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聖誕夜

聖誕夜聚完會回家，我剛走進電梯。
業主群突然有人發了兩條資訊：
「千萬不要給聖誕老人開門，那是殺人犯假扮的！」
「他現在就在四樓，我看到了，四樓的人千萬鎖好門窗！」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這消息的真實性。
電梯門突然「叮」地一聲開了。
而樓層顯示幕上的數字剛好是四。
1
電梯門在我面前緩緩開了。
我心裡猛地一顫，緊張地抬眼，卻發現電梯門外空無一人。
只有一盞壞了的樓道燈在忽閃著。
我確信我在進電梯後，只按了自家的樓層 10 樓，並沒有誤觸到 4 樓。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4 樓有人在外面按了電梯。
可此刻門外一個人也沒有。
就在我疑惑之際，一片詭異的靜謐中，忽地響起了一陣音樂聲。
這是最經典的一首耶誕節兒歌。
每一年的耶誕節，大街小巷幾乎都在放這首輕快的曲子。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我們滑雪多快樂我們坐在雪橇上……」
可在這安靜又陰森的午夜，突然響起的鈴聲卻顯得格外詭異。
緊接著，空曠的走廊裡又忽地響起了一陣由遠至近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急，就像是在小跑著沖過來一般。
我想到群裡發的消息，心裡猛地一震。
難道真的有殺人犯？
恐懼感瞬間像潮水般湧起，我連忙猛地按關門鍵。
可不知為何，無論我怎麼用力按，電梯門就是關不上。
我心急如焚，可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很快，我看到電梯門正對著的走廊盡頭，快速跑過來一個紅色的身影。
那個人頭戴紅色的聖誕帽，穿著經典的紅色棉衣，邊緣還有懸掛著的白色毛絨裝飾。
渾然一副聖誕老人的裝扮。
他跑步的姿勢很詭異，就像是軀幹和四肢剛被拼接起來一樣，像木偶一樣機械地扭動著身軀。
等更近了一些後我才發現，他除了左手背著一個看著沉甸甸的大布袋，右手還拿著一把大砍刀！
我的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眼睜睜看著那個紅色身影越來越近，可電梯門卻像卡住了般遲遲關不上。
千鈞一髮之際，我做好了沖出電梯，跑進樓道逃生的準備。
可我前腳還沒邁出去，音樂聲忽然停了。
那個「聖誕老人」也突然停住了，剛好就擋在了樓道口，不動了。
緊接著，他詭異又機械般地抬起那只拿刀的手…..
隨後，令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發生了。
他舉起大砍刀對準自己的脖子，猛地一砍！
那顆頭顱瞬間墜了下來，只剩著一點皮肉連著脖子。
可即使是這樣，那顆倒掛著的頭上，紅色的帽子下，一雙空洞的眼睛還在直勾勾地盯著我。
忽地，剛剛驟停的音樂聲，繼續響起。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
音樂聲一起，「聖誕老人」也重新動了起來，拖著他那顆已經搖搖欲墜的頭顱，以一種奇異的姿勢往我這邊沖過來。
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快速地思考對策。
很明顯，這首聖誕兒歌和「聖誕老人」之間相互牽連著。
音樂聲一停，「聖誕老人」就會停下，而音樂聲一起，「聖誕老人」就會重新開始行動。
那是不是意味著，阻止聖誕兒歌繼續播放，就能阻止「聖誕老人」的前進？
可我根本沒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播放那首聖誕兒歌的音源地。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裡拿著的手提音響，這還是今晚聚會帶去搞氛圍的音響。
我當下立斷，將音響往電梯外一扔。
用最大音量放起了《好運來》。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音響的聲音很大，瞬間蓋過了走廊中還在播放著的聖誕兒歌。
那個「聖誕老人」已經幾乎沖到了我面前。
可在音響中的《好運來》放出來的一瞬間，也瞬間停在了原地。
一顆只靠著一點皮肉掛在脖子上的腦袋，因為慣性前後擺動。
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沖出了電梯往樓道裡跑去。
2
從四樓到十樓有六層樓的距離，我不敢確定後面的「聖誕老人」什麼時候追過來。
所以我只能莽足了勁，用力往上跑。
在這過程中，我嘗試報警。
卻發現只要在手機上按下 110 這三個數位，螢幕便會變成一片黑白。
我又嘗試給保衛處打電話，依舊是一樣的情況。
我只能收起手機，不停地再往上跑。
直到我跑上十樓，推開十樓的樓道大門，我都沒敢停下來喘上一口。
可還沒等我緩過一口氣，十樓的走廊裡忽地也隱隱傳來了音樂聲。
還是那首聖誕兒歌。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
可音樂聲並不像在開闊的走廊傳來的，反而像是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裡……
聽著那越來越近的音樂聲，我忽地想到了什麼，猛地扭頭看向左前側的電梯門。
果然！
電梯的外側顯示幕上，數字正在不斷變化著。
而螢幕上此刻正顯示著大大的「九」字，和紅色的向上的箭頭。
聲音是從電梯裡傳過來的！
下面有人上來了！
一定是那個「聖誕老人」追過來了！
我轉頭就往家的方向跑。
好在我家離樓道口並不遠，我跑到家門口的時候電梯裡的人還沒有出來。
可我手抖得厲害，鑰匙幾次都插不進鎖孔。
而就在這時。
「叮——」一聲，電梯門開了。
餘光裡，一個紅色的身影快步朝著我這邊沖過來。
我緊張得冷汗直流，顫抖著手用力將鑰匙插進鎖孔裡。
「噠噠噠噠噠……」
那腳步聲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終於，在千鈞一髮之際，我打開了門，迅速沖進去並關上。
我靠在牆壁上，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水不斷滑落。
等緩過一口氣後，我才小心翼翼地趴在貓眼往外看。
可奇怪的是，外面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剛剛我明明在餘光裡，看到有人從電梯口追過來了的。
此刻我才發現，我在插鑰匙的時候，走廊上還在播放著的聖誕兒歌，現在已經停了。
就在我疑惑之時，手機忽地震動了兩聲。
我點開一看，是鄰居 1002 發來的消息。
1002：【沈明昭，你跑那麼快幹嘛？我剛剛想給你打招呼來著，你頭都不抬一下。】
1002：【好像跟見了鬼似的。】
我猛地一愣，剛剛從電梯裡跑過來的那個人不是「聖誕老人」，是鄰居 1002？
可……
我立馬回道：【你今天穿了紅色衣服？】
1002：【當然啊，今天是耶誕節哎，我特意穿了紅色衣服去拍照的。】
我又問：【你剛剛手機裡放了聖誕兒歌？】
1002：【聖誕兒歌？哦哦哦，你是在說這個吧。】
說罷，她發了一個視頻給我。
視頻中，一顆可愛的聖誕樹玩偶，一邊閃著光一邊在播放著那首聖誕兒歌。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
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氣，看來四樓的那個詭異的「聖誕老人」並沒有追上來。
或許剛剛是我神經太緊張了。
忽地，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趕緊點開業主群。
可看到裡面的內容是，我徹底愣在了原地。
我進電梯時，業主群裡發的那兩條消息已經不見了。
現在的業主群內，只有幾個零散的鄰居，在發一些自家的閒置用品。
我不斷地往上劃著資訊，想尋找那兩條消息存在過的證據。
可我將聊天記錄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都沒有再找到那兩條消息。
甚至連「已撤回」的標識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難道有人從我的手機上把那兩條消息刪掉了？
可從我進電梯到現在回家，根本沒有人碰過我的手機，就連我自己都沒有再打開過。
我火速給剛剛聊天的 1002 發了一條消息：【你今天晚上有沒有在業主群看到過什麼奇怪的資訊？】
1002：【奇怪的資訊？沒有啊，群裡不都是一些大叔大媽在發閒置嗎？】
我僵住了。
我敢確信，我真真實實地看到了那兩條消息。
並且我在四樓的遭遇，也間接說明了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我忽地想到了什麼，趕緊拿起手機嘗試給社區物業管理處打電話。
好在與報警不同，這個電話是可以接通的。
但當我想要說出求救信息時，手機便會立馬死機。
我只好放棄求救，只讓物業幫我調取了前半個小時四樓走廊以及電梯口的監控。
可等我收到他發過來的監控時，我徹底呆住了。
監控中，電梯的確是在四樓停下了。
監控中的我，在電梯門打開後就渾然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沒過多久後就將手中的音響扔出了電梯外，慌慌張張地從樓道口跑了。
可自始至終，四樓的走廊上都沒有出現任何人！
那個我在四樓看到的詭異的「聖誕老人」，居然消失不見了！
整個監控裡只出現過我一個人。
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親眼看到了那個手拿砍刀的「聖誕老人」。
我用右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傳來的痛感，告訴我這一切並不是幻覺。
我試探性地在業主群裡發了一條消息：【請問今天晚上有人在社區樓裡見過聖誕老人嗎？】
我的消息剛發出，就有好幾個人回了我。
602：【聖誕老人？你過節過傻了吧？哈哈哈哈。】
701：【聖誕老人個屁，最煩你們這些愛過洋節的人。】
205：【如果真的人聖誕老人的話，麻煩給我送點錢，我快交不起房租了啊啊啊啊。】
301：【沒看到過聖誕老人，但還是祝福大家耶誕節快樂，事事如意！】
我看著這些回復，心裡涼了一大截，但還是不死心地問了第二個問題：
【那有人在今晚聽到過持續的聖誕兒歌嗎？】
803：【沒聽到過，你發什麼瘋，一直在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501：【大家別討論這些奇怪的話題了，有沒有人來買我的閒置啊！】
102：【大半夜的能不能別在群裡發消息了，我都被你們吵醒了！】
……
我看著螢幕裡的消息，失魂落魄地滑坐在了地上。
沒有人見過那個「聖誕老人」，甚至就連保衛處的監控裡面也沒有那個聖誕老人的身影。
就在我以為這一切真的是我自己的幻覺的時候。
手機忽地震動了兩下，有人給我發了消息。
是 901。
901：【你是不是也看到群裡那兩條消失的資訊了？4 樓，聖誕老人。】
3
我眼睛瞬間一亮，火速回復他：【是！你也看到了對嗎？】
901：【是，並且不只我們兩個人看到了，還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我疑惑道：【可是看群裡那些人的回復，他們好像都沒有看到。】
901 回的很快：【你千萬不要再在群裡發消息了，你已經暴露了。】
【群裡那些還在說話的，都已經被「聖誕老人」殺死了，只有死了的人才會忘記被殺死前的那段記憶。】
【所以他們都不記得「聖誕老人」，也不記得那些消息。】
【而你，直接在群裡問了關於聖誕老人的事，你已經暴露了。】
【很快，那個「聖誕老人」就會來找你了，你家裡現在已經不安全了，必須馬上離開！】
我心裡猛地一驚，握住手機的手也不經冒出冷汗。
業主群裡的備註都是用的自己家房間號。
如果 901 說的是真的，那我剛剛的行為等於直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我回憶起那個「聖誕老人」手裡的大砍刀，又看了一眼我家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門。
瞬間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繼續留在家裡，幾乎等於送死，可我現在能去哪兒呢？
901 把我拉進了一個群聊。
他告訴我，群裡都是已知的還倖存著的住戶，大家會替我一起想辦法。
進群後，我快速地瞥了一眼群成員，發現裡面的人確實都是剛剛沒有在業主群發過言的住戶。
而群裡的這些倖存者們，都不建議我從正門跑。
那個「聖誕老人」行蹤不定，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哪一層的走廊裡，那樣太危險了。
群內的人經過一番短暫的討論，最終決定讓我將家裡的床單窗簾結成長繩，從窗戶那兒往下爬，剛好可以躲在 901 家裡。
與此同時，我聽到我家門外的走廊上，已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我不敢再多想，扯下床單和窗簾快速開始擰繩子。
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噠噠噠……」
還沒等我擰完繩子往陽臺上跑，那腳步聲已經停在了我的門口。
「叩叩叩……」
與此同時，我的門被敲響。
我的手緊張得出汗。
緊急加工了幾秒後，我終於擰好了繩子，立馬起身準備往陽臺上沖。
可門口的人突然說話了。
「喂！鄰居，你家樓下好恐怖啊，有一群穿著紅色衣服的人低著頭站在陽臺上，一動不動的！」
「我剛剛想手機給你發資訊，可不知道為什麼，怎麼也發不出去。」
「我怕你死在家裡，我就直接過來給你說了。」
我心裡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趴在門上從貓眼往外看。
門外的人正是我的鄰居 1002。
她壓低著嗓子，一副受驚的模樣。
「話我可帶到了啊，你自求多福吧，我走了，嚇死我了。」
說罷，她一邊緊張地左顧右盼，一邊躡手躡腳地跑回了自己家。
而此時，手機也不停地震動著，倖存者群內的催促消息不斷。
【1001，你想不想活命了，怎麼這麼慢啊，我看到「聖誕老人」已經在十樓了，快從窗戶裡爬出去啊！901 在家等著你呢。】
【就是啊，1001，你在墨蹟什麼，怎麼不回消息？人呢？】
【快點啊，你再不下來，就要錯失最後的逃生機會了！】
……
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蹲坐在原地快速思考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什麼細節。
忽地，我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我將手中的床單窗簾全丟在了地上，立馬打開倖存者群裡的群人員名單，將他們的網名一個一個複製了，再一個個粘貼到業主群的群成員搜索欄中。
而看到手機裡顯示的搜索結果時，我嚇得差點跌坐在地。
倖存者群裡的人都沒有備註，顯示的都是網名，所以我並不知道他們各自都來自於哪一層。
可只要複製他們的網名到業主群，業主群裡搜索出來的結果，顯示的都是他們的房間號。
而這些倖存者群裡的人，除了 901，所有的人都來自 4 樓。
如果照他們所說，「聖誕老人」的確是真實存在的，那麼我在 4 樓看到的那一切也都是真的。
雖然不知道「聖誕老人」為什麼首先選擇了 4 樓，可從我在 4 樓看到的狀況來看，四樓的人一定已經全部遇害了。
又怎麼可能一整個倖存者群，除了 901，全部都是 4 樓的人。
而剛好我剛剛在業主群發消息的時候，除了 4 樓的人，其他每一個樓層都有人回了消息。
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見我久久沒有回消息，901 私聊了我：【1001，你怎麼還沒下來？「聖誕老人」馬上就到十樓了！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我沒有回他，直接退出了那個倖存者群聊。
而後快速收拾了一些防身的東西，立即出了門。
不管倖存者群裡的人，是不是真的倖存者，至少現在可以證明，「聖誕老人」是真實存在的了。
那我家也絕對不再是個安全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開門往外走，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環顧四周確定走廊裡沒有人後，我以極快的速度溜進了樓道內。
而後放輕腳步，火速往樓下跑。
到了四樓後，我輕輕地推開了樓道門。
整個四樓蔓延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我之前丟在電梯口的音箱也已經被劈得粉碎。
從走廊往前走，每一層住戶的門幾乎都是開著的，有的門上還沾著血手印。
看來我猜對了，四樓的住戶已經全部遇害了。
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白色乳膠，用伸縮自拍杆頂著，將白色膠水糊在了電梯口和走廊的監控上。
而後選擇了一個最靠近電梯的房間躲了進去。
整幢大樓看似四樓是最危險，但實際上現在四樓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要為自己爭取到最多的救援時間。
進了房間後，我才發現屋內只有大灘的血跡，屍體早就不翼而飛了。
我想起 1002 站在門口給我提的醒，她當時說我的樓下站了一群穿著紅色衣服的人。
是一群，不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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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桌底下，大腦飛速轉動著。
我是親眼看見那個「聖誕老人」用大砍刀砍下了自己的脖子，並且還能繼續行動的。
可最開始業主群裡發的那兩條消息，卻指明了這個「聖誕老人」是殺人犯假扮的。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殺人犯，為什麼還會被砍斷了頭還沒死？又為什麼會被一首簡單的兒歌控制行動。
又或者說，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殺人犯，那麼他在殺完了四樓這些人之後，是如何將這麼多的屍體在短時間內帶上樓的。
這一切都太過詭異了，哪怕我前二十年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此刻也不由得動搖了起來。
只是可惜我並沒有恐怖小說中主角那麼好的運氣，永遠有一個懂玄學的閨蜜，或者神棍奶奶可以求助。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除了靠自己，什麼也靠不上。
我打開手機，試圖再尋找一點有利的資訊。
卻驀地發現，除了業主群還能收到消息外，和其他所有人的聊天介面全都已經連接不上信號。
就像是被人什麼東西故意切斷了一樣。
難怪剛剛 1002，會說突然沒法在手機上聯繫上我了。
說到 1002，我對她印象並不深，只記得我上個月剛搬進來的時候，她就對我很熱情。
可我是個慢熱的人，直到現在我依舊覺得我和她不熟。
可她剛剛卻能冒著危險，特地從家裡跑出來提醒我。
一想到這，我突然有些愧疚。
我為了自己逃命，從十樓逃到了四樓。
可我已經在業主群內暴露了自己的房間號，而 1002 就住在我隔壁。
如果我不在，是不是意味著她就是那個第一個有危險的人。
可現在我也沒有辦法通過手機聯繫到她，我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去提醒她呢。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1002 突然在業主群裡發消息了。
1002：【快跑！不要相信聖誕老人！不要拆聖誕老人給的禮物！】
1002：【只要見到過聖誕老人的人，都會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千萬千萬不要拆開！】
她說完這兩句，就在群裡噤聲了。
任憑剩餘的人怎麼問，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602：【聖誕老人？你過節過傻了吧？哈哈哈哈。】
701：【聖誕老人個屁，最煩你們這些愛過洋節的人。】
205：【如果真的人聖誕老人的話，麻煩給我送點錢，我快交不起房租了啊啊啊啊。】
301：【沒看到過聖誕老人，但還是祝福大家耶誕節快樂，事事如意！】
我徹底呆愣在了原地。
這些話我實在是太耳熟了。
群裡的回話和我第一次在群裡問聖誕老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就連回答的人也是原來的那幾個，順序都沒有變。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將聊天記錄往上拉。
居然驚奇地發現，我之前在群裡發過的消息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就好像那些對話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立馬在業主群內的對話方塊裡，打了一行字點擊發送。
結果螢幕上立馬彈出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我居然不能在群裡發消息了！
我看著群內那些人還在不斷發送著的消息，心裡明白了個大概。
現在我雖然還能接收群裡的消息，但是已經不能發消息了。
難怪我之前在群裡問聖誕老人的事，群裡只有不知事貌的那些人在回復。
那些知情人，有的或許已經被滅口，有的雖然是倖存者，可也已經被禁止在群內發言。
而 1002 明明十幾分鐘前還不知情關於聖誕老人的事，現在卻突然在群內連發了三條關於聖誕老人的警示。
她一定是看到了什麼！
我又仔細看了一眼，她發的這兩條消息。
【快跑！不要相信聖誕老人！不要拆聖誕老人給的禮物！】
【只要見到過聖誕老人的人，都會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千萬千萬不要拆開！】
禮物？
1002 說只要見過聖誕老人的人，都會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
可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什麼禮物啊。
思考間，我余光正好瞥到了旁邊桌上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我立馬從桌底鑽出來，湊上前去看。
那桌上擺著的竟是一個用紅黃紙皮包著的禮物盒，包裝紙還用英文寫著「聖誕快樂」。
這是這間房子原本主人收到的聖誕禮物？
難道真如 1002 所說，只要見過聖誕老人的人，就會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嗎？
可桌上的這個禮物看上去好像並沒有拆啊。
我伸手拿起那個禮物盒，可翻到背面時，我卻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那禮物盒上赫然寫著一個名字：「沈明昭。」
居然……居然是我的名字。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難道那個「聖誕老人」已經提前預知了，我會來到這個房間嗎？
還沒等我緩過神，我隱隱聽到走廊上「叮」一聲電梯開的聲音。
緊接著，那首熟悉的聖誕兒歌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同響起。
一股涼意自腳底直竄上我的天靈蓋。
4
是「聖誕老人」，是他追過來了。
我慌亂地環顧四周，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目光落在房間角落裡的一個大衣櫃上，我急忙沖過去，打開櫃門鑽了進去。
在衣櫃裡，我大氣都不敢出，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透過衣櫃的縫隙，我緊張地盯著房間的門。
很快，腳步聲在門外停了下來。
一片死寂中，那首聖誕兒歌的旋律顯得更加陰森詭異，我的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嘎吱——」
門緩緩地被推開了。
一個高大且扭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全身籠罩在紅色的聖誕老人服裝裡，看不清面容。
他的頭還靠著那點皮肉粘黏在脖子上，隨著走路的姿勢晃動得厲害。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我緊張得咽了咽口水，透過衣櫃的細縫，我看著他一點一點靠近我的位置。
就在他即將伸手開櫃門時。
突然，房間裡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響，像是某種機械故障的聲音。
「聖誕老人」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轉過頭去。
趁這個機會，我大氣都不敢出，心裡拼命祈禱著他能被別的事情吸引走。
然而，那「聖誕老人」只是停頓了片刻，便又轉過頭來，繼續朝著衣櫃的方向走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這輕微的震動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生怕「聖誕老人」聽到了這聲音。
「聖誕老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立馬加速朝著衣櫃這邊沖來。
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櫃門的時候，一道強光從窗外射了進來。
「聖誕老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光芒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了幾步。
緊接著，窗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像是有很多人在呼喊。
他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突然變得怒不可遏，立馬轉身朝著外面沖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我等了一會兒，確定他真的離開了，才小心翼翼地從衣櫃裡鑽了出來。
可就在此時，窗戶那忽地傳來「哢噠」一聲。
下一秒，一個男人迅速從窗戶裡爬了進來。
我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他便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噓，我是 901，剛剛可是我救了你。」
「小聲點，再把聖誕老人引過來，那神仙都救不了你。」」
男人的手冰涼刺骨，穿著一身紅衣。
他居然是從四樓的窗戶外爬進來的。
回想起 1002 之前說過的話，我猛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很可能不是活人，心裡頓時又緊張了起來，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而 901 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他很坦誠地笑了笑：「你沒有猜錯，我確實死了，那個倖存者群裡的人，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樣不是活人。」
「可正因為如此，為了避免悲劇再次發生，我才一次一次鋌而走險地救你們。」
「那個聖誕老人已經不是普通殺人犯這麼簡單了，刀槍入而不死，所以如果僅憑一個人，縱使你再聰明，都是根本不可能戰勝他的。」
他見我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氣定神閑地又走到窗邊，伸出手拉了一個人進來。
而當我看清這個人的面容時，我也愣住了。
他拉進來的人，居然是 1002。
1002 腰上還綁著用床單和被套搓成的繩子，看樣子 901 是以當初想救我時的形式，救下了 1002。
1002 依舊熱情地和我打招呼，一張小嘴見了面後就不停地吧啦。
「鄰居我和你說，我可快嚇死了，我終於知道你今晚剛開始和我說的那個聖誕老人是什麼意思了，那是個怪物啊，嚇死我了！」
「多虧了 901 他們救了我，不然你現在可見不到活的我了！」
說罷，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怪不好意思的，我剛開始還把 901 他們當做是恐怖害人的東西，自以為是地去和你通風報信。」
「害得你剛開始不敢接受他們的幫助，中途又多經歷了這麼多事。」
聽完這些話，我大腦一片空白。
我表面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手卻試探性地握上了 1002 的。
暖的。
真的是人。
901 他們居然真的救下了 1002.
難道之前真的是我心思過於敏感，錯怪他們了嗎？
見我不再似剛開始那般警惕，901 將我們拉至一旁，表情也開始嚴肅起來：
「其實救你們，我承認我也有私心，想要殺掉這個怪物，必須要讓他飲下活人血。」
「而我們最開始的隊伍裡，根本就沒有活人。
「如果這個怪物不死，那我們這些亡魂也將永世永生困在這裡，無法踏出這幢樓一步。」
「所以必須要你們的幫助。」
我和 1002 對視了一眼，沒怎麼猶豫就點了頭。
畢竟只要能消滅這個怪物，流一點血算什麼。
見我們都同意後，901 很興奮。
他拉著我和 1002 朝著房間的角落走去，那裡有一個隱藏的壁櫥。
我們進了壁櫥後，901 立馬給我們說明等會兒的行動計畫。
大致的意思，就是等會兒他們會把那個「聖誕老人」引到這來，而我和 1002 需要提前放好血，在混亂中趁機倒進他的嘴裡。
901 依舊在重複強調著計畫的細節，可旁邊的 1002 卻突然面不改色地不斷向我靠近著。
我還沒來得及疑惑，1002 已經抓起我一隻手，用一根手指在我的掌心中悄悄地寫了幾個字。
我努力感受著她的動作，試圖理解她想偷偷傳達的資訊。
她在我掌心寫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不一樣的紅色。」
第二句則只有三個字：「禮物反。」
5
起初，我並未理解 1002 的暗示之意。
直到 901 將聖誕老人引至此處，我躲在壁櫥中，透過縫隙帶著疑惑重新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外面的「聖誕老人」後，方才驚覺「不一樣的紅色」所指為何。
這「聖誕老人」身上的紅色是在流動著的顏色。
那並不是普通的紅色布料，是由源源不斷流出的汩汩鮮血給浸紅的。
這和 901 他們所著的紅衣截然不同。
可 1002 告訴我這個是什麼意思？
「聖誕老人」今晚一直在殺戮和自殘，身上有傷口也是難免的，難道這個鮮血的紅色還有什麼別的我沒看出來的隱喻嗎？
901 將「聖誕老人」引進來之後，這整個四樓那些已經死去之人的魂魄，也一個一個地鑽了出來。
他們與那「聖誕老人」激烈打鬥著，901 趁著「聖誕老人」與其他小鬼打鬥時，尋得良機火速抱住了「聖誕老人」的頭。
「快！就現在，把活人血倒進他嘴裡！」
1002 端著兩碗血，毫不猶豫地傾倒過去。
然而，就在 901 滿心歡喜之時，他所期待的畫面卻並沒有發生。
聖誕老人非但未受影響，戰鬥力反而愈發強橫。
901 震驚得近乎崩潰。
「這怎麼可能，他吞了活人血，怎麼可能沒死？！」
他怒瞪向我：「是不是你幹的？一定是你在血裡做了手腳！」
1002 擋在我前面坦白：「不好意思啊，是我。」
「是你說要活人血的嘛，那我活死人的血，都有個『活』字，怎麼就不算活人血了？」
901 徹底怒了：「你……你是活死人？你居然一開始就在騙我，你是故意入局的！」
1002 微笑著點頭。
活死人的血不僅無法傷害聖誕老人，反而會增強其實力，剛剛她沒有讓我放血，那兩碗血皆是她的。
可此刻，實力大增的聖誕老人卻對所有人無差別攻擊，將魔爪也伸向了我們。
我一邊躲閃，一邊不解，為什麼 1002 要幫著這個「聖誕老人」。
1002 也看出了我的疑惑。耐心解釋：「小鄰居，難道你沒有覺得 901 說話有口音嗎？」
口音？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901 說話的語調腔調的確奇奇怪怪的，可我卻聽不出來是哪兒的口音。
1002 笑了笑：「把你的『聖誕禮物』拿出來吧，很快你就會明白了。」
我想起了 1002 在我手心寫的第二句話。
「禮物反。」
我拿出那個禮物盒子，邊看邊思索。
禮物反……
我想，我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1002 曾在業主群裡告誡過眾人千萬不要打開聖誕禮物。
而現在的這個「反」字，是不是意味著和她在群裡說的意思相反，這個禮物必須打開。
想到這，我立馬將包裝紙用力一撕。當著聖誕老人的面打開了那個禮物。
在當看清禮物的瞬間，聖誕老人的模樣瞬間改變，而我也愣在了原地。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枚陳舊的抗美援朝時期徽章。
我猛地抬頭，這才發現，眼前哪裡是什麼聖誕老人，分明是一個個衣服被鮮血染紅的戰士，他們每個人被炸毀的零碎肢體，共同拼湊成了這副身軀。
而看到了勳章的"聖誕老人"，早已不復之前的模樣。
雖然依舊面帶兇氣，可更多的是正義、楊剛、堅韌。
即使殘缺拼湊的肢體零零碎碎，可卻一點都不會覺得恐怖。
而那枚勳章就像打破幻像的利器，打開盒子後，不僅「聖誕老人」的樣子在我面前變了。
就連 901 和他身後的小鬼們也全都變了樣。
他們的那一張張製造的華國人溫和堅韌的面皮已經消散，顯露出的是鋒利的輪廓和高聳的鼻樑，還有那貪婪暴戾的眼神。
我也終於知道 1002 所說的 901 的口音是指什麼了。
1002 告訴我，在戰士們的那個時代。
他們為了國家奔赴苦寒，英勇作戰，在冰天雪地裡僅僅裹著一層棉服，度過了一日又一日。
而在不遠的美軍駐紮地，美軍們一邊用收音機播著聖誕歌，一邊用大炮對準了我們的戰士。
於是，在代表著幸福和慶祝的聖誕歌之下，是戰士們被轟炸成碎片的屍體。
所以戰士們對聖誕歌是一種既恨之入骨又嚮往至及的感情。
我問她，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說：「因為我也是那場戰役的戰士之一呀，救護兵也是兵對吧？」
她轉過頭又看著我：「你是不是想問, 那我為什麼現在變成了活死人？」
「因為我的屍體被冰封在冰天雪地里拉, 久而久之靈魂找不到家, 就…..」
我頓時覺得一陣心酸, 眼淚不自覺便掉了下來。
1002 替我擦了擦眼淚, 笑得很開心, 她說這是第一次有人為她哭。
與此同時，那個聚集在一起, 蘇醒了思想的華國「戰士們」, 手握砍刀, 不過幾個回合，就將 901 以及那些小鬼們打得四處逃竄，更有甚者不願放棄的, 則是被打了個魂飛魄散。
結束之後, 那些戰士們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小姑娘，今是什麼時日？」
「12 月 25 號。」
面前那個來自不同人肢體拼湊起來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那我們昨天？」
我眼含熱淚, 笑得熱烈：「勝利了。」
「1950 年 12 月 24 號長津湖戰爭取得了勝利，自此將每年的 12 月 24 日定做了長津湖戰役勝利紀念日。」
「戰士們」也濕了眼眶：「那就好。」
「那後世, 在這一天, 有人為我們慶祝嗎？」
我愣了愣，想到了昨天朋友圈幾乎被刷屏的平安夜……
渾然一副聖誕老人的裝扮。
「孟我」還有成千上萬的不愛發社交平臺的人，都記得這個日子，並永遠為英勇奮戰的戰士們感到自豪。
我很堅定地和戰士們開口：「有人為你們慶祝, 有很多人為你們慶祝。」
「戰士們」笑了：「那就好, 那就好。」
我不記得和「他們」聊了多久，只記得後來天亮了，濃烈的陽光撒了進來。
極度的困意使得我慢慢閉上了眼睛。
6
再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醫院的天花板。
醫生聞訊趕來，直誇不可思議, 像我傷到這種程度的還能醒過來, 已經屬於是祖墳冒青煙的程度了。
在進醫院之前, 我乘坐的大巴出了嚴重車禍。
醫生告訴我，幸好我飛出去的時候, 落在了一片烈士墓園，被緩衝了一下，所以傷得沒有那麼重。
但是同一大巴車的漂亮國乘客, 卻全部落了難。
護士告訴我，那一車的漂亮國人不值得可憐，他們身上帶了很多嚴重違法武器, 來這邊是有目的的。
這次車禍發生的根本原因，也是因為公安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徑, 準備攔路。
他們便在大巴車上引爆了炸彈。
而我作為車上唯一的一個華國人, 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當了倒楣蛋。
好在，我撿回了一條命。
出院以後, 我看到過新聞報導這起車禍。
新聞上放出了那些引爆炸彈的漂亮國人照片。
我僅憑一眼, 就認出了那個領頭的人。
就是我夢中的那個 901。
我的傷徹底好完全後, 我找到了那片救過我的烈士墓園。
我在墓園緩緩地走著，尋找著一個身影。
終於，在一個角落處, 我看到了她。
黑白的照片上，她笑靨如花。
我將花放在她的墓前。
孟勝男，原來這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