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侵犯時,弟弟為了救我,不幸變成了植物人。
爸爸怨我害他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兒子。
媽媽問我怎麼不去死,她說最應該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
後來我真的死了,弟弟卻奇跡般醒了。
1
弟弟一臉茫然地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轉頭對醫生說道:「你好,請問幫我通知爸媽了嗎?」
醫生笑著連連點頭。
我想,醫生們也都在為他感到高興吧。
見醫生點頭,弟弟又補了一句:「對了,還有我姐,蘇柚,別忘了通知她哈。」
話音剛落,媽媽踩著高跟鞋,急匆匆地趕到了。
她依舊是那麼光彩幹練。
跟在她身後的是一身西裝的爸爸。
媽媽捂著嘴,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弟弟。
「陽陽,你醒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弟弟搖搖頭,朝爸媽展開雙臂:「不是做夢,爸媽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多麼感人至深的畫面,就連旁邊的小護士都紅了眼眶。
過了一會,弟弟看了一眼門口,疑惑道。
「媽,我姐呢?沒一起來嗎?」
媽媽愣了愣:「我這給她打電話。」
她拿著手機穿過我的身體,走到了病房外。
翻了半天的通訊錄,最後她發現根本沒存我的號碼。
她的手指在撥號介面上嘗試了幾次,始終記不起來我的號碼是什麼。
索性選擇了發微信。
我們的微信對話還停留在兩個月前,她發給我的最後一條資訊。
【我沒你這個女兒,最應該躺在病床上的是你,你怎麼不去死啊!】
媽媽面色沉了幾秒,快速在鍵盤上打下幾行字。
【陽陽醒了,吵著要見你。】
【他剛醒,受不了刺激,不該說的別說。】
可是媽媽,我已經死了啊。
我又能說什麼,又該說什麼呢?
2
連著幾天,我都沒回資訊。
面對弟弟的詢問,媽媽開始變得不耐煩。
然而她只能像小時候一樣,把火發在我身上。
【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弟醒了,你連來看都不看一眼,信息也不回。】
【當初要不是他救你,你早死了。】
這些話,五年來,我聽過了無數遍。
媽媽說得對,當初是弟弟救了我。
那天晚上下班,路過弄堂,我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
黑暗潮濕的弄堂裡,我甚至看不清男人的長相。
就被拖進了角落,畜生一點點撕開了我的衣服。
無論我怎麼哭喊、求饒。
男人都無動於衷。
他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在我臉上。
直到我發不出聲音,絕望地目睹整個侵犯過程。
是弟弟。
他來找我必經這條弄堂,他像瘋了一般與男人纏鬥在一起。
可是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又怎麼能敵得過成年男性呢。
弟弟身中數刀,猩紅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指著與泥巴混合在一起的蛋糕。
「姐……姐姐生日快樂。」
然後直愣愣地倒在了我面前。
爸爸從身後拍了拍媽媽的肩膀:「別生氣了,蘇柚跟我們不親,你又不是不知道。」
「今天是陽陽出院的好日子,別被掃了興。」
3
我坐在爸爸的車裡,跟著他們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弟弟嘮叨個沒完,一會說城市發展真快。
一會又說一定要把以前沒看完的海賊王全部補回來。
他永遠都是這麼樂觀陽光,好像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對他來說絲毫不影響。
我比弟弟大三歲,自從他出生後。
有什麼好吃的,媽媽想到的第一個人只會是他。
而我只能吃剩下的。
就好像弟弟吃雞腿,我只能吃沒肉的雞爪和雞翅。
弟弟想要一個新書包,媽媽二話不說就給他買了。
我想要一本練習冊,媽媽會說。
「你沒那個腦子,買來也沒用,你看你弟,這次考試又是第一名。」
是啊,弟弟繼承了爸媽良好的基因。
而我,就像同學們在背後說的:「我看蘇柚根本就不是親生的,她媽是赫赫有名的律師,她爸是大學教授,你看她笨死了,每次考試都墊底。」
那時候的我很討厭弟弟。
天真地認為是他搶走了爸媽的愛。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
在他第 N 次,偷偷地往我書包塞零食玩具時,被我抓了個正著。
他撓撓頭,小心翼翼地問我。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對,我不喜歡你,以後別往我書包塞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眼底閃過一瞬落寞,轉而沖著我笑。
「沒事呀,我喜歡姐姐就可以了。」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媽媽說得有道理。
像弟弟這麼優秀的男孩子,不應該因為我變成了植物人。
不過幸好,他醒了。
4
爸媽特意請了親戚朋友,在家裡給弟弟設宴。
慶祝他重獲新生。
奶奶拄著拐棍,擁抱她的大孫子。
「祖宗保佑,陽陽啊,你終於醒了。」
她渾濁的眼睛裡蓄滿淚水。
叔叔伯伯們紛紛拉著弟弟的手,問長問短。
有的說這是醫學奇跡,有的說是弟弟心地善良。
當人們正沉浸在弟弟醒過來的喜悅中時,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面色都冷了幾分。
「爸媽,不要忘了給我姐打電話,跟她說我回家了,讓她出差回來直接來家裡。」
爸媽看我不回資訊,只能用我出差的理由,搪塞弟弟。
他們絲毫沒有想過,我是不是出事了。
只會覺得我狼心狗肺,白眼狼。
以前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了弟弟。
大家都不喜歡我了。
長大後,我才漸漸懂了。
不是所有父母天生就會愛自己的孩子,就像獅子會放棄劣質的幼崽。
家族中除了我,個個都是名牌大學畢業,最差的也是一本。
只有我,拼盡全力才勉勉強強夠上了二本分數線。
成了家族中的污點。
5
弟弟看著一桌子菜,輕輕皺了皺眉頭。
「怎麼又放了這麼多香菜。」
爸爸眉梢含笑,夾了一隻皮皮蝦放在弟弟面前。
「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香菜啊,怎麼躺了五年,習慣都改了?」
弟弟向爸爸說了聲謝謝,他一如既往地有禮貌。
「你們忘了我姐香菜過敏嗎?下次張媽做飯不要讓她放香菜了。」
我站在爸爸旁邊,注意著他臉上的表情。
他不是忘了,而是從來沒記住過。
小時候,因為弟弟愛吃香菜,每次吃飯時,我都會挑挑揀揀。
不過到了爸媽眼裡,就變成了挑食。
他們會將我罵一頓,罰我不許吃飯。
當我哭著為自己辯解。
他們只會責備我不早點說。
可是下一次吃飯,每道菜裡依然有香菜。
在這個家裡,除了我曾經討厭的弟弟。
沒人記得我的喜好。
更加沒人關心我的死活。
6
吃過飯,弟弟徑直上了二樓,進了我的房間。
整潔的床鋪,落滿灰塵的書桌。
無不透露著我與這個家的距離。
大學畢業後,媽媽給了我兩個選擇。
「要麼你選擇繼續考研,要麼就滾出這個家,我沒有你這麼不思進取的女兒。」
我想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是完美的。
普普通通的人比比皆是,我沒有什麼大志向。
也不想繼續迎合她。
因為我永遠做不到她心中的完美女兒。
於是我選擇搬了出去,進了一家普通公司上班。
弟弟坐在我的書桌前,嘴裡呢喃著。
「姐,後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回來後,就不要再搬出去了吧。」
「你答應過我的。」
眼睛乾澀得厲害,我伸手摸了摸眼角。
沒有眼淚。
靈魂是不會流淚的吧。
我搬出去後,弟弟每天變著花樣問我要地址。
我經不住他的軟磨硬泡。
在我生日那天。
他說他已經買好了蛋糕,要給我慶生。
也是在這一天。
我不再是我,我被拉進了無盡的深淵。
爸媽的怨恨,將我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醫生跟我說:「你還年輕,你不能一輩子活在陰影下,嘗試著走出來。」
「你弟弟,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自暴自棄。」
我摸著手臂上縱橫交錯的疤痕苦笑。
我不是沒嘗試過。
可爸媽不許我走出來。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我有罪。
我應該永遠活在自責、愧疚中。
7
我跟著弟弟進了媽媽的書房。
這是我第一次進她的書房。
她是安城有名的陳大狀陳律師,她接Ţũ⁺手的官司從沒敗訴過。
媽媽看見弟弟進來,臉上露出笑容。
「怎麼還沒睡,是不習慣嗎?」
弟弟搖搖頭。
「媽,姐姐還在之前的那個公司上班嗎?我明天想去看看,你記得給我買部手機。」
媽媽神色僵住,沉默了一會。
她說道:「你身體剛剛恢復,媽已經問過了,過幾天她就回來了。」
我站在旁邊自嘲一笑。
這些年來,爸媽甚至連我公司的名字、住在哪裡。
都不知道。
又找誰去問呢。
弟弟點點頭,轉身出了書房。
媽媽繼續翻看手中的資料。
一張張照片呈現在她眼前。
照片中是被一節節剔了肉的骨頭。
但是不難看出那是人的骨頭。
媽媽緊緊皺著眉頭,似乎也覺得殺人兇手的殘忍。
即便如此,她依舊接下了這起案子。
我不禁在想,如果她知道。
她的委託人,是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手時。
會作何感想。
8
爸爸端著牛奶走進了書房。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立馬別過臉。
「陳雲,你真的要接這起官司嗎,你不是說死者的身份還沒確認嗎?怎麼會有人認罪呢。」
媽媽接過牛奶抿了一口。
「殺人犯的邏輯誰知道呢。」
「這個小姑娘也是可憐,也不知道她爸媽怎麼當父母的,失蹤了這麼久,竟然都沒發現。」
聽到這話,爸爸眼底泛起一絲水霧。
似乎在替被害人傷心。
他看向媽媽:「這個案子已經鐵板上釘釘了,殺人兇手都自己投案了,你也無力回天了吧。」
媽媽自信一笑,沒再多說。
好似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小時候媽媽經常上電視,她常說她做律師是為了伸張正義。
可面對追捧、名利、金錢,她似乎變了。
她變得自私,虛榮。
為了打贏一場官司不擇手段。
她接受不了別人的負面評價。
包括她的孩子。
她通通接受不了。
所以她才這麼討厭平庸的我。
9
我將頭靠在媽媽的肩膀上,語氣平和地問她。
「媽媽,都說母子連心,你感覺不到我當時有多痛嗎?」
一個月前,我去醫院看望弟弟。
與剛出病房的媽媽,撞了個滿懷。
我下意識地拉了拉袖口,往後退了幾步。
她瞥了我一眼,眼神冷漠到極致。
「你來幹什麼?你還有臉來看他。」
弟弟出事後,爸媽就不許我去看他。
我每次來,都特意挑的晚上。
可沒想到還是碰上了。
我沒回答她的話,將鮮花放在了床頭櫃上。
下一秒,鮮花被摔在了地上。
媽媽指著我的臉說:「帶上你的破花,滾。」
「以後再被我撞見,我就給你弟轉院。」
「你要不想他顛簸,就不要再來看他。」
強壓著的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我沖她大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啊?」
如果可以,我寧願躺在那裡的人是我。
這樣我就不用天天被折磨得夜不能寐。
Ṱũ̂₄她沒有回答我,而是直接選擇了無視我。
我失魂落魄地出了醫院,隨手打了一輛計程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輛計程車是特意在等我。
我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
我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軟弱無能。
明知道她一次又一次地將我推開。
是不愛我的表現。
我依舊渴望想從她眼裡看到一絲異樣。
就算是偽裝得也好。
10
從小到大,我不能有自己的愛好。
更加不能有朋友。
她說這些,只會影響我的學習。
為了得到她的認可,我照做了。
我把原本的自己一層層剝開。
再把不屬於我的樣子一點點強塞進去。
我執拗地認為,只有這樣媽媽才會愛我。
我緊握雙手,任憑指甲生生陷入肉裡。
好似只有這樣,才能壓制住發抖的身體。
ŧṻ⁷卻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帶到了荒郊野外。
忽然司機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你是陳大狀的女兒嗎?」
我猛地回過神,木訥地點點頭。
然後又馬上搖頭。
男人拽住我的手臂,將我從車裡拖出。
漆黑的夜晚。
陌生的男人。
潮濕的地面。
高度重合的場景,讓我雙腿止不住地打戰。
巨大的恐懼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忘了求饒。
只能一步步往後退。
男人說,要怪就怪你陳大狀的女兒。
是你媽不分青紅皂白。
什麼狗屁伸張正義的陳律師。
都是騙人的。
男人揮著刀,一片片割下我的肉。
從大腿到手臂,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我本能地喊出了那兩個字。
媽媽,我好痛。
媽媽,救救我。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摸向口袋中的手機。
男人出乎意料地停下了動作,在他的注視下,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男人用一種失望的口吻說著:「哎,怎麼沒打通呢。」
他奪下了我的手機,一根根切斷了我的手指。
可我在這一刻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痛。
失望從骨子裡透出,麻痹了我全身神經。
我曾經無數次跟自己說。
算了。
不愛就不愛吧。
可每當節假日,春節、中秋節這種傳統的節日,都會讓原本孤獨的我,更加渴望親情。
我總想著再試一次。
哪怕他們不讓我回家,哪怕換來的永遠都是嘲諷、謾駡、怨恨。
但至少電話裡傳出了他們的聲音,空蕩蕩的房子裡,不再安靜得出奇。
不再只剩下我的喘氣聲。
大概是不想繼續跟我浪費口舌,所以扼殺了我最後一絲念想。
夜很靜,靜到只能聽見皮肉撕拉的聲音。
11
恍惚中,我想起了弟弟。
上學那會,班裡的同學集體孤立我。
在背後說我壞話、給我取外號。
有一次放學,我被幾名高年級的女孩堵在角落裡。
「蘇柚,你清高什麼,整天板著一張臭臉,給誰看?」
「不就是仗著自己爸媽有本事嗎,可那又怎麼樣,我聽說你爸媽根本不喜歡你哦。」
我的家長會爸媽幾乎沒來過,難得來一次也都是黑著臉,嫌棄我給他們丟人。
爸媽的區別對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沒人撐腰的孩子,註定孤立無援。
「讓開。」
少年清脆的嗓音響起。
弟弟站在陽光下,他眼底滿是怒氣:「下次再被我看見你們欺負我姐,有你們好看。」
弟弟長得好看,明明才十三歲,個子已經比我高出了一個頭。
幾名女孩被趕走後,他還不忘在我面前臭屁一下,他甩了甩額前的劉海:「我剛剛帥不帥?」
我被這個舉動逗笑,陰霾的情緒一掃而空。
自那以後,弟弟成了我的保鏢。
無論我去哪裡,他都跟著我。
他說,以後無論遇到任何事情,他都會站在我這邊。
保護我。
是他讓我慢慢地找回了自己。
我不貪心。
我想著就算爸媽不愛我,有弟弟也不錯。
可命運就是這麼不公平,他帶走了唯一愛我的人。
我的靈魂在呼吸停滯後的下一秒,脫離了身體。
我看著男人一點點將剔下來的肉裝進了黑色塑膠袋中。
然後再從後備箱裡拿出一把斧子,對著我的四肢砍去。
我以為死亡是結束一切痛苦的來源。
可惜我錯了。
我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回到了至親身邊。
我看到了媽媽從噩夢中驚醒,她第一次夢到了我。
你看,怎麼會感覺不到呢。
就像她常說的那句話。
「我是你媽,你這條命,包括你的身子骨都是我的。」
我是她肚子裡孕育出來的,即使剪斷了臍帶。
但那根血脈相連的紐帶,從來都沒斷過。
以至於我死後,靈魂還被拉扯著回到了她的身邊。
12
很快到了我生日這天,弟弟愈發焦躁。
莫名的不安,在他心裡蔓延。
他趁著爸媽不在家,憑著五年前的記憶,找到了我的公司。
他詢問公司經理,我去哪裡出差了,大概多久回來。
經理一臉茫然:「什麼出差?蘇柚已經一個月沒來公司了。」
醜陋的謊言被揭穿,弟弟呆在了原地。
他一路跌跌撞撞去到了我的出租屋。
嘴裡不停地嘀咕著:「可是爸媽說姐姐出差了啊,肯定是哪裡搞錯了。」
他不相信自己敬愛的爸媽會騙人。
更加不相信真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
他總說,都是一家人,爸媽只是在氣頭上。
他堅信一家人沒有隔夜仇。
弟弟越是天真爛漫,襯托的我越是心機深沉。
他第一次為了我跟媽媽頂嘴,是我搬出家那天。
他滿眼失望地看著媽媽:「我一直以為你對姐姐的區別對待,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拼盡全力彌補姐姐。」
「現在我知道了,就算沒有我,你也會這樣,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面對指責,一向要強的媽媽哭了。
她靠在爸爸的懷裡,委屈到不能自已。
爸爸呵斥弟弟不明白父母的苦心。
「我和你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姐好,哪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你姐不明白你媽的苦心就算了,你也要跟她學,她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讓你這麼護著她。」
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數落著我的萬般不是。
我在弟弟搖擺不定的目光中,離開了家。
我知道他猶豫了,質疑了。
可他沒有錯。
自他出生起,他就在父母滿滿的愛意下長大,所以他體會不到我絕望ţŭ⁾和無助。
弟弟握緊拳頭,用力地敲著門。
急切地想要求證什麼。
敲門聲引來了隔壁房東奶奶。
她看著門前與我長相相似的少年,緩緩開口。
「請問你是蘇柚什麼人?」
弟弟轉頭看向來人:「我……我是蘇柚的弟弟,奶奶你認識我姐嗎?」
房東奶奶回答他:「認識啊,你姐租的就是我的房子,她有一個月沒回來,是回家了嗎?」
「要是回家了的話,你就多陪陪蘇柚,她住在我這裡五年,一直獨來獨往也沒什麼朋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這樣不好,容易把人憋壞了。」
房東走後,弟弟蹲在了我門前許久。
他似乎在想,我既沒有回家,也沒去公司。
那我應該去哪裡了呢,我又能去哪裡呢。
他的臉色漸漸褪去血色,變得蒼白。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
13
弟弟收拾好情緒,剛到家,媽媽就一臉擔憂地上前拉住他的手。
「你去哪裡了,打你電話也不接,你要急死我嗎?」
弟弟抬眸對上媽媽的視線,他冷冷地開口。
「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在媽媽疑惑的目光中,弟弟大笑出聲。
他用力甩開媽媽的手,怒吼道:「姐姐明明不是出差,為什麼要撒謊?」
他一點點逼近媽媽。
「你知道她已經一個月沒去公司了嗎?」
「她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你知道嗎?」
「你怎麼可以對她這麼不管不顧?」
「你難道就不擔心她會出事嗎?」
面對弟弟的連環逼問。
媽媽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是平靜的。
她平淡地開口:「她能出什麼事,蘇陽你不要忘了,是她把你害成這樣的。」
弟弟一點點後退,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媽媽。
「所以這五年,你一直都在怪她?」
說話間,爸爸回來了。
他感覺到了氣氛的怪異,他上前扶住弟弟顫抖的身子:「這是怎麼了?陽陽你剛剛好,不能情緒激動。」
弟弟嘴唇顫了顫,他抓住爸爸的雙臂。
「你這五年也跟媽媽一樣恨姐姐是嗎?」
他怎麼會不恨我呢。
媽媽做的一切,他都是認可的。
他甚至為了面子,瞞下了我被侵犯的醜聞。
他說:「蘇柚,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以後你還要嫁人,我是男人,沒有一個男人會要一個被人強姦過的女人。」
可笑嗎?說出這番話的人竟然是我的親生父親。
弟弟第一次感受到了父母的冷血。
面對爸爸的低頭不語,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跌坐在地上。
「你們既然恨她,你們有什麼資格恨她。」
「你們是不是忘了,她也是受害者啊。」
就在這時,媽媽的手機響了。
我湊了上去。
是一個陌生號碼。
「是陳律師嗎?受害者的身份已經確認了。」
「昨天有一位大爺在垃圾站裡發現了一袋腐爛的人肉,經過 DNA 比對。」
電話那頭的人停頓了幾秒。
「證實受害者是蘇柚,因為你們是親屬關係,所以這起官司您需要回避。」
「還要麻煩您和您的家人來一趟警局。」
14
我無數次在想媽媽得知真相,會做何反應。
她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又會不會悲痛欲絕地為我哭泣,流淚。
我像一條狗,極力想在她眼裡看出一絲悔恨。
可她始終都很平淡。
掛斷電話後,她像是什麼都發生一樣。
喊張媽開飯。
她討好般地去拉弟弟吃飯。
弟弟笑著甩開她的手。
「你簡直不配做一個母親,無數次我都在想,如果我和姐姐一樣,你和爸爸是不是也會不愛我,不過現在我有答案了。」
媽媽許是沒站穩,徑直跌坐在地上。
她雙眼噙滿淚水,失神地望著弟弟。
「那你讓我怎麼樣,她已經死了,難道讓我去給她償命嗎?」
爸爸和弟弟同時被她這句話,震驚住。
「陳雲,剛剛是誰打的電話?」
媽媽從地上爬起來,她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聲音平靜到聽不出一絲波瀾。
「警察局,受害人是蘇柚。」
爸爸臉上滿是痛苦,嘴巴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是說那個被分屍的是……是蘇柚?」
媽媽輕輕「嗯」了一聲,淡定地到餐桌前吃飯。
她一如既往的冷漠,再一次戳痛了我。
爸爸上前奪過她的筷子:「陳雲,你竟然還吃得下飯?」
「死的人是我們的女兒啊。」
媽媽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從桌上站起身。
爸爸拉住了她的胳膊,低吼:「你怎麼會這麼冷血。」
媽媽轉頭看他:「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他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
15
「陳律師好久不見。」
「現在你想起來我是誰了嗎?」
審訊室裡的男人,盯著媽媽微笑。
「知道被害者是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感覺?」
我到現在才知道,男人為什麼那麼恨媽媽。
原來十年前,媽媽幫一個強姦他女兒的人打贏了官司。
他女兒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最後割腕自殺。
所以他恨媽媽,他要把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全都報復在我身上。
他要媽媽也體會一下,失去親生女兒的痛。
我捂著胸口後退了幾步。
不過也好。
古有哪吒削肉還母,今有蘇柚代母受過。
也算互不相欠了。
「你知道你女兒多倔強嗎?她到死都不願意承認你不是一個好律師。」
「真是可惜,花一樣的年紀,卻要為自己的母親承擔罪惡。」
男人以為這些話,能刺激到媽媽。
可他失策了。
媽媽從頭到尾,面上都沒有波瀾。
只是靜靜地聽著男人,敘述殺害我的全過程。
這讓男人幾乎破防,戴著手銬的雙手瘋狂捶打桌面。
「你難道不難過嗎?你為什麼不難過?」
「你是不是一個母親啊?」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我倒有點心疼這個殺人犯。
他或許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
那麼愛自己的孩子。
16
警察局門口被一堆媒體圍得水泄不通。
【陳律師請問,你知道被害人是自己的女兒嗎?】
【陳律師聽說你之前向警方提供了兇手有精神病的證明。】
【請問你現在什麼感受,可以說說嗎?】
【據知情人透露,你們夫婦一直怨恨蘇柚。】
【請問是真的嗎?】
【蘇教授,你覺得你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嗎?】
爸爸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站在旁邊,苦澀一笑。
他怎麼會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呢。
曾經我也有向他求助過。
爸爸,我好像生病了,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個晚上。
我害怕,我想搬回家住。
他卻說:「別回來,如果不是因為你任性,非要搬出去,你弟弟也不會這樣,你喜歡住在外面,那就死在外面吧。」
爸爸向媒體公開,弟弟是為了救一個陌生女孩才變成了植物人。
弟弟被冠上了見義勇為的稱號,說他不愧是蘇教授和陳律師的兒子。
爸媽消費著弟弟的功績,他們的事業蒸蒸日上。
卻不知道我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裡。
日日苟延殘喘。
情緒崩潰的時候,我只能用自殘來抑制痛苦。
我像個瘋子,剪掉了長髮,給自己剃了個Ţṻ⁺光頭。
常年服用抗抑鬱藥,加上我的暴飲暴食。
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 150 斤的油膩胖子。
看著鏡子裡寸頭,虎背熊腰的女孩。
我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這樣我就不會被壞人盯上了。
如此破爛不堪的我,曾經也想過好好活下去的。
我渴望跟正常女孩子一樣站在陽光下。
有自己的朋友,有人陪我說說話。
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
可從來沒人願意伸手拉我一把。
更多的不過是路人的白眼,同事的嘲諷。
和父母的惡語相向。
17
爸媽回到了家裡,他們以為就此擺脫了媒體。
可不知道是哪個記者把視頻傳到了網上。
引起了廣大正義感爆棚的網友討伐。
網友扒出了家裡的住址,甚至有人給爸媽送花圈。
爸爸的學校因為這件事也受到了不小影響。
網友讓學校給出交代,認為爸爸這樣的人不配為人師表。
媽媽的律所,每天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她努力這麼多年的名聲毀於一旦。
葬禮那天,陽光很大。
除了弟弟接受不了事實,平時不待見我的親戚都來了,還有一些陌生人。
在此刻他們面上都帶著沉痛的表情。
眼看著我被裝進了小小的罎子裡。
向來溫文爾雅的爸爸,沒忍住哭出了聲。
他說,他後悔,是他沒盡到父親的責任。
如果可以,他願意代替我去死。
媽媽到底還是流淚了。
她哆嗦著嘴唇:「對不起,柚柚。」
「柚柚啊,媽媽怎麼會不愛你呢。」
柚柚,原來她還記得我的小名。
只不過好久沒聽到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這樣叫我了呢。
或許是從我一張試卷做了不下三次,依舊錯漏百出開始。
又或許是我參加市里作文比賽得了第三名,迫不及待地向她分享。
她卻說:「你弟全國數學競賽第一名,都沒炫耀,你嘚瑟個什麼勁。」
媽媽跪倒在墓碑前痛哭流涕,捶胸頓足。
爸爸見狀也跪在了她旁邊。
對著我的墓碑使勁磕頭。
「是爸媽對不起你,爸媽該死。」
「爸媽太忙了,只想著給你和弟弟更好的生活,卻疏忽了對你的關心。」
——砰
——砰
每一次用力地磕頭,他的額頭就會破一層皮。
直到額頭上出現斑駁的血跡。
你看多虛偽。
我站在墓碑前,冷眼望著他們惺惺作態。
我不相信他們真的後悔,充其量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可惜我只是一個靈魂。
他們聽不見我,看不到我。
果不其然,爸爸忽然抬起頭。
眼裡的悲傷已經換成了淡漠。
他對著那群陌生人說道:「錄下來了嗎?」
陌生人揮著手機點頭:「錄下來了,放心吧。」
墓園的風很大,吹得我輕飄飄的身子一陣顫抖。
我蜷縮著身子,淡然地笑了笑。
這才對嘛,活著不珍惜,死了又怎麼會突然後悔呢。
爸媽積累多年的人脈在這時起到了作用。
加上在墓園拍下的視頻。
很快網上的罵聲轉成了同情。
【蘇柚爸媽也是第一次做父母。】
【或許其中有什麼誤會吧,聽說蘇柚性格內向,大概也沒跟父母溝通吧。】
【反正我是不相信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
【……】
爸爸坐在書房內,看著手機裡的評論。
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第一次意識到,變成靈魂是這麼殘忍的事情。
我想推倒檯燈。
我想打翻水杯。
我想嚇嚇他。
我想告訴他,我時刻在他左右。
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
可惜我做不到。
幸好。
我的靈魂已經一天比一天弱了。
我想我應該快消散了。
終於不用被困在這個不屬於我的家裡了。
18
時間過得很快,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
我的死去,並沒有給爸媽造成多大的影響。
他們依舊照常上班,下班。
那天媽媽正常去上班。
她剛到律所不久,便接到了學校領導的電話。
說是爸爸被一群人堵在了學校門口。
拉扯中爸爸不知道被哪個人砸破了腦袋,當場暈了過去。
媽媽不可置信:「知道都是什麼人嗎?他一向待人和善,也沒什麼仇家啊。」
是的,爸爸待人和善,在業界口碑向來很好。
卻唯獨苛待自己的女兒。
校領導頓了頓:「聽說是一群網友,在網上看到了一些視頻。」
媽媽淡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的表情。
她掛斷電話後,立馬上網去搜了一下。
弟弟實名舉報的視頻沖上了熱搜。
他在視頻中,發出了我抗抑鬱的藥瓶,還有我最後留下的斷絕關係證明,和一本存摺。
他交代了我被侵犯,父母隱瞞事實,對我長達五年的精神摧殘。
媽媽一路疾馳去了醫院。
弟弟坐在爸爸病床前。
他目光空洞,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媽媽興許是氣急了,她用力扇了弟弟一巴掌。
俊朗清秀的臉上立馬紅了一片。
「你那天其實是去蘇柚出租屋了是吧?」
「你就知道她是你姐,我們還是生你養你的父母呢,你這個白眼狼。」
說著媽媽就哭了,她捶打著弟弟的胸膛。
「白養你了,我和你爸做的那些,不也是為你打抱不平嗎?你為了她大學都沒畢業啊。」
「你那麼聰明,都被她毀了。」
弟弟咧嘴笑:「不是你和爸爸教我的嗎,姐姐死得那麼慘,我們怎麼可以心安理得呢。」
弟弟還想說什麼,卻被進病房的醫生打斷了。
醫生滿臉遺憾,他說爸爸檢查出了腦癌。
媽媽聽聞消息,臉色瞬間慘白一片。
她望向弟弟:「現在你滿意了嗎?」
弟弟吸了吸鼻子,他嗓子啞了幾分。
「你就沒想過是報應嗎?」
弟弟從雙肩包裡拿出我那本紅色日記本,扔給了媽媽。
「她無數次想要活下去,求你們拉她一把,但是你和爸爸無視了。」
「你真的覺得是那個畜生殺了姐姐嗎……」
弟弟哽咽了一瞬,他仰起頭,倔強得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們太可怕了,不僅不愧疚。」
「反而還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不過你放心,有了姐姐的前車之鑒,我不會自責的,更不會被你 PUA。」
「我會帶著姐姐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說完,他轉身往病房外走。
媽媽崩潰了,她大聲喊叫。
「蘇陽,你去哪裡?」
「回來!」
她跌跌撞撞地追了出來。
「媽媽需要你,陽陽。」
眼淚佈滿了她的臉頰,往日幹練體面的陳律師。
如今也跟曾經的我一樣。
她祈求著弟弟能回頭看一眼。
她似乎感覺到弟弟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蘇陽,媽媽求你。」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嘴裡呢喃著:「可是,我和你爸真的是愛你呀。」
弟弟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盡頭。
19
媽媽跌跌撞撞從病房,追到了醫院門口。
她看著弟弟上了一輛計程車,她害怕極了。
她掏出手機,一邊給弟弟打電話,一邊開車去追。
電話一遍遍被掛斷,她一遍遍撥打。
「求你接電話,陽陽。」
「媽媽錯了,陽陽,接電話。」
說話間,眼淚滴在手機上。
我坐在副駕駛上,除了覺得她可悲。
心裡沒有多大波動。
我看著逐漸透明的身體,伸手遮住了她的雙眼,
湊到她耳邊:「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和爸爸。」
媽媽身子猛地一顫。
她聽到了。
真好, 終於輕口告訴她了。
街頭上車流湧動, 只聽見「砰」的一聲。
拐彎處,她的車與迎面而來的大貨車相撞在一起。
周遭陷入一片混亂。
哭喊聲,尖叫聲回蕩在耳邊。
有人在說快報警,也有人說快叫救護車。
媽媽渾身是血地靠在座椅上。
猩紅的血液順著她額頭流到臉頰。
我平靜地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生命一點點流逝。
都說人在生命垂危的時候, 能看到平時看不到的。
媽媽艱難地睜開眼睛,眼神從震驚到哀怨。
還有其他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她艱難地開口:「蘇柚……柚柚。」
我飄到她Ṱųₜ面前,與她面對面。
「別叫我,我現在不是你的孩子了。」
「在那個晚上, 我全還給你了。」
「連帶著這個名字。」
「也還給你了。」
用完最後的氣力, 我轉身踏入了混沌。
我聽見媽媽的聲音。
她近乎哀求著。
「我的孩子, 原諒媽媽。」
「對不起, 是爸媽對不起你。」
我沒回應她。
也不接受她的道歉。
神官問我:「寧願消失在天地間, 也要告訴她, 值得嗎?」
我笑笑,無謂值不值得。
我生於混沌, 死亦歸於混沌罷了。
至少現在的我。
不再是任何人的孩子。
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女兒。
我只屬於我。
20
番外:不該來的孩子
陳雲憔悴地躺在病床上。
蘇建兵將剝好的柚子, 放在床頭櫃上。
「醫生說打底要吃三個月母乳。」
陳雲沒接話,只是淡漠地將臉轉到另一邊。
蘇建兵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讓你在事業上升期, 懷孕生子對你不公平。」
「我何嘗不想讓你打掉。」
他抿了抿唇。
「醫生說得你也聽到了,如果打掉這個孩子,你以後再也懷不了孕了。」
蘇建兵還想說些什麼。
護士抱著寶寶進來,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陳女士, 你看寶寶多可愛, 這小眼睛小鼻子,簡直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大了一定是個小美女。」
在蘇建兵和護士的勸導下。
陳雲最後還是答應,給女兒喂三個月母乳。
她看著懷中皺巴巴的小人,對蘇建兵輕聲說道。
「也不知道長大後, 像你還是像我。」
蘇建兵勾唇笑:「我們基因這麼強大, 只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放心吧。」
「希望吧。」
「對了, 給女兒取個名字吧。」
陳雲看了一眼旁邊的柚子:「就叫蘇柚吧。」
蘇建兵想說會不會太草率, 但看陳雲滿臉不耐。
他到底還是憋了回去。
「好, 就叫蘇柚。」
21
蘇柚
靈魂還沒有徹底消散之前,我求神官幫忙。
我入了弟弟的夢, 我見到了他。
他紅著眼睛:「姐, 你終於來看我了。」
我想跟小時候一樣, 伸手摸摸他的頭。
卻發現弟弟已經比我高了一個頭了。
「陽țũ̂ₚ陽, 你現在是大人了。」
弟弟抹了一把淚:「姐姐,你會怪我嗎?」
「不然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我夢裡。」
我搖搖頭:「我在疏通關係啊, 難道你不想再做我弟弟了嗎?」
弟弟眼裡露出驚喜:「那可不可以,讓我做哥哥?」
我笑了笑:「當然可以,前提你要好好地過完這輩子。」
弟弟堅定地點點頭。
他相信了我說的話, 重新振作了起來。
「……」
神官說我犯了禁忌, 想要重新做人,恐怕有點難。
不過看在我上輩子慘死的份上。
會讓我換一種方式陪在弟弟身邊。
這樣也不算食言了。
時光荏苒,轉眼過去了三年。
女人摸摸我的腦袋:「小柚, 你會像喜歡你主人一樣,喜歡我嗎?」
我蹭了蹭女人:「喵喵——」
當然會啦,這樣弟弟就不會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