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七年,霍聞洲養的金絲雀說膩了。
轉身跑路,只留下一句話:
「霍聞洲,錢我撈夠了,你,我也不要了。」
我冷眼旁觀,等著看霍聞洲這次能忍多久。
畢竟這樣的情景,過去的三年無時無刻都在上演。
可這次他卻笑得冷漠:「一個寵物,還真以為我會放心上。」
直到不久後,傳出她車毀人亡的消息。
一向冷心冷情的男人瞬間瘋了。
01
林妙死後,霍聞洲像是瘋魔了一般,把自己關在書房不吃不喝。
我去敲門,回應我的只有冷冰冰的一句:
「滾。」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想開口道歉。
可下意識的又閉了嘴,覺得自己很可笑。
我們還沒離婚,他出軌變心,我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看著飯桌上冷掉的飯菜,熬了五個小時煲的湯表面也已經凝固。
隱隱帶著一股腥味。
索性全倒進了垃圾桶。
就像我們二十年的情誼,再不丟掉,就要發黴生蛆。
噁心自己也噁心別人。
第八天,霍聞洲終於出了房間。
他收拾了一番 ,刮了鬍子,又回到了從前那副高不可攀的樣子。
可看向我的眼神卻愈發陰沉,好像她心愛人的死是我造成的一樣。
我靜靜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我知道,接下來會有一場暴風雨。
相識多年,相伴七年,從校服到婚紗,我一直以為,我們會在同一條路上走下去。
可行至半路,有人選擇下車,我好像只能被迫接受。
「她呢。」霍聞洲嗓音冷寂,聽不出半點情緒。
沉默良久後,我輕聲回答:「埋了。」
霍聞洲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底帶著濃烈的恨意看向我。
「孟鏡寧,誰允許你埋她的。」
「憑你的髒手,也、配、碰、她?」
他目光兇狠,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說道。
我能感覺到,如果不是我現在懷著孕,他一定會沖上來掐死我。
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
下一秒,我就被他按倒在沙發上,脖子上的大手用力收緊,胸腔僅剩的空氣被一點點擠出來。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暗,耳邊漸漸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語氣瘋狂:「真以為懷孕了我就拿你沒辦法是嗎?」
「一個孽種,你還真覺得我稀罕。」
「妙妙死了,放心,下一個就輪到你還有你肚子裡的小雜種。」
將要窒息的恐懼讓我開口呼救,可喉嚨被他死死掐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明白,霍聞洲是真的想讓我死。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身上的重力消失,隨之傳來一陣巨大的摔門聲。
意識漸漸回籠,我呆坐在沙發上。
拿起手機預約了人流手術。
02
我和霍聞洲是青梅竹馬,也是商業聯姻。
三歲雙方父母就定下了娃娃親,大學沒畢業就領了結婚證。
婚後的生活也算和諧快樂。
也許是家庭環境的影響,霍聞洲對什麼事都見怪不怪,不會服軟,不會愛人,更不會說好聽的話。
可婚後他也會給我準備小驚喜,生日的時候會親自給我做蛋糕。
然後變戲法似得拿出我心儀已久的項鍊,用力抱著我:
「甯寧,我不是沒有心,多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找到方法愛你的。」
「別對我失望好不好。」
每次這個時候,我總是會用力地點頭,輕聲告訴他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他也會在深夜情動時,貼近我的耳朵,說著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私密話。
究竟是什麼時候變了呢?
或許是霍聞洲初遇林妙那天吧。
因為前一天折騰的太晚,第二天我起不來,原本和人約好的活動,只能他自己去。
林妙是對方的助理,大學剛畢業,渾身都透著拘謹。
靦腆一笑,既無害又可愛。
她不會打高爾夫,便大著膽子找霍聞洲教她。
後來順利加了聯繫方式,兩人從認識到確定關係甚至不超過半個月。
林妙也從上一家公司辭職,跳槽去了他公司。
霍聞洲把她帶在身邊,開始事無巨細的教她,就像是在精心培養一朵即將盛開的玫瑰一樣。
可笑的是,我連和林妙正面交鋒的機會都沒有。
霍聞洲把她的藏得很好,我試圖查過,一無所獲。
甚至第二天還會迎來他的怒火。
有一次,我花了大價錢終於拿到了林妙的個人資訊。
還沒有所動作,我爸外面養情人的資料就擺在了我面前。
還不止我爸的,幾乎我家所有人的隱私,全都有。
霍聞洲警告的態度很明顯,如果我針對林妙,我家的事就會立刻公之於眾。
那一晚,我當著他的面砸了別墅內所有的東西。
而霍聞洲,就靜靜坐在沙發上,毫不在意得看著我砸。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可笑的是……
現在他也成了個瘋子。
03
當晚我剛睡著,他的助理給我打來電話:
「孟小姐,霍總在挖夫人的墳,你快來勸勸他吧。」
我笑了,明明我才是霍聞洲娶回家的原配,可所有人都叫林妙夫人,稱我為孟小姐。
自從上次決定離婚,我放了他鴿子後,霍聞洲直接在官博下面放話:
林妙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
那天後,我徹底成了北城的笑話。
我扯動嘴角,脖子還隱隱泛著疼。
「他的事,去找霍家人,不用告訴我,也跟我沒關係。」
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沒想到,霍聞洲能幹出挖墳掘墓這種事。
自從他和林妙在一起後,我倆談論離婚的次數比吃飯都多。
可沒一次能順利談成,要麼我不同意,要麼他被林妙以各種理由叫走。
最近一次是兩個月前,霍聞洲願意給我他半副身家,換我離婚。
我同意了。
可就在領證前一天,我查出來懷孕,放了霍聞洲鴿子。
霍聞洲當天打爆了我的電話,林妙也在那天走了。
霍老爺子知道後,親自來和他談了一夜。
他可以不聽任何人的話,但霍老爺子,他絕對尊重順從。
第二天,霍聞洲就撤了所有派出去的人,再也沒有像之前一樣滿世界找人。
我倆也再沒說過一句話,離婚的事誰也沒提過。
當時的我想,他就算不在乎我,起碼還在乎孩子。
現在看來,企圖用孩子拴住一個男人,是我做過最賤的事。
第二天我去做了流產手術。
我沒那麼偉大,也不想做一個單親媽媽。
我可以不被愛,但我的孩子必須要出生在一個健全的家庭。
手術很快,當天下午我就出院回家了。
現在沒了孩子,離婚左右也只是一個證的事。
霍聞洲這段時間一次都沒有出現過,不過也是,他正在滿世界找他的小情人。
他無論如何都不信林妙真的死了。
04
結婚七年,我的東西說多不多,少也不少。
我叫來人,在院子裡放置了個火盆,能燒的我全都燒了。
燒不了的珠寶首飾全都賣。
我不想從這個別墅裡帶走一絲一毫我的東西,更不想留下任何痕跡。
索性全部燒掉。
霍聞洲回來的時候,剛巧看到我把婚紗照也扔進了火裡。
我有些意外,畢竟這一個多月都沒見著人,還以為殉情去了。
煙霧繚繞,他眼神裡透著寒冷,看向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懷裡抱著一個骨灰盒,從我身旁經過時。
霍聞洲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如果不是管家眼疾手快扶住我。
我現在只怕要毀容。
腳底猛然竄出一股寒意,霍聞洲他已經瘋了。
他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霍聞洲「嘖」了一聲,像是有點遺憾。
「清理乾淨。」
說完便轉身上樓。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竄出來,霍聞洲養小三,我忍了,用我家人威脅我,我忍了。
林妙的數次挑釁,我忍了,一次醉酒強行讓我懷孕,我也忍了。
忍忍忍,我忍了三年。
現在他光明正大想弄死我,我不想再忍了。
既然如此,那全都死吧。
我快步追上去,扯住霍聞洲的胳膊讓他轉過身。
用盡全力狠狠摔了他一巴掌。
他被打的頭偏向一側,用極冷的眼神死死盯著我。
看著霍聞洲臉上的巴掌印,心裡瞬間覺得快慰不少。
「明天上午九點,去離婚。」
「林妙的死不是我造成的,別把什麼髒水都往我頭上潑,我是怎麼懷孕的你清楚,離婚當天我沒去也是因為你媽把我帶回了老宅。」
「你小情人的也是你媽親自吩咐埋的,因為她見不得你那副鬼樣子,別什麼屎盆子都往你爹頭上扣。」
面對我的解釋,霍聞洲沒有任何反應。
我不管他信不信,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話我說的很清楚明白。
離開霍家別墅那一刻,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霍聞洲問的那個問題。
「你嘗過心上人死去的滋味嗎。」
心上人?
呵!
我當時是怎麼回答來著。
哦,想起來了。
我說:「霍聞洲,你在我這早就死了呀,」
兩人相愛的時候,眼裡是看不見旁人的。
曾經的我,看不到林妙。
現在的霍聞洲,看不見我。
05
「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真的甘心?」
路銘是我和霍聞洲共同的好友,在這段持續三年的三角戀關係中。
林妙的所有消息,都是靠他傳給我。
甘心?
七年的愛恨癡纏,我不是沒幻想過他會回心轉意。
可當林妙死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站在被選擇的任何一方,都是輸。
我輕笑一聲,彈了彈手裡的煙灰。
自從知道林妙的存在後,我就有了抽煙的習慣。
我不喜歡喝酒,也怕酒後做出讓我後悔的事,就只能抽煙釋放自己。
試圖讓自己早已麻木的心得到一絲緩解。
見我不ƭŭₑ說話,他接著道:
「林妙已經死了,既然你都忍了他三年,幹嘛不再等等,他早晚都會回頭找你的。」
「更何況你現在還有孩子,就算阿洲同意,霍家也不會同意。」
「我不需要他們同意。」
我打掉孩子的事,誰țŭ̀ₕ也沒告訴。
路銘見勸不動我,肉眼可見的急躁起來,氣急敗壞罵我:
「你傻逼啊,指不定那林妙壓根就沒死。」
我皺眉:「什麼意思。」
他沉默半天,索性一咬牙把來龍去脈說了個乾乾淨淨。
林妙沒死!
這是我沒想到的。
林妙賭氣跑路意外出了車禍,霍老爺子為了讓我和霍聞洲好好過日子,再加上我懷孕,索性說人死了,將人藏得很遠,好讓他死心。
可沒想到自己孫子瘋狂至此,竟然半夜跑去挖墳。
霍母Ṫųₗ也是逼得沒辦法了,總不能看著兒子傷心難過死啊。
這才松了口。
現在已經把人接回來了。
路銘歎口氣,不死心還想再勸勸:
「真不至於鬧到離婚,甯寧,我能看出來,他心裡有你。」
「現在也真相大白了,你安心生下孩子,有你家和霍家那邊看著,林妙就算再蹦躂也跳不到你頭上去。」
「然後呢?」
我伸手把煙摁滅,淡聲詢問。
心裡瞭解了個大概。
他愣了一下,見我表情依舊淡淡的,其他的話也咽了回去。
我沒管他,繼續問道:
「然後我繼續向以前一樣忍著他們,看著林妙時不時來我面前蹦躂一下,他們繼續上演從前你追我逃的戲碼?」
「等到我生下孩子,要我的孩子和我一起忍受這些?」
「哪天林妙無聊了,再搞詐死這套,我和我的孩子就得立馬為她陪葬了吧。」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想起前不久,他掐著我的脖子罵我的孩子是雜種,轉身就能瘋狂到挖林妙的墳。
為了她的消息跪在老爺子面前寧願挨三十棍,回來就能故意把我往火盆裡推。
從小一起長大,我不是不知道霍聞洲骨子裡那劣根性。
諷刺的是,後來他已經得知了林妙的消息。
卻還是不放過我。
多年糾葛,歸根結底。
究竟是他不愛,還是不愛了。
06
離婚這天,霍聞洲沒來。
我也識趣的沒打電話,因為我知道他正在醫院陪林妙。
她雖然沒死,但身上多處骨折,還有了短暫性失明。
倆人小別勝新婚,一刻也分不開。
霍聞洲還特意聯繫了國外最專業的治療團隊,還真是「情」深啊。
我自嘲一笑,反正簽了協議,索性聯繫了律師走訴訟程式。
沒別的,就是快。
又隨便買了張去南方的機票,我換了電話卡,登出了平臺上的所有社交帳號。
坐上飛機的時候,我看著窗外層層疊疊的白雲。
恍惚間想起了和霍聞洲的小時候。
我們倆家是世交,關係深厚,倆家父母一商量,乾脆把房子買到了一起。
但我爸媽愛玩,經常天南海北的到處跑,雖然他們總是分開玩。
我那時候不懂,還傻傻地問過霍聞洲。
「為什麼你爸媽不分開玩。」
「是不喜歡嗎?」
彼時我 7 歲,霍聞洲 11 歲,已經是個小大人了。
他板著臉憋了半天,遞給我一塊糖。
「以後我只會和你玩。」
那時候不明白,導致後來長大的時候, 我腦子依舊沒轉過來,又去問他了一遍。
那時的他已經大學畢業,正式接管公司,每天忙的連吃飯時間沒有。
我大二假期結束前一周,那天他很晚才回來,因為他很忙。
所以一整個假期,我們幾乎都沒見過幾次面。
當晚,我傻乎乎的又問出了那個問題。
只不過這次,他沒給我糖。
我記得很清晰,他脫掉外套雙手捧著我臉,眼裡有我讀不懂的情緒在翻湧。
因為喝了酒,他一靠近,我就聞到了刺鼻的酒味,還混雜著一股淡淡的煙草。
我想後退,但被他緊固在懷裡動憚不得。
他的唇緊貼在我耳朵上,說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今晚我們倆個玩。」
我腦子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唇就被他狠狠吻上。
九月的晚風帶著一絲涼意,但絲毫不應該花悄悄地開。
飛機上的廣播響起,我茫然地睜開眼,竟然睡著了。
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夢到小時候了。
下飛機時, 我又想起那晚之後發生的事。
我和霍聞洲就是那晚確定了關係,沒有戀愛時間。
因為當天下午他就帶我去領了結婚證,接著告訴我爸媽了一聲。
我吐槽他太過霸道,搞得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他說:「早早娶回家我才放心,戀愛有的是時間談。」
「甯寧,等你畢業,我們就立馬舉行婚禮。」
那時的我,滿心滿眼都沉浸在幸福裡。
卻忘了,所有順序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我們跳過了戀愛時間,那麼日後……
自然有人將這段時光補上。
07
下飛機後。
我懶得跑,懶的轉,隨意找了家酒店一覺睡到天昏地暗。
我認床,這一覺卻意外睡得很沉。
我感覺自己仿佛睡了很長很長時間,迷迷糊糊間聽見手機響了好多次。
我沒接,任由它響著。
直到手機自動耗沒電,我又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時,已經過去了四天。
養足精神的同時,又有一絲後怕。
萬一我死在這也沒人知道。
手機裡全是未接來電和微信,我隨意翻了翻,挑了幾個順眼的回復。
又給我爸媽各自回了電話,他們早就不在一起生活了,遲遲不離婚。
也不是因為我,主要原因是我爸媽外面找的人都不要名分,只要快樂。
他們倆也嫌麻煩,反正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到時候死了還要葬一起。
他倆除了愛玩,……其他,都挺好。
從前, 我以為我也可以接受這樣的婚姻。
畢竟只是沒有愛了而已,起碼還能互相尊重。
眼一閉也就過去了。
可後來我發現,我爸媽之所以能保持這樣的婚姻,是因為他們之間本來就不存在愛。
自然對方做什麼都無所謂。
而我和霍聞洲,是有過愛的。
我們都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樣,所以我不能接受那樣的婚姻。
他也不能接受林妙的死。
各自掛斷電話後,我收到了兩筆轉帳。
無可否認,他們雖然不相愛,但盡力給了我愛。
其中霍聞洲也給我打了電話,我沒回,選擇性看不見。
已經離婚了,沒什麼可糾纏的。
又在酒店躺了幾天,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無處可去。
感謝閻王爺讓我投胎在了一個好家境,托我爸媽的福和霍聞洲的照顧,讓我從小就見識到了別人許久都接觸不到的東西。
結婚前,只要一有假期,我就拉著同學四處旅遊。
遼闊的大西北,北歐的極光,夢幻又幼稚的追光之旅。
夜晚躺在荒野帳篷裡,抬眼看著隱藏在雲層裡的寥寥繁星。
那時的我,敢想敢追敢幹,想做什麼立馬就會去做。
可婚後,我就只能做一個不丟霍聞洲臉的霍太太。
現在,我自由了。
08
我重新撿起了從前的愛好,每天背著小包四處采風,走一路停一路。
偶爾感覺上來,能畫出很好的作品。
重建的社交帳號也積累了不少粉絲。
又養了只貓,但我是個取名廢,乾脆根據它的膚色取名叫「小花」
每天睡醒就能看見它窩在我懷裡,沖我糯嘰嘰地叫倆聲。
簡直要萌化我這老母親的心。
可我沒想到,我會再次見到霍聞洲。
我抱著小花出門溜達,打開門就看見霍聞洲站在門外。
我只驚訝了一瞬就了然,他手眼通天,能查到我的行蹤一點也不奇怪。
屋內沙發上, 我和他面對面坐著,靜等著他的來意。
事已至此,再見到霍聞洲,我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
沒有質問沒有爭吵,現在我和他,連朋友都算不上。
我也不會認為這次他來找我,是來和我敘舊的。
小花覺出氣氛不對,躲在它的貓窩裡不出來。
霍聞洲掃視一圈,目光最終定格在對面人的臉上。
「什麼時候回去。」
我道:「回哪?」
「北城。」
空氣靜默一瞬,還不等我開口。
「老爺子很擔心你,孟鏡寧,你不是三歲小孩了。」
「不說一聲跑這麼遠,想過別人的感受嗎?」
「更何況你現在還懷著孕,跟我回去,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我媽會照顧你。」
霍聞洲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語氣卻讓人不容反抗。
我內心升起一股浮躁,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已經把孩子拿掉了。
也是,他的心裡只有林妙,我的事他壓根不會關心。
但凡他動動手查一下,就知道曾經他口中的「雜種」早就不存在了。
如果不是霍家逼著,霍聞洲這輩子都不會主動找我。
我垂眸冷笑,眼底嘲諷更甚。
「孩子我打掉了。」
「替我謝謝霍爺爺的關心,我有空會回去看他老人家的。」
ťū́ₑ「你可以走了。」
似是沒想到我這次這麼乾脆俐落。
霍聞洲騰地一下站起身,臉色黑的能滴出墨汁。
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次。」
「孩子呢?」
怕他聽不清,我又放緩語氣重複了一遍。
「我說,孩子我已經打掉了。」
「霍聞洲,我們已經離婚了,從今往後,請你不要再打擾我。」
說完我就徑直回了房間。
09
我不知道霍聞洲什麼時候走的。
出門的時候,看見茶几上擱著一張銀行卡。
這算什麼?
愧疚,還是補償?
想了三秒,還是收下了,畢竟誰會嫌錢多。
這是我應得的。
我又恢復了從前一人一貓的輕鬆自由生活。
周圍再也沒有霍聞洲和林妙的影子。
只有路銘偶爾聯繫我,有意無意向我透漏霍聞洲的近況,和林妙的事。
比如,霍聞洲上次來找我的事,霍家和林妙都不知道。
比如,霍聞洲沒把林妙接回家,還是安置在了外面。
再比如,林妙大鬧了一場,和霍聞洲冷戰了三天,又想故技重施玩消失。
只不過這次霍聞洲沒找她,自己灰溜溜的回去了。
路銘問我以後什麼打算,我認真想了想,並沒有什麼打算。
日子照常過,地球離了誰都會轉。
曾經的不甘已經隨風消散。
我只想過好以後的生活。
10
可我沒想到,霍老爺子會親自上門,旁邊還跟著霍母。
我想起昨晚和路銘通電話時,他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的摸樣。
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
我看著沙發對面坐著的倆位老人,有些無奈的同時又很生氣。
這是道德綁架?
不管怎麼說,我在霍家時,霍老爺子和霍母都對我很好。
尤Ťũⁿ其是林妙出事時,霍老爺子為了維護我和霍聞洲的婚姻,能做到那種地步。
對於這個一向光明磊落的霍家掌權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甯甯,跟爺爺回去吧,我不勉強你繼續和他在一起。」
「你是我從小看到ẗŭ⁷大的,我這老頭子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全當陪陪我了。」
「至於你們倆的事,你憑自己心意決定就好。」
我聽著不免有些鼻酸,霍爺爺是真的很疼我,他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
身體早已大不如從前,我和霍聞洲之間的事,不能牽扯別人。
霍母歎了口氣,盯著我平坦的小腹,眼裡閃爍著淚花。
「甯寧,你自己在外面,錢夠不夠花,身體養好了嗎。」
說著遞給我一張銀行卡:
「這點錢你拿著,不願意回去的話就自己買點好的,別的都是小事,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你爸媽常年不在你身邊,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現在你和聞洲到這一步,說到底也是我的責任。」
我推拒了他們的好意。
臨走時,霍母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上車後,霍母給自己兒子打了個電話:
「她現在過的很好,既然你選擇了外面那個,以後就放下她吧。」
「孩子呢,真的……沒了嗎?」
霍聞洲輕聲詢問,上次去找她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明明是自己想知道她的近況,可話一出口,就變味了。
聽到她真的把孩子打了,他沒由得一陣心慌。
他不知道這股感覺從何而來,多年的相處,他對她瞭若指掌。
她嘴硬心軟,不管嘴上說出多狠的話,那都是為了發洩情緒,讓自己更在乎她一點。
所以這次,他也以為,她只是為了撒氣,才撒謊說把孩子打了。
出乎意料的,她竟然來真的。
11
我不想再被霍聞洲打擾,又不知道該去哪。
他想找我,不管我躲在哪都能找到。
我知道,上次霍家來人,是他的授意。
我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心理,習慣、又或是夾雜著那麼一絲不舍?
不過這些都跟我沒關係。
坐在窗前思考了一個下午,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
五歲前,我的身邊是保姆和保鏢。
五歲後的每一天,我的身邊除了保姆保鏢,還多了一個霍聞洲。
可以說,他佔據了我人生最重要的部分。
不過,那又如何!
我的人生還很長,過去的已經過去。
以後我的生活裡,都不會再出現霍聞洲。
這就夠了。
我退了房子,訂了張去港城的機票,正巧我媽也在港城。
她擔心我想不開,愣是拉著我轉悠了好久,順帶見了她的男朋友。
那是一位很優雅的男士,對,優雅。
跟我爸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他很會照顧人,不論做什麼都讓人感覺到舒服,又不會覺得有絲毫逾越。
沈叔是跟我媽交往最長的一任,他也曾跟我媽提過結婚,我媽拒絕了。
當時還鬧了分手,後來我媽把人哄好了,現在相處的挺好。
看著我媽臉上洋溢著青春燦爛的笑容,我也跟著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沒有愛情又怎樣。
人生處處是風景。
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不該出現的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
來港城的一周後,我再次見到了霍聞洲。
我內心陡然升起一股無名火,回憶之前種種,他莫名其妙的出Ŧû⁸現,霍家人的上門。
如果這都不明白,那我真是個傻子。
我掀了掀眼皮,冷聲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我們已經離婚了,霍聞洲,能不能麻煩你,請求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行嗎?」
「現在一切都如你的意,你口中的雜種沒了,我們也離了婚。」
「你可以放心的把林妙娶回家,生百八十個都行。」
「我不明白,你一次次出現在我眼前到底想幹什麼。」
我把他堵在門外,說了很多……
說從前,說林妙,說曾經讓我痛不欲生的三年,說我沒了的孩子。
每說一件事,他的臉就白一分,說到最後,我解氣了。
霍聞洲的臉色卻越來越白,他的手抵著門框,死死按著,手上青筋暴起。
我關不上門,倆人就這麼一直對視著。
這個距離,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哀求和痛苦。
好半天後,他緩緩吐出一句話:
「對不起。」
「我後悔了,甯寧。」
「原諒我,好不好。」
我乾脆了當地說了句「不好」隨即關上了門。
隔絕了外面所有聲音。
這句對不起來的太晚,我已經不需要了霍聞洲。
當初的那場三角戀,耗費了我太久太久的時間,我沒勇氣回憶。
也絕不會回頭。
12
那天後,霍聞洲住進了隔壁。
我出門采風或者溜小花,一回頭就能看見他在我身後不遠處跟著。
不說話不靠近,我也全當看不見。
時間久了,房東老太太和樓下鄰居都好奇起來。
詢問我他是誰。
我也實話實說:「我那出軌的前夫哥。」
眾人唏噓,也有不少人勸我:
「你老公長那麼帥還那麼有錢,出軌很正常,只要他還肯回家,你就睜隻眼閉隻眼吧。」
「對啊對啊,沒啥大不了的,你只要生個孩子,把他的家產攥在手裡,外面的女人也翻不了天。」
這世道真可笑。
明明犯錯的是男人,卻沒一個讓男人改正,反而都是勸女人要忍氣吞聲的。
房東老太太聽說後,可憐霍聞洲。
還給他減了一半的房租,囑咐他:
「這麼好的媳婦,你可要把握住,我這老婆子眼不瞎,能看出來小孟心裡還是有你的。」
「不然我這麼久,怎麼一次也不見她出去約會啊。」
老太太說的認真,還鄭重其事拍了拍霍聞洲的手。
我搖搖頭,哭笑不得。
是年紀大了都愛臆想嗎?
最近我媽也是,拐彎抹角問我有沒有重婚的打算。
我很認真地告訴她:「我這不是垃圾回收站,不收廢品。」
我不想再搬家了,太累,小花也受ƭũⁿ不了。
可外面的閒言碎語讓我心煩,他好像知道我什麼時候出門。
每次開門都能精准的碰見他,一起下樓時,總能看見隔壁的隔壁鄰居笑眯眯地看向我們。
最後一次,我忍無可忍:
「霍聞洲,你不是想讓我原諒你嗎?」
這是他搬來這麼久,我第一次主動向他打招呼。
他開門的手一頓,望向我的眼神全是期待:
「是,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只要你說,我都能做到。」
我知道他不是說大話,他也確實能做到很多事。
「霍聞洲,你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
「為什麼僅憑幾句話,就篤定我會原諒你呢?」
他的臉一瞬變得蒼白無力,想說什麼,又發現說什麼都是徒勞。
因為他也知道自己是個混蛋,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即便不提。
可每晚那些舊事就拼命往他腦子裡鑽,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只剩下無盡的悔恨。
13
霍聞洲走了。
那天連夜走的。
三天后,我接到了路銘打來的電話:
「阿洲出事了,你回來看看嗎,也許是最後一眼。」
思慮再三,我訂了回北城的票。
上飛機時, 我收到了一條短信,隨後關機。
我承認,我不是個好人。
我的成長環境告訴我,咽不下那口氣時,就先緩一緩,或許會有轉機呢?
到達醫院時,霍聞洲的病情已經穩住了,但是雙腿廢了,一生都只能坐輪椅。
我安慰了霍母幾句,就進了病房。
霍聞洲的身上插滿了管子,呼吸機在滴滴的響著。
醫生說,能不能醒,看命。
我湊近細看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好看,讓我心動。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那天的談話很簡單,我什麼都沒做。
只說讓霍聞洲把那三年花在林妙身上的錢都拿回來,我就考慮給他個機會。
我不缺錢,霍聞洲也不缺錢。
可,林妙缺啊。
她家庭條件一般,雖是獨生女,但她父母沒給她多少愛。
從小到大花在她身上的錢少得可憐。
一個機會讓她榜上了霍聞洲這顆大樹,她肯定不會輕易放手。
三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她的胃口早就被霍聞洲養叼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霍聞洲在港城的那倆個月,每天我都會偷拍他為我做事的照片發給她。
曾經把她捧在心上,疼的如珠如寶的男人。
這一巨大的落差,會讓人想做瘋狂的事。
尤其是她心愛的男人再一次主動找她,不是因為想她,而是因為讓她還錢。
那些錢,她早就花乾淨了。
我粗粗算過,霍聞洲那三年花在她身上的錢,明面上的大概有五個多億。
人在極端情況下,尤其是求而不得,很大概率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終身的事。
果不其然,愛不得,求不到,林妙偏激的性格讓她開車狠狠撞了上去。
14
出了醫院,我開車去了一個偏僻的倉庫。
霍聞洲出事後,林妙第一時間被抓進了警局。
但因為那三年轟動北城的浪漫愛情,加上霍家一門心思都在霍聞洲身上。
暫時沒人管她。
還以為小倆口又鬧彆扭呢。
所以,我不費力氣就把她從警局保釋了出來。
領頭的那個我見過幾次, 我爸的人。
看見我來, 他立馬上前:「孟小姐, 人在裡面了,您想怎麼玩。」
我點點頭走近一旁放道具的桌上, 伸手拿過一件奇形怪狀的「玩具」
「這些都來一遍吧,留口氣交給員警, 其他的隨你們。」
「好勒。」
諾大的北城, 都是我熟悉的地方和人。
可如今,我絲毫沒了留在這裡的理由。
我早說過, 我不是個好人。
林妙三年的挑釁,霍聞洲的偏幫, 和數不盡的嘲笑聲。
我成了整個上流圈的笑柄。
還有, 我被林妙刺激流掉的第一個孩子,我在醫院躺了三天, 霍聞洲一個次也沒找過我。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還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霍聞洲瞞的很好。
整整半年,我才發現。
從前,我不知道時,他還能騙騙我。
後來被發現後,他倒是坦誠,我仍記得那天, 我從醫院回家。
他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從拍賣會上拍下的天價珠寶, 隱隱的我能看清上面還刻了名字。
是「妙」
他說:「我愛上了別人。」
「如果你不想離婚,霍太太的位置, 你依舊可以做。」
隨即話鋒一轉:「但, 別讓我發現, 你對她做出不利的事。」
說完就走了。
從頭到尾, 沒有問候我一句。
沒有問我, 為什麼三天不回家,為什麼臉色這麼白, 身體這麼虛弱。
那時, 他滿心滿眼都是林妙。
15
林妙被折磨的不成人樣,被送進了警局。
霍家動動嘴, 她在裡面的日子不會好過。
她應該感謝我, 畢竟有我這個前車之師,她後面受的苦,都是小巫見大巫。
我回到了港城,繼續照常生活。
興許是離家久了, 小花見到我都有些生疏, 不肯蹭我了。
聽說, 霍聞洲醒了,知道自己雙腿已廢,整個人都很平靜。
只問了一句:「她呢?」
路銘一時不知怎麼開口,沉默了好一會。
「她走了。」
「林妙那邊剛來的消息, 人死了。」
霍聞洲沒再說話,神色平靜的把所有人趕出了病房,隨即砸了所有儀器。
到最後, 只能從門外聽到裡面隱隱傳來壓抑的哭聲。
我照常出門采風,偶爾會想起隔壁的房子一直空著。
挑了挑眉,我選擇了搬家。
人呐。
可以回頭看。
但別回頭走。