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惊悚

安樂椅推理:四張血畫

小時候,爸爸給過我一張十元紙幣當零花錢。
他說是在路上撿的。
我記得很清楚,那張紙幣的背面用黑色水筆寫了這麼一句話:
「五樓有傳銷,救命」
當時的我把錢拿給爸爸看,爸爸笑著告訴我。
「這錢指不定被多少人用過了,誰知道這上面的字是什麼時候寫的呢?也許寫字的人早就獲救了也說不定。」
我當時急著買巧克力,就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因為巧克力很甜嘛。
不久後,電視上出現了一則新聞。
「一男子誤入傳銷窩點,被打死後慘遭分屍」
年少的我直勾勾的看著電視。
我爸也直勾勾的看著電視。
我問他怎麼了。
他生氣的沖我大喊大叫,讓我別管他的事,然後就出門了。
我當時不知道怎麼了,只覺得莫名其妙。
直到過年的時候,在年夜飯上,我爸喝多了,哭的死去活來,當著親戚們的面說出了他撿錢的事。
他當時撿錢的位置,就是新聞裡那個傳銷窩點的正下方。
也就是說這張十元紙幣上的字,很有可能是某個誤入傳銷的人寫的,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個被分屍的人寫的。
他痛哭流涕,抱著酒瓶說是自己害死了那個人,全家都在安慰他,只有我站在一旁,傻愣愣的不知所措。
原來……我是用這樣的錢去買了巧克力啊……
我的意識裡似乎有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覺醒了。
在我之後的人生裡,我總會時不時想起那張十元紙幣。
我會想,那張錢原本的主人現在還好嗎?他當初是不是真的獲救了呢?還是說……這張錢真的來自於那個被分屍的男人。
如果真的來自於那個人,他一定是經歷了痛苦的毒打,非人的折磨後,才會在某天找到了一個機會,在錢上寫下了求救的字樣,然後丟出窗外的吧。
他一定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懷揣著獲救的希望吧。
只是他的希望就這樣被我爸無視掉了。
我總問自己,如果我是第一個撿到錢的人,我是不是能救下他?還是會像我爸一樣忽略掉錢上的文字?
這個念頭如同幽靈般在我腦海中徘徊,並隨著年齡的增長瘋狂折磨我的神經。
直到那一天。
一張新的「紙幣」出現在我面前。
……
01
晚上七點左右,朋友忽然約我出來吃燒烤。
幾打啤酒下肚,我們都醉了,上面那一長串獨白,就是他酒醉後和我說的。
我有些納悶,他為什麼忽然和我說這個。
我向他表達我的疑惑,緊接著就看見他拿出手機,給我微信上發了兩張照片。
朋友:「今天我工作的時候發現了兩張畫,看上去詭異得很,本來想丟掉的,但我總覺得這兩張畫上好像有什麼故事,我怕和當年的十元紙幣一樣,我怕我丟掉這兩張畫,這世上會有個人因為我受到傷害,我不敢給別人看,但我又想知道真相,你前段時間不是幫員警破了個閣樓的案子嗎?你幫我看看,這畫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有些好奇,於是打開手機微信,看見了這樣兩張畫。
……
02
在看到畫的一瞬間我就產生了毛骨悚然的不適感。
這是兩張血畫,畫紙的邊緣有明顯的鋸齒狀,應該是廁紙。
兩張畫的構圖很像,表達的應該是相同的內容。
只是第一張比第二張模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第一張沒畫好,所以才畫了第二張一樣。
畫上面的數字是 15.3.11,我產生的第一個聯想是日期,但現在不能確定這個日期指代什麼。
畫下面的圖案是兩個小人和一個方框,這樣的圖像組合能產生的聯想就太多了。
最引人注意的還是方框裡的數位。
「110」
連三歲孩子都知道這三個數字代表著什麼。
這兩張畫看上去像小孩塗鴉。
可小孩子真的會在畫上強調 110 嗎?
我想了好一會兒,總是沒辦法把線索聯繫起來,於是向朋友提問。
點燈:「這兩張畫是哪來的?」
朋友:「這要從頭說,我們家不是開廢品回收站的嗎,今天我爸拉回來一車 LED 燈泡,這兩張畫就是我從 LED 燈泡裡拆出來的。」
點燈:「你們家還收燈泡?那玩意值錢嗎?」
朋友:「燈泡本身不值錢,但是燈泡裡面的燈珠值錢,那玩意可以提煉黃金,現在有很多人都在回收這玩意。」
點燈:「原來如此,有燈泡的照片嗎?」
朋友:「有。」
他把燈泡的照片發了過來。
朋友:「黃色的小方塊就是燈珠,這些畫是在板子後面那塊區域被發現的。」
點燈:「兩張畫是在同一個燈泡裡被發現的?」
朋友:「不是,這兩張畫是分別從兩個燈泡裡拆出來的,但是這兩個燈泡是同款。」
我繼續研究燈泡,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那兩根紅色的電線不在焊點上,是被扯斷的狀態,於是我指著畫上的兩根電線問朋友。
點燈:「這裡的紅色電線是你扯斷的嗎?」
朋友:「不是,我拆開燈罩的時候他就已經斷了。」
點燈:「另一個也是嗎?」
朋友:「對。」
聽到朋友的解釋,我眉頭緊鎖,又向朋友詢問是否還有其他的線索。
朋友搖頭,表示只有這些。
於是我重新把關注點放回這三張照片上,這三張照片確實有幾個疑點很讓人在意。
為什麼作畫的人要用血在廁紙上畫畫?
為什麼相同的構圖要畫兩次?
為什麼畫會從燈泡裡被發現?
燈泡的電線又為什麼被扯斷?
作畫的人是什麼身份?
他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將這六個問題記錄在筆記本上,隨即嘗試推理。
……
03
我花了一個小時推導,又花了半個小時求證。
在確保自己得出的答案沒有明顯的漏洞後,我叫醒桌子上因為等待而睡著的朋友。
朋友:「嗯?有結果了?」
點燈:「有結果了。」
朋友:「怎麼樣?這兩張畫是不是有問題?」
點燈:「確實有問題,先說結論,作畫的人被監禁了,這兩張畫是他的求救信。」
聽到結論的朋友高興的悶了口啤酒。
朋友:「我就知道!我看見這兩張畫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但是我太笨了!我說不出所以然來!」
點燈:「……」
朋友:「你是怎麼推理出來的?快跟我講講。」
點燈:「先從畫開始吧。」
朋友:「好。」
點燈:「你看這兩張血畫的下半部分。」
點燈:「他們的構圖是一樣的,只是第二張比第一張清楚,說明畫的主人不是亂畫,而是故意要畫成這樣,他想通過這兩張畫傳達某種資訊。」
「但是單看畫的內容,聯想範圍太大了,但如果和 110 這個數字聯繫在一起,聯想範圍就縮小了很多。」
「提到 110,最容易聯想到的是求救和犯罪,結合畫面來看,這個方框像不像一個房間?房間外面的是壞人。」
朋友:「那房間裡面的呢?」
點燈:「是畫的主人。」
朋友:「你的意思是,有個壞人把畫的主人堵在了房間裡?」
點燈:「你的表述不夠正確,有一個名詞可以概括這個行為——監禁。」
朋友:「監禁!?」
點燈:「是的,監禁,接下來我們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推演,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為什麼作畫的人要用血在廁紙上畫畫,而不是用筆和畫紙?因為畫的主人被監禁了,他身邊沒有筆和紙。」
「但他身邊一定會有廁紙,因為排泄是人類的基本需求,至少這種需求犯人是會滿足的。」
朋友:「他都能作畫了,為什麼不寫字?」
點燈:「可能他不認字吧。」
朋友:「不認字?」
點燈:「比如他是小孩子,或者文盲什麼的。」
朋友:「那這個數字呢?15.3.11 指的是什麼?」
點燈:「應該是日期,也就是 2015 年 3 月 11 日,只是我還不知道這個日期代表什麼。」
朋友:「那……犯人為什麼要監禁他?」
點燈:「我不知道,可能是為了要贖金,或者是要復仇,再或者是一些不為人知的理由,人心是複雜的,犯罪動機同樣複雜,這三張照片推演不出人心的險惡。」
朋友:「最後一個問題,你說的這些和燈泡有什麼關係?」
點燈:「讓我們回到燈泡上。」
我點開燈泡的照片,指著斷掉的紅色電線。
點燈:「你看,燈泡的電線是斷的。」
朋友:「我知道他是斷的,這意味著什麼?」
點燈:「我上網查了一下,燈泡的電線是焊上去的,至少要 50 牛頓以上的力才能把電線扯斷,可是這枚燈泡的燈罩沒有破損積壓的痕跡,說明電線損壞不是外力造成的,而是有人拆下燈罩,徒手扯斷了電線。」
朋友:「誰?為什麼?」
點燈:「大概是畫的主人吧,至於為什麼……我們現在模擬一下案件的經過,你來扮演受害人。」
朋友:「好。」
點燈:「首先,你被帶到了一個房間裡,房間裡有馬桶,食物和飲用水,可以滿足你最基礎的生存需求,犯人大部分時間不在家,你可以在這個房間裡自由活動,那麼你會做什麼?」
朋友:「肯定是想辦法逃出去啊。」
點燈:「是的,所以你準備寫求救信,但你不會寫字,而且現場也沒有紙和筆,你只能用血在廁紙上畫畫。」
朋友:「嗯。」
點燈:「現在,你的求救信做好了,那麼問題來了,你要怎麼把求救信送出去?」
朋友:「有窗戶嗎?」
點燈:「大概率沒有,房間裡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扇由犯人控制的大門。」
朋友:「也就是說我想把畫送出去,必須要經過犯人的手?」
點燈:「是的。」
朋友:「犯人怎麼可能幫我把畫送出去?」
點燈:「有可能的,三十六計裡有一計叫做瞞天過海,百度詞條對這個計謀是這麼解釋的:利用人們司空見慣的錯覺、常見不疑的心理進行偽裝,把真正的企圖隱藏在有意暴露的事物中,以起到出其不意地出奇制勝的目的。」
「既然畫送不出去,那就把畫藏在犯人會主動送出去的物品裡。」
「LED 燈泡就是這樣的物品。」
「畫的主人趁犯人不在,把畫塞進 LED 燈泡裡,然後扯斷電線,再把燈泡裝回原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等犯人回家後,發現燈泡不亮了,他不會懷疑受害人,只會覺得燈泡是自己壞的。」
「畢竟燈泡是消耗品,一個燈泡壞了是很正常的事情,犯人只會去買一個新的換上去,然後把舊的燈泡丟掉。」
「緊接著,那枚藏有血畫的燈泡在路邊被人撿走,機緣巧合下又被你爸收了回來,然後被你拆開,最終由你看見了這兩張求救信,這就是事件的全貌。」
聽到這,朋友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一樣。
朋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一直弄不清裡面的聯繫,原來是這個樣子!有個人在等我們去救他!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去報警吧。」
點燈:「……」
朋友:「怎麼了?欲言又止的?」
點燈:「有個問題我想確認一下。」
朋友:「你說。」
點燈:「你爸是從哪收來這批燈泡的?」
朋友:「我沒問。」
點燈:「現在問一下。」
朋友:「為什麼?」
點燈:「犯人丟掉燈泡的位置,一定在他家附近,確認țû₃這個資訊,就能縮小搜查範圍。」
朋友:「哦哦哦!」
朋友趕緊拿起手機給他爸打電話。
在簡單的詢問過後,朋友掛斷電話告訴我說。
朋友:「我爸說是一個去世的老人家裡收回來的,那個老人生前有囤積癖,總喜歡往家裡囤東西,老人去世後,他兒子打算把房子賣了,就聯繫我爸把那些廢品收走,Ṫű₁這些燈泡就是那堆垃圾裡發現的。」
點燈:「這兩枚燈泡都被老人撿走了?這位老人家……」
朋友:「……」
點燈:「唉,你知道老人家的地址嗎?」
朋友:「知道。」
點燈:「那我陪你一起去報警吧。」
朋友:「行,走吧,老闆結帳!」
04
朋友打了輛計程車,目的地是老人家附近的警局。
車上,朋友很高興,仿佛兒時的陰霾終於要在今天散開一樣。
看著他這麼開心,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有些事情,我真的不忍心親口告訴他。
其實關於剛才的推理,還有非常悲觀的一部分我沒有說出來。
我大概推斷出了一些受害人的資訊,比如受害人的大致年齡和性別。
但我不敢說,因為受害人很可能已經死了,我不希望他從我嘴裡聽到這樣的消息。
他發給我的那張燈泡照片,燈泡的側邊緣上有標注生產年份。
上面寫的是 2015。
也就是說,這枚燈泡是 2015 年生產的。
而那兩張畫上寫的日期是 2015 年 3 月 11 日,如今是 2024 年,相隔了九年之多。
九年前的受害人,如今真的還活著嗎?
……
另外,關於犯人的犯罪動機。
我是這麼推斷的。
朋友發現了兩枚燈泡兩張畫,受害人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弄壞兩個燈泡,這會引起犯人的懷疑。
所以這兩張畫應該是相隔了一段時間被送出來的。
這就意味著受害人至少存活了幾個月。
受害人能兩次利用燈泡傳遞資訊,又說明了犯人不是一直在監控受害者,犯人很可能有本職工作要做,所以當犯人不在家的時候,受害人可以在監禁用的房間內自由行動。
結合這兩點,就可以嘗試思考犯人的動機了。
有了這些資訊,就可以開始思考犯人的犯罪動機了。
監禁犯罪最常見的四大動機分別是:
綁架,復仇,保護,性侵。
綁架監禁是綁匪為了索要贖金而實行的短期綁架活動。
受害人往往被捆綁四肢,捂住嘴巴,完全失去自由。
復仇監禁是犯人為了發洩自己的怒火而實行的綁架活動。
絕大多數以復仇為目的的犯人,都不會讓受害人的存活時間超過一個ṭṻⁱ月,即便存活時間超過了一個月,受害人也已經被折磨的體無完膚了,幾乎沒有實行計畫的可能。
這顯然與之前的兩個結論相悖。
剩下的就只有保護監禁和性侵監禁兩種可能。
這裡可以排除保護監禁的可能。
一般會被保護監禁的都是窮人家裡的瘋子,因為沒錢送到精神病院,又怕到處亂走會傷人,所以家裡人才會把他關起來。
瘋子可沒辦法實行如此縝密的計畫。
所以性侵監禁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犯人是出於滿足自己變態性欲望的目的,綁架並監禁了受害人,受害人大概率是個女性,年齡在二三十歲左右。
她正在世界上的某個陰暗角落,遭受著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2015 年送出來的畫,2024 年才被發現。
這個受害人,凶多吉少……
我看向朋友,希望之後他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不要太難過,至少他已經努力過了,沒能救到人不是他的錯。
希望警方告訴他結果的時候,他可以這麼想。
……
事情的發展似乎並不如我意料的那樣。
應該說我的絕大多數觀點都是正確的,只有一件事我想錯了。
受害人沒有死。
犯人死了。
……
05
晚上九點半左右,我們到警局報案,負責和我們對接的是一個年輕的警官,姓劉,他在聽完我們的描述後,神情嚴肅,立馬讓和我們做了筆錄,並登記了我們的身份證及聯繫方式。
簽完字後,劉警官給我們留了電話,然後就讓我們離開警局了,說是有後續會聯繫我們。
就這樣,我們倆各回各家。
彼時我根本就猜不到事情後續的發展。
……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鐘的時候,朋友給我打電話,說當年的受害人約我們見面。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腦都混亂了。
什麼叫受害人要和我們見面?
她沒死嗎?
朋友表示電話裡也不好解釋,只給了我一個位址,讓我中午十二點前去這個地方,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我看著手機,感覺自己的腦子轉不過彎來。
……
06
中午,我如期赴約。
那是一家茶餐廳,他們已經在那裡等我了。
桌上除了朋友外,還坐著一個很有氣質,穿戴名牌的女性,看上去三十出頭。
她見我來了,起身和我握手
吳女士:「你好,我姓吳。」
點燈:「您好。」
我們都入座後,吳女士跟服務員點了菜,然後開始了今天的對話。
吳女士:「今早我接到了區公安分局王隊長的電話,他說有人撿到了我以前畫的畫,我還蠻驚喜的,因為這兩張畫是我 2015 年左右的時候畫的,當時送出去一直沒有消息,我還以為這兩張畫已經被銷毀了,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再看見這兩張畫,這感覺真的很奇妙。」
朋友:「哦對,吳姐,你讓我把那兩張畫帶來,我帶來了。」
說完,朋友把兩張畫交給吳女士。
吳女士接過畫,把畫放進了包裡。
吳女士:「謝謝,我想把這兩張畫珍藏起來,它們是我曾經勇敢和堅強的證明。」
我看著吳女士的妝容,好奇的問了一句。
點燈:「你能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嗎?您是如何獲救的?」
吳女士:「關於獲救的手段,和你們想的一樣,通過燈泡自救,我是 2015 年 3 月的時候被綁架的,燈泡上的數字就是我被綁架的日子,犯人把我監禁在地下室裡,直到 2017 年 5 月我才獲救,在此期間,我通過燈泡藏畫的方法,一共送出去四張畫,前三張畫都石沉大海了,直到第四張畫被人發現後報了警,警方才把我救出來。」
點燈:「您真的很堅強,我可以看看讓您獲救的那張畫嗎?」
吳女士點頭,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出了那張畫的照片。
這張畫的構圖和前兩張一樣,材質和畫法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數字不是「15.3.11」,而是「16.4.7」。
點燈:「吳女士,為什麼上面的數字不一樣?」
吳女士:「抱歉,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或許這個數字對吳女士而言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吧。
我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寒暄了幾句。
點燈:「您現在過得不錯。」
吳女士:「是,我是大山裡的孩子,父母覺得女孩子讀書浪費錢,準備讓我在家個幹幾年農活,然後早早嫁人,我不甘心就這樣過完一生,於是幾年後我逃進城市,準備自己打拼,沒想到在出火車站後就被那個混蛋給騙回家監禁了,被監禁的那段時光真的讓人受盡煎熬,同時也讓我意識到文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獲救後,我開始學習,努力工作,如你所見,我現在過得豈止不錯?我過得很好。」
點燈:「我很好奇,犯人被捕後判了幾年?」
吳女士沉默了一會兒,喝了口茶,然後才對我說。
吳女士:「犯人沒有判決。」
點燈:「沒有判決?」
吳女士:「對,因為他死了,我殺的。」
我和朋友都震驚了。
吳女士目光停在桌面上,不緊不慢的向我們闡述這件事。
吳女士:「那天,他剛好在家,警方找了上來,他似乎發現了警方,於是就拿了把刀來地下室找我,他當時可能是想挾持我和警方談判,但我當時嚇壞了,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警方來了,我單純以為他厭倦了,想要把我也殺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忽然求生欲爆發,從他手裡搶下刀子,然後就失去理智了,警方破門而入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已經捅了他十幾刀,他死透了。」
吳女士越說語氣越重,邊說邊發抖,手緊緊抓著桌子,眼神裡一種兇狠的獸性在爆發。
我咽了口口水,不知所措。
吳女士很快回過神來,她揉了揉眼睛,然後用溫柔的語氣繼續說。
吳女士:「由於犯人已經死了,這個案子就沒有移交到法院,至於我殺人這件事,法庭最後判我正當防衛,我很快就獲得了自由,還有專門的心理健康幫扶,感謝國家。」
我不敢再說話。
朋友也開始打圓場。
朋友:「我看了您的朋友圈,您正在備考中級會計證對嗎,您一定能成功的。」
吳女士:「謝謝,其實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們,這兩張畫是從哪裡找到的?」
朋友:「哦,我家是開廢品站的,前幾天有個老人家去世了,他家裡囤了好幾噸廢品,都讓我爸拉回去了,這藏著畫的燈泡就是那堆廢品裡發現的。」
吳女士:「明白了,是這樣,我剛才有說過,我一共畫了四張畫,現在兩張畫被你們找到了,一張畫在警局留檔,還有一張畫沒找到,如果你之後找到了最後一張畫,請你們你直接聯繫我,我非常想要回那張畫。」
點燈:「也是珍藏嗎?」
吳女士:「是的。」
朋友:「好的好的,如果我找到一定聯繫您。」
吳女士:「謝謝。」
……
之後的聊天中,吳女士接了好幾通電話,她現在似乎是某個企業的小領導,公司離不開她。
所以飯還沒吃完吳女士就提前離開了,走之前還買了單。
剩下我們兩個坐在原地感慨。
朋友:「吳女士獲救了,真好。」
點燈:「嗯……」
朋友:「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點燈:「我只是沒想到事情居然還有這樣的發展,受害人反殺了犯人……」
朋友:「這很正常吧,如果換做是我,我可能一個月都撐不到,早就要和犯人同歸於盡了。」
點燈:「可能是我想多了,等你找到了最後一張畫,記得也發給我看看。」
朋友:「好,運氣好的話,今天就能找到。」
點燈:「今天?」
朋友:「我爸拉回來的那車 LED 燈還剩下幾十個沒拆完呢,沒准裡面就有最後一張畫。」
聽到這,我覺得可能性很大。
那個老人生前收集了幾百個燈泡,沒准裡面真的有最後一張畫。
於是我拉著朋友回廢品站,試圖把最後一張畫找出來。
……
07
我們花了十幾分鐘把所有燈泡的燈罩拆開,終於在中午一點的時候拆出了最後一張畫。
這張畫相比較前三張又有了些許不同。
在那個監禁用的房間裡,出現了第三個人。
……
08
我們兩個盯著這幅畫,不解。
朋友:「不是,這張畫上怎麼有三個人啊?」
點燈:「……」
朋友:「你為什麼不說話?」
點燈:「不會吧……抱歉,我要先去確認一下。」
我拿出手機,起初想打電話給吳女士,但又覺得吳女士的回答太片面,於是我選擇打電話給警局的劉警官。
劉警官:「喂?」
點燈:「劉警官,是我。」
劉警官:「怎麼了?吳女士應該已經聯繫過你們了吧?」
點燈:「是的,您為什麼昨晚不告訴我們?」
劉警官:「這個啊……這案子是我們隊長辦的,案子發生的時候,我還在讀警校呢,是今天早上我和我們隊長提到這個案子,他才告訴我案子已經破了。」
點燈:「吳女士為什麼會聯繫我們?」
劉警官:「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今早我們隊長在看完那兩張照片後,為了嚴謹,特地向吳女士求證了這兩張畫的來源,吳女士表示畫是她的,然後就跟隊長要了你們的聯繫方式。」
點燈:「原來如此,我還有個事兒想問你。」
劉警官:「你問。」
點燈:「警方當時救出吳女士的時候,現場只有吳女士和犯人嗎?」
劉警官:「為什麼這麼問?」
點燈:「只是好奇。」
劉警官:「我們隊長是這麼說的,現場只有吳女士和犯人的屍體,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了。」
點燈:「吳女士的口供裡也沒有提到其他人嗎?」
劉警官:「沒有,你到底為什麼問這個?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點燈:「沒有,只是好奇,打擾了劉警官,再見。」
我擔心劉警官追問,於是趕緊掛斷電話。
……
按照劉警官的說法,現場不存在第三個人,並且吳女士也沒有提到第三個人的存在。
吳女士是 15 年 3 月 11 日被綁架,這上面的日期是 16 年 4 月 7 日。
13 個月。
13 個月……
說起來,中午的飯局上,吳女士在提到犯人持刀向她走來時,她當時說的是: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警方來了,我單純以為他厭倦了,想要把我也殺掉」
那句「想要把我也殺掉」。
吳女士為什麼要說「也」?
這一刻,我的腦海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看向朋友,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點燈:「吳女士被監禁期間,可能被迫產子了。」
朋友聽完這句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拿起桌上的血畫,看看畫面,又看看日期,腦子哄一下炸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
朋友:「話不能亂說啊。」
點燈:「你看那兩個日期,15 年 3 月,16 年 4 月,相隔 13 個月,足夠產下一個孩子了!那第三個人很可能就是孩子,這上面的日期指的是孩子的生日!」
「我剛才和警局確認過了,吳女士獲救時,現場沒有第三個人,吳女士獲救後也沒有告訴警方和法院第三個人的存在,但是這張畫上又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明明有第三個人的存在,吳女士為什麼不說出來?」
「說明吳女士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她肯定是被迫產子了!之後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犯人把孩子殺了,吳女士獲救後不希望別人知道,所以才一直沒有提過這件事。」
朋友:「這……這也太……」
點燈:「你趕緊把吳女士約出來,我們把畫當面還給她,然後我也想問問她關於孩子的事情。」
朋友:「哦哦,我這就約。」
……
09
於是同一天,我們又把吳女士約了出來。
本來以為吳女士那麼忙,不太好約,但當她得知最後一張畫找到的時候,她很爽快就定了包廂,讓我們先過去坐下。
六點多的時候,朋友鬧肚子,去上了個廁所,就在這個時候吳女士準時赴約,她火急火燎的走進包廂。
吳女士:「抱歉,我實在是太忙了,那張畫在哪裡?我拿了就走,你想吃什麼隨便點,今天的消費一律我來買單。」
我看吳女士這麼急,也就沒有藏著掖著。
點燈:「吳女士,這張畫上為什麼有第三個人?你被監禁的時候,被迫產子了嗎?」
吳女士聽到我的話,先是一愣,然後笑了出來。
吳女士:「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點燈:「因為警方那邊說現場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所以我就想,會不會是你生下了一個孩子,但是那個孩子死了,屍體被犯人處理掉了,或是別的什麼……」
聽完我的解釋,吳女士沒有生氣,只是笑著告訴我。
吳女士:「我沒生過孩子,這畫上的第三個人是我的幻想。」
點燈:「幻想?」
吳女士:「是啊,當時我一個人被關在哪裡,沒有窗戶,不知道時間,不知道白天黑夜,我整個人度日如年,送出去的兩張畫又一直沒有消息,我當時的精神幾乎崩潰了,然後我就得了那個什麼精神分裂症,我就一直幻想周圍有個人陪著我,這畫上的第三個人,是我幻想出來的。」
我目瞪口呆,完全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
點燈:「原來如此,可為什麼第四張畫上又變成兩個人了呢?」
吳女士:「因為我意識到,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不去努力,這一輩子都會生活在地獄裡。」
她說話的樣子陽光且堅強,讓人無比敬佩。
我把畫交給吳女士,羞愧的無地自容。
吳女士接過畫,說了句「吃好喝好」,轉身就走了。
留下我肚子在包廂裡發呆。
嘴裡嘟囔著:
「原來還有這種可能嗎?」
……
10
我在位置上愣了好久,朋友終於回來了。
點燈:「吳女士已經來過了,她拿了畫就走了,還讓我們隨便點,她買單。」
朋友:「……」
朋友看上去好像有什麼心事。
點燈:「怎麼了?便秘了?」
朋友:「去你的吧。」
點燈:「那你怎麼這個表情?」
朋友想了想,然後慢悠悠的和我說。
朋友:「我剛剛看見吳女士了,她在水台那邊,把畫給燒了。」
點燈:「啊?」
朋友:「真的,她把畫給燒了。」
點燈:「她不是說要把畫帶回去珍藏嗎?還說那是她勇敢和堅強的證明。」
朋友:「我也奇怪啊,我都沒敢跟她答話。」
我呆住了。
吳女士明明那麼想要這三張畫,可她為什麼拿到畫以後就把畫燒了?
難道她撒謊了?其實她恨透了這三張畫?或者說她恨透了曾經那段經歷?
可她為什麼要撒謊?
我們沒想清楚,又不敢去問。
只能安慰自己說這是人家的私事,我們就不要過多干涉了。
……
回到家後,我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起初她在畫上留下的數字一直是都是「15.3.11」,到底是什麼契機讓她把數字變成了「16.4.7」呢?
其他事情他都願意談論,唯獨對日期閉口不談。
還有。
我很肯定,我們第一次和吳女士見面的時候,吳女士確實說過一句「想要把我也殺掉」。
她當時確實說了「也」。
難道只是口誤嗎?
正常人會在這個地方口誤出一個「也」字嗎?
如果那不是口誤,而是說漏嘴了。
那犯人到底還殺過誰?
除了畫上的第三個人,還會有別的人選嗎?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吳女士燒掉畫的行為。
那個一直沒有解釋的數字。
還有那個「也」字。
這三個疑點就像衣服裡的碎發,時不時就紮一下我,讓我坐立難安。
我把那四張畫按順序進行排列,試圖從中找出點什麼我沒看出來的東西。
我盯著第三張畫。
關於第三張畫上的第三個人。
我曾經懷疑是吳女士的孩子ţůₚ。
而吳女士則表示這是她幻想出來的人。
如果這兩個說法都是錯誤的。
會不會還有第三種可能呢?
……
11
我打電話約吳女士見面。
但拿到了全部血畫的吳女士似乎並不想赴約,電話裡的她以工作為理由拒絕和我見面。
既然不能見面,我就只能在電話裡和吳女士交談。
點燈:「吳女士,我想在電話裡佔用你幾分鐘的時間。」
吳女士:「你儘快吧。」
點燈:「首先,ťüₛ我想和您借下那三張畫。」
吳女士:「抱歉,那三張畫我已經收起來了,不打算外借。」
點燈:「是嗎,真可惜,那麼吳女士,接下來我想和講一個我的腦洞,希望您可以聽完,是關於畫上的第三個人。」
吳女士:「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
點燈:「都說是腦洞了,您就聽一聽吧。」
吳女士:「行,你說吧。」
點燈:「我猜想,犯人除了綁架您以外,可能還綁架了第二個女孩,那張血畫上的第三個人是另一個被綁架女孩。」
吳女士:「荒唐,現場沒有第三個人,警方也沒找到第三個人。」
點燈:「假如曾經有過第三個人,只是她早在警方到來前的幾個月就遇害了呢?」
吳女士:「你在說什麼?你懷疑我嗎?我可是受害人!」
我心裡此時在想。
沒有人規定,一個人不能既是受害人,又是加害人。
但我肯定不能這麼說出來,我依舊哄著吳女士。
點燈:「您別激動,我說了,只是一個猜想,請您耐心聽完。」
吳女士:「快講!」
點燈:「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犯人犯人持刀向你走來,你以為犯人要把你也殺掉,這句話裡提到了一個字。」
「也。」
「為什麼你會說也?難道犯人在那之前已經殺過一個人了嗎?」
「假設真的是這樣,那為什麼你在獲救後沒有提起過第三個人的存在?而是對此守口如瓶?」
「會不會是因為你也不希望警方知道第三個人的存在,你在害怕什麼?」
「是因為那個那個人的死和你有關嗎?」
吳女士:「胡說八道。」
點燈:「有這麼一種病,叫做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指的是受害人在犯人長期的壓迫下,失去了獨立的人格,開始對犯人產生依賴及愛慕之情的一種心理疾病。」
「吳女士,你和犯人接觸的時間顯然比第三個人和犯人接觸的時間要長,會不會在這一年的折磨裡,你認為逃生無望,所以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當你得知犯人帶了第二個女孩回來後,你產生了嫉妒的情緒,你認為第二個女孩分走了犯人對你的關注。」
「在之後的某天,出於某些原因,犯人要殺了那個女孩,由於你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所以在犯人動手的時候,你也加入進去。」
「你們一起殺害了那個女孩,你成了犯人的幫兇。」
「照這個思路繼續往下,2017 年的那一天,你殺害了犯人。」
「儘管你給出的理由是,以為犯人要殺自己,所以自己Ŧŭ̀⁸正當防衛了。」
「但我認為還有另一種可能,你很清楚犯人是想挾持你和警方談判,並不是想要殺你,但是你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警方順利抓捕了犯人,那麼犯人之後的口供裡就會提到另一個女孩的存在,也會提到你和犯人一起殺害她的這件事。」
「如果真是這樣,你就會被判刑,你已經被監禁兩年了,你不能接受自己獲救後再次失去自由。」
「所以在那一刻,你為了讓那件事永遠成為秘密,從犯人手裡搶過刀,殺死了犯人。」
「我知道,我說了這麼一大堆,你可能覺得我在冒犯您,但我只是不想錯過任何一種可能,希望您理解。」
吳女士聽完我的話,深吸一口氣,許久後才對我說。
吳女士:「我說過了,畫上的第三個人是我的幻想,那個也字是我當時口誤了,你沒必要想那麼多。」
點燈:「萬一那些是真的呢?」
吳女士:「你怎麼證明那些是真的?」
點燈:「只要您把那三張血畫交給我。」
吳女士:「……」
點燈:「怎麼了?」
吳女士:「我沒有義務交給你。」
點燈:「恐怕您已經拿不出來了,我朋友親眼看見你把畫燒了,您為什麼要撒謊說自己把畫藏起來了呢?」
吳女士:「……」
點燈:「其實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奇怪,換做普通人經歷過那些事,一定會盡可能遠離那段回憶,可您居然還想要收集當時的畫留作紀念。」
「更奇怪的是,你嘴上說著要留作紀念,背地裡卻把畫給燒了?而且是在拿到畫後迫不及待就燒了。」
「您明明那麼忙,卻願意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燒一張畫?」
「為什麼呢?」
「恐怕是因為那三張畫中的某一種,能證明第三個人的存在。」
「這是三張血畫,據我瞭解,血液裡的 DNA 在特定條件下,能保留很久很久。」
「會不會在第三張血畫上,有著另一個女孩的血?」
吳女士:「……」
點燈:「您為什麼不說話?」
吳女士:「你的故事講得很好,我很忙,要掛了。」
點燈:「吳女士,您知道我現在在哪嗎?」
吳女士:「在哪?」
點燈:「我現在在您當時被監禁的房子門口。」
Ţŭ̀⁶吳女士:「你在那裡幹什麼?」
點燈:「按照警方的描述,當時他們把你救出來後就破了案,也就是說他們沒有按照兇殺案的流程,針對現場進行提取勘察,這些年這件民房也因為出現過監禁案,而一直沒有人入住,那個地下室這麼多年一直都保持著原樣,如果我現在報警,告訴警方這種可能,警方有沒有可能在地下室裡提煉出那個女孩的 DNA 呢?」
吳女士聽到這,徹底慌了。
吳女士:「你到底想要什麼?要錢嗎?我有很多錢。」
點燈:「我想知道真相,吳女士,請告訴我真相,當年你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成為了犯人的幫兇, 一起殺害了另一個女孩吧!」
吳女士的心理防線被擊碎,她急了,沖我尖叫。
吳女士:「不是我!」
說完吳女士就掛了。
我再嘗試打過去, 卻發現怎麼也打不通了。
我看著手機, 有些愣神。
「不是我」?
什麼叫「不是我」?
……
12
如今我站在犯人的家門口,看著門上的封條。
不明白吳女士說的那句「不是我」是什麼意思。
我再次看向那四張血畫。
第三張畫繪製的時候,她和第二個女孩的關係應該還不錯。
畢竟這個時候吳女士還在想著幫那個女孩一起逃跑。
但到了第四張畫的時候, 那個女孩已經不在了。
大約是死了吧。
嗯?
不對……
等等……
患上斯德爾哥摩綜合征的人, 一般都是失去希望,認為自己無法擺脫犯人掌控的人。
可吳女士在送出第三張畫後,又繪製了第四張畫。
也就是說吳女士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自救。
這種行為和斯德哥爾摩患者的行為不符啊。
可是吳女士剛才的反應,分明承認了什麼,她甚至試圖用錢賄賂我。
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麼要說「不是我」?只是為了做最後的掙扎嗎?
我有些納悶, 這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這四張血畫, 腦海中忽然產生一個想法。
如果說堅強的吳女士不會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那會不會是另一個人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呢?
所以吳女士最後說的那句「不是我」。
指的也許不是幫兇「不是我」。
而是患上斯德爾哥摩的人「不是我」。
……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啊。
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原來是那個女孩嗎?
是那個女孩想害吳女士嗎……
很有可能是那個女孩患上斯德爾哥摩。
她可能在某天萌生了一個想法, 打算和吳女士永遠留在這裡。
她甚至有可能把吳女士用燈泡逃跑的計畫告訴犯人。
吳女士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殺了女孩嗎?
……
13
我渾身冷顫,但又想知道真相。
我明白,是時候讓警方介入了。
我拿起手機, 剛準備報警。
腦海中卻忽然閃過吳女士逆風生長的人生。
她從大山裡逃出來,對抗自己既定的人生。
她好不容易來到大城市, 卻在出火車站後被那種變態監禁了兩年半。
即便有過這樣的遭遇, 她也依舊在獲救後為了更好的人生而努力。
如今的她有了知識, 有了社會地位,有了財富,有了更好的人生。
我真的有必要為了真相,毀掉她努力得來的一切嗎?
說起ţûₕ來,吳女士有些可怕,她幾乎不擇手段的克服了阻礙她的一切障礙。
先是那個女孩, 然後是犯人。
唉……
假如我的推斷是真的, 警方真的發現了第三個人的存在,吳女士會是什麼下場?
那個女孩已經死了,她的家人也許正在某個地方焦急的尋找她, 可找到她又有什麼用?她的家人只能以淚洗面, 我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屍骨在哪。
並且由於犯人也死了, 她的家人甚至得不到賠償。
我真的有必要為了法理的正義,毀掉吳女士的一生嗎?
這一刻, 我仿佛站在一條鋼絲上。
往前是法理。
往後是情理。
我該怎麼選?
就在我滿心糾結,猶豫著究竟要不要報警的時候, 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大喊, 那聲音如同一把利刃瞬間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我渾身一顫,立刻分辨出那是吳女士的聲音。
我回頭, 只見吳女士出現在距離我十幾米的位置,她面容扭曲得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雙眼佈滿血絲, 雙手緊緊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尖頭菜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冷意。
她踩著高跟鞋,發出 「噠噠」 的急促聲響, 以一種超乎想像的極快速度向我猛衝過來。
她聲嘶力竭地咆哮著,那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在空氣中回蕩,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無盡的怨恨與瘋狂。
「休想毀掉我的生活!!!!」
《安樂椅推理:四張血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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