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塊九直播間

直播間裡，新來的女主播把價值數千塊錢的包包偷偷改成九塊九包郵。
幾秒鐘時間，上萬單庫存被一搶而空。
我作為負責人，當即找她質問。
她卻在直播間大聲控訴我的惡行。
「家人們來評評理，我為大家謀點福利有錯嘛？」
我不欲與她爭辯，直接報告上級。
上級卻將過錯全都推到我身上，甚至帶動輿論網暴我。
「你手下人捅出的簍子，你就算砸鍋賣鐵也得負責！」
網友義憤填膺。
「只有打工人才會共情打工人，支持美女主播！」
「萬惡的資本家，快給勞資發貨！」
後來我才發現女主播和上級早就滾到了一起。
剛想舉報，就被女主播情緒激動地推下高樓重重摔死。
再睜眼，我回到女主播開播當天。
1
「這是我首場直播，好緊張哦，不知道會不會吸引到粉絲。」許思思在化妝間裡嘟囔著。
所以她做這份工作根本不是為了上班賺錢，而是為了吸粉。
難怪她上輩子會偷偷把上千塊錢的包包偷偷改成九塊九包郵。
前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許思思就把價錢給改了。
等工作人員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直播間網友的手速快到只在一秒鐘的時間內就把幾萬單的庫存一搶而空。
這是重大的直播事故！
我立刻沖進直播間，陪著笑臉跟網友們解釋：「家人們實在抱歉，猶豫剛才我們工作人員操作失誤，把價錢弄錯了，還請大家退一下貨……」
許思思一把拽開我，就在直播間裡跟我理論，「憶姐你什麼意思呀？那是我為直播間的家人們謀的福利，什麼叫工作人員的失誤？你不想給家人福利就直說嘛。
「直播間裡的家人們都是打工人，人家一下班就到直播間裡支持咱們，給他們點福利怎麼了？」
她對著鏡頭說：「家人們，不要退貨，如果商家不發貨，你們就投訴舉報，大家一起舉報，讓他們知道群眾的力量是最大的……」
我也顧不上許多了，直接關掉直播，並跟上級報告。
事情我說得很清楚，也有同事作證，可我的上級卻指著我的鼻子說：「你手裡的人出了錯，你也逃不了干係，這件事你負責，商家那邊你去賠錢！」
我自然不肯，被上級強硬開除。
他甚至還上網帶節奏引導網友網暴我。
我看得出上級不對勁，暗加調查，很快就發現了上級和許思思之間的貓膩。
原來這兩人早就滾到了一起。
拿到證據，我就越過上級找到總部，卻在總部看到了許思思。
她把我拽到天臺上，求我不要舉報他們，被我拒絕之後，許思思順著天臺就把我推了下去。
我從高處墮下，死得透透的。
但現在，我重生了。
這一次，死的必須是那對狗男女！
2
「啊！」
我的耳邊響起一陣尖叫，我就知道，許思思跟上輩子一樣，偷偷把價錢改成九塊九了。
發出尖叫的是我的助理叮叮。
「憶姐出大事了！那個……那個……」叮叮指著直播間，上氣不接下氣，「許思思她……」
我淡定地接過叮叮的話，「她把上千塊的價錢改成九塊九了。」
叮叮倒吸一大口氣，滿臉震驚，「你已經知道啦？」
她幾乎是撲過來的，「怎麼辦啊憶姐？這是嚴重的直播事故，搶到的網友們肯定不會退貨的。」
我歎了口氣，「還能怎麼辦呀？先向上級報告唄。」
叮叮連連點頭，「對對，憶姐你快點給傅經理打電話，先報備一下，大家一起開會想辦法……」
我已經拿起手機，撥通了上級的電話。
但不是傅致遠，而是上一世我死之前就要去找的上級，林慧儀。
林慧儀得知之後，大發雷霆，連帶著我也被罵了一頓。
「你是怎麼搞得？怎麼能容許你手裡的人出現這麼大的紕漏？趙此憶，這件事你趕緊給我解決了！」
我等林慧儀發完火之後才開口：「許思思是新來的主播，原本按照我的規矩，肯定不會讓她這麼快就上播的，但是傅經理他……」
林慧儀沉默了一瞬，「傅致遠？」
我放低姿態，「是。」
「所以，你現在是越級向我報告了？」林慧儀沉聲問道。
「才幾分鐘的時間就損失了上千萬，肯定還會得罪品牌方，而且這位新主播許思思還是……傅經理的人。老總，這麼大的事情我不得不越級彙報。」
不等林慧儀開口，我又連忙說道：「不過老總您放心，只要您將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結果的。」
林慧儀又是一陣沉默，隨即笑了出來，「趙此憶，我看你這次表現。」
電話掛斷。
我看著手機，稍稍松了一口氣。
有了林慧儀的保證，傅致遠暫時沒辦法對我做些什麼，而現在我現在首先要處理的，就是許思思鬧出來的差價事故。
下一秒叮叮迫不及待地問我，「憶姐，老總怎麼說啊？」
我放下手機，「老總說，這件事交給我全權處理。」
叮叮張了張嘴，「那傅經ŧūₚ理那邊……」
我沒說話，而是曖昧地看了叮叮一眼。
叮叮秒懂，「明白，明白。」
傅致遠本就不是老總的人。
我們公司當年是由我們老總林慧儀和她的閨蜜一起創辦的，業務範圍很廣，一直跟著ṱūₒ時代走，什麼賺錢做什麼。
原本是兩閨蜜大學畢業之後一起展開的宏圖壯志，也算是小有成就，這麼多年來，不管經濟再怎麼不景氣，後來又經歷了疫情，公司都挺過來了，而且一直呈盈利狀態。
但「利益」和「權利」這兩個東西就是瓦解一切親密關係的利器，沒有它們破壞不了的親密關係。
這兩位老總，曾經關係甚至超越血緣的閨蜜，在公司越做越大之後，就開始了爭權奪勢。
傅致遠就是我們公司另外一位老總孫婕的丈夫。
傅致遠一直仗著他是孫婕的丈夫，在公司裡耀武揚威，把自己當成一把手，有時候連林慧儀都不放在眼裡。
林慧儀一直隱忍著，是暫時不想跟孫婕撕破臉皮。
這幾年公司一直在爭取上市。
如今林慧儀將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其實就是想借著我的手除掉傅致遠。
我們兩個只不過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我把這件事辦好了，林慧儀不會虧待我的。
但這也代表，我選擇站在了林慧儀那邊。
可職場本就不能左右逢源。
3
我起身慢悠悠地去了直播間。
許思思還在賣力直播。
「家人們快沖啊！品牌方給我放了兩萬多單呢。」
「哦！直播間現在已經三萬多人了，我第一次直播就這麼多人，謝謝大家的支持。」
「什麼？搶不到？我看看。哦，搶不到就是沒有了，庫存已經空了。」
「沒搶到的家人們不要灰心，大家給思思一個小關小注，點亮一下粉絲燈牌，以後思思會給大家帶來更多實惠的福利哦！今天這麼大牌的包包思思都把價格打下來了，所以思思的直播間裡都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哦。」
我就站在一邊安靜地看著。
工作人員滿臉惶恐，額上冷汗涔涔，看到我來，立刻過來小聲跟我說：「憶姐，完蛋了！」
許思思也聽到聲音了，朝我這邊看過來。
但也只是看一眼便又不慌不忙地對著鏡頭直播了。
她自然是不害怕的，反正有傅致遠幫他兜底，她想怎麼鬧都行。
我也樂得任由她胡鬧，畢竟她越鬧和傅致遠捆綁得就越緊，到時我剛好送他們一起下地獄。
說曹操曹操到。
傅致遠帶著一身的怒氣匆匆跑來，原本是要直接沖到鏡頭面前的，看到我之後他立刻停下腳步，轉身朝我過來，沉聲質問：「你怎麼還站在這？這麼重大的直播事故你怎麼不盯著點？」
我聳聳肩，「沒辦法呀傅經理，根本來不及，思思的手實在是太快了。」
我繼續說風涼話，「況且誰知道她膽子這麼大，竟然敢偷偷改價格。都沒人盯著嗎？」
傅致遠憤怒的臉上又露出一層中年危機來，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步走到鏡頭面前。
「直播間的朋友們先聽我說，剛才那款包原價是三千多塊錢，由於直播事故，價錢變成九塊九，現在請大家把剛才的單都退一下。」
許思思嘟著嘴撒嬌，「不是事故，是我為家人爭取的福利，不要退嘛……」
傅致遠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到了極點，「我說事故就是事故，大家先退單。」
許思思嚶嚶哭了出來，「我都說是我為大家爭取的福利了，你讓家ẗù³人們退，那家人們怎麼看我？今天是我第一天直播……」
傅致遠陰狠的視線帶著警告，幾乎要在許思思的臉上燒出兩個洞來。
許思思便不敢再吱聲了。
傅致遠又來到鏡頭面前，「好了，大家先退一下單。」
我也登錄直播間。
剛才還只有三萬多人，現在已經飆到了十萬加了。
只要夠癲夠抓馬，起號就是快哈。
直播間裡的彈幕快速滾動著，全部都是吐槽傅致遠的。
【這爹味十足的男人是誰啊？】
【他姓黃還是姓楊啊？該不會要給我們弄豆角吧？】
【哈哈，他是不是也教過人家劉教練打乒乓球？】
【這又是哪個邪惡梔子花計畫培育出來的人才？】
【你在教我們做事嗎？】
【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讓我們退貨，求我們啊。】
【劇本吧，大家先別退，到手之後看看是不是正品，鑒定出一個傢伙大家就集體舉報！】
【我們不是傻子，這劇本我一眼就看穿了。】
……
我抿唇忍著笑。
傅致遠差點在直播間裡跟網友們吵起來。
「我看你們年輕，不跟你們一般見識，把單退了，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就算你們不退我們也不會發貨……」
一陣手機這時響起，打斷了傅致遠的話。
4
是包包的品牌商打來的，傅致遠一直在跟人家道歉，並保證一定將問題解決了。
那卑躬屈膝的樣子實屬罕見，上輩子我根本從來沒見過。
只是電話一掛斷，傅致遠就又恢復了平時囂張又高高在上的姿態，反手就關掉了直播。
「你們，今天這事不解決了，在場的誰都別走。」他指了一圈在場的人，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我只是安靜地看著，這個時候根本不用我站出來，早就有看傅致遠不爽的了。
「關我們什麼事？是許思思私自改價，手長在她手上，難不成我們還要把她綁起來嗎？」
「你問許思思好了，跟我們沒關係，我走了。」
……
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也堅決果斷地離開這是非之地，把傅致遠的話當成耳旁風。
「都給我回來！誰讓你們走的？」傅致遠怒吼。
但也只是無能狂怒。
這麼大的直播事故，誰願意和他一起分擔？
就算保不住這份工作，也不想弄得一身債務。
那可是好幾千萬呢。
傅致遠將視線落到了我身上，此刻的我就像是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是最後一個能替他背鍋的。
「趙此憶，你看看你，大小也是個領導，你就是這麼管理你的人的？我不管，這件事你必須給我解決，要不然你就捲舖蓋給我滾蛋！」
我冷笑，上一世我盡職盡責地解決問題，他卻將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這一世我不管了，他卻將主意再次打到我頭上。
於是我直接擺爛，隨手指了一下一邊沉浸在迷茫無措和委屈之中的許思思，「Troublemaker 就在這啊，你讓她解決就好了，和其他人有什麼關係？」
聽我這麼說，原本還只是眼淚含眼圈的許思思一下子就慌了，哭唧唧地跑到傅致遠身邊就往他懷裡鑽，將「柔弱不能自理」這幾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人家只是……」
傅致遠一把將許思思推開，厲聲道：「你老實點！」
邊說邊給許思思使眼色。
許思思也意識到他們兩個那段見不得人的關係現在還不能曝光，立刻抑制住自己的「軟骨頭」，堪堪站穩。
「我只是為了家人爭取福利。」
我聳聳肩，「你們自己處理吧，我先走了。」
傅致遠大步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我觸電一般一把把他甩開，「別碰我哦，監控拍著呢。」
傅致遠抿著唇，臉色緊繃，「你沒管理好自己的人，還想置身事外？」
我曖昧一笑，言語中不自然露出了威脅，「許思思可不是我的人哦。」
傅致遠此刻寫滿中年危機和憤怒的臉上又蒙上一層欲蓋彌彰，「你胡說什麼？你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啊？我說什麼了？」
然後繼續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和許思思。
傅致遠要是有鬍子的話，此刻肯定吹鬍子瞪眼。
但他沒鬍子，只能幹瞪眼。
「趙此憶你……我警告你，不該說的別亂說。」
我歎息了一聲，「傅經理，這些是重點嗎？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處理這場重大的直播事故吧。」
傅致遠還是不肯放棄，絞盡腦汁想要把我拉下水。
我直接挑明，「這樣吧，我給你指兩條路。一條就是回去找孫董，讓她出錢把這個巨大的窟窿鍍上，然後上叫你全部的工資和存款……」
傅致遠哈哈大笑，「我憑ƭŭ₆什麼這麼做？」
「那還不是因為……」我拉長尾音，曖昧不明的視線在傅致遠和許思思之間流轉了一圈，「這是思思惹的禍她，你難道想不管她了嗎？」
許思思倒吸了一口氣，伸手想去抓傅致遠。
我勾了勾唇，「萬一思思爆出點什麼勁爆的消息給孫董，對傅經理也不好，是不是？傅經理，你可要好好斟酌啊。」
傅致遠的五官好像都在擴張，「趙此憶你還在胡說！」
我又是一歎，搖搖頭，「人家都說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但愛兩個人一定要藏住，傅經理，你沒藏好啊。」
「趙此憶你……」
「你再好好想想吧，拜拜。」我沖她擺擺手，又給了他一抹純良的微笑，在傅致遠冒火的視線裡，離開了。
5
雖然利用趙思思威脅住了傅致遠，但我作為主要負責人，仍承擔著無可推卸的責任。
於是離開公司我就立刻去見了品牌商的代表，自然是免不了又挨一頓罵。
我只能卑微地道歉。
代表罵過癮了這才說：「道歉有什麼用？我要的是你們給我解決問題。」
我保證，「您放心，我們公司絕對不會讓貴公司產生任何損失。」
代表冷笑，「你們公司的人都只會擺嘴是不是？不發貨，被投訴的是ẗųₑ我們！發貨損失的也是我們……」
他朝我伸出手，「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們公司把差價給我補上，再加上違約金，我不聽別的！」
我微微一笑，「您正常發貨，差價我們公司一定補上。」
聞言，代表上下掃了我一眼，眼神輕蔑，「你？你能代表你們公司嗎？出了事之後，你們公司那兩個管事的不出現也就算了Ťū⁹，連個高層都不露面，你們不會以為派一個小嘍囉來跟我說幾句好話，吹個牛，我就相信你們了吧？」
我稍稍挺直胸膛，「您也說了，我只是公司裡一個小小的高層，這件事跟我無關，即便我們公司不賠償，對我也沒什麼損失，我無非就是換個工作而已。
「我這個位置雖然不缺人，但我想找個工作還是很容易的。」
怒色再次回到代表的臉上，「你什麼意思？」
「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保證貴公司不會有任何損失。」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會，語氣緩和了一些，「你這是來跟我談條件的？」
「我想在公司有一席之地。」我實話實說。
代表又看了我一會，冷冷地諷刺，「小姑娘，你只是你們公司的一個小高層而已，還上不了談判桌。」
「可是這件事您處理不好的話，也會被貴公司上層追究責任，不是嗎？」
代表眉心蹙了蹙，「你有什麼話直說吧。」
我滿意地勾起唇角。
這個品牌方將是我在公司站穩的一把推手。
6
和代表分開之後，我又來到了孫婕的家。
即便我有林慧儀的承諾，但傅致遠到底還是孫婕的丈夫。
要想徹底除掉他，還得加把火才行！
深更半夜，孫婕還沒有休息。
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她能睡著才怪。
我開門見山讓她賠錢。
「什麼？」孫婕的聲音微微上揚，「幾千萬你讓一個人我出？你是林慧儀派來的吧？」
我不卑不亢，「孫董，傅先生和許思思之間的關係，您也是知道的，對吧？」
孫婕微微眯起雙眼，寒聲問道：「你要說什麼？」
「公司準備上市，這個時候如果爆出您先生的緋聞，上市失敗，您要怎麼跟整個公司交代呢？」
孫婕臉色緊繃，「這話是林慧儀讓你跟我說的？」
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孫婕的話，沉默了一會才說：「在林董的心裡，您還是她最好的姐妹。我知道您很愛傅先生，即便傅先生的花邊新聞很多，您還是忍了幾十年。
「您和您先生的感情不容我置喙，但您因為某些人的挑撥離間開始跟林董鬥，鬥了這麼多年，您真的開心嗎？」
孫婕：「……」
我站起身，「孫董，您還是先籌錢吧，公司上市要緊。沒有流動資金也沒關係，傅經理有。」
孫婕沒有說話。
我離開孫婕的家時已經快一點了。
今夜註定是個無眠之夜。
上了車，我立刻給林慧儀打電話，將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告訴她。
林慧儀聽完之後沉默了許久，諷刺道：「那個戀愛腦，你和她說這些沒用，我又不是沒說過。對她我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話雖諷刺，可我卻在林慧儀的聲音裡聽到了一絲絲真情。
孫婕是戀愛腦，林慧儀也是個友情腦。
這兩姐妹能把公司做到今天，也是拖了時代的福，還有我們這些員工。
但一定程度上，林慧儀比孫婕理智得多。
我只是先跟林慧儀報備一下，省得到時候她們兩個說我私底下搞小動作。
7
我第二天剛到公司，同事跟我說：「昨晚傅致遠被叫回家了，走的時候臉色難看極了，一副天塌了的樣子，估計這會還在接受孫老總炮火一般的攻擊呢。
「倒是那個許思思臉皮挺厚，捅了個摩天大簍，今天還好意思來公司。」
我只是點點頭，去茶水間給孫婕打了個電話。
她語氣很沖，「大早晨打給我，你這是在催我嗎？人家品牌方那邊都沒你早。」
「這麼說，孫董已經在籌錢了？」我問。
孫婕冷笑，「趙此憶，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我也不跟她玩虛的，「我能幫你把許思思從傅經理身邊趕走。」
孫婕一頓。
人啊，一旦陷入愛情裡，最開始的時候都是盲目而又堅定的。
見她遲疑，我接著說道：「傅經理對那個許思思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人到中年又遇到真愛，想棒打鴛鴦還是很困難的。」
孫婕依舊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掛斷電話，我就知道她心動了。
「孫董，您快點籌錢吧，許思思這邊我來搞定，保證讓傅經理回到您的身邊。」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之後，孫婕答應了，「好。」
她堅定地掛斷電話，正如她堅定地相信傅致遠會回到她身邊一樣。
只可惜，等傷害累計到一定程度，不知她是否還能一如既往呢？
掛斷電話，我回到工位元上就給品牌方代表發微信，讓他們正常發貨，告訴他們孫董已經在籌錢了。
他們那邊肯定也會聯繫孫婕，幾番周折的溝通之後，總之品牌方那邊最後確實是按時發貨了。
而傅致遠一整天都沒有出現在公司裡。
上午還好，許思思仗著傅致遠的關係，初生牛犢不怕虎，趾高氣揚的，完全不在乎同事們的議論和指責。
下午許思思就慌了，因為傅致遠還是沒出現。
下午我到茶水間接咖啡的時候正好碰到她，看到她正跺腳給傅致遠打電話呢。
「接電話呀！該死的老混蛋，怎麼還不接電話？」
我走進去，「你那該死的老混蛋現在正在哄他的老婆呢。」
許思思猛地掛斷根本沒打通的電話，狠狠瞪著我，「再怎麼說致遠也是你上司，我罵他老混蛋是……你膽子不小啊，竟敢背後罵他，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告訴他，讓他開了你？」
我被她的虛張聲勢逗笑，「傅經理沒權利開我，不過我罵他確實不對，不像你，罵他老混蛋是在調情。床上你也這麼稱呼他？」
「你……」許思思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有什麼證據？我要告你誹謗！」
我繼續攻擊，「不愧是睡過一個被窩的，連說的話都一樣。」
我是沒證據，但我說的就是事實。
誰讓我死過一次呢？
上輩子她害死我，這輩子我就算真的誹謗她，對我來說那也只是開胃小菜而已。
我不僅要毀了她的名聲，我還要她的命呢。
將她的無能狂怒盡收眼底，我心情好了許多。
「對了，通知你一下，在這件事解決了之前，你都不用直播了。」
8
許思思跺腳，「你憑什麼不讓我直播？」
我微微歪著頭，用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說道：「因為你是我手裡的人啊，現在兩位老總都不在公司，傅經理也不在，我就是老大，你只能聽我的。」
許思思只看得出我在針對她，卻根本不去梳理本質，我之所以針對她是因為她做錯了事還想推到我身上。
總有人問反派角色知不知道自己是壞人？
誰會認為自己是壞人呢？
就算是許思思，她也不會認為自己壞，反而還發自內心地覺得是我在欺負她。
所以她現在才一副受委屈的表情，當著我的面又撥出傅致遠的電話。
依舊沒人接。
我「嘖」了一聲，留給她一個幸災樂禍的背影，接完咖啡出去了。
晚上新開的帳號準時准點直播，主播換成了我帶出來的人周薇。
「哇哦，這麼多人來給薇薇回饋啊！都是好寶寶哦！」
「沒錯，確實發貨了。是我們趙副經理給大家爭取的福利哦。昨晚我們趙副經理為了這件事，連覺都沒睡呢。」
「沒搶到啊？那真不好意思，這個福利是前所未有的，寶寶們也不忍心讓我們一直賠錢對不對？」
「你們好貼心哦，比心比心。」
「可以給薇薇點一個小關小注嗎？」
「對，以後這個號就是薇薇的了，謝謝大家喜歡我。」
……
我在 B 區那邊看著周薇的表現，滿意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一抬頭卻對上了許思思怨毒的視線。
我起身往外走。
許思思攔住我，「這個號是我的！那麼多粉絲都是沖著我來的，你憑什麼給周薇了？」
我根本沒把她的怒火放在眼裡，「你去找傅經理啊，看看他能不能把號給你拿回來。」
臨走時我還好心地提醒她，「對了，你自己不能起號哦，違約金很貴的，你賠不起。至於傅經理也不可能幫你陪，畢竟他還要陪人家品牌方呢。」
許思思眼圈兒都紅了，「趙此憶，你是在嫉妒我吧？我年輕漂亮，又比你招人喜歡，你就是怕我超過你，所以處心積慮想把我趕走是不是？」
嘖嘖嘖，這小可憐兒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真欺負了她呢。
我拍拍她的臉頰，「這才哪到哪呀？後面有你受的，你可千萬要堅持住哦。」
許思思是哭著跑開的。
我又回頭看了眼周薇，回我自己辦公室去了。
9
今晚的直播很順利，經過昨晚許思思那麼一鬧，這個號的粉絲量現在已經突破十萬了。
如果前世我能一開始就力挽狂瀾就好了，不用死一次才能為自己報仇，那樣就更爽了。
但我現在很知足，至少我還有一次重來的機會，上天已經待我不薄了。
今晚的銷售額已經突破一千萬了，對於一個新號來說，這是個非常不錯的成績。
我心滿意足地回到家。
這是我重生的第二個晚上，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
第二天下午，我剛進公司門口就接到了傅致遠的電話。
他讓我去他辦公室。
我開門進去。
他坐在椅子上，一副上位者姿態，周身圍繞著霸氣的氣息。
不得不說，雖然已經快五十了，但傅致遠保養得非常好，看上去也才三十出頭的樣子。
能讓孫婕這麼多年都對他死心塌地，又讓許思思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都心甘情願跟他，傅致遠還是有些資本的。
連開場白都沒有，傅致遠的第一句話就是命令：「把帳號還給許思思。」
「不。」我直截了當。
傅致遠維持不下去了，拍案而起，指著我的鼻子怒聲道：「趙此憶，我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該不會以為你一個女人真的能取代我啊？你憑什麼？你有那個資本嗎？」
他突然笑了一聲，「還是說你和林慧儀那個老女人搞在一起了？小鮮肉玩膩了，改玩女人了？」
我猛地抓起桌子上的資料夾狠狠砸到他的臉上，資料夾堅硬的角在他的顴骨那裡砸住了個坑，他那裡瞬間冒出血。
傅致遠倒吸一口氣，一邊捂著自己的臉一邊罵我。
我也不讓勁兒，往死裡罵他，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
也將上輩子我的怨恨一起發洩出來。
邊罵我邊往外走，「你既然不怕事情鬧大，我也不怕，咱們就讓大家評評理！你一個吃軟飯的鳳凰男在外麵包養小三，還讓小三捅出這麼大的簍子，我看你怎麼跟全公司的員工交代！到時候就算是孫董也保不住你……」
傅致遠大步追上來，一把把我拽進辦公室裡，重重關上門。
「趙此憶，你是不是瘋了？」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臉上，「我他媽忍你很久了！傅致遠我警告你，別惹我！否則魚死網破，大家誰都別活！」
傅致遠的本質就是跟在有錢人身邊的家奴而已，欺軟怕硬。
我早就不該給他臉了。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還像個女人嗎？簡直就是個瘋子！」
辦公室的門這時打開，進來的是許思思。
看到我在這，許思思立刻嘟起嘴巴，走到傅致遠面前。
剛要開口，卻在看到傅致遠臉上的血跡時，倒吸了一口氣，「你這是怎麼了？」
傅致遠瞪了我一眼，沒說話，看向別出。
許思思一下子就明白了。
「趙此憶你……」
我又是一個乾脆俐落而響亮的巴掌，扇在許思思的臉上。
「你給我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資格。」
許思思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你敢打我？傅……經理，她打我！」
傅致遠喘著蹙起，見我絲毫不讓，無奈地閉了閉眼，低聲跟許思思說：「你別惹她。」
「可是我的號……」
傅致遠打斷許思思的話，「我給你另起一個。」
我指了指他們兩個，無聲威脅，然後瀟灑地離開。
關門的時候聽到許思思嚶嚶的哭泣聲，「你怎麼能允許她這麼放肆？她還打我……」
傅致遠：「你別急，早晚我會把她趕出去。」
我勾起唇角。
到底是誰把誰趕走，他們兩個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10
孫婕用了一周的時間籌到錢，彌補了品牌方的損失。
解決了那邊的事情之後，她也沒跟林慧儀聯繫，而是打給了我。
「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我不想再在公司裡看到許思思，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
「孫董，一周的時間實在是有點太倉促了，這種事急不得。」
她都忍了那麼多年了，又不是才出來一個許思思，之前趙思思王思思有的是，也沒見她這麼急。
「半個月，就半個月。半個月之後，許思思不滾蛋，你就滾蛋。」孫婕不容置疑地說完就掛斷電話。
我盯著手機。
跟我來能耐了，在傅致遠面前……
真特麼討厭！
好在我剛才就開始實行計畫了。
剛才我自然不是無緣無故突然跟傅致遠發瘋的，雖然很爽，但我也確實是有計劃進行的。
得讓傅致遠知道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惹不起我，才能讓趙此憶知Ŧŭ̀₉道她指望不上傅致遠。
接下來的幾天，我在公司處處針對許思思，甚至可以說到了霸淩的程度了。
每次一在我這受欺負，她就去找傅致遠。
而傅致遠短時間之內根本不能把我怎麼樣，就只能讓許思思再忍忍。
許思思越是忍，我欺負她欺負得越狠。
在一次我故意把咖啡潑到她頭上之後，許思思終於崩潰了。
「啊！」許思思閉眼尖叫，「趙此憶你要死啊？」
我把玩著咖啡杯，「我就欺負你了，怎麼樣？你去找傅致遠告狀啊？你看他敢替你出頭嗎？」
許思思憤然地瞪著我。
我笑了笑，輕蔑地上下打量她一圈，「我背後可是有兩位老總撐腰呢，他傅致遠算什麼？你說你，年紀輕輕的給人家做小的，你以為他是真愛你嗎？
「男人要是真靠得住，還能有你施展的機會？
「我要是你，就趕緊離開公司，想辦法懷上傅致遠的孩子，給自己買份保險。你現在天天惹事，跟傅致遠鬧，他沒幾天就煩了，把你甩了，你不還是一無所有？
「真是個傻逼。」
翻了個輕蔑的白眼，我拿著咖啡杯離開了茶水間。
11
第二天許思思就辭職了。
而離孫婕給我的期限越來越近。
我花錢雇人盯著許思思，最近她倒是天天跟傅致遠膩歪在一起。
但膩歪歸膩歪，孩子能不能懷上這不是我能計畫的。
臨近期限，孫婕又催我。
我以為得換個計畫了，驚喜卻突如其來。
在離期限還有三天的時候，孫婕又打來電話，把我一通臭駡，最後在電話裡崩潰得哭了出來。
掛斷電話我就去找林慧儀，我們兩個一起去孫婕的家。
孫婕雙眼哭得紅腫。
林慧儀大步過去，一巴掌甩在孫婕的臉上。
「你特麼沒有男人活不了了是不是？孫婕，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要傅致遠還是要我？如果你真為了那個男人，捨棄我們幾十年的感情，那我現在就走！」
孫婕跌坐在地，「許思思……她懷了致遠的孩子，致遠不會再要我了。」
林慧儀握住孫婕的雙肩，拔蘿蔔似的把她抓起來，用力搖晃她。
「你他爹的給老娘清醒點！這麼大歲數了還特麼戀愛腦，我……離婚！跟他離婚！」
我上前，「那個，先把財產轉移了再離婚。」
林慧儀和孫婕一起看我，前者目光讚賞，後者依舊迷茫。
好在孫婕還沒有糊塗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在被傅致遠多次傷害後，她終於下定決心，跟傅致遠離婚。
我離開的時候，她正在林慧儀的懷裡哭呢，還一直跟林慧儀道歉。
孫婕這「丫頭」，吃了大半輩子愛情的苦，倒是有助於她保持少女心。
林慧儀一直陪著孫婕，直到第二天才找我。
「許思思突然懷上傅致遠的孩子，這裡面有你的手筆吧？你可是答應孫婕把許思思從傅致遠身邊趕走的。趙此憶，你膽子不小，在我們面前陽奉陰違。」
「……」
我低著頭，突然聽到了林慧儀的笑聲。
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倒是有我以前的影子。」
我點點頭。
這是對我的褒獎。
12
孫婕用了半年多的時間才把自己名下的資產轉移乾淨，然後一紙訴訟送到法庭上, 起訴離婚。
連證據都是齊備的。
許思思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這個時候不管是哪個法官來, 都不可能用一句「感情沒有破裂」搪塞。
最後宣判離婚。
傅致遠其實也早就想跟孫婕離婚了, 就是捨不得孫婕的錢。
但現在他有自己的孩子了，還能分走孫婕一半的家產, 他也心滿意足了。
卻在得知孫婕名下一分錢都沒有之後，傻眼了。
經過這半年, 孫婕對傅致遠真的死心了, 毫不留情地把傅致遠踹了。
傅致遠之前的那點存款全都陪給包包的品牌商了。
他現在是身無分文, 帶著許思思在城中村租了個破屋子住。
ţũ₀我沒事就去看他們兩個，這兩個把日子過得雞飛狗跳的不說, 老夫少妻的組合還受到了周圍鄰居的指指點點。
終於在一個晚上，傅致遠在許思思的聲聲指責中爆發了。
雖然我當時不在現場，但是他們鄰居錄下視頻, 都傳到了某音上, 我是刷本地視頻刷到的。
視頻裡, 許思思挺著個大肚子扯著嗓子罵傅致遠。
「跟你我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我才二十三歲，如花似玉的年紀，要給你這麼個廢物生孩子，你連自己都養活不起, 你能養得起我們母子嗎？」
「你特麼一個吃軟飯的鳳凰男還學人家包二奶養小三，沒有賺錢的本事就管好自己的褲襠，把金主伺候好, 別來禍害我！」
「你馬上給我出去搞錢！沒有錢孩子我就不生了, 我這就去打掉！你就不配有自己的孩子……」
傅致遠原本一動不動, 突然就動手了, 一把抓起許思思甩到地上, 對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腳接著一腳。
直到視頻裡有人喊……
「血！孩子！孩子沒了！死人了！」
13
許思思死了。
是活生生被傅致遠打死的。
傅致遠也已經被收押了。
他在派出所裡給孫婕去電話, 想要見她, 孫婕一次都沒去。
林慧儀將她的財產又都轉給她了。
兩人還一人給了我百分之一的股份。
百分之二聽上去不多, 但也足夠讓我財富自由了。
孫婕也從林慧儀那裡知道了我在背後搞的小動作，但沒有怪我。
「我最應該感謝的，除了慧儀, 就是你了, 這是真心話。」
我羡慕地看著她, 「林董對你一直不離不棄，如果我也能有一個這樣的好朋友就好了。」
孫婕握住林慧儀的手, 對她笑了出來, 「她不僅是我的朋友, 還是我的親人。」
我不耽誤她們兩個說心裡話, 出去工作了。
我現在的辦公室就是傅致遠以前的辦公室。
沒錯，我現在是公司的總經理。
一年之後，公司成功上市，我手裡的股份更值錢了。
同時還有另外一個好消息, 傅致遠被執行了死刑。
讓他比許思思多活了一年，便宜他了。
不過這一年裡，他一直在為自己的生命倒計時，這種絕望的痛苦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扛得住的。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我依舊每天上班下班, 接著上輩子過我自己的生活，就像我從來沒有死過一樣。
而這輩子，我的一切只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