜雪冰城嗎?應該會退一些差價的吧?】
【張子皓:啊,你不是說多的錢是給我的報酬嗎?】
我點了下 PPT,再下一張,是我和梁清的對話。
我將上述情況截圖發給梁清,問她這怎麼辦?
梁清只回復,【算了吧,他也不容易,多的差價,我補給你好了。】
5
截圖一經放出,張子皓的耳根有些泛紅,他又忍不住出聲。
「梁清不是說了她會補給你嗎?你為什麼要揪著這個不放呢?」
「我當時確實只是意會錯了,以為你的意思就是多餘的錢就是給我的酬勞。」
「不行我現在把差價補給你就好了……也沒有很多錢……」
那些原本因為截圖有異議的同學,又被他的話帶偏。
「也是哈,這不是班長沒說清楚嘛,這也不算什麼大事,畢竟把 30 杯奶茶拿到教室也是一個體力活呀。」
「我覺得這都是可有可無的事,而且梁清還說她會補上差價,沒毛病呀。」
我扯了扯嘴角,「但我可沒有收到差價哦,所以我只能把這些算在班費裡面了。」
梁清抿了抿唇,「對不起,我給忙忘了,我現在補給你吧。」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斤斤計較,明明你平日吃穿用度都不差錢,現在卻將這種小事抬到這麼多人面前說……」
她的聲音帶了一絲委屈,一些同學看不過眼,站出來替她說話,「不用補,這只是其中的一小筆,還不知道剩下的錢是怎麼回事呢。」
「更何況你為了幫助同學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我們怎麼可能還讓你掏錢呢?」
梁清有些感動,看向台下的同學們,眼角泛紅。
我淡淡地往下掃了一眼,又將圖片向後翻了一下。
「繼續來看,大家看這個課桌,就是我們買的專業教室設施。」
「田鏈家,這個牌子的座椅價格倒是與清單上的價格一致,有什麼問題嗎?」
我指向圖片,「這也是張子皓同學買的,依舊是梁清同學的提議。」
「但大家仔細看,這個鏈字多了一橫,這根本就是盜版。」
「你們大可以現在打開某橙色軟體去搜一下,看這種盜版到底要多少錢。」
場下響起一陣議論聲,不少人都抬起手機,掃起同款,在看見某寶上的價格後,不少人神色複雜地看向張子皓。
「還要我繼續說嗎?」
「教師節的花,十大歌手上租的裙子服裝,哪一個不是摻了水分的?」
「梁清推薦你,我批給你充足的預算,你卻拿出這種殘次品,而剩下的錢又去哪裡了呢?若不是我留了個心眼,調查一下這些東西,我們所有同學不就是成為冤大頭了嗎?」
我的一連串質問讓張子皓有一些抬不起頭,「對……對不起……」
他囁嚅道,但很快,他又抬起了頭,眸色定定。
「不過這些都只是我的個人行為,你為什麼要扯上樑清同學呢Ṫũ̂ₕ?」
梁清也在這個時候發了聲,「我知道是因為我太想幫助同學而少考慮了一些,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我給大家道歉。」
她深深地沖大家鞠了一躬,再抬起頭時髮絲淩亂,眼眶裡淚水不斷地晃蕩著,我見猶憐。
輔導員這時候坐上前來打圓場。
「算了,張子皓同學也知道錯了,他身體剛痊癒,不要過於苛責,而梁清同學雖然也有失察之錯,但是她在這次行動中的貢獻,大家有目共睹,沒必要上綱上線。」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們不深究你的失職,你也不要去怪罪他人的粗心。」
輔導員表面上好似在替我說話,但實際上,字字句句都只是在表達著我的無理取鬧。
說著他還想收走我的話筒,將我往下推,我卻扶著講臺紋絲不動。
「我還沒有說完呢。」
6
在大家看不見的角落,輔導員眼神很嚇人,隱隱有著發怒的徵兆。
「今天媒體也在,你還要鬧到什麼樣子?給學校蒙上醜聞,很好看嗎?」
他在我壓低聲音在耳側威脅道。
梁清扯了扯我的衣角。
「成玉下去吧,不要鬧了,顧老師也說這件事到此為止,再鬧下去,對誰都不好。」
她扯著我衣角的手帶些力氣,差點讓我一個趔趄。
我扶著講臺桌就在臺上與兩人僵持著,腳下不肯挪動分毫。
我看這兩人終於有一絲碎裂的假面,掀了掀眼皮。
「我不走。」
「我說了,我還沒有說完。」
我又掙扎著去挪動滑鼠,將圖片向後翻動。
圖片Ţū́⁸上出現一個投影儀的購買記錄,投影儀 3000 元整。
台下的議論聲漸起,我斂了斂眼睫。
「大家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我有投影儀的購買記錄,但卻沒有將這個物品安裝在專業教室裡呢?」
「答案就在這裡。」
我翻到下一張,圖片上赫然是一間辦公室,辦公室的牆上就掛著那個品牌的投影儀。
「那時因為這個投影儀一直在輔導員的辦公室呀。」
我語氣輕快,話一出,所有人卻都變了臉色,台下一片沸騰。
「什麼什麼?我沒聽錯吧?怎麼會在輔導員的辦公室?
「按照班長所說,這不是我們班費買的嗎?啊,什麼情況?這真的還是假的?」
「她不會是拿假照片騙人吧?而且誰知道這是哪個辦公室?誰知道是不是網圖?」
「也許她只是想給自己買的東西一個合理的解釋呢?」
輔導員沉下臉,聲音冰冷。
「你怎麼敢污蔑老師?我不知道你這個圖片是哪裡來的,但我從來沒有拿過你們的任何東西!」
他陰沉地看著我,視線幾乎快在我身上灼燒兩個洞。
我並沒有在意,而是繼續往下翻。
我選擇在這個時候曝光,就是考慮到了會不會被捂嘴。
只有將事情鬧大,這種場面下,才能讓他的所有事無所遁形。
這次我還沒有開口,下面就傳來了響亮的聲音。
「這是顧老師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面有他的名字!」
「那個 iPad 難道是?」
我點了點頭,直接擺出購買記錄。
「大家注意看這裡,IPad 背面,刻著這樣一行字,大家再去看那個照片,正好 iPad 是反著放的,那個平板的背面也刻著這樣一行字,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不少狐疑的眼光朝臺上射來,我看見輔導員的身子抖了一下,他的目光愈發陰狠,想將我往台下推。
「你……你這樣污蔑老師,是沒有好下場的!」
他咬著後槽牙說道,額角上青筋直跳。
我沒有半分畏懼,「污蔑?面對這種確鑿的證據,你還能說是污蔑嗎?」
7
「我有個疑問,這兩樣東西並不是剛需呀,班長,你為什麼會買這兩個東西呢?」
一個同學提出質疑。
我歎了口氣,看向台下眾人。
「因為這並不是為那些節日準備的,這只是我自己買來使用的。」
「而在那兩個節日時,梁清找我借了這些東西,可借了之後就不還給我了,她藉口說是弄丟了,沒多久,我就看見它們出現在了輔導員那裡。」
「這算什麼?借花獻佛嗎?我是什麼大冤種?拿我的東西,去討好輔導員?」
我將矛頭再次對上樑清,梁清身子瑟縮了一下,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有底氣,「我……我沒有,你憑什麼說是我找你借的,為什麼不是你自己去討好的輔導員呢?」
我笑了,「我有病啊,我閑的沒事,我把我的 iPad 送給別人用?」
梁清挺了挺腰,強撐著氣勢,「你仗著自己私下寢室裡跟我聊天,沒有記錄,你就可以胡亂污蔑我是吧?你沒有證據證明這些是我送給顧老師ŧű⁾的!」
我冷笑一聲,「好,既然你說這些東西是我自己送給輔導員的,那無人機和相機呢?也是我自作主張購買,然後拿來討好輔導員了嗎?」
梁清咬著唇強裝鎮定,她身子微微顫抖著,直接順著我的杆子就往上爬了。
「對呀,就是你,班費都在你手上,自然是你說買什麼就買什麼,你憑什麼污蔑是我做的?」
「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你能找出證據嗎?」
「購買記錄在你那裡,東西都沒有經過我的手,你憑什麼說是我用那些東西來討好輔導員呢?」
她似乎抓住了我的邏輯漏洞,愈發理直氣壯起來,篤定的語氣,直接讓台下不少人都信了三分。
「是呀,班長也沒有拿出來記錄,誰知道這些東西是在她手裡還是別人幹的,指不定她是自己想攀附導員呢。」
輔導員皺了皺眉,表示抗議。
「你不要什麼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什麼相機,無人機,我也根本就不會使用這些東西,我要他們有什麼用?誰見我用過?」
「至於那些投影儀、平板,明明是棠成玉你自己拿來給我的,你說那些是你們班對我的一點心意,說是你們買多了,結果用不上,拿來讓我方便辦公,怎麼轉頭來又賴到我的身上?賴到梁清的身上呢?」
聽著二人的詭辯,我忍不住拍手叫好,真精彩呀,都到了這一步了,還要攀扯到我身上嗎?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想繼續發言卻只見輔導員朝前排的幾位高層領導比了個手勢,似乎是想終止這次年級大會,私下解決。
然而,校長卻眯起眼,沒有理會他的小動作,只示意將幾位元記者請了出去,然後便讓我繼續說。
得到支持我更不慌了。
我看著梁清和輔導員,神色堅定。
「你們以為我沒有證據,敢站在這裡嗎?」
「你們以為你們的行為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嗎?」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真實的用意嗎?我憑什麼當這個冤大頭?!」
「至於顧老師你,你說你沒見到無人機和相機,這是對的,見到了才有鬼。」
8
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因為那些東西確確實實沒有到你那裡過。」
我點開下一頁,是一則二手交易記錄。
而賣東西的一方明明白白就是我的室友,我們的生活委員,梁清。
「你沒見到實物,當然只是因為梁清借著你的名義從我這裡將東西騙走後將它們賣掉了呀。」
對面的梁青已經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室內一片寂靜無聲。
我又看向梁清,「你說,運動會要用無人機進行拍攝。十大歌手現場需要用相機來記錄一下大家的美好時刻,我都答應你了,我都給你了。」
「但在你心裡我就是傻子嘛?你將我的東西弄丟了兩次,我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當大冤種?」
「我知道你設這個局是為了得到保研名額,你是名單中排第一的候補,只要你前面少了一個,你就可以上去,而作為你的室友,我無疑是你最好下手的那個人。」
「不排除一開始你只是想借用班費討好輔導員,但到了後面,在你布這個局開始,你就是想要走到我被全體同學群嘲,辯解無門被拿走保研名額的那一刻,我說的對吧?」
「既然你對我不仁,那你也別怪我對你不義,你和張子皓,你們倆,根本就是狼狽為奸!」
「枉我一開始還相信你是為了幫助貧困同學,其實你倆根本就是背地裡在交往的一丘之貉,利用職務之便,共同貪污班級費用,結合資訊差,得到不屬於自己的錢!」
我看著梁清步步緊逼,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被我拆穿,此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只見她的唇顫動著,腿打著晃,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被涉及到的張子皓也臉色慘白,原本圍在他身邊關心的同學們紛紛向四周散去。
沒人想到自己真誠對待關懷備至的同學,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張子皓的爸媽,原本還一臉感激,但聽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臉上只剩下羞愧。
他們一個勁地向四周的同學彎腰道著歉,「對不起,是我們沒有教好孩子。」
張子皓的媽媽怒其不爭,眼裡帶著淚就往張子皓身上補了幾個巴掌,「你怎麼能幹出這種喪良心的事情?我們家就窮成這樣嗎?需要你去偷同學的錢?」
張子皓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不再理會臺上的兩人, 拔掉 U 盤, 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此時, 會堂裡的氛圍, 一掃之前的興奮激動, 只剩下無盡的沉默。
校長走上台結束了這場鬧劇, 並最後教育了我們一番。
「同學們,以後尤其是管理班費的同學,一定要將錢用在該用的地方,不要想著中飽私囊,也不要想著投機取巧, 最好還要留好帳單證據, 避免誹謗。」
原本熱鬧的表彰大會就這樣結束地悄無聲息。
9
所有人身上都縈繞著一股低氣壓,那些記者估計是不被允許外傳,這件事並沒有宣揚出去,只在校內小範圍地流傳著。
不過輔導員是切實受到了處罰,直接被停職查看。
在後來出的公告裡顯示著他利用職務之便不止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們班的一些小禮物,更是在各個班級都有收禮的行為。
此事一出他的和藹負責形象完全坍塌,不少人都爆料出他私下講話非常勢利,對家境不好的同學, 態度嚴苛, 而對家境好的同學則是,溫聲細語, 如春風般溫暖。
也有人提出他曾經讓班幹部給自己送禮的無恥行徑,一時之間,人人喊打。
學校效率很高,就在一星期後, 他就被辭退了,我們換上了一個新的輔導員。
這個輔導員再不會因為家境而區別對待任何一個學生,而是像一個真正的家長一般, 關心照顧著每個人。
至於在學校的交易群裡買到了梁清出售的物品的同學則是紛紛找她退錢,做自己不要用贓物, 甚至在這件事發生前她賣掉的衣架都被退了回來。
而梁清變賣得到的錢, 一早就拿去與張子皓揮霍一空了。
現在還不上錢,每日在寢室裡閉門不出,生怕在路上被人認出來追債。
張子皓這一次意外生病, 一開始也確實急用錢, 但到了後期,他卻是從中獲得了不少利益。
他利用父母不懂這些, 虛報了不少金額, 將多出的捐善款全部收到自己囊中。
根據知情人爆料, 梁清也收到了一部分贓款, 只不過現在都吐出來了。
兩人的形象頓時一落千丈,走在學校裡也是被人議論的存在。
那些多出來的錢也被收回按比例平攤給了捐善款的同學。
雖然學校沒有開除他們兩人,但也記了大過。
而之前一些跟風辱駡過我的同學倒是紛紛來與我道歉。
我也沒過多計較, 畢竟一開始這件事也不好解釋, 就算我說出來真相, 又有幾人會信?
梁清的策略就是要麼用輿論逼迫我自掏腰包來平賬,要麼讓我丟掉保研名額自己上。
若不是我硬拖到事情鬧大並收集充足的證據,指不定現在被記大過的人是誰。
幸好, 一切都已經過去,我也如願保了研,未來一片光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