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教授他超餓

臨近期末。
媽媽讓住隔壁的清冷教授來輔導我功課。
可我突然聽到他的心聲。
【做！做！做！一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做題有什麼意思？怎麼不來做！了！我！】
【心臟跳得好快！糟糕！要暴露本體了！！】
【不能讓學妹知道我是魅魔！！】
【藉口去廁所解決一下。】
聽到這裡，清冷教授微微抬眼。
「先把這道題算出來，我去處理下私事。」
他起身去了衛生間。
回來後，我問他。
「顧教授，魅魔是什麼？」
他嚇得蹦出兩隻耳朵。
1.
「據此可得出每克土壤的微生物含量為：1.5*10 的 12 次方。」
顧宴池在「12」上畫了個圈。
他眼都沒抬。
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錯了，不是 12 次方，重新算。」
說完。
他面無表情地將筆遞給我。
冰涼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我。
就是這時。
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啊啊啊啊啊碰到了！！】
【（尖叫）（跺 jiojio）（陽光地爬行）（激動且難以抑制地低吼）（三個蹲起）（飛撲而來）（前滾翻）（後滾翻）（擺 pose）（帥氣地行走）】
可面前的顧宴池神情淡漠，好看的臉像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
感覺到我在看他。
他忽然輕咳兩聲。
雙腿交疊，又離我遠了些。
【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我要矜持，我要淡定。】
聲音從耳邊傳來。
可他的嘴巴分明沒動。
我嚇了一跳。
拿筆的手一抖。
又在一道明顯是錯誤的判斷題上打了個勾。
【嗯哼？！這道題不是剛講過，學妹怎麼又錯辣！！】
【該怎麼懲罰才好呢？錯一道題，親一下？】
【不行不行！太唐突了，會嚇到她！】
【可是她香香軟軟的，我好餓啊啊啊啊啊啊，好……好想吃。】
2.
顧教授確實很容易餓。
因為我媽發現他每到飯點就可憐巴巴的一個人在門口徘徊，不是忘帶鑰匙就是忘記密碼。
反正半天進不了門。
有一次。
顧宴池硬生生暈倒在門口。
我媽趕緊將他扶進屋：「這孩子真可憐，都餓得低血糖了。」
從那天起，我媽就經常邀請他來我家吃飯。
我看了眼時間。
還不到飯點。
於是摸上抽屜裡的小餅乾。
「顧教授，要……吃嗎？」
【哈？！？學妹居然這麼問。】
【好直接，但是我……好喜歡。】
他喉結滾動兩下。
手裡的筆直接掉到地上。
期待又渴望著。
「我，可……可以嗎？」
吃餅乾有什麼不可以的。
「當然可以。」
【啊嗚！】
【快快快！快喂飽我！】
居然還要我喂？
我想了想：「那你張嘴。」
他大吃一驚ţúⁿ。
但還是紅著臉張開嘴巴。
我將抽屜裡的餅乾丟了進去。
「我媽出去買菜了，買回來就做飯，你先吃兩塊小餅乾墊墊，我們繼續做題吧。」
我的臉也紅了，埋頭繼續做題。
可他卻莫名其妙碎了。
因為我聽到……
【做！做！做！一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做題有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做！了！我！】
【你以為幾塊小餅乾就能喂飽我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他胃口確實挺大的，每次都能吃兩碗飯。
可做他又是什麼意思？
我偷偷將耳朵靠得離他近了些。
【補藥啊！心臟跳得好快！學妹離我這麼近，還香香軟軟的，我要露出本體了！！！】
【千萬不能讓學妹知道我的本體是魅魔！可是我好難受，要撐爆了，怎麼辦！！】
【算了，先找個藉口去衛生間解決吧。】
什麼？
什麼東西要撐爆了？
顧宴池突然起身，語氣不帶一絲波瀾。
「把這道題算出來，我去解決點私事。」
然後轉身出了門。
3.
再一次進門的時候。
他襯衣的領口被解開。
白皙的鎖骨上紅紅一片，上面ŧüₛ還殘留著汗漬。
我滿腦子問號。
為什麼上一秒他說餓了。
下一秒他卻去了衛生間？
還有他說的「本體魅魔」是什麼意思。
我沒忍住，直接問他。
「顧教授，魅魔是什麼？」
他整整愣了十秒鐘。
然後開始懷疑人生。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我很明顯嗎？不！我一點也不明顯。所以那一定不是我的問題。】
【湊巧罷了，一定是小豬佩奇小馬寶莉馬卡巴卡海綿寶寶汪汪隊立大功動畫片裡有提到過。】
【我要淡定，學妹求知欲爆棚，是個好寶寶，我耐心給她解答就好了！千萬不能露餡兒！】
4.
他剛進門的時候臉頰帶著緋紅。
現在卻突然被嚇成了白色。
顧晏池淡定自若地坐在我旁邊。
又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
可我知道他慌了。
他拿起我的手機，硬生生輸錯五次密碼。
當著我的面把我手機鎖了三小時。
「抱歉，我眼花，拿錯了。」
說完，他又找到自己的手機。
翻出某度。
「恩……魅魔，魅魔（succubus）是歐洲及中東民間傳說中的一種超自然實體，通常出現在夢境中，通過性行為來誘惑……」
【什麼？什麼行為？！】
他慌亂把這一頁叉掉。
「魅魔的形象源自中世紀的邪惡傳說，據說他們會在睡夢中和男人/女人進行性行為……」
【胡編亂造！我！一！點！也！不！邪！惡！我只是有點餓！】
他皺著眉把這一頁也叉掉。
然後突然醒悟過ṭų₉來。
「小姜同學，我今天是來輔導你作業，不是來研究神秘學的。」
「再說了，這種只活在傳說裡的生物，現實中是不存在的。」
他比我高。
由上而下地俯視。
自帶一股壓迫感。
如果不是他頭頂突然冒出來的黑色尖尖小耳朵的話。
我差點信了他的邪。
5.
我站起身來。
輕輕碰了碰他頭頂的耳朵。
「那這對東西，是什麼？」
那對黑色的小尖角顫Ŧű₎抖兩下。
「咻」的一聲鑽進腦袋。
隨後顧宴池的心聲從耳邊傳來。
【毀滅吧，就現在。】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顧宴池，我可以用達爾文的進化論來解釋，用牛頓的萬有引力來證明，實在不行還有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再不行就用量子力學，沒有什麼能難倒我的！】
他將試卷合上。
「小姜同學，我們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你做試卷都做出幻覺了。」
我鼓起勇氣。
摸上他的腿。
一點一點往上探。
「真的不是嗎？」
他身體繃得筆直Ťū́₂。
金絲框眼鏡都快掉下來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的手再往上一點。
「顧教授～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他眼神躲閃。
原本黑色的瞳孔因為蓄上欲望。
變成了紅色。
我每靠近一點，他就渾身一抖。
他彆扭地轉過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終於。
「咻」的一聲。
那雙尖尖的耳朵又崩了出來。
與此同時。
一條黑色的尾巴在他身後翹得老高。
仔細一看。
嘶……上面還長著倒刺。
【這下完蛋了。】
他將臉憋得通紅。
「小南，你聽我給你科普，億萬年前，第一次宇宙大爆炸結束後……」
6.
話還沒說完。
他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魅魔活著哪有不瘋的，硬撐罷了。】
【餓了，誰想跟我一起吃老鼠藥，誰死了誰是老鼠。】
都餓得快暈了內心戲還這麼豐富。
我將桌上的小餅乾遞給他。
「顧教授，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墊，你都餓暈了。」
他氣若遊絲。
「我沒事的，休息會兒就好了。」
【究竟她怎麼才能知道，要想喂飽魅魔，光靠吃東西可不夠啊。】
【我需要的是親親抱抱舉高高！！！】
【如果小南現在親我一口，我立馬滿血復活。】
【算了，我怎麼可能提這種要求。】
【我就是哥布林！是下水道的老鼠，是魔戒中的咕嚕，是馬戲團裡的小丑，動物園裡的猴子，是沒人要的魅魔。】
【別管我，別親我，就讓我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去吧。】
他閉著眼睛，流下兩行清淚。
小時候躲在被窩裡看小破文。
確實有看到這個說法。
魅魔不是靠吃東西的。
而是……
救人要緊。
我趁他不注意。
飛快在他臉上一啄。
【不夠，活不了。】
我正準備再啄一口時。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我媽在門口尖叫一聲。
「天啊，小顧怎麼又暈倒了。」
「快給他做人工呼吸。」
【！！！！我宣佈！小南的媽媽以後就是我親媽！！！】
7.
「實在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等顧宴池徹底恢復意識，我媽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菜。
「不麻煩的小顧，老餓暈也不是個辦法啊，以後餓了就上我們家吃，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我偷偷看向埋頭乾飯的顧宴池。
他的嘴唇。
因為人工呼吸。
被我嘬紅了。
我的也是。
他正襟危坐，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內心已經演了一出大戲。
【蕪湖！！！！！親到了！！！！！】
【從明天起，我每天都不吃飯，准點餓暈在阿姨門口！讓小南給我做人工呼吸！】
【她們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我真聰明！！！】
「不過小顧啊，你總是這樣有上頓沒下頓的也不是個辦法。」
「阿姨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給你做飯，不然你偶爾點個外賣應付一下？」
顧宴池拿筷子的手一抖。
他垂著眼睛。
「我不會點外賣。」
我媽尷尬一笑：「哈哈哈，也是哦，你們這些搞學術的，不會點外賣也正常。」
「那不然等會兒讓小南去你家，教教你怎麼用外賣軟體？」
【去我家？！？】
顧宴池眼睛一亮。
「那就麻煩小姜同學了。」

8.
一進他家。
我就將他抵在牆上。
一邊摁著他不讓他走。
一邊掀起他的衣服。
「給我看看！」
他按住我亂動的手：「小姜同學，你在做什麼。」
我沒回他的話。
手腳並用。
眼神在他身上轉悠。
「快給我看看。」
他被我摸得燥熱。
反客為主將我抵在牆上。
「你到底要看什麼？」
「不知道在成熟男性家裡這樣做很危險的嗎？」
「印記，給我看看印記。」
為了防止他欺騙我。
我必須先確認他的身份。
這也是小破書教我的。
是真正魅魔的話。
身上會有印記！
否則就是假的。
「雖然已經看到過你的尾巴了！但誰知道是魅魔尾巴還是惡魔尾巴。」
他扭過頭：「不行，印記不能隨便給別人看。」
「為什麼？」
他咬著唇：「印記只有在進食的時候才會有。」
「你剛剛不是才在我家進過食！」
他避開我的目光「……是那種進食。」
我想起來。
要親一下是吧。
我踮起腳尖，迅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可以了吧，給我看看。」
他紅著臉：「還不夠，沒有觸發印記。」
我：「怎麼才能觸發？」
「一定要看嗎？」
「一定！」
我雙腳騰空，他將我抱了起來。
桌上的物品被掃落一地。
他將我放在桌子上。
雙手撐在我身側。
迷人又危險的氣息襲來。
他的眼睛又變成了紅色。
身上的花紋若隱若現。
耳朵和尾巴也冒了出來。
越來越近的呼吸中，我閉上了眼睛。
可下一秒。
他抱起我將我關到門外。
連聲音都啞了三分：「你……你還是……發張照片過來吧。」
我：？？？
我褲子都脫了，你把我丟門外面？？
【我真棒，真的！！】
【沒有第一次去女孩家就跟她醬醬釀釀！！！】
【我控制住了我自己！！！小顧，你是最棒的！】
【我要尊重女孩子！！我知道人類女孩不喜歡關係進展這麼快！！】
【至少也得小南心甘情願才可以，來日方長！我一定可以的！！】
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如果剛剛硬要跟我負距離。
我肯定本能反應會推開他。
我找了張最近的自拍給他。
又過了兩個小時。
他發來一張圖片。
我點開圖片。
小臉一紅。
怪不得他不好意思。
他的印記在人魚線往下。
再下面一點就能看到……
我羞紅了臉。
不敢再細想。
他趕緊將圖片撤回。
「看見了吧。」
隨後又緊跟著發了一條。
「嚇到你了？」
「我就是個怪物。」
「對不起，小南，讓你覺得噁心了。」
他根本沒給我回消息的時間。
我怎麼會覺得噁心。
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我趕緊給他發去消息。
「我還是不信，想親眼看看。」
9.
我對「魅魔」一點也不陌生。
甚至這些年。
一直在找他的蹤跡。
直到三年前。
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偷偷告訴我。
他其實是一隻魅魔。
他認定了我，跟我結了契約。
於是我只能跟他玩，只能喜歡他。
否則他就會死掉。
之所以相信他。
是因為我小時候真的見過。
所以對此深信不疑。
我小心翼翼地為他保守秘密。
成了他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小尾巴。
直到上個月。
我突然聽到他吊兒郎當地跟他朋友說。
「姜憶南那個傻子，我之前騙她是魅魔，她就信了，為我守身如玉好幾年不敢跟其他男的說話，天天只圍著我轉。」
「之前覺得她長得漂亮，她圍著我轉倍有面子，可現在，我煩死她了。」
有人調侃道：「尋哥你不要就讓給我們唄。」
陸尋挑了挑眉：「你去啊，你就說你是魅魔就行了，都多大歲數了，她傻了吧唧的，還信這個。」
心中的信仰轟然倒塌。
原來。
陸尋不是小時候跟我有過一面之緣的魅魔。
他偷看過我的日記。
一直在騙我。
10.
第二天的早八。
很不巧。
是顧宴池的課。
我到的時候，教室裡已經擠滿了人。
更不巧的。
我看見了陸尋。
他買了熱咖啡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又將衣服脫下占座。
看到我來了。
他身後有人起哄道：「尋哥，你那黏人的小跟班又來了。」
陸尋抬頭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道：「怎麼哪都有你啊，我來聽個課，你也跟著麼。」
他突然看到我手裡的書。
然後嘲笑道：「哦，我忘了，因為我不理你，你茶不思飯不想的，掛科了。」
「我說姜憶南，你可不可以成熟一點，不要這麼幼稚，我不理你，你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說完他湊到我耳邊。
低聲說道：「你知道的，我們魅魔都挺饑渴的，你又不讓我碰，喂不飽我，我會死的。」
我一把推開他。
「陸尋，你惡不噁心，偷看別人日記有意思嗎？」
11.
那一年。
我剛滿 7 歲。
媽媽因為工作太忙。
暑假把我丟在鄉下姥姥家。
姥姥家屋外，有一大片高粱地。
一到夏天，那片高粱地密密麻麻，長得高過了頭頂。
有一次。
我的風箏掉到了高粱地裡。
進去撈風箏時。
卻發現身後有個黑影。
我看不見他人。
但記得他身上的味道。
他整日跟牛羊打交道。
身上有濃烈的臭味。
是住姥姥隔壁的叔叔。
我害怕他。
我撿到風箏就開始往外面跑。
可我怎麼跑得過他。
我被他抓住，按在地上。
就在這時。
一個黑黑的小小的身影從天而降。
他頭上長著尖角。
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放開她。」
他輕輕一抬手。
高粱地裡，就卷起一股黑色的風暴。
將那個男人嚇得屁滾尿流。
男人一邊嚷著：「有妖怪。」
一邊摸爬滾打地跑了。
結果下一秒。
小黑影就從天上掉了下來。
他救了我。
我也撿到了他。
他受傷挺重。
是用了最後一絲力氣替我趕跑圖謀不軌的壞人。
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渾身都是血。
是躲避追殺的時候。
逃到了高粱地裡。
結果剛好撞見了我。
我將他帶回家。
悉心照顧。
「你是天使嗎？」
他扭過頭：「不是，我是魅魔，是壞的。」
我搖了搖頭。
「你才不是壞人，你救了我，你就是天使。」
「可別人都說我們是最邪惡的。」
「那是他們胡說八道。」
「你不覺得我可怕嗎？」
「你哪裡可怕了，你有翅膀還會飛，還有長長尾巴，連眼睛都是紅色的，多酷啊。」
暑假結束。
媽媽要將我帶走。
也是在那個小破屋子裡。
他哆嗦著拉著我的衣角。
「別不要我。」
「別看我現在醜醜的，族人說我以後長大覺醒人類形態可帥了，求求你，別不要我。」
我還是走了。
小小的我。
並不能決定自己的去留。
再後來。
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但我記住了那個名字。
「魅魔。」
那時候的他應該還是幼年體。
黑黑的，小小的。
我不知道他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子，也再沒見過他。
將對他的想念都寫進了日記本裡。
結果被陸尋翻到我的日記。
他以為我是看某本西幻小說看得著了魔。
他謊稱自己也是魅魔。
對我綁定契約。
我必須跟他在一起，不可以喜歡上別人。
不然他會死掉的。
他真噁心。
利用別人的善良。
還將別人的信仰當成笑話。
12.
就在這時。
一個女生突然從我身後跑過。
「抱歉啊，我來晚了。」
她熟練地拿過陸尋的外套，又接過咖啡喝了兩口。
一扭頭，我才認出她。
是我們班班花。
林婉。
「呀，抱歉了憶南，陸尋的位置，是留給我的，你去找其他位置吧。」
說完她抬頭看了一眼。
「天哦，我沒注意，已經沒座位了，可惜了，顧教授這堂課，你是上不成了。」
陸尋揉揉她的頭髮。
「她上不上都無所謂，又不是真的來上課的，還不是為了看我一眼。」
曾經鑲在他身上的光環沒了。
我突然發現，他不過如此。
「快看！是顧教授。」
「媽媽呀，我看到了神。」
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顧宴池穿著一席黑衣站在了講臺上。
今天的他。
面色看起來還不錯。
只是離得遠了些。
我聽不見他的心聲了。
陸尋白了我一眼：「你還杵這幹嘛，還不快滾出去。」
放眼望去。
整個教室都坐滿了人。
只有講臺旁邊的位置空著。
那是整個教室的特殊位置。
一般都空著的，沒人敢坐。
所以被顧宴池拿去放外套和公事包了。
上一次不小心坐這個位置的同學一節課被他 cue 了三次，什麼問題都答不上來，最後被掛了科。
所以即便教室滿滿當當，這個位置，大家心照不宣的，直接避開。
我望了滿滿當當的教室。
正準備出去。
突然。
顧宴池站在講臺上。
對著我的方向招了招手。
又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那位同學，你坐這裡來吧。」
全場譁然。
當我走近時。
他的心聲也一併傳來。
【想跑！沒門兒！】
【給我乖乖在這裡坐著！！】
【我會一直盯著你的！！永遠！】
與此同時。
我聽見陸尋在身後說。
「你完蛋了姜憶南，還敢坐顧宴池眼皮子底下，誰都知道他脾氣暴不好惹，最煩沒事套近乎，等會兒有你哭的。」
結果那堂課。
陸尋被隨堂抽查了 13 次。
最後因為每個問題都回答不出來。
被趕出了教室。
陸尋委屈極了。
「顧教授，你問的問題都超綱了！都不是大學課程裡學的。」
顧宴池淡淡一瞥。
「喔，可這些知識點，我高一就掌握了。」
13.
下課的時候。
陸尋在教室門口等林婉。
林婉正捧著書乖巧排隊等著問顧宴池課題作業。
身後的人蜂擁而至。
我被人推著向前。
一不小心重心不穩，撲在了陸尋懷裡。
也就是這時。
顧宴池的心聲又傳了過來。
【姜憶南！你昨天才親了我！今天又抱別的男人！】
【我生氣了！沒兩百個親親哄不好。】
【這人就是小南的心上人？】
【也不過如此。】
【一個平平無奇的雄性人類。】
【好吧，他是人，不像我，只是一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魅魔罷了。】
【我要殺了他。】
【算了，殺掉他小南會傷心的。】
【嗚嗚，我們仨也行。】
【可是我討厭他！】
【做小也行。】
【我一三五，他二四六。】
【七也歸我，他不同意的話我就殺了他。】
……
顧宴池，好像誤會什麼了。
我趕緊推開陸尋。
能聽見他的心聲。
說明他離我不遠。
果然。
隨著人群的視線轉ŧûₒ移。
顧宴池已經走到了我身邊。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小姜同學，麻煩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旁邊的陸尋一臉幸災樂禍。
「你完蛋了姜憶南。」
顧宴池掃了他一眼。
「這位同學，你還有事嗎？上課不認真聽講，一問三不知，有那個閒工夫跟女孩子聊天不如回去多讀幾本書。」
「上個月的考試，同樣的題，你錯了五次。」
「你這樣怎麼對得起辛苦賺錢給你交學費的父母，怎麼報效祖國，真是頭疼，不然回去把那道題抄 200 遍？」
陸尋笑不出來了。

14.
我進辦公室的時候。
顧宴池已經癱倒在桌子上。
又是那副虛弱不堪的樣子。
「抱歉，小姜同學，我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可我也沒辦法，在學校就該有個讀書的樣子，怎麼能想著談戀愛。」
【要談也只能跟我談！他！休想！】
說完他又趴在桌子上。
「不好意思啊，一天沒吃東西，低血糖了。」
他指了指抽屜。
「裡面有巧克力，可以幫我拿一下嗎？」
【其實吃巧克力根本沒用。】
【就讓我餓死吧。】
我拿著巧克力。
蹲在他旁邊。
他長得真好看。
五官精緻得像畫上去一樣。
我想起他昨天說過魅魔光吃東西是沒用的。
於是捧著他的臉一吻。
「好點了嗎？」
他愣住原地。
【當然不夠！！！】
【不夠塞牙縫！】
「渾身無力。」
我笑著又親了兩口。
「可以了嗎？」
他的眸色變紅。
尾巴也出來了。
長著倒刺的尾巴緊緊圈住我，越來越緊。
我拽著那只小尖角。
「顧教授，這是在學校裡。」
他輕輕一笑。
「砰」的一聲。
門被反鎖。
窗簾被放下。
連燈都被關了。
……
15.
「不可以……」
這次是他攔住了我。
他認真望向我：「我的意思是，不可以在這裡。」
他的尾巴收了回去，耳朵也不見了。
門打開了。
窗簾被拉起。
燈也亮堂堂的。
我眼神迷離：「你答應過我，讓我親眼看看印記。」
他忍住欲望。
「小南，不可以在這裡。」
【要是被發現，小南就完蛋了，我不可以害了她。】
【我可以吃藥，可以忍住的！】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
然後吃掉裡面的藥丸。
「你每次都是吃這個？」
「嗯……進入成年體後，欲望總是越來越頻繁，只能靠藥物控制。」
「為什麼？又不是非我不可。」
顧宴池認真地看著我。
「小南，非你不可。」
「不是你的話，我寧願吃一輩子藥。」
【誇我！！我可是魅魔界最專一的！！！】
16.
出去的時候。
陸尋正在辦公室外張望。
見我手裡拿著一塊巧克力。
他沒好氣道：「都跟你說了，我不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
「送給別人吧，我不會要的。」
我沒理他。
從他身邊走過。
他又上前攔住我。
「喂，顧宴池叫你去他辦公室幹嘛，怎麼連燈都熄了，那個怪人是不是連你也訓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吃炸藥了姜憶南，我不就是跟林婉走得近了些，至於嗎？」
「那就求你離她越近越好，就算近到負距離也跟我沒關係。」
我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陸尋愣在原地。
他怎麼也沒想到。
一個月前還對他死心塌地的姜憶南，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淡了。
他快步追了上去。
「你知道……我不是魅魔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
「你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嗎？你真ṱűₐ噁心。」
陸尋氣笑了。
「姜憶南，你不會是真的吧，你還真信世界上有魅魔？你信世界上有魅魔還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別裝了，你就是喜歡我，承認吧，你才不是因為我是魅魔才跟我在一起的。」
「那只是藉口罷了。」
「你就是喜歡我這個人，然後因為我跟林婉走得近破防了。」
這人還怪自信的。
我停下來看著他Ŧū⁴。
「你不是問我去顧宴池辦公室幹嘛來著嗎？」
「所以你去幹嘛了？」
「我去接吻了。」
陸尋愣在原地。
「你居然為了氣我說出這種話？」

17.
晚上前腳剛進門。
陸尋後腳就敲響了房門。
他抱了一大堆書站在門口。
我媽看見是陸尋，熱情地邀請他進屋。
「是陸尋啊，來，快進來，阿姨的飯馬上就做好了，等會兒一起吃啊。」
陸尋擺擺手。
「我吃過飯了阿姨。」
「我就是來給小南輔導功課的，她不是掛科了嗎，馬上補考了，我幫她複習複習。」
見我媽去廚房了。
他將一堆書和筆記塞給我。
「都是我整理的筆記，你看看，應該會對你有幫助。」
我將書和筆記還給他。
「拿走吧，我不需要你這些東西。」
陸尋歎了口氣。
「你不會還要我親自跟你講題吧。」
「算了算了，反正我今天正好有時間，我幫你畫下考試重點。」
我不想搭理他。
將他推出門。
他氣不過，又在門口嚷嚷。
「至於嗎，我不就不小心看了眼你的日記。」
「你那些日記寫得亂七八糟，像小說似的。」
「既然是小說，為啥不讓人看。」
電梯在這個時候「叮」的一聲停在了九樓。
與此同時。
顧宴池的心聲傳來。
【好開心呀！終於又可以見到我家小南了。】
【發晴期快到了，最近越來越容易餓，一天吃五頓都不夠。】
【吃飯飯咯，香香軟軟的飯飯。】
【我一定要大吃特吃！！！！吃八百個親親！】
直到他看見我家門口站著的陸尋。
他破防了。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這裡。】
【我好像不小心闖入的第三者。】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還是忍不住難過。】
【我究竟哪裡比他差了？】
……
陸尋嚇了一跳。
打斷了他的心聲：「顧……顧教授，你怎麼在這裡。」
顧宴池冷冷看了他一眼。
「嗯，住這裡好久了。」
說完他拿出鑰匙。
準備開門。
【是真的嗎！是真的能忍受小南和這男的獨處嗎？】
【怎麼咱媽還不叫我吃飯。】
【那行，我回家先換個衣服，梳妝打扮一下，看我不迷死她。】
好在我媽及時端著飯從廚房出來。
她瞅了一眼門口。
「小顧也回來了，進來一起吃飯吧。」
【哦也！！！！】
「陸尋也進來，嘗嘗阿姨的手藝。」
【不哦也！！！】
18.
一頓飯吃得吵死了。
顧宴池根本沒吃飯。
一顆心全在陸尋身上。
【第一次正眼看他，哦不，斜眼，我才不要正眼看。】
【O 型血，178.92cm，比我矮 7.62cm，頭頂三個旋兒，脾氣不好，手指有倒刺，身體不健康，腹肌六塊，比我少兩塊，王者只會玩射手，第五人格把把被鬼抓……
21 歲，唯一拿過的獎是魔方大賽第五名，時間 6.62 秒，切，我玩那個只需要 2 秒。
比我短 3 公分，直徑小 1.2 公分。
什麼！？！時間才 48 分鐘！！！你個弱雞！】
這是魅魔的能力嗎。
他的眼睛是 X 光線嗎？
就這樣把陸尋裡裡外外扒了個精光。
……
飯桌氣氛緊張。
我媽及時打破尷尬。
「南南這次有你們的幫助，肯定不會掛科了。」
陸尋滿臉震驚：「你們是誰們？」
我媽看了顧宴池一眼：「小顧啊，你說也是巧了不是，小顧就住我們家隔壁，我就請來當憶南家教了。」
【沒錯，是我！】
【不過阿姨說錯了，我可不是被請的，我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嘻嘻。】
【我可是大名鼎鼎的生物學教授，迷人又性感又帥氣的頂級魅魔，看把那小子嚇得。】
【真不懂小南怎麼會喜歡他的。】
顧宴池放下碗筷。
他只要一看陸尋。
陸尋就萎了。
他根本不敢跟顧宴池對視。
陸尋慌忙刨幾口飯。
找個藉口跑了。
19.
見陸尋離開了。
顧宴池在桌下蹭了蹭我的腿。
又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印記，印記還看嗎？」
【看吧看吧！今晚就看！看了我就是你的人了。】
【什麼道德！什麼底線！那些都是禁錮人類的，跟我一隻小魅魔有什麼關係。】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小南偷回家！】
【做大做小都無所謂，只要我會，早晚能做大！】
【做大！做強！把魅魔精神發揚光大！】
17.
「媽，我去顧教授家學習了。」
我媽忙著去跳廣場舞，頭也沒回：「去吧去吧，晚點回來。」
門一關。
我就撲到他身上。
上次那張照片。
我就只看了一眼。
因為顧宴池很快撤回了。
壓根兒就沒看清楚。
印象中。
是一個紅紅的複雜的圖案。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但又想不起來了。
他按住我亂動的手。
「你想好了嗎？」
「嗯，想看看。」
他抑制住沒有變成魅魔形態。
以一個成年男性的姿態在跟我說話。
「小南，我希望你不是因為我是魅魔所以被我吸引，我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
怎麼才算心肝情願。
我小時候, 一度是個留守兒童。
沒有父母的庇護。
慢慢地，我養成了內向討好型人格。
所以陸尋第一次接近我時。
隨隨便便向我示好。
我就信了他的話，心甘情願對他好。
那時候覺得。
像我這樣普通的女孩。
居然有人願意主動接近我。
即使是厲害的魅魔, 也只願跟我綁定契約，那我一定是特殊的。
像顧宴池這樣的天之驕子。
我想都不敢想。
在學校裡撞見了。
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我害怕他們的光芒灼燒到我。
我敏感、自卑、膽小。
從來不敢奢求。
心甘情願嗎？
他又心甘情願嗎？
不是因為我發現了他的秘密。
所以才願意跟我在一起的嗎？
我反問他。
「那你呢, 你又是怎麼想的？」
他皺了皺眉。
「夏日、風箏、高粱地……」
「小南, 我找了你好久。」
我愣住了。
眼前的人影重疊。
原來。
他真的是小時候的那只魅魔。
「是你？」
「是我。」
他好委屈。
「你不說一句話就走了, 我哭了好久。」
「後來我就被族人救了。」
「他們讓我隱藏身份，要想活下去, 就必須像正常人一樣。」
「可我一直沒放棄過找你。」
「直到兩年前, 我來到這所學校當老師。」
「我找到了你, 可你好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看你天天跟在他身後，我心都碎了。」
兩年前。
正是我最舔陸尋的那兩年。
「即使我再喜歡你，我也知道，當小三是不對的。」
「你以前說過，我是個好人。」
「所以我就一直守著你, 陪著你。」
「我一直在等你們分手。」
說到這裡。
他紅了眼睛。
「沒關係的, 即使你們到現在也沒分手，即使你媽媽今天還邀請他到家裡吃飯。」
「但我還是可以慢慢等，我們魅魔壽命長，我總能等到你們分手的那天。」
這個傻子誤會了。
沒等他說完。
我吻上他的唇。
呼吸交纏。
他的身體又熱了起來。
眼看著進入正題。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20.
陸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小南，你快開門啊,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我覺得那個顧宴池對你圖謀不軌。」
我起身將門打開。
「什麼？誰對我圖謀不軌。」
「顧宴池啊。」
剛說完。
陸尋發現不對勁兒了。
因為我是從顧宴池家走出來的。
衣衫不整, 頭髮淩亂。
他不可置信。
「你……你們？」
顧宴池從身後摟住我的腰。
親昵地貼在我耳後。
「嗯, 你說對了，我就是對她圖謀不軌。」
陸尋徹底傻眼了。
「好好好, 你們居然敢背著我做這種事，你完蛋了顧宴池，我要去舉報你。」
顧宴池眉眼輕佻：「你去啊。」
陸尋轉身就跑。
顧宴池打了個響指。
陸尋一頭栽倒在地上。
「年輕就是好, 倒頭就能睡。」
他抱著我。
「明天醒來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皺了皺眉。
「還不夠，他偷看我的日記，冒用你的身份, 應該有懲罰。」
「我們小南啊, 還真是賞罰分明。」
陸尋好幾次通過作弊獲取成績。
他的罪狀會「莫名其妙」出現在教導主任的桌子上。
勾搭林婉的同時，還跟低年級好幾個學妹搞在一起。
明天，他與這些女孩的聊天記錄會被做成 PPT 出現在全校每一個人的手機裡。
我相信。
他醒來後的世界, 一定很精彩。

21.
「接下來, 你該獎勵我了。」
顧宴池將我抱進房間。
他貼在我耳邊。
「來, 給你看我的印記。」
我紅著臉。
心裡的話還沒問出口。
他刮了刮我的鼻尖。
「放心吧，人類形態，那個是不帶倒刺的。」
「不過你要是喜歡，我可以試試魅魔形態。」
「如果小南高興, 我還可以換其他顏色。」
他話鋒一轉。
勾起嘴角。
「魅魔形態……是帶刺的。」
羞死了。
他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這都是我在書上看到的。
小破書誤我。
不對啊。
我突然驚醒。
他怎麼知道我心裡想的什麼。
而且, 我怎麼突然聽不見他的心聲了。
我傻了。
我早該想到的。
一定是他。
不等我質問。
他一口覆上我的唇。
「沒錯，是你想的那樣。」

22.
魅魔的印記。
會在動情的時候出現。
所以十三年前那次初見。
他就對我動了情。
只是那時候的他不懂，我也不懂。
就那一眼。
他就淪陷了。
後來我就失蹤。
他找了許多年。
直到在學校裡遇見我。
可那個時候, 他以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不想用魅魔的能力吸引我。
他想靠自己。
以一個正常男人的形態。
結果發現。
無論他怎麼耀眼。
我在學校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廊上遇見了，我埋著頭，跑得飛快。
他急死了。
開始作弊。
先是搬到我隔壁。
再是讓我聽到他心聲。
他一步一步。
打著小算盤。
就走到了我心裡。
我以為觸碰不到的人。
實際一直都在默默守護我。
我曾在洞中窺光。
卻不曾想。
那束光。
一直都照在我身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